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命北方（修改BUG）

暗淡的夜空下，一個輕靈的小身影急速奔在茫茫的荒原上。星光不斷地被灑在身後，她的動作悄無聲息，彷彿行走夜間的暗殺者。

「呼呼呼——」微微的喘氣聲在安靜的夜裡格外的響亮。

「媽媽，我餓了。」一個小腦袋從她的懷裡探了出來，撒嬌般地喊了聲。

「忍著，你快重死了，到底我是主人還是你是主人？」小身影停了下來，尖耳朵抖個不停，明顯心情不太好，「你說我養你幹什麼？又不能給我當小車用，吃我的喝我的，你的用處就是專門賣萌嘛？」

小灰狼眨巴眼睛，回答：「我可以打獵的，你要吃什麼？地鼠還是……小麻雀蛋？」

尖耳朵一臉鄙視的神情：「上次你說要給我弄蜂蜜，我可沒忘記被馬蜂叮的感覺。」

小灰狼有些灰心：「洛絲溫，等我長大了，就可以背著你四處跑了。」

洛絲溫拍了拍它的小腦袋，自動無視它這句話，囑咐它：「等一下去洛絲蘿林，記得不要暴露身份。高等精靈最討厭座狼了，要是被發現趕你出來都算是輕的了。來，學狗叫兩聲聽聽！」

小灰狼很熟練地揚著小腦袋，張開滿是乳牙的嘴巴：「wongwong——汪——」

洛絲溫挫敗地說：「算了，你還是閉嘴吧！」

這時，遠遠的山脈間，忽然傳來又一陣「wongwong——」聲，洛絲溫臉色大變。

「狼、狼狼狼……」小灰狼急急地叫著。

「我知道！」洛絲溫低低咒罵了一聲，「是你同胞！嗯，它們肯定帶來了一大群半獸人。」

只不過幾句話的時間，一個黑點已經放大在視界里。精靈的眼力在夜間格外的好使，洛絲溫清楚地看到那是一隻身形巨大的座狼，背上騎著一隻長相醜陋的半獸人。座狼們的速度極快，一向是半獸人的坐騎，兩者酷愛勾搭起來，聯手禍害中土生靈。

洛絲溫慌不擇路地拔腿狂奔，樹木在視線里呼嘯而過，風颳得臉蛋生疼。小灰狼緊張得死死用尖銳爪子勾住洛絲溫的前襟，不斷地鑽出腦袋，看著她背後的情況。

「快快，狼來了！」小灰狼用力地拍著洛絲溫的肩膀，緊張得結巴起來。

「知道了，你也是狼！」洛絲溫超級想把它扔下去的。身體那麼小，都吃什麼的，那麼沉！

「大河，水好多水……」緊接著，小灰狼再次大叫起來。

一條大河如同攔路虎一樣橫在他們的去路上。這條大河像是一條銀帶，無數星光灑入其中，靜靜地流淌著，又夾帶著深沉的黑暗，讓人望而生畏。

安度因大河，中土最長的河流。地圖上不過一條細線那麼粗的河流，現如今，無數倍放大在眼前。

大河帶著無數星光流到懸崖陡然落下，成了瀑布，水擊三千尺，聲音浩大洪亮，如同雷鳴。水霧揚在夜空中，看不清深淵底細。

「小灰灰，把你扔在這裡，你同胞應該會把你帶回去好好撫養吧？」洛絲溫考慮著這個可能性，嗯，當然了，也很有可能被直接吃掉，像半獸人那樣。

話音剛落，小灰狼又尖叫起來：「洛絲溫，不要扔下我！我長大了給你當小汽車！」

身後半獸人的嘶笑聲伴隨著座狼的嘶吼聲遙遙傳來，洛絲溫回頭看了眼，在小灰狼的尖叫聲中跳了下去。

「媽媽，你瘋了啊啊啊——」

「撲通」一聲，她已經快速隨著湍急的河流流了下去。半獸人氣急敗壞的聲音不斷地回蕩在河岸邊，不過洛絲溫已經聽不見了，因為瀑布的聲音震得她耳鳴。

半獸人在河邊徘徊了一陣子，又灰溜溜地滾回去了，這一片河岸離洛絲蘿林高等精靈領地太近了，向來是精靈戰士們密切監視的重地。

亮黃色的晨曦灑在靜靜流淌的安度因大河上，給它鍍上了一層閃閃的金光。一隻渡鳥單腳歇在水中露出的石頭上，忽的一聲嘩啦啦水響，一個濕漉漉的黑影猛地從它附近冒出水面，驚得它刷的一聲急急飛開來。

