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珠光寶氣閣
蘇密爾也愣了一下。
他知道容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毀容對於上官飛燕來說甚至是比殺了她更為可怕的懲罰。
他想讓這個女人死,卻從來沒想過要這樣對待她。
「啊——」
一聲極為凄厲的喊聲讓因為這意外的狀況而有點兒晃神的蘇密爾立刻反應過來,在橫刀擋住了上官飛燕拋出的一把飛針的同時,另一把刀也擊飛了一個黑衣人的劍。
小小的破廟裡不知何時擠進了十餘個同樣裝束的黑衣人。
這些人抄著兵器攻了上來,竟是招招朝著蘇密爾的致命處招呼,全然不顧及自己的生死。
被人這樣圍攻,蘇密爾也發了狠,拋出手中的雙刀就使出了一招朝聖言。
陸小鳳和花滿樓趕過來的時候,那些黑衣人已經在絢爛的火光中倒下了,只是上官飛燕也趁亂被人帶離了這裡。
蘇密爾甩掉彎刀上流淌著的鮮血,在回頭看到花滿樓的時候,貓眼中竟染上了一絲慌亂。
他不是沒殺過人。
可是在花滿樓的面前殺人會讓他產生難得的緊張,即使花滿樓看不到那一幕。
「蘇密爾。」花滿樓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不免有些擔憂,他急切地走過來穩定:「可有受傷?」
衣衫還乾淨著,他在偷偷擦去身上的几絲血痕后才走到花滿樓的身邊,「我沒事的。」
破廟已經被剛才的那場打鬥毀壞得差不多了,陸小鳳環視了一圈,視線最終定格在了破碎佛像后獨孤方的屍體和血漬斑駁的布條上。
「還是青衣樓嗎?」
「是上官飛燕。」
這情景,再加上蘇密爾先前所遇到的事情,就連陸小鳳都無法再相信大金鵬王和丹鳳公主所說的那些話了。
青衣樓不是傻子,激怒陸小鳳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好處。
而唯一能從中獲利的只有大金鵬王。
「真沒想到,我居然被女人給騙了。」陸小鳳搖頭嘆息著。
等到把剩下的事情都處理完,他們才一起下了山。
不過在山腳下的小店裡,三人才剛落座,連一口水還沒有喝上,就被人攔下了。
「在下是珠光寶氣閣的總管霍天青。」
來人的態度恭謹有禮卻絲毫不顯得謙卑諂媚,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很容易就能引起他人的好感。
但是……
蘇密爾藏在兜帽后的眼睛隱蔽地在霍天青的臉上掃過。
雖然隱藏得很好,但他仍然感覺得到那股強烈壓抑著的憎恨和殺意。
霍天青想要殺了他。
可在這之前他們分明連面都沒有見過,那他又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一個人?
