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了老朱的加入，一行人前往黑木崖的速度就快了一些,而且他們少走了很多岔路。老朱因為有傷在身,大部分時候都是避著人群、避著城鎮走的。為了培養共患難的革命友情，簡憶一行人跟著他,大多數時候也都只能歇息在野外了。

黑木崖下是有村鎮的,而村鎮中的人大都都是普通百姓。這些百姓依附日月神教而活，因此即使日月神教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好，但在距黑木崖方圓百里之內，普通百姓們卻對神教的觀感很好。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背靠大樹好乘涼了。

而按照鳳鏡夜編造出來的故事，他們兄弟幾個又吃過朝廷的虧,又吃過某些名門正派的虧,所以才想要趕往黑木崖，並且想在黑木崖下的村落中定居，以便能得到神教的庇護。所以，他們都對神教心馳神往，但與此同時他們也間接地證明了自己一行人並非是探子——探子得要安□□黑木崖上去才行啊。

這麼一來，別管那個老朱是真的神經粗大，還是裝的，鳳鏡夜都表現出了一種非常無害的姿態。老朱因此倒真是高看了鳳鏡夜幾人一眼。他雖然沒有從口中吐露出太多的神教隱秘，卻也拍著胸脯表示：「你們放心吧，到了山腳下的鎮子上，我老朱親自給你們安排住處，再叫幾個人護著你們些，你們只管放心地過日子吧！」

鳳鏡夜想要的正是這個效果。

簡小七畢竟還小，見不得風，所以在大多數時間，簡憶都把他放在馬車裡。倒是某日陽光正好的時候，簡憶抱著簡小七在車廂外頭坐了一會兒。雖然都是糙老爺們，但大家好歹還知道一些常識，多照照太陽是有益於小孩子的身體健康的。

在車廂一側騎馬的老朱對著簡小七瞧了一眼，當天晚上，他就放飛了一隻鴿子。

又過了兩天，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照樣在野外紮營露宿。這幾天功夫，老朱的傷養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就包攬了打獵的活。老朱一頭扎進了林子中，不知不覺間稍稍走遠了些。他撿起一顆石子，往草叢中一丟，一隻肥肥的兔子就暈死過去了。老朱正要彎腰把兔子提溜起來，一隻腳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老朱抬頭一看，便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好兄弟。當下，老朱也顧不得兔子了，說：「你怎得來得這般急切？莫不是你真有兒子流落在外吧？」

東方不敗皺了皺眉，道：「……先不提這事，你本該半個月前就回到教中了，怎在路上耽擱了這許久？」若不是前兩天童百熊給他飛鴿傳書了，東方不敗至今還不知道童百熊在哪裡呢。

老朱，不，該說是童百熊了，他嘆了一口氣，說：「這次江南一行本該是極其順利的，沒成想到頭來被好兄弟算計了一招，竟是要奪我的命！我偷偷摸摸養了一陣子的傷，如今功力也只恢復了三成。因不知道教中內鬼是誰，便不敢和各處分堂聯繫，只能偷偷摸摸避著大路走。」

東方不敗一聽，奪過童百熊的右手，搭在他的脈門上聽了一會兒的脈。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丟給童百熊，說：「這益氣丸能緩解你的內傷，你先服用兩顆。」

童百熊對東方不敗很是信任，他就地而坐，立刻拔開瓶塞，往口中倒了兩粒葯。打了一會兒坐，童百熊只覺得自己通體舒暢了些，他這才收了功，重新站起來。

「老朱怎麼去了這麼久，難道他打老虎去啦？」大家坐在火堆旁，隨意地說著話。正說到這句，童百熊就從林子中鑽出來了，他手上還拎著兩大四小六隻兔子。童百熊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看上去二十三歲上下，著一身青衣，雖長相俊逸，但眉目間難掩一絲陰鬱。

簡憶在抬起頭看到這人的一瞬間就差點把懷中的孩子給摔了。他差點就脫口而出叫出了青衣人的名字。好在鳳鏡夜在千鈞一髮之際發現了不對，他立刻攔下了簡憶，道：「朱兄，敢問這位是……到不是我好奇心作祟，實在是這位小兄弟長得和我弟妹太像了……這不，我兄弟懷中還抱著我弟妹給他生的孩子呢，朱兄你看，是不是和這位小兄弟一模一樣？」

