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大阿哥裹著一身黑色玄狐皮的大氅從外走了進來,帶著一身的雪花,胤禛從炭盆旁站起來,將手中的信緩緩折好:「不想外頭的雪下得這樣大。」

大阿哥淡淡的頷首:「皇阿瑪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我剛好順道便叫著四弟一起過去看望皇阿瑪。」

蘇培盛已經將胤禛的大氅披在了胤禛肩頭,又替胤禛系好。

「我正好也要去。」

帳篷的帘子一掀起來,雪花就爭先恐後的迎面撲來,大雪裡兄弟兩並肩而行,任由紛紛揚揚的雪花落的滿身都是,還是大阿哥先開了口:「雪這樣大,我擔心馬群,所以叫身邊的人過去守著,不是小瞧四弟的能耐,只是畢竟事關重大,多個人多份保險。」

想起權珮送過來的信,胤禛便知道大阿哥也收到了來自京城的消息,他心裡泛起几絲漣漪,朝著大阿哥抱拳:「感謝大哥還來不及!」

沉默著走了半響,雪越下越厚,羊皮靴子踩上去咯吱作響:「雖算是聯手,但我不會叫別人覺得咱們是一起的,你算是太子的人,大哥不會叫你難做。」

胤禛的腳步頓了頓,從後頭瞧著大阿哥寬闊厚重的背影,小時候好似也是這樣,兄弟們幾個一起玩耍,到最後出了事,大阿哥總願意出面擔當,有一瞬間胤禛想,要是大阿哥做了皇帝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比太子強。

只稍微遲疑,大阿哥就先進了康熙的御帳,胤禛略頓了頓隨後也跟了進去。

塞外天氣多變,康熙自出了京城一直精神就不大好,只強撐著不說,現在終於撐不住,跟著的幾個兒子和近臣們才知道,帳篷里暖和卻顯得有些憋悶,康熙蓋著厚重的被子躺在榻上,還在聽著下頭人說葛爾丹的動向,幾個兒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直到聽到康熙壓抑的咳嗽聲忙上前輕勸:「皇阿瑪龍體為重,還是起駕回京吧!」

康熙擺了擺手:「不必在說了,朕心意已決,不見葛爾丹人頭落地,絕不回京!」

到了夜裡雪漸漸停了,只是到處黑漆漆的一片,即便營帳周圍點了燈火,卻還衝不破這漫無邊際的黑暗,燈光照不了多遠。喂馬的草料還算乾爽,整體的壘放在簡易的帳篷里,幾個漆黑的身影在草料周圍仿若老鼠般行走,卻忽的被一團火把照亮,於是便顯出了一雙雙驚恐的眼。

康熙坐在上首擁著玄狐皮大氅,大阿哥立在下首回話,身旁是幾個穿著蒙古衣裳的人。

「兒子原只是害怕有什麼不測,所以將身邊的人多派了幾個在馬群和草料一帶悄悄巡視,卻沒想到真逮住了大老鼠,這幾個人將磨碎的巴豆粉撒在草料上,等第二日早上起來馬吃了必定個個生病,不日就要跟葛爾丹交戰,但馬匹軟弱無力,我軍又如何勝敵?!」大阿哥頓了頓轉頭看向跪著的幾人,冷哼道:「原以為是葛爾丹的部下在作怪,卻沒想到全是咱們自己的人。」

跪在地上的幾人帽子被摘下來,露出了明晃晃的辮子,在說一看長相也知道不是蒙古部族的人。

康熙的眼漸漸幽深起來,於是御帳內就沉默了下來,好半響康熙劇烈咳嗽了起來,侍候在一旁的李德全忙上前服侍康熙喝了一杯熱茶,半響才聽得康熙對大阿哥道:「這件事情你做的好,你的功勞朕給你記著,朕在給你一件差事,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後面做下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阿哥眼裡的光亮一閃而過:「兒臣遵旨!」

半夜起來又勞心勞力了一次,康熙越發覺得精神不濟,喝了一貼葯,蓋了好幾床被子,才不大安穩的睡了過去.......

「......派出去的人全被大阿哥捉了個正著,皇上還叫大阿哥徹查此事......只不過這事情雖然沒成,但卻傳回來了個大消息......皇上病危.....」

康親王腦子裡還回蕩著剛剛傳來的消息,丫頭打起帘子,他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不免皺了皺眉頭,宮裡惠妃給薦來的太醫正在親自熬藥,見他進來彎腰行了禮,裡頭康親王福晉躺在榻上,沉默的看著外頭紛揚的雪花,瞧著好似比前幾日瘦了很多。

他沉默的走了進去,立在康親王福晉身邊:「可好些了?」

康親王福晉轉頭看了他一眼,嘲諷的笑了笑:「問這些做什麼?你何曾關心過我的生死?」

康親王便皺起眉頭:「你知道,我沒有想傷你的意思。」

「是么?」權珮也能猜到康親王不會傷她,但卻還是搬來了一位太醫,因為她知道這府里還有別人,可康親王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她被困在籠子里的時候,誰都能朝她下手。