陸小鳳接過燙金的請柬,有些玩味地笑了起來,「珠光寶氣閣?原來閻鐵杉的消息這樣靈通。」
霍天青依然保持著之前的笑容,聲音中甚至含著一絲驕傲,「只要是方圓百里之內發生的事情,沒有我們大老闆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就叨擾閻大老闆了。」
閻鐵杉將宴席擺在了水閣之中,周圍是四面的水塘,遍植荷花。不過現在還不到開花的時節,只有翠綠的荷葉鋪滿了整片水面。
蘇密爾撐著臉望向那片水塘,似乎是在發獃一樣。
不過直覺告訴他,那荷葉的下面,有東西。
或者是藏著人。
聽著陸小鳳、花滿樓同那個聲音尖細的胖子寒暄著套話,蘇密爾只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低頭吃飯,同時也捏緊了手中的金鏈暗自戒備著周圍的動靜。
直到陸小鳳說出「如果這個老人欠了別人的債,無論多老,他也應該去還。」的時候,閻鐵珊強自維持著的鎮定終於破碎了。
「欠債?」他的聲音陡然尖利了起來,「我欠債?我什麼時候……」
鏈子飛出,那埋伏在荷葉下面的女人在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就被纏住拖了過來,而女人握著的劍也脫了手,掉落在了閻鐵珊面前。
看著這一幕的閻鐵杉臉色煞白,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女人。
就差一點兒,他就會死在那個女人的劍下。
「你到底是什麼人?」閻鐵珊哆嗦著嘴唇問道。
陸小鳳走過去扯下女人臉上的黑布,意料之中看見了上官丹鳳的臉。
被制住的上官丹鳳並沒有恐懼,反而憎惡地看著閻鐵杉:「我是大金鵬王的丹鳳公主,你這個亂臣賊子私吞我王朝的財寶,這麼多年難道沒有愧疚之心嗎?」
閻鐵珊也是個老江湖,他很快就從慌亂中恢復了過來,然而聽到上官丹鳳的質問時還是憤怒了。
「愧疚?我為什麼要愧疚?若你真的是金鵬王朝的公主,那你就該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根本無心復國,自己將財產揮霍掉之後,竟然還要為我們這些忠心耿耿老臣羅織罪名!」
在與丹鳳公主的對質中,閻鐵杉已經將他所知曉的東西都說了一遍,而在陸小鳳和花滿樓專心聽著的時候,蘇密爾卻一直在看著丹鳳公主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仔細看這位丹鳳公主,那張臉,感覺很奇怪……
該說的閻鐵杉都說了,而丹鳳公主正淚珠盈眶地對眉頭緊皺的陸小鳳解釋著什麼。
發覺身邊的人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花滿樓偏頭低聲叫了幾次對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
「怎麼了?」他在蘇密爾的肩膀上拍了拍。
蘇密爾像是猛然驚醒了一樣,快步走到上官丹鳳的面前,蹲下身子,手也在她的臉上摸來摸去。
陸小鳳被他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不管因為什麼,這隨隨便便摸女人的臉總是不好的。
「花滿樓,你也不管管。」
花公子在已經管了。
他將蘇密爾貼在上官丹鳳臉上的手抓了回來,手上是用了些力氣的,只是笑容卻依舊溫柔。
「這是怎麼了。」
「這個女人。」被花滿樓拉起來的蘇密爾還不忘回頭再看看那張臉,猶豫再三終於說道:「她是上官飛燕。」
「你說什麼?!」
陸小鳳立刻蹲下去重復甦密爾之前的動作,而其實已經不需要確認了,從那雙眼睛里流露出的驚恐便是最明顯的證據。
然而當人皮面具被揭開的時候,在場的人中除了看不見的花滿樓和動手的蘇密爾之外,全都震驚了。
「這、這是上官飛燕?」
眉眼與先前易容的上官丹鳳的臉依稀有幾分相似,細看起來甚至還要更勝上三分,不過如今所有人會注意到的也只有那道猙獰的傷疤了。
即便是知道她作惡多端,也被她欺騙過的陸小鳳都忍不住心生同情,更不要說是性情溫和的花滿樓。
聽完情況后,花滿樓輕輕嘆了口氣,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憐憫。
「是我做的。」看到花滿樓的神色,蘇密爾心裡一沉,承認的話脫口而出。
「蘇密爾?」花滿樓一愣,隨即想起在破廟之中,蘇密爾曾說過他砍傷了上官飛燕,
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砍傷」。
「我不是故意的。」蘇密爾咬咬下唇,指向上官飛燕的臉,「但我承認我一直都很想殺了她。」
這次,真的什麼都完了。
上官飛燕仰頭看向那個毀了她一切,令她恨之入骨的波斯男人。
兜帽遮住了男人的臉,可她依然能夠奇迹般地將那張精緻而深邃的面容記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去聽他們的之間對話,卻能看到男人的手正被花滿樓緊緊握在掌中,才剛被咬得發白的唇也恢復了血色。
真是可恨。
深深的低下頭,瘋狂逐漸布滿了上官飛燕的眼睛。
要他死。
不,這怎麼夠呢?
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