東方不敗的目力極好，在鳳鏡夜說話的這段時間裡，他可不是借著火堆的光芒把簡憶懷中的小孩子給瞧了一遍么。那孩子的確和他長得很像，便說是他的孩子，也是有人信的。但是東方不敗很清楚，他不可能會有血脈流落在外。這麼說，這一切只是巧合了？

巧合？東方不敗的目光微微一閃。

東方不敗和童百熊不一樣，童百熊是個有忠心但無甚大野心的人。童百熊對著日月神教忠心無比，只是，他當初領著東方不敗進入神教的時候，是個堂主，如今，東方不敗已經由一個小新人變成堂主了，童百熊卻還只是一個堂主。所以，對於教中的風雲變幻，童百熊不會去想得太複雜，但是東方不敗卻是要細細追究一番的。

就好比說這次，童百熊出任務的時候被自己人算計了，童百熊只會覺得是教中出了內鬼，但東方不敗卻很清楚，這其實是教中幾派爭權奪利造成的。如今任教主一心練功而不願意管事，偏偏他還緊緊攥著權利不放，底下的那些個和教主資歷差不多的老長老們可都在蠢蠢欲動啊。

想到這裡，東方不敗微微低下頭，斂下了眉目。他是不相信什麼巧合的，那麼，這一群人帶著一個長相酷似他的小嬰兒趕往黑木崖還在半途上恰好遇到了童百熊並和童百熊稱兄道弟，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若不是見這群人果然個個都身無內力不足以成為威脅，再加上如今童百熊的確高看他們一眼，東方不敗不好當著童百熊的面殺人……按照東方不敗的本性，所有麻煩都是要掐死在搖籃中的。

東方不敗一出現，就帶走了童百熊。簡憶等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個走掉了。大家都很清楚東方不敗的個性，就算簡憶很想和他說話，可是既然這個東方不敗不認識他們，他們若敢厚著臉皮湊上去，大概就只有死這個下場了。大家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簡憶。

「是我消息弄差了……」鳳鏡夜說，「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太過模糊，我們又不能正大光明地打探日月神教的消息……我之前是因為聽說任我行教主還沒有女兒，所以推斷出東方如今應該年歲不大……但是，看樣子，他如今已經是個堂主了。也許，不久之後，他就是副教主了？」成為副教主的話，就意味著他已經開始被任我行猜忌，然後打算篡位了。

簡憶悶悶地說：「現在要我怎麼辦啊！這個東方看樣子也不是我的東方啊！我要我的東方啊！教授，你能不能從我的腦海中把我的記憶提取出來，然後簡單粗暴地塞進剛才那個東方的腦海中，這樣，他是不是就相當於是我的東方了？畢竟，他們有同一個靈魂，現在就差一段人生經歷和記憶了啊！」時間的節點不一樣，你的愛人就不是你的愛人，還有什麼比這更悲哀呢？

斯內普教授乾巴巴地說：「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每個人的靈魂都是因為那個所謂的系統而產生聯繫的，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意味著我們所有人的靈魂形成了一個共同體。這個共同體在穿越時空的過程中，受到時空法則的影響應該是一樣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什麼我們幾個人全部沒有受到影響，而我們的東方卻消失了？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個時空中還有一個東方嗎？」

「難道不是嗎？」簡憶急切地問到。

「對了，系統呢？系統有給你提示嗎？」鳳鏡夜問。

簡憶在腦海中默念系統。過了好一會兒，他獃獃地說：「系、系統不見了……其實，我們剛穿越到這個時空的那一天，因為沒看到東方，我就嘗試著看了一下系統，當時我就覺得系統有點不對勁……而現在，系統果然消失了。」雖然系統君大部分時間都超級沉默，毫無存在感，但它如今消失不見了，簡憶依然有些……悵然若失。

大家沉默了一陣。如果沒有系統的話，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從此以後就只能在這個笑傲江湖的世界中生活了？

「不管怎麼說，先趕去黑木崖吧。」簡憶說。

鑒於不知道東方不敗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大家都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等他們到了黑木崖下的鎮子后，他們買了一個小院子，作為幾個人的長期落腳點。為著簡小七的緣故，簡憶又匆匆雇了一個奶媽。在他們安頓好的第二天，老朱還特意來看過他們。也是到了這時候，老朱才承認自己是童百熊。