她實在懶得在跟康親王多說什麼,幾十年的夫妻恩情,原來是這樣脆弱的不堪一擊,讓她的心破碎不堪。

康親王沉默的看了康親王福晉半響,想起自己還要做的事情,終究沒有耐心在待下去,只留了一句:「你好好養身子,想來很快就會好了。」

天氣原本越來越暖和,卻沒料到忽然下了雪,聽說太後身體不適,宮中的妃嬪以及幾個孫媳婦都到跟前探視。

擺在地上的萬年青雖然翠綠欲滴,躺在榻上的太后,氣色卻不大好,身上蓋著的絳紫色棉被越發襯的她氣色晦暗,正拉著太子妃說話:「.......哀家原沒有什麼事的,只是聽說皇上身子不好,自己才成了這樣,天寒地凍的,皇上....真是叫人擔心......」

一旁的德妃宜妃惠妃榮妃臉上不自覺的都顯出了哀戚,甚至有人紅了眼圈,只是並不敢哭,這樣的氣氛叫人覺得皇上好像真的出了大事一般,不免人心惶惶起來,好似天真的要塌了。

太子妃柔聲安撫著虛弱的太后,心裡卻想著,皇上病危的消息只怕是□□不離十了,若不然這宮中的女眷們怎麼會是這樣的神情,她這樣想著握著太后的手漸漸收緊,叫太后的眼神也起了變化......

下頭坐著的權珮輕嗅著的茶碗里大紅袍,覺得茶水煮的還不錯,可見太后也是個會享受的人,略瞧了一眼有心思的太子妃,在看一旁一群神情哀戚的妃嬪們,權珮忽然覺得太子很悲哀,即便他在有能耐,在有本事,卻有這樣一大群的人精時時處處的要對他使絆子。

太子要有所行動的消息,通過她果真很快就傳向了所有想知道的人的耳里,於是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為太子設下了一個陷阱「皇上真的病危了,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秘而不宣」,等著太子跳進去,就紮緊口袋,大家一起上一頓悶打,要是能打死自然最好,打不死卻也同樣會在康熙的心裡埋下一根刺,有朝一日必定會被牽扯上,那時候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情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計劃,但在太子身上似乎總是可以不謀而合。

權珮細細的打量著每個人的神情,不知道那個訓練了宮女的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屋外還是飛揚的雪花,屋內卻溫暖如春,有個面容熟悉的太監為太后捧上了葯,權珮頓了半響嘴角不自覺的有了個笑意,這個太后真是有意思,不知道又從哪找來了這樣一個跟死去的李院正長的相似的人帶在身邊,只怕也不是什麼真太監,在看躺著的太后,便怎麼瞧怎麼的滑稽......

知道權珮回來了,寶哥兒便跑來找權珮,權珮抱著寶哥兒坐在自己身邊,摸著他的腦袋問:「額娘不在的時候你乖不乖?」

「乖!」

寶哥兒回答的毫不猶豫,一旁的奶嬤嬤湊趣道:「大阿哥很乖巧,吃飯知道自己吃,喝水也知道自己喝,全不似別人家的公子哥那般嬌嫩。」

寶哥兒便不大高興,嫌奶嬤嬤說了他自己想說的話,便一直朝著奶嬤嬤揮手,好似在趕人一般,奶嬤嬤有些尷尬,站直了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孩子小,卻也有自己的主見了。

丫頭報說納蘭明月進來請安,權珮點頭叫進來。

瞧見寶哥兒在跟前,納蘭明月到乖覺,往後錯了幾個椅子坐下,好似怕自己身上的冷氣凍著了寶哥兒。

「......過幾日就是春闈了,家裡幾個兄弟都進京趕考,奴婢想著畢竟是自己家裡的人到時候想給接風洗塵,只是又不知道這樣合不合規矩,所以早早的跟您說一聲,想聽聽您的意思。」

納蘭明月家裡有幾個舉人,也是書香門第,原本京城裡還有個納蘭氏,這事情納蘭明月管不管都還算說的過去,但畢竟是舉人,中了進士之後可能不久也會成為朝廷重臣,跟這些人拉扯上關係不是壞事,納蘭明月聽了納蘭氏的話,到底還是要跟權珮請示請示。

「這都是應當的,到時候叫李沈從將人接過來,就住在前頭的院子里,你只說具體是什麼時候進京就行。」

對於一個格格來說,這可是天大的臉面,納蘭明月臉龐一亮:「如果路上不耽擱,二月初九就能進京!」

當初選上納蘭明月就是瞧中了她身後這份潛在的力量,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顯現出來。

納蘭明月喜氣洋洋的回了瑞院,只是瞥見對面窗戶里那一閃而過的人影還是減掉了幾分高興,進了屋子不及脫了大氅就揚聲吩咐:「過幾日我的幾個兄弟們進京趕考,福晉叫住在咱們府上,有些該收拾的也要收拾起來了!」她說完不免又朝著對面看了一眼。

院子里安靜,武若曦將納蘭明月的話聽的分明,她撫摸著已經隆起的肚子想,這便是納蘭明月最大的優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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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正室手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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