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無分文
夏雲從來沒覺得人生如此的黑暗過，更沒想過他居然也會有身無分文的窘境，哪怕小時候剛從老家農村裡搬出來，家裡最窮的時候，老媽也會在自己的口袋裡放個幾毛錢讓他買零食吃。
而到了今天，身為一個在社會上混了將近五年，堂堂一個不大不小公司的部門經理，居然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
沒錯！是一毛錢都沒有，銀行卡里的存款已經全部取出來給老爸治病用了，信用卡也早就透支了，本來回來之前，帶了一千五百塊錢，但是兩個人回來的路費就已經三百多了，再加上昨天晚上跟小婉母親吃飯、後來又一個人去了大排檔喝個爛醉，最後估計是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去買了那張破彩票……
所以，他現在身上，一個鋼鏰都沒剩下，連公交車都乘不起！
而今天才十三號，距離這個月發工資，還有將近半個月的時間，雖然以他的身份資歷，去公司預支一兩個月的薪水不是什麼難事，但問題是他現在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待會兒可怎麼去公司啊。
難不成打車去公司，然後讓公司的誰誰誰幫忙付錢？只是想想夏雲都已經覺得渾身寒毛直豎，打死他也丟不起這個臉，可是坐公交車，他身上又一個子兒都沒有……
想來想去，夏雲只覺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從小的生活練就的沉穩樂觀性格，他真想直接一頭撞死得了，「老天爺，你不要這麼玩我吧，老爸躺醫院裡，老婆泡湯了，工作出了問題，家裡背了一屁股的債，現在更是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了，你非要玩死我才甘心嗎，我操操操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發泄一通，夏雲無力的仰面躺倒在床上，欲哭無淚，人走背字的時候真的是連喝口涼水都能塞牙縫吶，想不到我夏雲堂堂一個部門經理，居然淪落到連公交車都坐不起的地步。
公交車……公交車！
對了！
夏雲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一躍而起，趴在地上朝床底看去，這張床是老式的木板床，床板距離地面有大約50公分高，床底還能放些暫時用不到的大件雜物，這還是夏雲剛到烏城的時候跟前女友鄭薇一起在舊傢具市場花了一百大洋淘的。
在床底的角落裡，有一個紙箱，跟一個吉他盒子，夏雲費力的爬進床底，把紙箱拖出來。
紙箱用透明的膠帶封著，上面積滿了灰塵，夏雲用力的拍掉灰塵，也不管自己被嗆的打了好幾個噴嚏，找來剪刀，把膠帶剪了，打開箱子。
箱子底放著一摞書跟本子，書上面是一個金潢色的小豬儲錢罐跟一個小文件袋，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夏雲看著這些東西失神了一會兒，才打開小袋子，從裡面找到一張卡，上面寫著烏城公交卡幾個大字！
看著這張卡，夏雲不由的想起幾年前，他跟鄭薇剛到烏城時的情景。
「小夏子，我們來到了烏城，首先應該幹什麼？」
「幹什麼？你這不廢話么……當然是找地方住啊，宿舍你又嫌人多眼雜不想住了！賓館我們又住不起，等過兩天找到地方搬出去唄！」
「哎呀，你咋這麼俗呢，來到一個新的地方，當然是要先把這個地方逛一遍，熟悉熟悉地盤喏，要不然有什麼同學朋友來玩，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哪裡好玩，你讓我這臉往哪兒擱啊……恩？？」
「哎呦哎呦，別掐，別掐！我錯了還不成嗎，薇嬤嬤，您說啥就是啥了，咱這就出去逛，先把咱們的地盤給摸熟了……」
「這還差不多，走！咱們坐公交車去，我公交卡都買好了，充了整整500元呢，夠咱們逛遍整個烏城的了。」
「啥？500元！這個月的工資都還沒發呢，你就花了500塊錢買這玩意，那咱這個月吃啥喝啥呀？」
「你呢，就吃泡麵喝開水，我呢，該吃啥還吃啥！嘻嘻……」
那時的兩人，剛剛步入社會沒多久，朝氣蓬勃，青春洋溢，彷彿任何困難都不放在眼裡。
回想起記憶里那張笑靨如花的俏臉，夏雲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一抹笑容，拿起箱子里金潢色的小豬儲錢罐，輕輕晃了一下，叮噹作響，裡面有他跟鄭薇存了兩年的硬幣。
小心翼翼的倒轉過來朝地上抖動幾下，抖出幾枚硬幣，想了想，又放了些回去，只留下兩個塞褲兜里，彈了彈手中的公交卡，「希望這卡裡面還有錢，要不然哥今天就丟人丟大發了！」
把箱子重新用膠帶紙封好，推回床底，夏雲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再把公交卡往錢包里一塞，就往外走去。
…………………………
夏雲所在的公司天成集團是一家集化妝品生產研發銷售為一體的工廠型企業，位於烏城北部的一家工業園區內，離他租住的小區距離大約3公里左右，有公交車可以直達，平時夏雲上下班都坐公交車，只需兩塊錢，十五分鐘左右，可謂快捷又實惠。
來到小區外的街道上，迎面一陣涼風吹來，讓人不由精神一振，六月初的烏城，已經顯的較為悶熱了，也就清晨跟夜晚的時候才讓人感覺舒適，風中還飄著一絲火藥煙花的味道，街道對面遠處一家門前張燈結綵的，還扎了一堆氣球，不少人圍在那裡指指點點，估計是家裡有喜事了。
夏雲沿著馬路往前走去，公交站點就在前方不遠處，已有不少早起的人等在那裡了。
走到站點候車區站好，咪著眼睛望著公交車駛來的方向，周圍的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有點異樣，旁邊的兩個女孩子對著他交頭接耳，不時發出低低的笑聲。
不用別人說夏雲也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肯定好不到哪裡去，臉上還留著昨天晚上跟人打架留下的青紫，眼眶深陷，滿眼血絲，亂糟糟的頭髮，再加上剛換上去的白t恤在爬了床底后，也變成了白一塊灰一塊的，顯的髒兮兮的，整一個落魄的社會不良青年。
不過夏雲這幾年也不算白混的，至少臉皮的厚度不是一般人可比，只當周圍的異樣眼神不存在，老神在在的看著前方，等著公交車的到來。
往常幾分鐘一班的28路車今天似乎特別慢，夏雲等了將近十分鐘才看到那輛大紅色的公交車緩緩駛來。
車一停下，等車的人們蜂擁而上，好像慢了車就會跑了一樣，夏雲隨著人流在前門上了車，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往公交車收費機上按去，心裡不斷祈禱著，「老天爺保佑，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來佛祖、急急如律令，薇嬤嬤，你可千萬手下留情，留點錢在卡里呀……「
只聽「叮！」的一聲，夏雲只覺猶如天籟，鬆了一口氣，暗念薇嬤嬤，這次真是多虧你了。又不覺有些好笑，為了兩塊錢的公交車費這麼搞怪，自己也可以算是苦中作樂了。
順著人流往裡面走去，因為是早上，又是比較偏的路線，公交車裡座位還很多，夏雲隨便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這次家裡出了問題，夏雲跟公司老闆打了個電話，請了半個月假，然後跟生產部門的人打了個招呼，找了個臨時負責的人，交待一下工作，就直接回去了，本來這個部門正常情況下有計劃、有任務做，按部就班的話，他這個經理就算不在公司，也出不了什麼大事。
以前他也經常出差十天半個月的，也沒出過什麼問題，也不知道這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心裡想著事情，不覺公交車一路開下來，很快到了目的地，烏城城北工業園區，夏雲在站點下車，往園區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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