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劍拔弩張
「九郎,你這是做什麼?」李陶慍怒道。
范長風一臉驚恐,看也不看李陶,而是陪著笑小心翼翼對綠衣少女道:「盧小娘子,阿陶前兩日得了怪病,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你可千萬莫要怪罪於他!」
李陶不禁有些瞧不起范長風,不就個小姑娘,至於這麼緊張嗎?
「是嗎?你以為編這麼個由頭就可以誑得了我?」綠衣少女斜眼一瞥范長風,一字一頓道。
與此同時,幾個原先坐在桌前的男孩子站起身,向李陶和范長風圍攏過來。
到了這份上,李陶就算再傻也看明白了:敢情這綠衣少女不是個省油的燈,竟然是這私塾里的「大姐大」,他有些明白了范長風為何會如此惶恐。
死胖子,幹嘛不早告訴自己,這下可要出糗了!李陶暗暗叫苦,心中不由責怪起范長風來。
在後世,李陶也不是什麼乖寶寶,小的時候沒少和同學打架,他並不怕打架。可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自己壯得像個小牛犢,挨上幾拳幾腳也沒大礙。而現在這身板,別說打架,就是一陣風也能吹走,哪能經得起揍。
難道這私塾中就沒一個見義勇為的主?李陶抱著一絲僥倖四下張望,其他的孩童驚恐地躲避著他的目光,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李陶徹底死了心,看來這「大姐大」的威懾力還不是一般的大。
眼見那幾個少年到了面前,李陶硬著頭皮準備挨一頓胖揍,誰知范長風卻突然橫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陶沒想到在關鍵時刻范長風竟然能挺身而出,這讓他剛才對范長風的責怪頓時化為烏有。
莫非范長風是一位打架高手?李陶有些期望地望著自己面前像一座肉山一樣的范長風。可結果卻讓李陶失望了,范長風抖得如同篩糠的雙腿毫不猶豫出賣了他。
「讓開!」一個眉清目秀的藍衫少年冷峻斥道。
「我不!」范長風的聲音雖然有些顫抖,但卻沒有移動分毫。
劍拔弩張,李陶雖然緊張地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但他卻毫不猶豫地走到了范長風前面。雖然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做縮頭烏龜可不是他的風格。
「夫子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身形已動的藍衫少年硬生生剎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回了原來的位置,「大姐大」也飛快在自己桌前坐定。
真是一物降一物,剛才還霸氣十足的「大姐大」和藍衫少年,此刻乖得像小貓咪一樣,李陶沒想到夫子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愕然間,李陶突然被范長風一把扯向桌前,他猝不及防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待他有樣學樣坐好之後,忍不住向剛才出聲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處,一個身著淡黃長裙的少女映入眼帘。
黃衣少女竟然也是美女,絲毫不輸於「大姐大」。
不是說古代女子是不能上學的嗎?怎麼私塾中竟出現兩個美女呢?李陶正愣神,突然覺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扭頭一看,又是范長風。
「阿陶,跪坐,否則夫子要打板子的!」范長風小聲道。
「啊?要打板子?」李陶一聽,這可不行,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是現在最緊要的事情。
可什麼是跪坐呢?
李陶左右環視,終於明白了:原來就是屁股壓住自己小腿肚和腳踝,正襟危坐。
李陶可不想來私塾的第一天就被夫子打板子,趕忙依葫蘆畫瓢坐好。
剛剛坐定,夫了的身影就出現了。
夫子身著圓領窄袖袍衫,約莫四十一二年紀,中等身材,寬肩厚背,前額很寬,臉瘦長,粗粗的掃把眉下雙目炯炯有神,鼻直略扁,口闊唇薄,一口長長地鬍鬚,頗具儒雅之氣。
李陶聽范長風講過,夫子叫程德彰,是舒城縣甚至整個廬州最有學問的人。這麼一位有極大學問的人,卻偏偏願意隱居鄉間,做一名私塾的夫子。
私塾內共有十八名學生,每人一個方桌。程德彰面前也有一個方桌,不過比學生的稍大,桌上擺著硯台,小水杯、茶壺茶碗。
此刻,程德彰以一派嚴肅得可怕的面容,面對學生跪坐在自己桌前。
首先是考問昨日的功課,程德彰先叫一個站在他的方桌前,開始背書。背過的,下去,再叫一個,以此類推,直到背完為止。背不下來的、磕磕巴巴的、重複太多的,自然要挨板子。
板子是用桑木做的,長約尺許。被打者必須自覺地伸出左手,右手打壞了就無法寫字了。夫子用左手托住學生的左手背,右手打板子,一下、兩下……打多少下,打的是否實在,就要看夫子的生氣程度了。只需兩三下,被打者的手立馬腫得老高。
李陶因兩日未來私塾,夫子自然不會考問他昨日的功課,他算是躲過了這一劫。可聽著噼里啪啦打板子的聲音,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雖然不是打在自己手心裡,卻隱隱有一種肉痛的感覺。
沒有了心理負擔,李陶暗暗在心中期盼起來:最好「大姐大」和藍衫少年也背不出書來,讓程夫子一頓好打,也算給自己出一口惡氣。
可結果卻讓李陶非常失望,「大姐大」和藍衫少年背書非常流利,李陶雖然聽不明白他們背的是什麼,但見夫子不住點頭,他就知道這兩個狗男女肯定是過關了。
「大姐大」和藍衫少年輕鬆過關,可范長風卻栽了跟頭。
范長風昨日一下學就去趙莊看望李陶,陪著李陶聊天,回到家中已經很晚了,夫子安排的功課早就被他忘得一乾二淨。如今程德彰要考校功課,他便知要壞事了。
磕磕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程德彰不由皺起了眉頭,沉聲道:「伸手!」
范長風一臉慘然,卻不敢遲疑,可憐巴巴地伸出左手。
李陶當然清楚范長風為何功課沒有過關,有心替他解釋一二,可看到程夫子黑著臉,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