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完劫功成金玉身 須臾介子化為鐲
話說周伯陽的防禦禁制才剛剛完成,果然聽得頭頂震天介的一聲巨響,於那漆黑的旋渦中心,猛地竄出一條張牙舞爪的電龍,銀蛇電舞,一頭衝下,直撲周伯陽所布禁制;頓時,天地間狂風四起,強烈的威壓之下,周伯陽靜靜地站著,眉頭深鎖,他能感覺到這道雷電的所蘊藏的強大力量。須臾間,轟然一聲巨響,那條電龍一頭扎到那畝許大小紫雲之上,彷彿摧枯拉朽,一層層的強力禁制在這自然之力面前一轟而破,但那雷電之力也在慢慢被削弱,等得破開最後一道禁制時,已只剩下拇指粗細的一溜電光,在周伯陽信手一揮之下,便消於無形。
「陣法之力果然不同凡響!」對於自己所布禁制,周伯陽很是滿意,這種不用自身出力的事,誰不願意?其實,如果要周伯陽也像玉蠍那樣,用本體與自身修為硬扛的話,只怕他的下場會比那玉蠍更慘。
人類修真得天獨厚,不但功法流派眾多,可以在其中任意挑選,而且那五花八門的陣法禁制、丹藥法寶等等,皆不是妖修可以比擬的。但自然天道,造物神工,沒有什麼眷顧與特優,有一得必有一失,總是在得失給予之間尋找一個恰當的交點;但凡天生強橫者,其必有一致命弱點,又或是先天缺憾,總是不能盡善盡美的,這其中深意,意會者有,言教者有,總是各說紛紜,莫衷一是。
話說周伯陽正自得意,猛然間,他發現,這天地之間彷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甚至連那猶如傾盆大雨也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剎那間,所有的一切全部靜止下來,似乎連天地都停止了轉動。驚疑中,周伯陽不由得抬頭望去,只見此時的天宇已是完全一片漆黑,其間星辰點點,卻唯有這山谷上空依舊黑雲滾滾,也不知有多厚,晃眼看去,好似頂天立地一座雲山一般,在四周電點繁星的點綴下,竟然也別一番趣味。
但周伯陽卻不敢用這種悠閑去審視這懸於頭頂的劫雲,他知道,還有最後一道天雷在醞釀著,其威力一定大於前面的任何一道。念及於此,剛要布陣,就見那玉蠍猛地把個身子人立而起,嘴裡「嘬嗚」之聲急促起來,眼中似有慌亂之意,一支大鉗遙指上方。而就在同時,「哧拉拉……」天崩地裂的一聲響,雲山崩塌,厚重的雲層恍如墨汁傾灑,朝四面八方滾滾而去,頓時狂風平地而起,那漫天星斗也盡皆淹沒其中。值此當口,那雲山中心,突然暴起一道刺目的光華,越來越亮,又是「刺喇喇……」一聲響后,一道水桶粗細的巨大雷電恍如橫天利刃,劃破漆黑的夜空,目標直指匍匐在地的玉蠍,聲勢之惡猛,來勢之迅疾,集先前之和也有所不及。
雷電未到,那鋪天蓋地的強悍氣勢便已先聲奪人,只是這一剎那,周伯陽已是來不及布置陣法。
獵獵勁風中,周伯陽眼裡紫芒流動,體內的真元前所未有地動員起來,道道另人眩目的紫色光焰在他周圍形成,強勁罡風彷彿一道屏障,隔絕了外界一切的聲響,在這萬籟俱靜之中,只見周伯陽大袖一揮,兩寸大小的都天雷火印便自他袖口飛出,夾風帶雷,才到得十丈空中,便已是大如小山一般,但見印身銀光流轉,無數蝌蚪篆文隱現並緩緩遊動起來,陣陣勃然大力隱忍待發。
值此時,那金尾玉蠍則好像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一般,兩隻瑪瑙眼驚恐地望著那空中巨大銀印,腦海里斷斷續續地出現一些傳承的記憶:「上古先天靈寶,廣成翻天印。」雖然玉蠍知道那空中的巨大銀印並不是自己腦海里的東西,但它卻又清晰感覺到那自印身所散發的強大威壓,那是不下與於雷劫的力量。
