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和碩
羅輕舟曾經說過,要親手將對方手刃於刀下。
趙麒原本還以為他說的是玩笑話,沒想到羅輕舟看似柔弱,骨子裡卻是睚眥必報,不由得勾唇一笑,「所以你寧願做這一介男寵之流,也不願用其他方法叫我刮目相看?」
羅輕舟道,「接近你最快的方法莫過於此,我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如果輸了,便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趙麒又問,「哦?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殺了你。」
羅輕舟側過頭沒說話,卻死死的握緊了手掌。趙麒對他的回答不感興趣,徑直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隨手抽出書案前的文卷看了起來。
因為……羅輕舟將指甲深深的刻進了掌心,印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來,「你不殺我,讓我住進丞相府難道不是因為我這張臉?怎麼樣,很像大韓的皇帝韓臻吧……」
趙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低頭又自顧自地看書去了,淡淡說道,「那又如何?」
羅輕舟最恨的就是趙麒每每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無論自己說什麼做什麼都像是一個自說自話的戲子。
羅輕舟道,「趙麒,你在上/我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誰?」帶著些報復的意味,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你又好到哪裡去了!你不也是單戀著大韓皇帝么,卻連說出口都不敢!只是懦弱的尋了個替身罷了!」
趙麒瞅了他一眼,冷冷開口,「閉嘴。」
「怎麼了,丞相大人被說中了心事,要取我性命么?」羅輕舟笑了笑,雙手撐在書案上,俯□慢慢靠到趙麒面前,輕笑道,「趙麒,我賭你殺不了我。」
趙麒這才放下手中的書卷,稍稍抬起頭與他直視,墨色的眸子波瀾不驚,彷彿看著的是什麼不值一提的死物,「哦?為何?」
羅輕舟彎起眼睛,朝他曖昧一笑,帶著些勾引的意思,卻道,「下一次見面便知道了。」
下一次見面?趙麒蹙起眉,奇怪的看著他,卻見羅輕舟輕笑著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竟飛快的跳出了窗外,消失了蹤影。
接觸這麼長時間以來,趙麒倒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羅輕舟是習武的。
不過這也可以解釋了許多事情,比如當初他力道掌握的剛好,敲暈了自己兩個時辰;比如說他一個少年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自己帶到一處偏遠民宅;比如當初泉州大水,他既然是站在城頭看著自己從南湖回到泉州,怎麼會準時趕回了衙門……這些倒是可以解釋了。不過,既然他的功夫驚人,有怎麼需要接近自己來躲避追殺?
倒是奇怪了。
正想著,房樑上跳下來一人,正是昨日正式成為趙麒貼身護衛的黑衣人,他朝趙麒拜了一下,問道,「大人,可要屬下去追?」
「不用了,隨他去吧。」趙麒擺擺手示意他無妨,又道,「那封信交給劉大人了吧。」
黑衣人點頭,道,「屬下已經叫人交給劉大人了。」這說的自然是劉長卿,那封信自然也不用多問。
趙麒聞言一笑,道,「他是什麼反應?」
黑衣人回答,「劉大人看了好幾遍,沒有什麼反應。」
「哦?」趙麒揮手示意他先退下,「派人保護好他,尤其是叫人盯緊張貫那老匹夫。」
黑衣人恭敬答道,「是,屬下必當不負使命。」
隊伍休整了兩日後,全軍趕往西疆最邊境屠蘇城。屠蘇城前些日子被廣羅國攻破佔領,大韓軍隊駐紮在二十裡外。張翔將軍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目前還躺著前線陣營急救。
路上,賀祥雲畢竟年紀大了又是文人出身,受不住長時間馬上行動,便遣人租了輛馬車,跟在隊伍後頭,四周自然是護衛保護著。趙麒騎了一會兒馬,腿間的傷口也似乎是裂開了,便也坐進了馬車,與賀祥雲一起乘車而行。雖然是有些丟臉,不過還是止疼要緊。
「唉,為了百姓蒼生,這一路上是讓趙相奔波勞累了。」賀祥雲嘆氣道。
趙麒心想他哪裡是為了什麼天下蒼生,這個賀祥雲倒是太抬舉他了。不過他還是攏了攏衣袖,喝了口茶,輕嘆道,「等戰爭結束,百姓安居樂業,也不枉本相這次行程了。」
賀祥雲點點頭,剛正不阿的臉上又露出許多贊同和欽佩來,道,「唉,只可惜了和碩公主,年紀輕輕的……」
