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章結局上

（「行動！」秦子奇一個響指打起。）

相較於這邊的熱火朝天，另一邊，顧子琛的書房，卻好似寒冬臘月，徹骨的寒，透心的冷。

念採薇一手捧著肚子，一手還拿著只錄音筆。

空蕩寂靜的房間內只有方端雲的聲音在機械的播放，一遍又一遍，卻像是擊打在念採薇的心上，劃出一道道迸出鮮血的傷口。

腦海，在短暫的空白過後，便一直在迴響著方端雲所謂的「真相」，那個，她怎麼也沒想到的「真相」。

身子晃了晃，只得靠在桌子旁邊，放在肚子上的手，用力收緊，被養的紅潤的臉，煞白煞白。

雙眸發紅，泛著水光，死命的咬著唇瓣，控制著情緒，不讓那曾經被她稱為「懦弱」的眼淚滑落下來。

如果說，在這之前，念採薇對於五年前那個男人有恨，那麼現在……卻是愛恨交加。

心底，甚至湧起一股懷疑的聲音：顧子琛對自己的好，是不是只是為了彌補？而他，在見到自己開始時，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五年前事情的始末？

胸膛，開始劇烈的起伏，有憤怒，有絕望，更多是是一種被戲耍的不甘。

為什麼？

明明給了她想要的幸福，現在卻又要剝奪？

憑什麼？

她的命運就這麼被蒙在鼓裡被安排了？五年前是，現在亦是。

滾燙的眼淚滑落下來，灼燙的是念採薇傷痕纍纍的心。

全身，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一樣，扶著桌沿的那隻手，顫抖的厲害。

雙腿，更像是打著篩子一般。

「啊！」痛苦的低聲呼叫出來，一隻手緊緊的抓著肚子上的衣服。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襲來，身下，劇烈的疼痛起來，不一會兒，額頭上，已經浸出了大顆大顆的汗水。

腦海里，已經意識到什麼，幾乎是出於母性的本能，張開嘴，就想呼叫。

可全身無力，喊出的聲音，卻根本不夠大。

汗水混著眼淚滑落在鬢角，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緩緩下滑。

有了一次經驗，也不再那麼慌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裡，亦安慰著自己：沒事！沒事！

雙眉緊皺，在書房裡巡視了一圈，視線最終落在身後書桌上擺放的陶瓷花瓶。

用盡全身力氣，抬手，手指觸碰到瓶身的冰涼，用力一推，花瓶失去平衡，跌落到地上，「哐」地破裂，與此同時，忍著痛意，大口吸氣，喊了聲「媽」后，整個人正如缺水的魚兒，虛軟的靠著中桌子

樓下，一直注意著樓上動靜的李美蘭，聽到東西破裂與念採薇痛苦的呼叫聲，心「咯噔」一聲，意識到不妙，連忙起身，快步上樓去。

邊上樓，還邊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

打開卧室的門，一看，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小念啊，你在哪兒啊？」挨個房間打開，在走到書房門口時，便聽到一陣虛弱的聲音。

推門進去，看到癱坐在地上，面無血色，無比痛苦的念採薇，頓時慌了，跑過去，焦急的問道：「小念啊，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孩子要出來了？」

「媽，我肚子疼，快……快送我去醫院。」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拽著方端雲的衣袖。