卻說周伯陽才祭出都天雷火印,那道巨型雷電已遙遙而至,當下他手捏法決,念動真言,那巨大的印身便翻轉過來,以印底朝上,迎著呼嘯而來的雷電,等待那碰撞一刻的到來。
在雷印相撞的瞬間,半空中,突然暴起一蓬刺目的白光,把個小山谷照得如同白晝。
「轟隆……」狂暴的天地元氣四散激射,無匹的狂野勁風彷彿海嘯一般席捲著山谷四周的每一座山頭、每一棵樹木,而那印體本身也被天雷的下擊之力整整壓低了六七丈的距離,不過好在總算是挺了過來。
輕輕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絲,周伯陽臉上溢出淡淡的笑意;「這就是天劫嗎?也不怎麼樣?」他自語著,澹泊的雙牟閃過一道精芒。言罷,他把手一招,那懸在空中的銀印依舊化為一點銀芒飛回袖內。
這時,劫雲已散,漫天璀璨的星斗安詳地眨巴著閃亮的眼睛,俯瞰著他身下的萬事萬物;皓月如玉,高懸在寧靜的夜空,淡淡的月色灑向大地。山谷又恢復了平靜,如果不是那滿目瘡痍的場景,誰又能相信這裡剛剛才發生了一連串的戰鬥?
收了都天印,周伯陽回身望去,只見那玉蠍不知何時又把顆白霧茫茫的內丹祭在那空中,光芒雖然黯淡,卻也是毫光四射。周伯陽正待開口,就見那高懸也空的皓月竟朝著那內丹投下潺潺一道光華,兩者相隔萬里,卻又交相輝映;如此過了大約一柱香的光景,那粒玉色內丹又重新煥發出了勃然生機,如脂如綢也似地,在那空中滴溜溜轉個不停;此時細細看去,真好似渾圓一個玉球,沒有先前所見的大,光輝也漸漸凝而不散,不似先前雖然白虹衝天,卻略帶陰晦暗紅之色。看來這玉蠍經了這次雷劫,修為大進,蛻變已成,那粒性命交修的內丹也凝鍊精純,可大可小。
等得那玉蠍吞吐月華完畢,收了內丹,周伯陽這才走到它身旁,看著這已經恢復如初的毒中之王,嚴肅地道:「玉蠍,雷劫已過,我也要離開此地了,你今後當要修心養性,切不可仗著你那堅殼利尾為非作歹,如有違背,即使拼了性命,我也要將你誅殺!謹記勿忘!」說完,甩開大步轉身離去,走沒多遠,就聽身後沙沙作響,回頭看時,竟是那玉蠍,當下便有些不悅,淡淡道:「既然雷劫已過,你為何還要跟著我,莫不是想要趁我疲憊,恩將仇報?」話畢,眼裡紫芒閃爍,沉厚綿長的氣勢穩穩罩定那玉蠍,對於這上古遺獸,周伯陽還是多少有些忌憚。
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見那玉蠍彷彿極其慌張似的,一對白玉大鉗拚命搖擺,嘴裡「嘬嗚嘬嗚」地叫個不停,好像是在為自己辯解似的。
看玉蠍那模樣,周伯陽也猜出七分大意,當下說道:「既然無加害我之意,那你便自回吧!我也不用你送,你只要記得我剛才所說就行。」說完,就見那玉蠍把個鑲嵌著兩粒瑪瑙的玉頭狂點不已。
看見玉蠍明白自己的意思,周伯陽微微點頭,又復轉身行去,但是走沒多遠,身後又傳來了沙沙聲,這次他感覺到有些奇怪了,回頭望著那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玉蠍,腦袋裡大大一個問號,心想:「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語言又不通,倘若不弄個明白,真要把這東西帶到那人煙稠密之地,怕不立即引起恐慌才怪!」周伯陽百思不得其解,當下他便試探著走了兩步,那玉蠍也走兩步,周伯陽後退那玉蠍也後退,如此走走停停,那玉蠍也是極有默契,形影不離地與周伯陽保持著一段距離。
