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婚那些事

清晨，深秋的第一縷陽光還沒折射出光，徐家院子已經像菜市場一樣熱鬧。

「大郎媳婦，你大嬸子來了，快出來迎客啊...啊...三弟妹，你們也來了...快快快，請進請進...」趙氏的叫喚吆喝聲充斥在整個山村上空。

今日是徐金鳳的大日子，儘管不是第一次，但，趙氏與人攀比的心思豈會放過這次炫耀的機會，昨晚臨時起意要大辦，讓徐茂青兄弟趁著天黑知會一聲。

王靜怡心裡鄙夷，這村子里嫁女兒，要興辦的基本從昨晚就要開始宴客，到第二天中午才算完畢，可是，趙氏這臨時起意未免也太較真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趙氏摳門想剩下一頓飯菜的糧食呢？不過，在王靜怡看來，趙氏半夜讓人明天來吃席，可不就是摳門？

還好，徐老頭幾個兄弟價該來的都來了，要是大辦，結果每個親戚都不上門，那就真是丟臉丟到親戚家了。

王靜怡和大寶媳婦何氏坐在一起捏饃，昨晚，趙氏耳提面命的要把饃弄小一點，又讓徐茂竹挑著擔子去村頭買些肉回來，自以為安排妥當，今早趙氏起身就慌了，生怕面席被人嘲笑，咬牙，把家裡的公雞殺了兩隻燉湯。

趙氏妯娌心裡肯定是鄙夷趙氏的，她三弟妹一進門看著亂鬨哄的院子就來了句，「喲，二嫂家發了，大早上就殺雞，這麼忙，早點說讓我家大柱好過來幫忙啊？」話里話外就是今早有喜事兒，半夜才通知，未免太小氣了。

趙氏神色一僵，「這不，想著最後一次嫁女兒了，好久沒和你們坐在一起吃飯，臨時起意的嗎？」趙氏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隨即挺直了腰桿。

「二嫂這話說的可不對，上次二嫂送金蘭出門的時候也這麼說的吧？誰料金鳳還能二嫁？這席面看著倒真不錯！」李氏的眼神在院里逡巡一圈，要肉有肉，趙氏開竅了？

李氏的幾個媳婦偷偷掩嘴偷笑，上次趙氏的小女兒嫁人，趙氏可是歡心鼓舞的挨個通知，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她最後一次嫁女兒，大家一定要捧個面子，話里話外就是讓自己婆婆添妝，這次又來...

趙氏知道幾人想法，嘴角抽動「瞧三弟妹說的，你們來就是了，進去坐，陪你侄女說說話就行...」趙氏不想讓面前之人破壞自己的好心情，轉身又招呼其他人去了。

「瞧她那德行！」李氏呸了一口，看向旁邊的老婦人，「大嫂，既然二嫂不讓咱添妝，咱就瞅瞅侄女去又何妨？」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徐金鳳的屋子，裡屋不時傳來笑聲，其中當屬徐金鳳聲音最響亮...

何氏是個踏實的，見大家如此，不由得朝王靜怡抱怨，「二郎媳婦，你瞧瞧這一家人？你嬸子她們不出來幫忙就算了，你大嫂也待在屋裡不出來，今天又不是請她來吃飯的！一點主人家的樣子都沒有...」

王靜怡友善的笑了笑，「沒什麼，今天是大姐的好事兒，其他的都以後再說吧，多做些沒啥，天氣漸漸冷了，這樣還能熱和點不是？」

「還是你大氣，還沒見過你三弟妹吧，她要是在，估計能把你大嫂的屋頂給掀了...我看啊，徐家就你柔弱些，這性子好是好，不過，該硬氣的時候還是要...」大寶媳婦耐心教導王靜怡，覺得王靜怡在家日子肯定不好過，同是天涯淪落人，何氏此時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王靜怡不止一次聽過三弟妹的大名，沒想到人人對她都是潑辣，爭強好勝的評價，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下才行。

早飯弄的比較簡單，蒸了幾籠饃，拌了些野菜和酸菜，趙氏開口就是大家隨便吃，大頭的在中午...聽得在灶房生火的王靜怡頭疼不已。

把碗筷收拾好，接過白菜，萵筍，王靜怡開始了切菜之旅，請的廚師是趙氏娘家大哥，據說今早讓徐茂竹駕著牛車去請的。

院里全是嬉笑，吵鬧，剛挑著肉回來的徐茂青顧不得喝一口茶又被趙氏盯上了，「二郎，傻站著幹啥，中午來的人更多，還不趕緊去村裡借些桌子凳子回來？」

徐茂青擦了下臉上的汗，找了一圈也沒瞧見自家媳婦的身影，略有些失望，揮手叫著幾個漢子出去搬桌子去了。

灶房裡，王靜怡只覺得自己切菜的手都快麻掉，完全是靠著前世的記憶，手不停揮舞，刀下是些什麼菜在她看來已經是面目全非。

「二郎媳婦，累了吧，找你大嫂來換一下，哪有主人坐在那裡陪客人說笑的？」徐茂青舅舅看不下去，掃了眼自己兒子，「林子，你來切菜，讓你弟妹去休息一下...」趙老頭瞧了眼院子的情形，對於自家妹子的行徑不置一詞，但是，小輩他看不過去的還是要說。

