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男人

我叫王小明,為了接下來的聚餐,我跟贏魚一起找些能吃的水果。對我來說,味道只要是好的，都能吃，但其他的妖怪卻不同,我能吃，對別的妖怪來說也許就是劇毒，所以我要帶著贏魚好好的分辨。

我的記憶力還算不錯的,聽她說了哪些有毒哪些沒毒后，很快就記了下來。

我們滿山的走,山上的風景還不錯，而且從未遭受到破壞,已經成為一方樂土。一路行來，我發現了不少人形的妖怪，他們的態度良好，大概是知道我們的身份，並不會對我們散發敵意，非常安份。

來到一處山澗，我正想試試水溫，贏魚突然頓了頓，嘴裡道：「糟了！」

她也不說原因，轉身就朝山下跑。

見她態度這麼著急，我也跟著她朝山下跑，很快，我就認出了她最終目的，山下的人類部落。她沒回頭看我，沒有看到我沉下的臉。

看來不止是我家鳳兄，贏魚對這些人的挂念也頗深。

這該怎麼辦才好呢？到底該不該繼續下去，還是靜靜的什麼也不管，觀看事情發展？

很快，我們就知道山下發生了什麼。

一條黑色的巨龍出現在了凡人頭頂，它在空中對著凡人咆哮怒吼，那聲音讓山都在顫抖。它巨大的身體在半空盤旋，時不時朝凡人伸出利爪，雖然沒傷到人，卻讓那些凡人亂成一團，驚慌恐懼，四處亂逃亂跑，雖沒被黑龍所傷，卻被自己踩踏重傷。

「離開這裡！」黑龍咆哮。

就算凡人都聽得懂這句話，此時也無法深想，只會亂躲亂藏亂跑。有幾個青壯年試圖拿起武器，對抗突然出現的敵人，卻手裡的武器一拿上，卻都化作了黑霧，根本無法於強大的敵人對抗。

凡人們更慌亂了。

「龍妹，回來。」

我輕輕說了一句，黑龍的身體突然就頓住了，慢吞吞縮回了雲層，接著化作人形出現在我面前。

「你怎麼知道我要趕走他們。」我問他。

「因為你是娘。」黑龍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老實開口：「一個想要保護兒子的母親。」

在此時，贏魚已經衝進了凡人之中，她似乎在找誰，在了很久才找到一個一直倒在地上沒人管的青年。贏魚將人扶起，慢慢帶著他朝我們的方向走，她看都沒看我身我們，直接越過我們，將那個凡人安置好。

「為什麼一回來就做這種事，你們知道他們要活下來有多困難嗎！」

面對贏魚的指控，我沒有開口。

身為妖怪卻如此護著一個凡人，能有幾個理由？

「凡人壽命短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龍妹聲音冷酷，毫不留情：「愚蠢。」

贏魚沒有說話，乖乖的蹲在那個男人面前，男人眼睛無神，看得出來是個瞎子。他此時受了傷，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聽不聽得到我們說的話。對凡人來說，他長得算是不錯了，只是看起來生活得並不好，黑黑瘦瘦的，又看不見。

在這個時代，身有缺陷的人比普通人活得更加困難，要是更殘酷一點，沒有勞動力的男人甚至會被趕出部落。

看著她的樣子，我終於輕聲開口：「在人類出現的時候，我就在想，會不會遇見這樣的狀況，我身邊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只是沒想到，真的發生了，而且還發生得這麼快。他就是你變回人身的理由嗎？」

我並不歧視人妖戀，凡人沒有長久的壽命，而妖怪的壽命又太長久，他們之間的地位從一開始就不公平。這樣的戀情只有曇花一現的美好，最後遺留的只能是痛苦。

而且，人心易變。

正因為我從前是個人，所以我才最了解，人的心要是想變，是多麼容易的事。

可我身邊的妖怪們，固執，單純，一根筋。

一件小事他們可以記得上千年上萬年。一但喜歡上一個人，怕是會記得更久。

贏魚有些難過，蹲在地上沒動。

我輕輕走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肩膀，頭歪在她的肩膀上。

我有些難過，我的朋友偏偏喜歡上了一個人。我不敢讓她知道人類也有長壽的辦法，也不忍讓她只有曇花一現的短暫愛戀。她那麼單純，真的能跟人類在一起嗎。

當初窮奇能喜歡上我，贏魚自然也能以妖怪之身喜歡上一個人類男子。

人妖之戀，原來真的並不止是存在於小說里，電視里。

「我有治好他的辦法，甚至讓他重見光明。」我突然這麼說，內心也做好了決定。

贏魚扭頭看我，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甚至他還能擁有長久的壽命，但是，那是有代價的。」

「什麼代價？我需要做什麼？」贏魚巴巴的看著我。

雖然她還是以前那個有些脫線會發洪水的小妖怪，可此時，我還是能感覺出她的改變。為了一個人，她變得憂愁了，以前她從未有這樣複雜的情緒，腦子空空，又趣又可愛。我更喜歡從前的那個朋友，而不是因為有了挂念的凡人，學會憂愁的這個朋友。

我拉著贏魚走到一邊，跟她說話：「我一直覺得你雖然笨了點，但卻是個很明白的小妖，現在我想，你真的是一點都不明白。你是不是有了跟這個凡人做夫妻的想法？」

贏魚還是跟以前一樣爽快，見我這麼問，立刻點了點頭。

「我可以問原因，和事情經過嗎？」

贏魚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十年前，有個男孩總是去我休息的湖邊說話。我就在湖裡，而他在湖外，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我，卻不知道我一直看著他。他什麼都不看到，看不到湖水裡藏著一條巨大的魚……我知道我長得不好看，從來不敢出現嚇著他，我是到後來才發現，他是看不見的。」

