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用過晚膳,讓香草彈支曲子來聽,香草彈了曲《高山流水》,覺得琴技長進不少,也有些情致在裡面了。巧慧回來后,我身邊的事巧慧操心的多些,我就讓香草多些時間請琴師來指導她彈琴,間或也教她畫畫,想著她歲數也不小了,也該把她嫁出去了,看十七爺的意思未必沒有這個心思,香草肯定是願意的,是得找個合適的時候讓胤禛指婚,心裡是有些捨不得,可為了香草,這也是她最好的歸宿,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努力讓她日後在十七爺府中能過的好些。
天氣涼了,夜裡睡的更安穩些,睡意朦朧間覺得是胤禛回來了,還在半夢半醒中感覺到胤禛在解我的中衣,我睡意正濃沒有多加理會就由著他,只是伸手去摟他,沒想他撥開我的手,動做很是粗暴的扯開我的衣服,我感覺有些詫異,睡意也消了大半。胤禛和我在耳鬢廝磨兩情繾綣間從來都是深情款款溫柔體貼,動作如此粗魯從來沒有過。
我用手推推他,輕聲問道「胤禛怎麼了?」
他一言不發,又推開我的手,動做依然很是粗暴,象是在發泄無比的憤怒,我承受不了他的粗野,抓著他的肩膀對他叫道:「胤禛,別這樣,不要這樣」。
但他象受傷的野獸一樣視而不見,充而不聞,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到他心裡充滿了憤怒,甚至絕望,我不再抗拒,任由他發泄。
當他精疲力盡地翻身躺在床上時,我伸手摸摸他已渾身是汗,我無言地起身收拾好自己,回到床上時看他已經睡著,嘴角還是緊緊抿著,眉頭微皺。
讓在外面侍候的喜兒打了盆溫水,我輕輕地給他擦拭了一遍身體,讓他睡的舒服些,側身看著他睡著了也緊繃的的臉,伸手輕輕的撫了撫他的眉頭,心裡暗暗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憤怒,絕望。
心裡百思不解,睡意全無,一直快到凌晨我才睡著,醒來時胤禛已經去了勤政殿。
一連兩天沒見胤禛的面,白天到勤政殿去看他,李祿兒說皇上不在勤政殿,去了刑部,晚上也不見胤禛回微雨閣。
肯定有事情發生,但又不知道是什麼事,前天夜裡胤禛的行為那麼反常,我更是為他憂心不已。
到了第三天,我讓香草的打聽到胤禛在勤政殿,弘曆也在,我遠遠等在前往勤政殿的路邊,見弘曆從殿里出來,讓香草叫了弘曆過來。
我們見過禮后,我開門見山地問弘曆:「四阿哥,這兩日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皇阿瑪心情這麼不好?他過去從未這樣」
弘曆陰沉著臉,默了半晌說:「有個叫張熙的狂徒竟到川陝總督岳鍾琪帳前遊說,勸其起兵謀反,前二日岳鍾琪將張熙及其老師曾靜押解到京了」
我驚詫地看著弘曆,略略沉思片刻道:「這些營營小人不過是異想天開,所做這些不過是徒勞之舉,怎可撼動大清天下分毫,你皇阿瑪明查秋毫怎會為這些螳臂當車之舉如此憤怒?」
弘曆低下頭恨恨道:「張熙給岳鍾琪帶去他的老師曾靜信函,信中誹謗皇阿瑪有;一謀父,**母,三弒兄,四屠弟,五貪財,六好殺,七酗酒,八淫色,九誅忠,十任佞。「十大惡行」,羅列實事極其荒謬,言詞及其惡毒》。。。。」
我靜靜地聽著,心一點點糾在一起,十三爺臨終前時說,刀筆墨吏,咬人一口入骨三分,胤禛何止被咬了一口,簡直是被撕扯的遍體鱗傷,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哪一個不在意工筆史書對自己評價。想著胤禛當時的憤怒,絕望,真恨不能殺了這二個人,氣極道:「你皇阿皇瑪現在已如何處置的這兩個人?」
弘曆遲疑片刻,恨恨地說:「皇阿瑪放了這兩個人,皇阿瑪要把對些誹謗他的罪狀逐一批駁,自辨於天下」