「舅舅，沒事兒...」王靜怡敢肯定，自己要是出去，趙氏可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哭天喊地說自己不孝順。

「哎......」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過，徐家姑爺騎著牛車到了門口，許多小孩蜂擁而上，期待的等著領紅包，吳大壯人好爽，見徐家排場辦得不錯，一個又一個的紅包往外發，趙氏很是滿意吳大壯的做法，認為給自己長臉了。

「我家姑爺這麼早就來了？快快快，去屋裡坐...」

這裡成親的習俗是成親當天，新郎中午要在新娘家吃飯敬酒，下午接著新娘回去拜天地。故而早上吃飯的時候，趙氏說大頭在中午。

趙氏見孩子領了紅包還不肯散去，擠過去把幾個小孩拉開，「來來來，別擋著姑爺不讓進啊，大壯來了？快去屋裡坐，不一會兒就開飯了...」

對於趙氏的護短，其他人嘲笑的移開頭，為了徐家面子，沒有嗆她。

中午的飯菜對於村裡的宴席還算中肯，有饃有肉有飯，個個吃得油光滿面，徐茂青好不容易在廚房找到燒火的王靜怡。

「媳婦，開飯了，你去吃，我來看著...」

這宴席太急，沒有在院子里打灶，煮肉蒸菜都在廚房裡，徐茂青可以想象她媳婦多累。

「你先去吃吧，我看著火，這鍋里的雞還沒熟...」

院子里傳來趙氏叫徐茂青的聲音，徐茂青歉意的瞅了自家媳婦一眼，不舍的跨了出去。

送完新娘出門，村裡的親戚都散了，徐家院子可以說是髒亂不堪，趙氏無所謂，指揮徐茂青把桌子凳子還回去，又叫宋氏打掃院子，自己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的剩菜，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見宋氏站著不動，臉一拉「大郎媳婦，還不幹活去，這麼大灘東西還讓我來打掃不成？」

「不是，我突然才想起來怎麼一天沒見到二弟妹？」

趙氏晃了晃腦袋，睜開眼，大叫一聲「二郎媳婦，跑哪兒給我偷懶去了，好你個...」

「妹子...」趙老頭在一邊聽不過去，「二郎媳婦一直在灶房裡切菜燒火，現在連飯都沒吃，我瞧著這些活兒她怕是沒力氣幹了，你說你...」當著宋氏的面，趙老頭不好下了趙氏的臉，但神情很是不悅。

「她自己不吃飯怪誰？二郎媳婦，趕緊出來收拾，這剩菜舀起來留著咱晚上吃！」趙氏不顧自己大哥的勸阻，覺得這媳婦就是要管教才行。

王靜怡剛去西屋換了身衣服，還沒出去就聽到趙氏的話，皺了皺眉，彎了彎酸痛的手臂，「娘，來了...」

這一天傍晚，王靜怡累得倒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徐茂青也累得個半死，兩人就這麼躺在床上睡了過去，第二日趙氏的罵聲都沒把兩人吵醒。

徐金鳳的三朝回門，王靜怡借口要去挖野菜躲了出去，從成親那天就知道徐金鳳這次回來會是怎樣的趾高氣揚，王靜怡可不想成為徐金鳳炮灰的對象。晚上回來的時候，徐金鳳已經回家了，堂屋裡的肉，布料好好堆在那裡，趙氏很是得意，咧著嘴嘲諷王靜怡道「我就知道他大姑的的福氣不止在王家，二郎媳婦，你是沒瞧見他大姑回來你大姐夫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大姐懷著孩子了呢！」

話里話外就是徐金鳳和離了才有現在的好日子，王靜怡不說話，等趙氏自己覺得沒意思了才住了嘴，轉身就把那些東西收進了屋裡。

「娘，大姐成親怎麼沒看見三弟和三弟妹？」王靜怡著實好奇，這徐三郎再怎麼不孝順，三弟妹再怎麼潑辣，大姐成親的日子都該回來看一看啊？

「哼，怎麼？沒見過你三弟妹想她了不成？今天他舅舅才誇獎你來著，我看啊，你也是個不學好的，你大嫂不學偏偏要學那種！」

徐茂森的媳婦田氏是永善村的，當時田家人找到徐家要和他們結親，不要一絲聘禮，對於當時的徐家來說，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事實證明，可不就是天上掉餡餅嗎？成親后回門，田氏就在娘家住下不回來了，徐茂森又是個沒主見的，見自己媳婦住下，他也在岳母家住下，為了這事兒旁人沒少說徐家把三郎送出去作上門女婿了。

趙氏是吵也吵了，鬧也鬧了，還好田氏娘打了一架也沒拉回自己兒子，從此，徐茂森便成了徐家不能提及的人，誰提趙氏和誰急。

「我說二郎媳婦，你磨磨蹭蹭幹啥，飯做好了？雞餵了？」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在別人眼中成了上門女婿，趙氏兩眼發紅，瞪著王靜怡像要吃了她似的。

「娘，今天不是大嫂做飯嗎？」王靜怡悠悠擱下背篼，野菜越來越少，徐家沒什麼菜地，冬天可怎麼過？

「怎麼？我現在使喚不動你了是不？今日我就是要吃你做的飯怎麼了？啊...」

知道自己是被殃及池魚了，王靜怡也不惱，答了聲哦就進了灶房，聲后是趙氏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