已經和東方不敗的好兄弟成為兄弟了，這好歹能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吧。

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在沒弄清楚東方如今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時，簡憶即使再怎麼急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立刻混上黑木崖去。好在，他們幾個人仗著自己讓人眼前一亮的長相以及嘴甜，很快就和常年住在鎮子上的人們混熟了。慢慢地，他們也就知道，誰誰家的兒子如今在神教中有份體面的工作，誰誰家的酒釀得極好，三五不時地就會有神教中的人來採買，誰誰家的當家人大有來頭，誰誰家其實是神教中某位重要人士養的二房……

簡憶還知道了，杏花巷中的那一家姓楊，他們家當家的本是日月神教中人，某次出任務的時候犧牲了，如今那人唯一的兒子恰是少年，叫楊蓮亭，就在神教中充當雜役。雖然劇情還沒到楊蓮亭和東方不敗有牽扯的時候，秉著一切威脅都要掐滅在搖籃中的原則，簡憶手中握著斯內普教授提供的霉運魔葯嚴陣以待，就等著楊蓮亭下次休息歸家的時候，一次性「解決」他。

起先，斯內普教授還能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們。但看在他們安分守己的份上，過了一個多月，這些監視的人就撤了。大概，那個監視他們的人認為他們已經翻不起什麼花浪了吧。

這些天來，雖然知道東方不敗就住在黑木崖上，而簡憶等人住在黑木崖下，可是他們再沒有見過東方。日子一天天過去，簡小七一天天長大，很快就到了年末。鎮子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各地分堂的小頭目都在朝黑木崖趕過來，他們準備好了賀禮，要向教主恭賀新春。

簡憶從外面推門而入的時候，簡小七正趴在床上吃東西。當初，從簡小七的父母那裡把簡小七買下的時候，因為他們都被簡小七這張酷似東方不敗的臉給嚇愣神了，因此他們甚至忘了問簡小七的父母，簡小七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好在，那個給簡小七餵奶的奶媽眼睛比較利，據她說，簡小七快周歲了。

快周歲的簡小七正撅著屁股在床上吃香蕉。因為牙齒都還沒長利索，他是抿著吃的，那樣子看著有些滑稽。

等等，香蕉？

簡憶快走了兩步，從簡小七手中把香蕉奪了下來。他當然不是要和小孩子搶東西吃，只是，他很想知道這個香蕉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

「用手帕換的。」簡小七說。

簡憶一臉驚喜地看向簡小七：「小七，你會說話啦？」他每天都抽時間教簡小七喊他爸爸，結果簡小七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個。這個兒子會不會太聰明了一些？

簡小七翻了一個白眼，說：「就在剛剛，你們中有誰幸福指數提升了，所以我提前恢復意識了。」按照正常的生長過程，簡小七要在六歲的左右才能積攢出足夠的能量，才可以讓他順利恢復意識，並且順利開啟自己的位面交換器。

「……你是誰？」自己養了幾個月的兒子竟然來歷古怪，簡憶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簡小七吸了吸口水，嬰兒的身體真是麻煩，他眨了眨眼睛，一臉純真地說：「其實，你早就已經見過我了，我原本的名字是1oo11oo1oo1……1oo11oo1，這是一個龐大的二進位數據，不過，我現在的名字叫簡小七。我就是萌萌的系統君啊。」因為口水腺體沒發育好，簡小七說話的時候斷斷續續的，的確有些萌。

原來，簡小七來自十七維度的空間。平面空間（二維）可以存在於立體（三維）空間中，但是反過來卻不行。同理，在十七維度的空間中，生命體很清楚四維（包括時間在內）空間是怎麼樣的，但是在簡憶所在的四維空間中，人們卻根本沒辦法想象出十七維度的空間到底是怎麼樣的。真正需要幸福指數的人是簡小七自己，他可以從中獲得一種能量，然後慢慢恢復自己的意識。

簡憶擁有系統的時候，他沒辦法和系統交流，是因為那個時候的簡小七極其衰弱，他都快要消失了。

簡憶毫不客氣地戳著簡小七的肉臉，說：「沒看出你到底哪裡萌……好了，既然你是系統君，那麼快告訴我，東方到底怎麼樣了？」

簡小七艱難地翻了一個身，說：「……你心急了。」

在同一個時空中，兩個不同時間點的同一個人是沒辦法共存的。但因為他們又是同一個人，所以不存在一個消滅另一個的情況。東方不敗原本應該是可以「重生」的，也就是說他會有著這個時間點的身體，但卻有著未來時間點的靈魂。那麼，簡憶也就找到他的愛人了。

