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到了勤政殿門前,高無庸見了我迎了上來,躬身施禮后道:「皇上一個人在裡面批摺子呢」,
我點頭笑到:「皇上近日身體如何?有什麼不適嗎?」
高無庸轉了轉眼睛笑道:「姑姑日日都在皇上身邊,皇上有什麼不適,姑姑怎麼會不知?」
我知道高無庸這張嘴很是嚴實,因此也不想為難他,就微笑道:「雖說我日日都在皇上身邊,但皇上總是覺著我身體不好,怕我憂心,他有什麼不適也不輕易告訴我,什麼事也都不想讓我知道,再說了,皇上批摺子見大臣晚了也常宿在勤政殿,他有些事我也不清楚,勤政殿的規距我知道,我也是不願給你們找麻煩,所以從不向你打聽皇上的事情,你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了」。
高無庸作揖答到:「還是姑姑體諒我們,皇上日日都這樣操勞,那有不損傷身體的,軍機處大臣還輪流值事,除了生病,可何時見皇上有一日歇著?姑姑近年也好好不常到勤政殿走動,知道姑姑是為了避嫌,可姑姑每次來皇上還是很高興,也能松泛松泛,姑姑為什麼不常來陪陪皇上呢?這對皇上的身體也好。」
「我知道了,謝謝高公公了」我笑笑說完,轉身進了勤政殿。
胤禛見我進來,放下手中的筆,招手讓我到跟前去。我挨著他坐下,瞧著他臉色有些疲憊,伸手摸摸他的臉道:「可有哪裡不舒服?怎麼臉色不是很好!」
「到也沒什麼,只是有些頭疼,你怎麼過來了,凡心呢?」胤禛握著我的手問道。
「你讓人傳話說晚上要跟大臣一起用晚膳不過來了,我就留了熹貴妃一起用的膳,走時凡心非要跟著,就讓她跟著去熹貴妃那兒了,現在頭還疼的厲害嗎?我給你揉揉吧」。
胤禛笑著盯著我說:「今兒怎麼這麼好?自從有了凡心,你好久都沒有對我這麼用心了!」
我邊給胤禛揉著太陽穴邊說:「這話怎麼聽著象是吃醋了,你可知道今天凡心用晚膳的時候逗狗,我不許,凡心竟氣鼓鼓的嚷著說我不好熹貴妃好,熹貴妃走時非要跟著她走,我這可是兩頭都沒落下好」
胤禛笑道:「這話怎麼聽著也象是在吃醋?你還說凡心性子這麼倔隨了誰了?難道不是隨了你嗎?」
「我看怎麼是隨了你呢?這些年總是勸你別這麼操勞了,你何時聽過,如今天下安定,吏治清明,你就不能少操勞些,你不想讓我為你擔心,你自己也要知道多保重些才行呀!」我微嗔著他說。
「雖說如今天下安定,官吏不敢明目張胆地貪贓枉法,但我要做的事還太多,如今推行新政雖不象過去那麼困難,但還是有些地方推行不力,南疆的改土歸流實施也遇到不少阻力,有消息說西部疆域現在也不太安穩,我看早晚還是要用兵的,最近河南、陝西一帶一直大旱,這幾日一直在安排賑災的事宜,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讓人操心」胤禛微閉著眼睛仰著頭說。
我聽他如此說,頭皮都有些麻酥酥的,嘆口氣對他說:「也不知道老子說的無為而治,是不是什麼事都不幹就能把天下治理好的意思?怎麼什麼事到了你這裡就這麼難呢?當個皇帝都比別人辛苦百倍!這個皇帝當的有什麼意思!」
胤禛聽了呵呵笑道「那些什麼都不幹,只知吃喝玩樂的皇帝都是些昏聵之君,不禍國殃名就不錯了,還說什麼天下大治,我這麼辛苦,只是要乾的事情太多,想乾的事情也太多,總覺得時間不夠用,若曦,有時候覺得你通徹古今,比什麼人都明白,可有時候你又簡單痴傻的讓人忍俊不禁」
我停了給他揉頭的手,拉著他說:「胤禛,這治理天下的事,我雖然懂得不多,但有一樣我是知道的,什麼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何況是治國,你何必這樣急於求成呢,慢慢來,沒必要這樣苦自己」。
「若曦,早年跟隨皇阿瑪征戰東西,開府建衙后替皇阿瑪到各地辦差,看到那麼多大臣官吏私下之結黨懷奸,夤緣請託,欺上瞞下,陽奉陰違,假公濟私,面從背非,百姓苦告無門,種種惡劣之習,我都所深知灼見,所以,那時我就立下志願,若我繼承大統一定要澄清吏治,一定振數百年之頹風,以端治化之,讓百姓安居樂業。為此我一直磨礪自己的心志,從不縱情裘馬聲色。如今我就是不用心於朝政,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
