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車子在路上顛簸,白秀蘭視線一直落在窗外風景上,只覺得諷刺。
偏偏顧釗不知趣,在旁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語帶笑意:「馬上都到家了。」
白秀蘭:「……」
再次回到官邸,她是連一句話也不想說。
顧釗把她送到家,就直接開車去軍部了。白秀蘭進門,管家丫鬟都迎了上來,管家當初沒跟著顧釗走,才免於災難。當初走的,丫鬟大多留在徽州,也算是方便。
白秀蘭掃了一眼后,就進了屋子。
當初她走的時候,沒想過再回來。
快三個月時間了,物是人非。
白秀蘭望著空蕩蕩的客廳,原本的那些人都不再了,管家上前:「夫人想吃點什麼?我讓廚房準備。」
那瞬間,白秀蘭心裡空落落的,顧夫人在的時候,總是會安排好一切。
她是個稱職的母親。
白秀蘭看了一會兒,才回頭說道:「清淡點。」
剛從山寨出來的時候,她和顧釗就山下面的酒店裡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葷菜,狠吃了一頓后,近幾天胃口都不是太好,大約是吃傷了。
「是的,夫人。」
管家要去廚房安排,白秀蘭卻似想起什麼,開口:「等一下。」
管家站定:「夫人還有什麼要吩咐?」
白秀蘭沉吟片刻:「三少爺回來過嗎?」
管家表情只動了下,隨後恢復如常:「已經回來。」
白秀蘭把管家的表情看在眼裡,說道:「三少爺現在住在何處?」
管家猶豫,可看到白秀蘭的目光,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是搬到外面住了。」
白秀蘭眸光一轉:「臨城那邊現在如何了?」
「夫人是指……」管家人人精,也明白過來。「白夫人那邊吧?」
白秀蘭點頭,聲音緩慢溫和:「最近局勢比較亂,擔心家中是否平安。」
「已經回到了徽州,夫人若是不放心,差人請白夫人到府上住上幾日?」
白秀蘭抿了下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顧釗沒騙自己。
「不用了,你先去忙吧。」
白秀蘭靠在沙發上,表情漸漸沉下去。白啟山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白啟山和陳氏見上面了嗎?她想起路七對愛情的偏執來,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太強烈的佔有慾,那是一種病。
吃過午飯,天氣晴朗,陽光濃烈。
她沒有出門的*,就在屋中看書。
房屋已經收拾好,她坐在二樓的露台上,一方躺椅兩本閑書,她眯著眼眺望遠處,已經是春末,綠茵鬱鬱蔥蔥。白秀蘭看完一本雜誌,就摸出了那天顧釗給她的槍細細看了起來。
手指微微敲擊椅靠,顧釗再次給她的時候,表情有些嚴肅。
「收好,不許丟了。」
那把槍上面的摩擦痕迹很重,也不知道顧釗用了多長時間。
白秀蘭不解,皺眉看他。
難得,顧釗微微躲閃了一下目光:「我送你的。」
誰的禮物會是一把槍?
白秀蘭握著手槍,上膛,抬手對著遠處勾動扳機,啪的一聲空響。
她彎起唇笑了,既然都撕破臉皮,顧釗還留下她是為那般?
難不成,真如他所說,是為了喜歡!
說起這個,白秀蘭不禁好笑。她拿起旁邊桌子上的高腳酒杯淺淺綴了一口,顧釗那人無情無義,怎麼會對那個人留念?沒有對她出手,只是沒到出手的時候!
撂下槍,她繼續翻起書來。
剛剛看到達西向伊麗莎白求婚,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聲。
片刻后,下人到了面前:「夫人,三少爺回來了。」
白秀蘭雖然能猜出後面的劇情,可看到一半被打斷和自己放棄看是兩碼事,可三少爺這個時候回來,她心裡也是疑惑。放下手中那本小說,站了起來。
「只二少爺一人回來?」
「還帶了一位小姐。」
小丫頭老老實實回道。
「哦?」
白秀蘭挑眉:「那家小姐?」
至於那家小姐,丫鬟也是不知。
白秀蘭到達前廳,才算是明白,到底那家的小姐被顧恆帶回來了!
她穿著淡藍色旗袍,針織外罩,頭髮盤起,靜雅而賢淑,步伐沉穩神態怡然,最近又胖了些,肌膚雪白,面頰豐腴秀麗。走進客廳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白秀珠和顧恆,也只是楞了一下,隨即很快就表現的落落大方,很有大家夫人的派頭。
「三弟回來了,怎麼不說上一聲。」
她也不落座,看著顧恆。
顧恆和白秀蘭只得站起來,顧恆對待白秀蘭還算客氣:「大嫂,今日到的徽州?」
白秀蘭視線掃過顧恆和白秀蘭,白秀珠如今變化著實很大,本來她漂亮奪目,如今她的漂亮中又多了風塵味道,鳳眸一挑,妍麗多姿。
她如今會打扮的多,穿著一件深紫色旗袍,她穿紫色很適合,本就艷麗的長相搭上這衣服倒是襯得更有氣質,美的純粹了就乾淨起來。表情內斂而沉穩,站立姿勢也規矩,只是,那剛剛掃過來的眸光,可一點都不規矩。
她怎麼還沒走?又在打什麼主意?