趙麒問,「和碩公主?」
賀祥雲哦了一聲,道,「趙相那時候不在朝廷做官自然是不知曉。那是二十年前了,先皇為了向廣羅國表示友好,將最疼愛的妹妹和碩公主許給廣羅皇帝做了皇妃。」
「還有這回事?」趙麒倒是真的不知道,二十年前他還是個毛頭小子,哪裡記得這些,又問,「那為何廣羅國又起兵來犯?和碩公主是不受寵?還是倒了戈投向廣羅皇帝了?」
賀祥雲嘆了口氣,道,「唉,趙相多慮了,和碩公主從來是品性純良,嫁到廣羅后深得廣羅皇帝寵幸,不出一年便誕下一子,排名老五。那時候廣羅皇帝為表感激,還特地向我大韓獻上了幾十箱大禮。只可惜,和碩公主後來是病逝了,也留下一個皇子,聽說也是受寵,被廣羅皇帝封了少年將軍。不過,到底是命不好,大約去年,和碩公主的孩子失蹤了,聽說是被……」
賀祥雲壓低了聲音,湊到趙麒耳邊,道,「這皇室爭寵莫過於此,廣羅皇帝再寵五皇子,可他身上畢竟留著一般大韓的血,立儲的可能性自然是不大。不過廣羅皇帝卻寵他沒邊,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情況。我聽聞說是大皇子派了殺手,私底下取了五皇子的性命。」
趙麒手上動作一滯,半眯起眼,「哦?原來如此。」
賀祥雲道,「這五皇子消失了一年之久,恐怕是」
「那倒未必。」趙麒勾起唇,喝了口茶,「且等著吧。」
賀祥雲一愣,連忙問道,「趙相可是有了和碩公主孩子的消息?倘若廣羅皇帝保不了他,倒不如投了我大韓,這樣一來,百姓也要埋怨廣羅無情而偏向我大韓。現在正是戰爭時期,民心最要緊。」
趙麒搖搖頭,「本相頭一回聽說和碩公主,哪裡知道他的孩子下落。」
賀祥雲一想也是,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會兒,嘆道,「將士赴戰場,婦孺泣斷腸。」
「為保家中子,送命又何妨?」趙麒接下去,也掀開一旁的帘子往外看。只見車外浩浩蕩蕩幾十萬大軍疾馳在空曠的原野上,四周揚起厚重的灰塵。這些將士前赴戰場,生死不由人,心裡都知道也許再也回不了京城。然而,這就是戰爭,這就是將士。他們不懼生死,不懼血淚,他們的妻子家園由他們守護。
趙麒忽然笑了起來,為保家中子,送命又何妨!
他又何嘗不是!趙麒孤身一人原本毫無牽挂,只有府上那些個人如同家人,他們的性命便由他來守護。上一世他趙麒無能害的他們凄慘下場,這一世斷不可能!
賀祥雲原本是感慨戰爭無情才有感而發,卻沒想到趙麒如此男兒血性,不由得渾身一震,兩行熱淚滾滾而下,直道,「趙相說的是,我還是優柔寡斷了。只希望此次戰爭能為百姓們帶來安居樂業,不枉我將士奔赴沙場以血守城!」
趙麒沒再接話,心裡嘆道,賀祥雲心中想的是百姓,他趙麒不過是為了自己。這國之忠臣與佞相的區別便顯現出來了。
一行人馬到達前線大營時已經是晚上,張翔大將軍還昏迷著,迎接的是副將沐建成。
「罪臣沐建成恭迎鎮西大元帥,監軍大人!」
趙麒擺擺手,「起來吧。」又道,「張翔將軍如何了?」
沐建成道,「將軍的傷勢已經有好轉,只是現在還昏迷不醒,前線傷葯不足,已經遣人去百裡外的葯堂里尋購了。」
趙麒皺了皺眉頭,「這些時日了還沒有傷葯?朝廷大將的性命竟沒人負責了?」
那沐建成連忙跪下,道,「元帥息怒……西疆地處偏遠,草原居多本來就不生產藥物,如今大戰在即,附近百姓和葯堂早已經把家中藥物全數上繳了。此次一站我軍傷亡慘重,張將軍執意要將僅剩的藥物給將士們先用,這才延誤了這些時日……算日子下來,應該不出幾天,藥物就要到了。」
趙麒皺緊眉頭,道,「如此大事竟無人上報朝廷?」又揮手道,「行了,快起來吧,帶本帥與監軍去看看張將軍。」
沐建成連忙起身,道,「元帥,監軍這邊來。張將軍的帳篷里一直有專人伺候,傷口並沒有惡化,大人不用擔心。」
一進帳篷,便聞見一股中藥味,只見張翔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唇色也是毫無血色,一人蹲在他的床頭,執著小扇子扇著爐子里的火,正在熬藥。
「小鹿,朝廷派來的元帥和監軍大人來看望張將軍,你先下去吧。」沐建成朝蹲在床頭的那人說道。
那人這才抬起頭,眼下是厚厚的一層青色,可見是許多時日沒有休息好了,他懨懨的說道,「我葯還沒熬好……」望見趙麒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啊……」
沐建成一驚,心想這傢伙向來不靠譜,可別得罪了元帥,連忙上前去拉他,道,「行了,別在這兒擋著,快下去吧!」
那叫做小鹿的連忙隨著他的腳步就要掏出帳篷。
卻聽趙麒冰冷的開口,「滾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羅輕舟:大人,我有了
趙麒:可你是男人
羅輕舟:嚶嚶,你只管吃完不管擦嘴
小劇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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