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漁翁
原本劉長卿是打算只打算在軍營里住上兩天的,兩日過後卻又是捨不得走。剛好趙麒沒有提起讓他回京一事,劉長卿索性就當做忘記了繼續住了下去。
碰巧京城傳來消息,說是張貫次子張元街頭鬧事,家僕大打出手竟出了人命。原本張貫是想私了,誰知這事傳的沸沸揚揚,傳到了閆升耳朵里,這下可好,閆升司彈劾百官,一聽這件事,當天就在早朝上狠狠奏了張貫一折。倘若是別人犯事倒還好,不過這張貫侄女和閆升的女兒同在後宮,後宮向來是爭寵獻媚之地,又與前朝緊緊聯繫在一起。
閆升的女兒如今是慧妃,雖然後宮之中無人能及,然而張貫侄女身為貴人倒也是不可小覷。閆升心想這時候張元出了這檔子事,這張家至少也要消停一陣子,就這麼一陣子,他女兒慧妃精靈一些懷上龍子,閆家還不跟著享盡榮華富貴么!
這麼一來,閆升當然死死的抓住這事兒在朝堂之上大談特談,甚至翻出張元以前做出的畜生事來。直道此人作惡多端草菅人命云云,應當嚴懲不貸!張大學士教子無方,應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這兩個人鬥了起來,劉長卿當然是十分開心。他稱病請教一月,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閆升或者張貫乘機謀權,這時候兩人鬥了起來,想必是分出了精力沒空管這些事了。
想到這些,劉長卿連忙拿著信件跑去找趙麒。
趙麒當時正與沐建成商討內奸一事,聽聞門外守衛報告劉長卿求見,沐建成笑道,「劉大人與元帥關係實在不一般。」
趙麒看了他一眼,朝門外道,「進來。」
劉長卿掀開門帘走了進來,一見有外人,心中突突一跳,該不會擾了非鹿的正事惹得他不高興吧?
「下官拜見元帥,」劉長卿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將手中的信件遞了過去,道,「京城傳來消息,請元帥過目。」
沐建成有的是眼頭見識,連忙起身道,「元帥,下官先行告退。」
趙麒接過劉長卿手中的信件,揮手示意沐建成先下去。這沐建成一走,劉長卿就湊過去跑到趙麒面前,帶著些得意的意思說道,「非鹿,這張貫與閆升鬥了起來,我便不用著急趕回京城了。」
趙麒看了看信上所說,果然張貫與閆升關係不和,是要鬥上一番了。趙麒隨手將它放到桌上,道,「此處離京城路途遙遠,即便是快馬加鞭,往來也需要十多日,若是有什麼變化,朝中無人管事又該亂套了。」
劉長卿心知他的意思,也明白其中道理,可還是覺得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心裡頭那跳躍的一團火瞬間熄滅了。直委屈道,「你這是想讓我回京了?」
趙麒淡淡問道,「難不成你想常住?」這劉長卿,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非鹿,我不想離開你。」劉長卿看著他的臉色,妥協說道,「那我再待最後五日,五天後我就走,決不打擾你!」
「戰場豈是兒戲。」趙麒又道。
劉長卿不說話了,垂著腦袋看起來是異常失落。他不想離開是真的,不過更不希望的是討了趙麒的嫌,惹的他不痛快。好一會兒,劉長卿才低聲道,「我明日就走。」
趙麒點點頭,此時他坐在椅子上,劉長卿就垂著頭站在他面前,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恰好看到他委屈的泛紅的雙眸,以及異常可憐的緊咬著的唇瓣。
趙麒失笑,只覺得這劉長卿倒是乖巧的緊,若是留在身旁……
「行了,沒事就退下吧。」
劉長卿卻道,「有事。」
「何事?」
「明天太快了,來不及準備,還是後天走吧。」劉長卿認真的說道。
「……」趙麒好一會兒才道,「隨你吧。」
賀祥雲第一次接觸到打仗這回事,幾十年來大韓國內外和平百姓安居樂業,除了邊疆時而小打小鬧從來沒有過戰爭。他是個讀書人,讀的是科考用的為官之道為人之道,對軍法是一竅不通,原本他是一個小小的荊州太守,一輩子也碰不到這些事兒來,誰知這一年來仕途一帆風順。賀祥雲知道是趙麒私底下幫他在皇帝面前說了好話,也幫他鋪好了路,說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作為監軍,賀祥雲沒什麼經驗,此刻正在惡補兵法方面的知識,順便看看以往的戰爭吸取一些教訓和經驗。
「監軍大人,元帥喚您過去。」
賀祥雲放下手中的書,心想著這時候趙麒是不是有什麼事交代他,連忙起身就趕過去了。
「下官拜見元帥!不知元帥有何事吩咐?」
趙麒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禮,又叫下人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在自己下首的位置,「坐吧。」
賀祥雲坐下,又問,「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兒?」
趙麒一笑,問道,「賀大人今年可有不惑年紀了?」
賀祥雲一愣,沒想出來趙麒問他這個做什麼,便點都回答,「下官已經四十有六,過些年便知天命了。」這麼一說又嘆了口氣,似乎感慨時間飛快,轉眼就過了大半輩子。