「啊……哦，好，好，我這就去喊人。」遇著這種事，李美蘭也慌了神，忙大聲喊樓下的幫傭。

「小念啊，會沒事的，沒事的啊，你放鬆一點，別緊張，深呼吸，深呼吸！」怕揪著肚子里的孩子，李美蘭坐在地上，讓念採薇橫躺在她的臂彎里。

「嗯，沒事，沒事！」

女人，就是這樣，雖然恨一個男人，但對於孩子……永遠只有愛惜。

肚子的小人兒，無關乎任何人，只是屬於她的。

她要他！

——

「子琛，這次你打算怎麼感謝爺？」倆人並排走著，身後的一群人還壓著狼狽的兩個男人。

「你想怎麼感謝？」斜眼看著秦子奇，「以身相許估計是不可能了。」一邊說著，嘴角已經勾起一抹興味兒的笑。

那笑容看在秦子奇眼裡，那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乾笑一聲，昂著頭，十分傲慢的答道：「爺對你沒興趣，至於怎麼感謝，子琛，你不要說你不知道。」挑了挑眉，伸手在顧子琛肩膀上拍了拍，「現在爺最緊急的是什麼事，身為死黨哥們兒的你，應該是清楚的。」

「這個……還真不知道。」

秦子奇：「……」

看他那故意的笑，秦子奇就特別來氣，抬腿踢了踢他，「爺相信你是知道的，這件事，還就得你出面才好一些，不然……你還讓爺再孤單個七八年啊？」

「行了，知道了，你手下還在這兒呢，怎麼就不知道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說著，特別嫌棄的看了秦子奇一眼，加快腳步的往前走，見秦子奇甩了老遠。

秦子奇：「……？」扭頭，看著身後一群冷峻不禁的年輕小伙兒，「你們就笑吧，回頭有你們苦頭吃。」說罷，也加快腳步，追著已經走在前頭的顧子琛去了。

……

因為了了最後一件事，今天的顧子琛，心情那是說不出的愉悅。

走路生風，面上，亦帶著淡淡的笑。

直至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才停下腳步，拿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莫名的，心底突然竄起一種不安的感覺來。

「喂，媽什麼事兒？」走到一個無的角落裡接起電話。

「什麼事兒？子琛你先現在在哪兒？剛打你電話，你怎麼不接啊？小念出事了，這會兒正在醫院呢，你快來吧。」

「嗯！」驀地，握緊手裡的手機，眼裡，閃著擔憂。

掛了電話，正好看到追上來的秦子奇，「子奇，薇薇出事了，我要先去醫院，後面的事，得麻煩你處理了。」

見他面色凝重，不像是開玩笑，知道耽誤不得，秦子奇也不再開玩笑，「去吧，這兒有我呢，路上開車小心一點。」

點點頭，大步朝停車的地方跑去。

顧子琛不知道為什麼，這心，總是懸在半空中，很不安。

總覺得，去到醫院，會發生什麼。

踩了油門，掛擋，汽車便如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消失在車流的盡頭。

——

醫院，產房門口，李美蘭看著亮起的燈，來回的走著。

念長青坐在椅子上，雙眼，緊緊的盯著產房的大門。

顧長明亦是，只是心裡有些煩躁，看著面前來回走動的李美蘭，粗嘎著聲音說道：「你能不能別晃悠了？晃得的眼睛疼。」

「我擔心不行啊？誰像你一樣無情？這裡頭可是我兒媳婦兒跟孫子，能不擔心嗎？」照樣沒好氣的回道。

「你……」顧長明還想說，卻已經被同樣站著的陸程宇制止住，「伯父，嫂子肯定會沒事的，剛醫生不是說了嗎？八個多月不算是孩子已經很健康了，也不算是早產。」

「伯母，你也先坐著吧，總這麼來回走，不累嗎？這人才剛進去，估計得有一會兒。」

「坐不住啊！」想著念採薇進去前的面色，李美蘭就覺得這心啊，突突跳的飛快。

「你說這人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肚子疼呢？我今早還燉了雞湯給她喝呢。」說到這，李美蘭就覺得有些愧疚，當時，就不應該讓她一個人上樓的，如果跟上去的話，興許人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還……。」顧長明開口，想批評李美蘭幾句，卻又咽了回去，想想，像這種事，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月份這麼大，一個不小心，磕碰到什麼，就有可能導致早產。