「那些可惡的凡人，明明都是人，卻因為他天生看不見而排擠欺負他。男孩沒有家人，又看不見，為了活下來，過得很辛苦，我一日一日的聽著他說話，可最近幾年他卻不再來了。我想去看他，卻也知道凡人害怕妖怪，只好化作人形去找他。」

「他長大了，不再是那麼小的孩子，凡人長得真快，才幾年不見，已經變成了成年男人。他沉默寡言，只會做簡單的工作，從不出門，住在角落的破房子里，很少有人接近他，沒有人喜歡他。那些凡人看見了我，都有些害怕，我明白，就算變成了人，我也跟凡人有些不太一樣，他們像討厭他一樣討厭我，欺負我。可我是妖怪，稍微動一動手，他們就全部死了。」

「要是那些人都死了，他怎麼辦，凡人要一群人住在一起才能活下來。一個人是無法生活的，這讓我很頭疼，只有忍耐下去。」

「我走進了凡人部落，一開始並未直接去接近他。可他發現受到欺負的我，即使什麼都看不見，卻還是每次都衝出來保護我，就這樣，我們大概成為了朋友？我開始去照顧他，你們都不在山上，平日我也不知道做什麼才好，總是躲在湖裡，可是，認識了他后，我找到了我想做的事。」

「我每天都去看他，跟他說話，聽他說話。他變得開朗愛說話了，我覺得很高興。遇見不高興的事了，也會皺著眉頭，卻沒有從前陰鬱了。我發現他每天都期待我去看他，他卻不知道我其實一直沒有離開過，一直就在他身邊。」

「這個時候，我心裡產生了那樣的想法。」

「我想跟他結婚。」

我一直耐心的聽著，沒有打斷贏魚，聽到這裡，我深深的明白。懂得了感情的贏魚長大了，她也會這麼耐心的，細膩的，觀察一個人，了解一個人。

正是因為太細膩，太仔細，太放在心上，才造成了這樣的結局。

當初應該帶著贏魚一起走才對，沒有寂寞，也許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我開口：「我好像一直在做錯事……」

贏魚不明白我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頓了頓，打起精神來：「你想救他是嗎？我並不反對你們結婚，但是，你要明白，妖怪和人是不一樣的。如果你肯跟他分離五百年，到時候他會想跟你結婚的話，你再跟他結婚。」

對妖怪來說，五百年的時間很短，可對人類來說，太長了，長到足以忘記一個小小的初戀。而且，他跟贏魚有相同的想法嗎？

「你答應我，我就告訴你怎麼幫他，讓他變成一個健康的人。」

變健康了后，他會看到世界的美好，會被凡人們接受，他的相貌還算不錯，身體也結實，可以走出大門，做很多想做的事。也許會有很多凡人的女子願意跟他結親，那些女人跟贏魚絕對是不一樣的。

他會怎麼選擇？是選擇在黑暗時間裡緊緊抓住的那一縷光明。還是在光明燦爛世界里，被亂花迷了眼，選擇了眼前。

贏魚沒多想，很快就答應了我的要求。

她似乎並沒有把這段時間放在眼裡：「五百年不見他就可以了嗎？」

「是，五百年就夠了。」

贏魚還是很開朗的，知道了幫助男人的辦法，也不對我們的做法生氣了，說到底，她所在意的也只是那一個而已。

那男人還躺在地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龍妹就蹲在男人面前，我走近一看，發現男人身上的傷眼睛好了。男人眼睛動了動，眼裡似乎有了別樣的光彩，像是正在緩慢而又吃力的接受這大自然中浪漫的顏色。

贏魚記得剛才答應我的事，沒有看男人，爽快的轉身上了山。

我和龍妹卻沒有走，我收起了眼鏡，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的古代人。

男人過了很久才眨巴眨巴眼，慢吞吞的起來，他轉頭，終於看到了我們，眼神中光芒閃動。他看來看去，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他急忙爬起來，似乎想道謝，嘴裡說著我並沒聽過的語言。

我輕輕笑了笑。

「你就當我們是山裡的仙人吧，我們治好了你的傷，讓你見到這天地，但……這是有代價的。」

男人認真了起來，張嘴問了句話，我假裝沒聽懂。

「離開那些人。」龍妹突然冷漠的開口：「我們給了你不凡的軀體，雖有生老病死，卻至少有一千年的壽命。若是讓凡人知道你的不凡，他們會食你之肉，飲你之血，以求長生。你必須遠遠的，一個人活著。這便是代價……」

男人聽了這樣的話，奇怪的是並沒有多欣喜。

他很快就下了山，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原來的房子，但他卻並未停留，一直在找著什麼。後來他問了那些還在慌亂的人群，發現他變得不同的凡人卻並未接受他的完好，而他們卻這麼凄慘，一直追問他原因。

男人什麼都不肯說，還在固執的問什麼。

後來有一個老人說。

「她死了！被黑龍殺死了！剛才黑龍襲擊了我們，你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

凡人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見不得別人好的心理，古今都有。並非人剛剛出現不久，便全是淳樸的。

看到這裡，我和龍妹都沒有再看下去。

明明可以說贏魚離開了，為什麼要說她被殺死了？

龍妹連眉毛也沒皺，顯然沒把他們的話放在眼裡。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掉落，蠢作者撐不住了，眼皮不住往下掉，明天再雙更補回來。

忍不住提醒：此文大團圓he

請跟著我念大團圓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