「放了他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熱淚奪眶而出,胤禛,你是一個多麼倔強孤傲,鐵骨錚錚,從不屈俯於人的人,如今為了惡毒的謗言,竟如此屈意委從,你現在心裡有多少不甘!。
弘曆看著我:「姑姑,你怎麼了?」
「你不明白,你皇阿瑪為了這大清天下付出了多少,聖祖爺給你皇阿瑪留下了一個外表光鮮,內里敗絮的爛攤子,我在聖祖爺前侍候,朝堂之上天天都有人因貪腐被彈劾,大臣官吏斂財成風,你皇阿瑪繼位整頓吏治,推行新政,為了給你留下一個風清吏治的太平天下,你皇阿瑪擔下了多少罵名,繼位十年他嘔心瀝血,歷朝歷代哪有他這樣勤政自苦的皇帝,你皇阿瑪是一個從不沽名釣譽的實幹之人,為求天下大治,從不懼人言,如今,即便如他這般鐵骨錚錚的硬漢,竟也這樣委曲求全,他心中的不甘苦痛誰人能懂!」
弘曆咬牙切齒地說:「將來我定要將這二個賤人碎屍萬斷」,轉而又對我說「姑姑,皇阿瑪這二日雖然神色淡然,但卻一直沉默寡言,心裡肯定非常痛苦」
我試乾淨眼淚,用手輕輕整理了一下臉部儀容,神色淡定地說:「沒關係,有我呢,只要我在,我不會讓他覺得孤單無助的」,言罷又覺得眼淚要湧出來。
我走到勤政殿門前,高無庸迎上來:「姑姑,你可來了,皇上這兩三日都沒有好好睡覺了,人都憔悴的不行了,你快好好勸勸吧」。
走進勤政殿,胤禛面色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埋頭看他的奏摺,我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拿過奏摺,伸手撫著他的臉看著他滿臉的憔悴,不禁心疼地叫道:「胤禛」
胤禛眼神躲避開我,遲疑了一下,伸手摟著我的腰,頭靠在我胸前道:「對不起,若曦」
「沒關係,胤禛,沒關係,我都知道了,不要難過了好嗎?」我伸手將他的頭攬在自己的懷裡。
「若曦,我自登基以來,夙興夜寐,從未有過一天懈怠,每天四更起身,做事要做到子時,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可你聽聽那些人編排我的那些事,說我謀父、逼母、弒兄、屠弟、貪財、好殺、酗酒、淫色。若曦,我早知道那些對我不滿的政敵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語,可現已經十年了,現在天下安定,吏治清明,那些人為什麼還要這樣詆毀我,我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沮喪、絕望,若曦,我該怎麼做,皇阿瑪才肯原諒我?天下人才肯明白我」
我仰著頭將眼中的淚水強逼回去,搬起他的頭,眼神堅定地看著他說:「胤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做的非常好了,你是繼往開來的一代聖君,你的所做所為,仰無愧於天,府無愧於地,是非功過,褒貶自有春秋,豈是那些營營苟苟的小人所能定論。胤禛,你是古往今來帝王中頭一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子,那些小人奈何不了你,你是最棒的,我愛你,即便是三百年後我依然愛你」。
「若曦,真的是這樣嗎?若曦」胤禛抬頭用希冀的眼光望著我
「是真的,你不是我通徹古今?相信我,你難道不相信自己嗎?你是一個才華卓著、性格剛強,洞察世事的聖明之君,不是嗎?「
我捧著他的臉,吻了吻他的額頭說:「胤禛,高無庸說你二、三天都沒有好好休息了,現在去休息一下好嗎?」
看著他面色寧靜的睡著了,我想抽回被他拉著的手,卻沒能抽出來,俯身吻了吻他清瘦的面頰,聽他喃喃在叫「若曦,若曦。。。」
不禁鼻子一酸:胤禛,如若我不在了,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