也幸虧提前做好了準備，要不然，這麼突然，非得措手不及不可。

沉悶的廊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在眾人才剛抬頭，張嘴想說什麼時，顧子琛就已經到了李美蘭面前，氣息有些不穩的問道：「媽，薇薇怎麼樣了？」

「這不才剛進去嗎？具體情況如何，我也還不知道。」

「不知道？」顧子琛擰眉問道，掃了眼眾人，抬腳就想進去。

「哎，子琛，你現在可不能進去。」陸程宇見他動作，就知道他的想法，忙伸出手，上前攔住他，「子琛，嫂子沒事，估摸著，現在正在生產呢，你還是老實的在外面等著吧。」

「可是……裡面怎麼一點兒聲都沒有啊？」按理說，現在在生孩子，不應該是大喊大叫嗎？可此刻，卻是一點兒聲音都沒傳出來。

「嫂子是剖腹產，打了麻醉，當然感覺不到痛。」

陸程宇這話一說完，眾人的眼神，用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掃向他。

俊臉微紅，有些尷尬，手握成拳，虛咳了下，「我不知道是剖腹產。」

「子琛啊，小念會沒事的，咱們啊，安心在這兒外面等吧。」知道他擔心，李美蘭只得上前寬慰道。

「嗯！」看著產房的門口，低低的應了一聲。

此刻的時間，卻是過的及其的慢，守在門口的幾人，都視線一致，緊盯著在產房門上。

約莫過了二十幾分鐘，顧子琛想到什麼，才開口道：「媽，你有沒有叫人去接寸寸？」

看著手錶，過不了多久，小屁孩該下課了。

「跟常庭說了一聲，正好他今天有空。」

「媽，今天，有沒有人來家裡做客？」心裡，總覺得十分的怪異，出門前，還好好的人兒，怎麼會突然早產呢？

「沒有，怎麼了？子琛，是有什麼事嗎？」李美蘭愣了愣，不知道他突然問這個什麼。

「那薇薇怎麼會……？」下面的話，顧子琛沒說出來，但卻足以讓人聽得明白。

「媽也不知道，早先，小念喝了雞湯后，突然就說不舒服，想要上樓休息一下，我說要送她上去，她說不要，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我拗不過她，只能讓她上去，只是剛上樓半個多小時，樓上就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然後我在書房看到小念時，她就已經疼得臉色發白，全身顫抖冒汗。」

直覺，即便是兒子，這種事也應該說的明明白白，不然，讓別人誤會就不好。

顧子琛額際突突的跳著，聽著李美蘭的陳述，腦海里浮現的，就是念採薇那種疼痛難忍卻又咬牙強硬的忍受的執拗表情。

光想著，就無比的心疼。

心底，也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麼今天不留在家裡，非得出去？

那種事，有秦子奇一個人不就可以了嗎？

「程宇，我想進去守著她。」扭頭，抬眼，看著陸程宇，目光真摯又帶著幾分渴求。

這種眼神，陸程宇只在五年前看到過一次，現在再看到……心裡掀起的波瀾，不亞於聽到「國足奪冠」。

點點頭，「進去可以，但是進去前，你必須先床上無菌服，帶上面罩。」

「好！」

——

產房內，顧子琛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

血淋淋，那所有的血，都是念採薇的，閃著銀光的手術刀，刺疼著顧子琛的雙眼。

心疼！

無比的心疼！

這種痛苦，他恨不得他自己去承受，留那麼多血……

可又不敢出聲，生怕打擾醫生。

眼睛，緊緊的盯著閉著眼睛，面色不太好的念採薇，很是擔憂。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產房內，突地響起嬰兒的哭聲，不是很洪亮，但聽在顧子琛耳里，卻是振聾發聵，視線，一下子，緊緊的黏在了那渾身還是血的小小人兒身上。