趙麒又道,「賀大人身體可好?」
賀祥雲越發捉摸不透了,趙麒問這是什麼意思?還沒等到他想出什麼答案來,就聽趙麒說道,「賀大人年紀大了,身體向來又不硬朗,西疆又是條件艱苦,常年乾燥缺水。」
賀祥雲聽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插話,只等著他說完。停頓了一會兒,趙麒又道,「賀大人水土不服,一來西疆便病倒了,如今是越發嚴重,看來是要回京修養修養。」
賀祥雲一愣,朝四周看了一圈,元帥帳營中沒有第三人,便壓低了聲音道,「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回京?」
趙麒點點頭,墨色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又道,「賀大人覺得呢?」
賀祥雲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問道,「可是朝中有了變化?」
趙麒喝了口茶,朝他點點頭,說道,「朝中局勢往往瞬息萬變,如今我與你都不在朝中,底下那些人的動作便多了。戰爭一打起來,也不知是多久,我擔心……」
賀祥雲連忙附耳過去,只聽到趙麒輕輕說出幾個字來,「不出兩年,張貫必反。」
賀祥雲一震,瞪大了眼睛,竟是要造反?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急忙道,「趙相,此事可不能玩笑,這是要掉腦袋的!」
趙麒輕笑道,「本相在朝中早已經提防了許久,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這張貫老奸巨猾,紋絲不漏,本相苦於沒有證據,自然不能無憑無據便治了他的罪名。只是廣羅和大韓的這場戰爭不知多久,倘若本相不在京城,那張貫起了反義,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賀祥云為官正直,平時便看不慣張貫私底下的齷齪事,現在一聽他寓意圖謀造反,心中對他反感更甚,便點點頭,道,「下官明白了,趙相是想讓下官先行回京好督促那張貫,一有風吹草動便將其拿下?」
趙麒點頭。
「可是朝中不是已經有了劉上卿看著?」賀祥雲問。
趙麒道,「的確如此,只是長卿他為官時日尚短,經驗不足,遇事還不夠冷靜。」
賀祥雲想了一會兒,覺得也是,畢竟這是圖謀造反的大事,又問,「只是,皇上那邊……下官現在接了聖旨,是鎮西監軍,這時候回京了,皇上那邊如何交代?」
趙麒品了口茶,低聲道,「你這次回京,皇上必然要重新派一位監軍過來,與其如此,倒不如向皇上推薦長卿過來。朝堂之上有你看著,我自然放心。」又道,「我晚上便修書告知皇上此事。」
賀祥雲點頭,道,「下官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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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臻當時正在批閱奏摺,桂公公急匆匆的從門外跑了進來,喜道,「皇上,從前線傳來的迷信。」
這自然是趙麒的信件了!韓臻心中一喜,「呈上來。」
【陛下親啟,
臣趙麒承蒙皇恩,受命鎮西,由是感激。然,有同行監軍賀祥雲,年歲少長,身體每況愈下。因水土難服,監軍每每米水難進,卧床不起。故而,臣麒上書陛下,望陛□恤老者,許其回京,療養生息。此眾將士同願也。
臣幸得陛下賞識,感激涕零,必當竭盡全力銜環相報。祥雲回京,軍中不可一日無監軍,朝中大臣無可用,臣以為,上卿劉長卿性本純良,才德兼備,乃可用之才。願陛下擬旨,調任劉上卿前往西疆,助臣微薄之力。
邊境動蕩不安,朝中亦是變化多端,望陛下保重身體。】
這一番下來自然是官場話居多,韓臻只看著最後一句話出神,自我安慰道,太傅還是關心他的……又長嘆了一口氣,太傅這一次寫信過來,不過是為了將劉長卿調到他的身邊去罷了。
「桂公公,幫朕研磨吧。」
「是。」桂公公上前去,上好的墨在他熟練的動作下研成均勻渾厚的墨汁。韓臻提起筆,鼻尖杵在紙上,停了好一會兒才寫下兩個字。
【准奏】
「你覺得劉長卿怎麼樣?」韓臻問道。
桂公公不明白小皇帝怎麼忽然問這個來了,便道,「奴才素來長居後宮,與劉大人只見過幾面。劉大人仙人之姿,待人溫和有禮,看到奴才也不沒有絲毫鄙夷不屑。泉州大水,聽聞劉大人還與難民們同吃同住,是個難得的好官。」
韓臻垂眸問道,「你覺得他很好?」
桂公公點點頭,道,「回皇上,奴才雖然見識不多,但是奴才覺得劉大人是個難得的好官。」
「哦。」韓臻點點頭,道,「知道了。」
所以,在太傅的眼裡,大約也是這麼想的吧。難得的良人……
韓臻笑了一下,趴在書案前,將臉埋在雙臂間,「你下去吧,我睡會兒。」
「是。」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韓臻:太傅,抱抱~
趙麒:來啦
作者:趙麒,抱抱~
趙麒:邊去
作者:嚶嚶……讀者們,抱抱~
讀者:滾開【完】
作者已死,你們不愛我……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