「可惜的是，在這個重生過程還沒有完成的時候，你們就見面了。因為東方不敗很愛你，所以在你們見面的時候，他未來的執離開了他現在這個時間點的身體，反而附在了你的身上，這造成了他重生的失敗。」簡小七嘆氣地說。如果簡憶等人沒趕來黑木崖，那麼到了現在，東方不敗大概已經重生成功了。可偏偏他們不久前才見過面，使得東方不敗的執附在了簡憶身上，反而離他自己的身體遠遠的。

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

「那該怎麼辦？」不管簡憶有沒有聽懂，簡憶想先問了解決方法再說。

「你們必須要想辦法讓他的執和他本人融合，因為只有融合了，他才算重生成功。只是，他的執現在附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必須想辦法靠近他本人。」簡小七說。

簡而言之，簡憶如今必須要想法設法緊跟著東方不敗不放。這聽上去挺容易的，可是操縱起來難度太大。沒有重生成功的東方不敗壓根不知道簡憶是他愛人啊，在這樣的情況下，簡憶如何能貼身跟著東方不敗？東方不敗不宰了他才怪呢！就算斯內普教授可以用幻身咒，但是隱身了也沒辦法隱住呼吸啊。

簡小七朝簡憶揮了揮自己肉嘟嘟的胖小手，說：「斯內普那裡有針對鑽心挖骨弄出來的緩和劑嗎？如果有，讓他給我兩瓶，我給你們交換幾顆藥丸過來。」

「交換？」

簡小七又忍不住吸了吸口水，說：「我有位面交換器，雖然受到時空法則約束，沒什麼大用，但是還能鑽點小空子。剛剛那香蕉就是換來的。」

兩瓶緩和劑換了六顆藥丸，據簡小七說，這藥丸是洗髓伐筋用的。沒錯，就是修真小說中常見的那種小藥丸。但其實，這藥丸的效果並沒有小說中描寫得那麼神奇，因為時空法則的限制，他們除非能有朝一日穿越到一個修真體系的時空中，否則這輩子都是沒辦法修真的。不過，這些藥丸都先存著，大家都沒有吃，因為大家就算現在改變體質了，他們也沒有武功秘籍。他們想等簡小七鑽到空子換到了秘籍再說。

提高了幸福指數讓簡小七恢復意識的人是雍小正。他終於擺脫三頭身，成為一個風度翩翩的大人了！成年的雍正爺有一米八左右，這讓簡憶有些失望，因為他沒法從身高的角度嘲笑小皇帝了。不，現在不能叫小皇帝了。

「如今正值年末，趁著人來人往比較多，我們先想辦法溜上山去，再想辦法靠近東方。按照簡小七的說法，我只要緊跟著東方，最少十天，最多一個月，我的東方就回來了！」簡憶興緻勃勃地說。

經過幾人的合計，他們想辦法裝扮成了抬年禮的人，混在江南某分堂的賀年隊伍中上了黑木崖。幾個人都是沒怎麼干過重活的，要不是斯內普教授施了減重咒，他們估計還抬不起那個箱子，就算抬起來了，也沒辦法平穩地走山路。上山的是四個人，分別是簡憶、斯內普、鳳鏡夜和四爺。梅壬鈺留在家中看孩子。簡小七就算恢復意識了，如今也是要吃奶的，大家總不能帶個孩子上山吧，那樣太難偽裝了。而且，他們之前被監視過，留個人在家裡也是為了防止出岔子。

到了黑木崖上，四個人住進了下人房。下人房裡住著的都是雜役，某些雜役只有一些拳腳功夫，而某些雜役甚至連拳腳功夫都沒有，所以只要斯內普教授施了幻身咒，暫時沒有人能覺察出他們的存在。

過了兩天，鳳鏡夜就在雜役中混熟了。四個人關起房門來，鳳鏡夜說：「東方所住的院子距離這裡挺遠的，他不喜歡下人伺候，因此院子中就只有一個侍女。」

「所以，我要裝扮成那個侍女？」簡憶說。只要能把東方找回來，裝女人都不叫個事兒！

鳳鏡夜搖搖頭，說：「不行，那個侍女是有武功的，我們干不過她。」

「那怎麼辦？」

「我剛剛弄到了一個消息，明天會有人去東方的院子里修整苗木花草。」鳳鏡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