如此折騰了半餉,那玉蠍始終不離不棄地跟著周伯陽,任憑周伯陽百般吼叫,它只當沒聽見。定定地看著身後的這個大傢伙,周伯陽這時不禁有些後悔剛才的援救了,搖搖頭,問道:「你跟著我到底是何用意?你若還要這樣跟著,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周伯陽說著,示威性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他話剛說完,就見那玉蠍似乎也是一副很著急的樣子,白玉也似的身子前後左右地不停走動,過了一會才停下來,嘴裡還是「嘬嗚嘬嗚……」似乎想表達什麼,一對白玉大鉗指指周伯陽又指指自己,那瑪瑙眼裡滿是懇求之色。
看著那玉蠍在那裡忙活了半天,周伯陽的頭一下子就變成了兩個,「對牛彈琴,」這是他腦海里這時出現頻率最多的一個詞語,搖搖頭,周伯陽問道:「玉蠍老兄,難不成你還想跟我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本來周伯陽這話是無心之言,那知他才說完,就見那玉蠍一下蹦起老高,玉頭狂點不停,連那「嘬嗚嘬嗚……」的聲音里也竟然滿是歡快之意。
對於這玉蠍的表現,這次周伯陽總算是雲開霧散了,當下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要跟我走?……不行,以你這般模樣,我是不打緊,但要是被常人看到,那是要出大問題的?」
明白玉蠍的意思后,周伯陽毫不猶豫地予以拒絕,他都不敢想像,要是自己身後跟著這麼個巨大傢伙在那鬧市走上一遭,那所引起的轟動只怕是不會比發現外星人小吧!
周伯陽話畢,就聽那玉蠍低垂著顆腦袋,不斷發出聲聲悲鳴,一雙瑪瑙似的的眼珠里,儘是乞求之色;看著這一幕,周伯陽心頭微軟,無奈地道:「不是我不帶你走,只是你這身體真要是到外面走上一遭,只怕想不驚世駭俗也不行,你叫我怎麼辦?以你這樣的血肉之軀,總不能也把你收到我那葫蘆里吧!真要把你弄進去,怕是過不得一時三刻便只剩一堆飛灰了!」周伯陽說完,有些意興索然,其實他對這看上去晶瑩剔透的大傢伙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那玉蠍聽了周伯陽的話,頓時把顆玉頭低垂了下來,一雙眼睛左右轉動,那模樣竟似在思考一般,滑稽中透著幾分天真的意味。過了一會,就見玉蠍似乎想到了注意,立時鉗舞足蹈,一邊「嘬嗚嘬嗚……」的歡叫不已,一邊開動他那小車也似的身體朝周伯陽走來,等得走到周伯陽身前時,一個巨大的身體已成了三四寸長短,此時看去,玉蠍的整個身體更加的白玉圓潤,那種恍如實質的凝脂光澤耀得周圍兩丈內萬物生輝,配上那黃金也似的長尾,如果停在哪兒不動的話,任誰也只會把它當作雕塑師手裡的一件精美藝術品。
「哈哈!怎麼把這層給忘了,恩,這樣的話,應該可以考慮一下了。」周伯陽說完,俯下身去,把那熒光四射的可愛玉蠍捧在手心,左看右看,真是越看越喜歡。
「以後,你就在我懷裡吧!不過可不能隨便跑出來喲!」周伯陽說著,就要把玉蠍往自己懷裡送。他手才動,就聽玉蠍那招牌式的「嘬嗚」聲又起,不過由於體積變小的緣故,聲音細小了許多,不過卻又多了一絲清脆的感覺。
看著在自己手心裡揮舞著兩支小鉗子,表示抗議的玉蠍,周伯陽不禁有些疑惑,正要發問,就見那玉蠍自己爬到周伯陽的手腕處,把那條金黃長尾從一邊反卷過來,就這麼首尾相連,一動不動了。
對玉蠍的這個舉動,周伯陽不由得樂了起來,抬起手腕左看右看,孳孳稱奇。此時看去,在周伯陽的手腕上,儼然是一副黃金打造,白玉為墜的精緻手鐲,那還有半分蠍子的影子。
「恩,不錯不錯!沒想到你的腦子還挺靈通!」周伯陽端詳著手上的鐲子,由衷地贊道。
「嘬嗚……」那手鐲應了一聲,似乎還很得意。
「不過既然跟了我,以後凡事都得照我意願,不可違背,你知道嗎?」周伯陽又道。
「嘬嗚嘬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