我看著他,從心底里敬佩這個男人的意志,就是放在現代社會他也會是一個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但同時心裡也對他充滿了憐惜。
起身拉著他說:「既然你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那就屈尊來陪陪我吧,今天月色很好,我想出去散散步,可不可以?」
這日晚膳后,見西邊滿天的雲霞五彩斑斕,炫麗多姿,想著今天的月色應該不錯,不知胤禛這時在勤政殿里又在做什麼?想起那日在月下漫步的溫馨,不禁又對自己笑了笑,心裡溢出一絲絲暖意,回到桌前拿過一張信箋提筆寫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下面畫一小亭,亭內立一女子,亭楣上寫著觀雲亭。把信箋裝入信封,讓福子送到勤政殿。
立在觀雲亭內,看著山下不遠處安和園已有點點燈光,中午和凡心在安和園用了午膳,凡心留在了安和園沒有回微雨閣,弘晝又送了一隻棕色的小狗給裕妃,凡心日日都要領著自己的小狗去找裕妃的小狗一起玩。
想起凡心,心裡不禁有絲絲憐憫,凡心,你皇阿瑪不能陪著你長大,也許我也不能,希望有人能替代我們愛你,保護你,讓你幸福。
不知當初綠蕪留下承歡而去時是何種心情,也是如此的牽挂不舍吧!
嘆了口氣搖搖頭,把這些不快甩在腦後,對這些無可奈何之事,只能面對別無它法。
眼看著西天的晚霞一點點沉下去,還不見胤禛的身影,難道有什麼事發生他不能來了?這怎麼可能?還有什麼事能把皇帝絆住!
我最近是盡量想辦法把他從如山的摺子里拉出來,多活動活動,看他的精神由開始的萎靡變的好了很多,慶幸那個道士所謂的法術在他身上沒留下後遺症。
亭內桌上擺放著一壺酒,兩個酒杯,我給自己到了一杯喝下,心裡竟有些焦灼,心裡推想著胤禛不來的各種理由,轉念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怎麼如同初次約會的少女,心裡竟如此忐忑。
同幾杯酒下肚,眼看著月已東升,想著胤禛竟會不來,心裡倍感失落,打算著回去到勤政殿看看胤禛到底在忙些什麼,竟然會不來赴約。
聽見山下有燈光上來,香草和喜兒她們請安的聲音,知道胤禛是來了,放下心來,又覺得很是生氣。
背對著他不理他,他走過來扳過我的身子低頭看著我說:「怎麼一個人就開始喝酒了?」
「為什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我生氣地說。
「你不是寫的月上柳梢頭嗎?月亮才升起來呀!」胤禛認真地看著我說
我訝然的望著他,半晌說到:「那還有人約黃昏后呢?」
胤禛哂然笑道:「我以為你約我賞月呢,所以等著月亮升起來才來」,說著拉我入懷「怎麼,等著急了?生氣了?」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我消了氣依在他懷裡說
「你約的,我怎麼會來不來,若曦,你多久沒在我身上這樣花心思了?看了你的信不知心裡有多高興呢!想著月亮怎麼還不出來!」胤禛笑著說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
「我知道,可我想要感覺到你的快樂,你的幸福,你的愛意,就象你唱的歌,跳的舞,你寫的信,畫的畫,就象今天拿著你的信,感覺到你寫信時一定是在愉快地對自己笑,對不對?」
我心裡一下湧出對他的拳拳愛意,他是那麼的了解我懂我,伸手摟著他的脖子:「胤禛,我不僅在心裡對著自己笑,也對著你笑,我在等你時,竟覺得自己象初次約會的少女般忐忑不安,一直在想什麼會把你絆住,讓你來不了」
「什麼也絆不住,知道嗎?」胤禛吻了吻我的額頭說。
月亮已越過樹梢,清亮的月光照在大地上,我依在他的懷裡,看著月亮在一絲絲雲彩中行進。抬頭問他:「是雲彩在追月亮?還是月亮在追雲彩?」
「是我在追著你」
「不,是我在追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