第十六章
已是煙花三月,沒有外面的一切恩怨,只有我和他的二人世界,和胤禛日漸情濃,心情也格外的好。
我拿著一本《世說新語》翻看著,抬眼看承歡和香草二個人一個在硯墨一個在寫字,承歡看著越發象綠蕪了,只是她有綠蕪清靈秀美的容貌,卻沒有綠蕪身上的那種憂鬱之氣,相反骨子裡還有十三爺那種出塵不俗的傲氣,她有著從綠蕪身上遺傳下來的天生靈氣對琴棋書畫一點就通,聰慧過人,深得阿哥和胤禛的寵愛,雖然她沒有生在帝王家,卻被當今皇上捧在手心裡。舉止投足間有著和紫禁城裡那些王公大人家的格格有著截然不同氣韻。
看著她們兩人聚精會神的樣子,在春日的陽光照在她們身上明亮又溫曖,這份安寧和溫馨讓我倍感幸福。這時胤禛邁步走了進來,平日上午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早過來的,上午一般他都忙於處理朝政,頂多中午叫我過去陪他用午膳。見他進來,我們都下了炕向他行了禮,他抬手讓我們起來,承歡過去拉著他問:「皇伯伯,弘曆哥哥進宮了沒有?」
「進宮了,現在到他額娘宮裡請安去了,等會就要出宮了」
「那我去找他,讓他帶我去騎馬」
「你為什麼不讓弘晝哥哥帶你去,弘曆哥哥有事要辦,你就讓弘晝哥哥帶你去嗎?」
「我不要弘晝哥哥帶我去,他不聽我的話,還常跟我爭,上次去騎馬他就嫌我礙事不管我」
我聽了就笑了,弘曆和弘晝這哥倆雖然歲數相差不大,但性格卻截然不同,弘曆自幼聰明,五歲就學,過目成誦,儒雅穩重,深得聖祖皇帝和雍正的喜愛,長成后雍正常委以朝庭重任前往各地辦差,幾經歷練雖然年級不大,但已操持國事替父分憂了。而弘晝雖然聰明不亞於弘曆,但喜怒隨性,胤禛雖然待人面冷,對子女要求甚嚴,但對這個兒子卻很縱容,所以他更是縱情任性,與承歡又歲數相當,因此與承歡之間總是你長我短爭執不斷,承歡沒少在胤禛面前告弘晝的狀。
胤禛知道他們的之間不知又發生了什麼官司,就撫了一下承歡的鼻子說:「好,你去找弘曆哥哥吧,讓他帶你去騎馬,就說朕說的」,承歡帶著巧慧歡天喜地的要走,香草滿眼渴望的看著我,我就讓承歡把香草也帶上了。
我看他今天心情格外好,就問:「今天怎麼上午就過來了,心情還這麼好,有什麼喜事嗎?」
「今天天氣這麼好,不想看摺子了,大好春光應有佳人相伴共賞,不是嗎?」說著過來摟著我,在我耳邊說:「你說是不是?」
我伸手劃了一下他的臉。「只是不想辜負大好春光嗎?沒有那麼簡單吧?」
「十三弟今天上朝了」
「十三爺大好了嗎?」
「雖然看著還是有些憔悴,但已不大礙事了」
「他現在人呢?」
「知道你惦記著,傳了他一起過來吃午膳,現在他有點事去安排一下」
「走,陪著我一起到御花園裡走一走,杏花都開了,你自進宮就一直在養心殿呆著,以你的性子不是悶壞了?」自我進宮以後,因著不想碰到後宮里的人,我平時不大出門,只在養心殿呆著,難得他這樣體貼,想著我呆的悶了,今天專門來陪我出去散散心。一到園子里,只見春風拂柳,鳥語花香,我的心情一下暢快好多,一路上對著胤禛笑語盈盈。有人在前面清道,一路上沒有碰見任何人。
看到十三爺,雖說已經大好了,但人還是有些病態,那麼瘦不禁風的樣子,看不到一點當年英挺瀟洒的影子,不禁心裡還是有點酸。
胤禛讓侍候的人都下去,讓我坐在他身邊,十三爺坐在對面,轉臉對我說:「若曦,把酒都倒上,我們多久沒有一起喝酒了,今天好好喝場酒」
「十三爺大病初癒,不能多喝酒的」,我端著酒壺微嗔著對胤禛說。
「那怎麼辦?我又喝不過你,每次喝酒都是被你灌醉」
「皇上,你酒量差還總是怨別人,你不用我灌就自己醉了」
「對,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自己醉的,不關你的事嗎?」
我見胤禛如此說,雖說十三爺不是外人,臉上終是有點不好意思:「皇上,你可是皇上,不許胡說」,胤禛在外人面前一向冷麵冷心,不苟言笑,今天是真高興了。
十三爺見我臉上飛紅,含著笑看著我搖了搖頭,我知道他在笑我當初倔著死活都不肯入宮,如今和胤禛又如此兩情歡好。
胤禛給我夾了一箸素炒青菜說:「多吃點菜」,說完看了十三爺一眼,十三爺會心的一笑,望著我奚稽地說:「是該多吃點菜」。
我莫明其妙地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你不是在西北沒菜吃,吃草嗎?」胤禛用嘲笑和眼神望著我說。
「你們怎麼知道?我哪吃的是草,我吃的是野菜」
「你在西北的事我們都知道,野菜不是草嗎?」十三爺笑著說