這時，黑影懷抱里鑽出個小腦袋，小腦袋疑惑地問：「媽媽，我們快到洛絲蘿林了嗎？都走了快一個月了。」

「還沒，我們很有可能走偏了。」黑影回答，聽那聲音正是洛絲溫。

她走上了岸，陽光打在包裹住她的水膜上，閃著點點的金光。流光溢彩的水膜不斷地晃動著，然後慢慢縮小消失，最後化成一顆水珠消失在她的掌心。她站在那裡，身體一下子消瘦了許多，蒼白的臉頰也瘦了幾分肉——她已經一個月沒能睡好覺了，再健壯的精靈也熬不住如此高強度的旅程。她現在只想立刻找一張床好好睡一覺，然後再討論其他問題。

「那現在這是哪裡呢？」

洛絲溫掃視了一下四周，晨霧籠罩著山脈，大河對面的霧山吹來陣陣清風，吹走了她幾分睡意。

「卡洛克，人族的領地。」她回答。

「人族？那我們安全了，是不是？」小狼開心地說。

「不，」洛絲溫看著遠處狂奔而來的壯漢，「我安全了，你還沒有。來聲狗叫聽聽？」

「汪——wongwong——汪！」小灰狼努力地模仿著。

「行，等下你閉嘴就好了。」

小灰狼很敏感地從洛絲溫的話中聽出來，這個壯漢顯然對它的威脅非常大。想著，它立刻乖乖將腦袋埋在洛絲溫的懷抱里，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壯漢的速度非常快，一眨眼的時間，他就已經到達洛絲溫面前了。這個兩米高個頭的壯漢站在她面前，她就好像是大樹下的一根小草，矮小得可憐。

「十年沒見面了，比翁，我親愛的朋友。」洛絲溫向他問候。

「很高興再見到你，洛絲溫。」比翁一開口，聲音就震得她耳膜轟隆隆響。

他的一雙亮晶晶眼睛藏在棕色的頭髮和濃密的黑色鬍鬚中，他的四肢強壯有力，長滿了粗粗的黑毛。這人壯得跟一頭熊似的。

不過，這傢伙倒真的是熊人一族的。

「凱薩督姆出什麼事了？」比翁細細打量著這個渾身狼狽的小精靈，她的眼底還帶著明顯失眠的烏青色。不過，近十年沒見面了，她也只是個子長高了一點點，精靈果然很長壽。

「遠古時代的炎魔重現凱薩督姆，卑鄙的半獸人偷襲了我們，凱薩督姆一夜間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災難。」洛絲溫簡潔利落地說。

他們一邊交談著，一邊離開了河岸。很快就看到了遠處一棟房屋的一角，伴隨著羊的咩咩叫聲，他們進入了一片花田。洛絲溫從沒覺得世界是這麼美好，凱薩督姆固然恢弘壯闊，可是長期呆在地底下，除了石頭還是石頭，人都要發霉了。

這是一片紫色的苜蓿花，上面蜜蜂在忙著工作。迎面而來的風，充滿了甜香和嗡嗡嗡的叫聲。

「這是我的蜜蜂田地。」比翁向洛絲溫介紹。

洛絲溫很是震驚，沒想到這個粗髯大漢具有如此小清新的情調。

一隻金黃色的蜜蜂飛了過來，停在比翁的大鬍子上，比翁屏住了呼吸。蜜蜂嗡嗡嗡地叫了幾聲，像是打招呼一樣，又飛走了。

「它在幹什麼？」洛絲溫問他。

「打招呼。」

「動物也會說話？」洛絲溫還以為只有灰狼和四毛哥會說話呢！

比翁大笑：「當然，我的小精靈朋友，當你認真對待它們的時候，它們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回報你的。」

他帶著洛絲溫進入了一道荊棘結成的籬笆牆，一棟高大的木屋被包裹在重重的花木中。洛絲溫看到了穀倉、馬廄、獸欄……這是一棟非常完整的建築，雖然它的主人只有一個。

幾匹高大的馬匹走了上來，用腦袋蹭了蹭比翁。它們的表現跟一個人類小孩一樣，充滿了智慧。

這時，懷裡的小灰狼忽的驚叫一聲，瑟瑟發抖縮成一團，死命地往洛絲溫的衣服里鑽。洛絲溫抬眼，只見大門口，一根長矛插在地上，長矛上掛著一個座狼的狼頭。大概是風吹日晒，狼頭的皮膚乾枯成一張紙，牢牢貼著頭骨，兩隻黑洞洞的眼睛空空地看著人，十分寒人。

比翁聞聲看來，只看到洛絲溫衣服底下一個毛茸茸的小身體在扭動著，便用一副養動物我很有經驗的口氣問：「什麼時候你也養動物了？」

洛絲溫撫了撫小灰狼，淡定地說：「路上撿的，很害羞，怕見人。我很願意為您介紹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比翁不太喜歡別人說話繞圈子，「不用跟老朋友廢話太多，有什麼事直接說。」