白秀蘭不是善茬,她不會給白秀珠任何利用自己的機會。
白秀珠看向白秀蘭,微微彎腰致意,淺笑著道:「姐姐,好久不見,最近您過的好嗎?」
白秀蘭原本是要坐下,一聽這話,抬眸看過去:「哦?怎生叫起姐姐來了?」
她在沙發上坐下,嘴角勾起笑意,眼睛望著白秀珠,又看看顧恆,這白秀珠是什麼時候攀上的顧恆?開口說道:「又不是督軍抬回來的姨娘,你既是三少爺的客人,叫我夫人就罷。」
白秀珠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緊咬著下唇。
「姐……姐姐,我不是,督軍是我姐夫,怎麼……姐姐,你怎麼這般想?」
顧恆也是皺了眉頭,指責道:「大嫂,你怎麼這樣講話?秀珠可是你的妹妹。」
他原以為,白秀蘭是挺和善的人。
雖不溫柔,可辦事細緻,氣度不凡,有大家風度。
可今日對待白秀珠卻是如此惡劣態度,原來真如白秀珠所說,白家人都是戴著面具過日子!
「三弟。」
白秀蘭表情嚴肅下來,看著顧恆:「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還樂在其中的你,我是第一次見。」
如果放在平時,白秀蘭是不會氣。
可近些時日,原本白秀蘭心裡就憋著火。這顧恆上門惹火依舊算了,還特別有能耐的拿白秀珠來噁心她,白秀蘭黑眸直直看著顧恆。
「如果不是娘臨死的時候交代了,一定要善待你。」
她抬手指了下門口。「就憑著你辦的這些事,門都不可能進來。」
今兒,白秀蘭是把話說的重了!
顧恆蠢起來簡直讓人無法忍,他竟把白秀珠帶上門。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太自以為是了!
顧恆臉色青青紫紫,越來越難看,他怒視白秀蘭,梗著脖子半天,惱羞成怒道。
「白秀蘭,你不要太過分!」
白秀蘭轉身就要走,根本就不想和他吵架。
顧釗的家事,讓顧釗去處理,她可沒這個閑工夫!
「秀珠一個弱女子,多大的罪?竟被你逼的不得不去賣身。」他的聲音很大:「你——你這般惡毒,大哥知道嗎?今日秀珠上門只是想看看唯一的親人過的好不好,她是好心好意的關心。你不好言相對就算了,還出言諷刺,不配為人——」
話沒落,白秀蘭抬手就是一耳光。
打的顧恆一頭栽在茶几上,白秀蘭用了十足的力氣,顧恆又是不猝防,根本沒反應過來就摔在了地上。她居高臨下看著顧恆,聲音低沉:「這一巴掌是替你娘打的,打你的不懂事。」
管家聽到聲響進來,就見顧恆摔在地上,心裡一驚,想要上前。
白秀蘭抬手示意管家退後,眼睛卻依舊看著顧恆:「學會尊重別人,也許沒那麼難,你好好想想。」
她站起來要走,白秀珠身子瑟縮了一下,眸光卻是放出別樣光彩,可只有一瞬間,就隱藏的好好,她想要上前,卻好似不敢。
「姐姐……」
她表情悲痛,淚幾乎都要奪眶而出。
「之前的種種都是妹妹的錯,求姐姐別再生氣,秀珠……」
白秀蘭猛的轉頭看向她,冷笑一聲:「你如何?」
她倒是很想知道白秀珠用了這麼長時間,勾-上顧恆,是做什麼打算
剛剛顧恆口口聲聲都是她的錯,這些白秀珠的功勞是佔一大半吧!
白秀珠聞言,忽然就哭了,抹著淚苦苦哀求:「姐姐,我那裡錯我改好嗎?」
她哭的哀怨。
一旁顧恆的怒火也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白秀蘭竟然當著眾人扇他耳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旁白秀珠也是哭的梨花帶雨,惹人心疼。
他站起來,捂著半邊瞬間腫脹起來的臉,血紅的眸光瞪著白秀蘭,聲音悲痛至極。
「如若不是秀珠勸我,我定不會回來。」
他退後兩步,冷笑兩聲:「白秀蘭,這家不回也罷!」
他去拉白秀珠,怒氣沖沖往外面走:「別再求她,鐵石心腸的女人,她不懂感情。」
白秀珠不願意,回頭泫泣欲滴:「姐姐,你為何不認我呢?我真的什麼都不圖,我只剩你一個親人!」
白秀蘭今日是一點也不想搭理這兩人,冷冷望著他們作秀,她不喜歡白秀珠,穿越過來,她唯一討厭過的人就是白秀珠。她像個寄生蟲一樣,緊緊攀附著宿主,不死不休!一旁管家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看出些端倪來,也是抹一把汗,三少爺怎麼糊塗成這樣!
「三少爺,聽大夫人的,她歷的多,有些事看的比你清楚!」
顧恆喉嚨滾動,他一邊臉漸漸腫了起來,黑眸看著管家:「你們都被她蠱惑了嗎?明明是她的錯。」他怒極反笑:「我又何錯之有?我幫助弱者,行的是大義,怎麼能和婦人的短見相提並論!」
他怨恨白秀蘭,恨得不行。
咬牙切齒說道:「我是對不住爹娘,可我並沒有對不起你,白秀蘭,今日之後,你我再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