是了,雍正朝的耳報密探是歷朝中最厲害的,相傳有個大臣晚上和妻妾在家中打麻將,後來一張牌不見了,第二天上朝時,胤禛問他晚上都幹什麼了,幸虧這個大臣老實說晚上在家和妻妾打麻將,後來少了一張牌,就散了,胤禛當庭拿出一張牌說:「是不是這張牌?」,結果正是昨晚少的那張牌。我在西北住了二年,如果胤禛想打聽我的事情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西北?」
「那些給承歡的水果,除了你誰還會有那麼奇巧的心思」十三爺說道。
我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只怕監視十四爺的密探,送了十四爺和西北往來頻繁的密報,引起猜忌了才引出我的,否則以胤禛對我的心思,怎麼會先十萬火急的傳張總兵而不是先去找我呢,只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而已。
我端了一杯酒,對十三爺說:「十三爺,我在西北的時候,登高望遠,看著南飛的大雁就想,「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如果十三爺在這裡多好,可以一醉方休,那時還以為永遠都不可能再有機會舉杯共飲了,沒有想到還有今天」
十三爺舉杯一飲而盡說:「只可惜這一輩子只能是「心在天山身老滄州」,我這身子骨怕是去不了西北了」。
「十三弟,不要說泄氣的話,你才四十齣頭正當年,好好保養,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哪兒都能去!」
我知道十三爺壽數有限,但看著胤禛殷殷的目光,不忍讓他失望,在桌下握著他的手對著十三爺說:「就是,十三爺好好將養,自會好的」
「是呀,若曦,你在西北沙漠裡面埋沙子是怎麼回事?說是治風濕」十三爺問
「那是西北治風濕的一個土方子,夏天把身體埋在乾燥滾燙的沙子里,吸去身上關節里的濕氣,很管用的,你看我現在身體關節基本沒有什麼大礙了,十三爺不妨也去試試,說不定也有用」
胤禛看著我說「我怎麼沒聽說有這個方子,在書上也沒見過?」
我總不能這是三百年後我在現代社會聽說的方子只能說:「你雖是皇上,也不見得什麼都知道呀,即是土方肯定是「土」裡面的方子,你在書上怎麼能看到?」
胤禛一下笑:「反正什麼你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可能做,不過也確實有效果,你現在身體是比以前好多了,睡眠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我怕他又說出什麼讓我難堪的話來,趕緊拉了他一下說:「皇上」
胤禛抿著嘴看著我笑了一下說:「好,不說了,用膳吧」。
十三爺笑眯眯望著我說:「若曦確實是康健了很多,我看皇兄氣色也好了很多,心情尤其的好,這可都是若曦你的功勞」
「十三爺,皇上說了趕快用膳,你不趕快謝恩遵旨,還在這扯旁的」
十三爺聽出我在打趣他以前三人在一起吃飯時胤禛給他夾一次菜他站起來謝一次恩的事,指著我笑著說:「皇兄,你看若曦這張嘴一點不饒人,你真該給她下道旨管一管」。
胤禛寵溺的看著我笑著說:「這個朕也管不了,她何時聽過朕的話,我看對她來說你的話比朕的話管用」,胤禛如此一說,我們三人一起笑了起來。
用完膳,十三爺告辭回去,胤禛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翻了翻我看的書放在一邊,伸手拉過我躺在他身邊,我偎在身邊說:「十三爺雖說已大好了,但身體還是弱,不能太操勞了」。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現在沒有人能替代他,別人辦事情我也不放心」
「下面兄弟中就沒有可用的了?即使現在還不行,也挑著些個差不多的拿出來歷練歷練,過幾年就能頂些用場,讓十三爺也輕鬆些,多些時間休養,只怕日子還能長些,再這樣操勞可要把身子熬壞了」。我心裡早知道十三爺只還有三年的壽數,可卻不能對他說,只能從旁邊提點他些,讓他早準備。再說我心裡也實在不忍心十三爺拖著病體還如此操勞,十三爺為了胤禛的江山付出的東西太多了,不僅是身體的健康,還有他縱情山水,傲游四方的心愿。
承歡來宮裡時,我問她那天弘曆帶她去騎馬了玩的高興嗎?,她說:「玩的高興,弘晝哥哥也去了,還有弘曆哥哥的福晉富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