「恐怕你會不太歡迎我這隻小寵物。」

「洛絲溫，你最了解我不過了，居然說出這種話！」比翁蹙起眉頭。

洛絲溫將懷裡掙扎個不停的小灰狼揪了出來，比翁僵硬了下臉，粗聲粗氣地說：「是座狼的崽子！」

小座狼聞言，瑟縮了一下，蔫著腦袋，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我不允許任何邪惡的生物踏入我的領地！」比翁說，「讓它走，離得遠遠的。」

洛絲溫看了看他，抱著小灰狼就往外走。

「等等，」比翁又叫住她，「我從不趕朋友離開。」

洛絲溫笑了聲，比翁板著臉將她引入屋子。屋子正中是一座高高的座椅，上面鋪著灰色的皮毛——看起來似乎也是從座狼身上剝下來的。

她呆了片刻，比翁見她盯著那張皮毛，便瞪著小灰狼解釋說：「哦，這是座狼，這些傢伙是半獸人的走狗。」

小灰狼悶著頭不說話，只有顫抖的身體泄露了它的真實情緒。

洛絲溫找了個離那個狼頭遠一點的位置坐了下來。

地板很乾凈，屋子傢具擺放也很整齊，看起來這間屋子似乎經常在打掃。

比翁坐在座椅上，眼睛在灰狼和洛絲溫身上來回掃視了幾圈，問：「說說吧，十年來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

洛絲溫喝了口熱茶，覺得一夜奔波的疲憊散去了幾分后，才緩緩述說著自己的遭遇。

比翁的眼慢慢睜大，他流露出驚愕以及不可思議的表情：「天、天……」

這個一向爽利的大漢居然也結巴起來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他激動地低吼了聲，「當然，我不是說你在說謊，我的小精靈朋友。」

他轉了幾圈，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接著問：「你的意思是偉大的曼杜斯讓你重返中土了？可是，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很抱歉我對你的懷疑，要知道自古以來從死神殿堂重返中土的唯有露西安和貝倫，但那也只是精靈們的傳說。」

洛絲溫想了下說：「比翁，我的朋友，很抱歉我無法據實相告，但是偉大的至高神賦予了我另一項使命。陰影即將降臨中土，唯有反抗與鬥爭才是中土生靈的唯一出路。」

說到半獸人，比翁立刻冷靜了下來——那是他的死敵。他復又坐在座椅上，許久才說：「洛絲溫，我與半獸人鬥爭數十年，未曾懼怕過任何事物，卻被你這次帶來的消息給嚇到了。你需要我的幫助嗎？」

洛絲溫摸了摸肚子，一向嚴肅的臉流露出幾分笑意：「我已經一個月沒睡好覺了，現在又餓又困。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希望能在你這邊找份工作？嗯，需要女僕嗎？」

比翁心情似乎好轉起來，禁不住帶著幾分笑意說：「女僕不需要，不過我需要一個對付半獸人的盟友……你很幸運，現在正好是用餐時間。」

說著，他拍了拍手。

兩隻白色的綿羊腳步沉穩地走了進來，它們寬闊的背上鋪著白色餐巾，上面放著刀碟叉。一隻棕色短毛小狗人立起來，將它們挪到了餐桌上。又幾隻羊頂著打磨得圓滾的矮木樁進了屋，洛絲溫終於可以坐下來吃飯了。

早餐是蜂蜜酒，大麥麵包，乳酪和小甜餅。

「很抱歉我對你之前對你的懷疑，在這個混亂的年代，除了兄弟和朋友，誰也不能相信，我親愛的小精靈朋友。」比翁打了個飽嗝，一邊擦手一邊說。

「我能理解您，」洛絲溫說，「幽暗密林黑暗生物頻繁出沒，多一份小心總是沒錯的。」

比翁哈哈大笑：「雖然半獸人不敢過河，但外面還是很危險，晚上不要出去，這是我的忠告。好好休息吧，我親愛的洛絲溫。」

洛絲溫點了點頭，稚嫩的臉流露出嚴肅的神色，看起來有幾分不相符的小滑稽，卻讓人感到非常的放心。

一隻趴在門口的白毛哈巴狗聞言，立馬站了起來，引導著洛絲溫進入了客房。

木屋子裝飾簡樸，卻讓人感到很溫馨。

這是洛絲溫一個月的奔波中第一次睡得這麼舒服，稻草的清香撲在鼻中，讓人全身舒暢。自打倒霉透頂地穿過來后，睜開眼都是石頭、石頭、石頭……洛絲溫對比翁的細心很是感動。以後他有孩子的話，一定會是個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