小小的身子，正被醫生托在手上，四肢，因為來到陌生的世界，而小力的晃動著，閉著眼，張著嘴，哇哇哇的哭著。

身上，還有跟臍帶跟母體相連著，所謂的母子相連……顧子琛今天算是深刻體會到了。

呆愣著看著眼前這一幕，眼前，驀地出現一把剪刀，沿著剪刀看去，卻是帶著笑意的醫生，「顧先生，您要不要剪臍帶？」

「……」耳朵轟鳴，對於醫生說的話，很是震驚。

「您是這孩子的爸爸，由父親剪臍帶比較好。」見過很多像此時像顧子琛這樣表情的人，醫生只得開口又說了句。

接過銀色的剪刀，顧子琛卻異常的緊張，手心裡浸出了冷汗，走上前，看著那還帶著血的臍帶，顫顫的，有些不敢下手。

「沒事的，顧先生！」醫生在旁邊鼓勵他。

心，緊張的已經快要跳出來，握著剪刀的手，緩緩向前，看著那還在哭的孩子，心倏的一軟，「咔嚓」一聲，將臍帶剪短。

腦海中，有聲音在迴響：「這就是我兒子，這就是兒子……。」想的嘴角上揚，臉上添了幾分笑意，看向那躺在手術台上的人兒，表情，已經柔和的快要滴出水來。

因為是早產兒，在清洗乾淨后，孩子就被帶到了特殊的育嬰室，以便進一步觀察。

等在外頭的幾人，在聽到從產房裡傳出的嬰兒哭聲時，就已經伸長脖子，等著護士將孩子抱出來。

只是……才匆匆見了一眼，就被抱去了育嬰室，只能隔著那層薄薄的玻璃看著裡面正熟睡的小人兒。

不過，就算這樣，李美蘭，顧長明，念長青卻也是十分的的滿足。

「哎喲，我的小孫子喲，親親小孫子喲，嘖嘖！」雙手放在玻璃上，李美蘭跟著玻璃對著孩子親了一口，直把倆人肉麻到了。

念長青扭頭看了眼顧長明，顧長明輕咳了一聲，眨眨眼，似乎在說：「我不認識她！」

念長青：「……！」

——

相較於孩子，顧子琛更擔心的卻是麻醉還沒過的念採薇。

坐在床沿，看著面色蒼白的人兒，疼惜不已。

今天的震撼，於他來說，著實不小。

那畫面，只一閉眼睛，就生動的浮現在腦海里。

心口一疼，越發的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讓她生孩子了。

一男一女，湊成個「好」字，足夠了！

日頭，漸漸落下，李美蘭拿著保溫盒進來，見著還坐在床前的顧子琛，「子琛，小念還沒醒來嗎？」

「沒有！估計還得再等一會兒。」

李美蘭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子琛，等會兒小念醒了，你就陪在她身邊，這女人啊……生完孩子還有一遭疼，你在這兒，也能讓小念安心一點，還有把這保溫盒裡的魚湯餵給小念喝。」

「嗯！」看著床上的人，應了一聲。

「那行，我先去看看孩子，等會兒再過來。」剛抬腳想走，眼角就瞥見床上的念採薇睜開了眼睛，驚喜道：「小念，你醒了啊！」

腦袋昏昏沉沉的，眨了眨眼睛，適應了病房內的光線后，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究竟在哪兒？

想到什麼，猛地抬頭想看肚子，卻牽扯肚腹上的傷口，「嘶！」面色頓時變得更加煞白，抽疼抽疼的！

「薇薇，你別動，孩子很好，沒事！」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激動，顧子琛忙傾身湊到念採薇面前，按住她的手，安撫道。

熟悉的聲線，溫柔的面龐，念採薇停止動作，獃滯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大腦在短暫的斷線后，那錄音筆里的話語又開始播放。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顧子琛驚愕的看著念採薇，沒想到她會突然打他一巴掌。

李美蘭也是，而正牽著小屁孩推門進來的陸程宇也是。

氣氛，一時詭異起來，在眾人還沒出聲時，念採薇聲嘶力竭的聲音便又響起：「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