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決斷

大阮二年秋，護國大臣於封洛從梁國戰勝歸來，京都郊外。

此時的京都，城內人民騷動，都等著護國將軍凱旋而歸，而此時的城外，卻滿目蕭條。

「踏月，你聽聽，聽聽這萬千花草枯萎的聲音，你再聽聽這兒，這兒在流血啊！你眼睛瞎了么！耳朵聾了么！為什麼你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於封洛拉過南宮踏月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抓著她的手腕狠狠地往自己的胸口上貼，情緒激動，以至於沒有留意到，那個他疼了十三年的丫頭的手腕已經被他捏得通紅。

「呵，於大人，請問您是高看了踏月還是小看了您自己？踏月不曾跟您有過瓜葛，您為什麼一直咄咄逼人？」就這樣一直被他抓著，或者也是一種幸福吧！如果，我們以後只能是陌路人，那麼就今天，今天做一個了結吧。南宮踏月這樣想著。

「瓜葛？是，對呀，沒有瓜葛！我們認識了十三年，在同一張床上不知睡了多少次覺，你說我們沒有任何瓜葛？踏月，告訴我，是不是西門寂涯他逼你的，怎麼短短一年，我只是去了梁國一年，你為什麼變成了他的皇后，告訴我！這一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對你念念不忘……」於封洛似乎冷靜了些，又似乎把問題轉向另一邊。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在她的印象里，他似乎永遠都微笑著，是給她冰糖葫蘆的那個小男孩。

「沒，他沒有逼我，是我心甘情願做他的皇后的。於封洛，放手吧，忘了我吧，你我都解脫了，至少……」你可以好好的活著。當然，這句話，她只能在心裡說。

「如果可以請不要念念不忘，傷口好了，就要捨得離開。」南宮踏月一蹙眉，低聲說道。說完，她正欲轉身離開。

「忘不了，忘不了的……忘不了怎麼辦！」於封洛喃喃地說著。

「沒有什麼忘不了的，總會在以後的時間忘了你，先忘了你的樣子，再忘了你的聲音，忘了你說過的話，現在不行，以後也可以。」南宮踏月的眼睛里，有類似水珠的東西在躥動。

而就在這時，於封洛拉過她的另一隻手，一股冰冷入手，南宮踏月一驚，先低頭看向手中冰冷的匕首，再抬頭看向面前的這個男子。的確，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他了，他瘦了。到底有多久沒見，她也不記得了，好久好久了吧，如果不算她偷偷騎馬去梁國看他的話。現在想想，那時的自己，真是有些可笑呢，只有一夜的時間，要跑去梁國一個來回，只為那遠遠地看他一眼，就算他從來都不知道。呵呵，現在給我這把匕首是什麼意思，物歸原主么？

「如果，如果真的要放手的話，那麼……那麼就用這把你給我的匕首，給我一刀，算是一刀泯恩仇，如何？」男子看著她，一直盯著她的眼睛，而她也同樣盯著他，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彷彿天地都靜止了。

「怎麼，不敢么？還是不忍心？」南宮踏月難以置信地看著於封洛，幾時他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定要有個了斷！他明知，她不忍；她也明知，他不願。但是，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她做不了主。

只一瞬，是兵器刺入**的聲音，她不敢看面前的男子，因為她知道，深深的知道，面前的男子一定難以置信。沒錯，於封洛眼睛放大，他真的難以置信，為什麼她的小丫頭如今為了后位，就可以這樣作踐自己，作踐他。

既如此，那麼就將事情做得更加絕對一點吧！再一次握住南宮踏月的手腕，加深了匕首刺入身體的深度。

意識到於封洛的這一舉動，南宮踏月奮力掙扎，他因為胸口受了傷，被她這一掙扎，弄得重心不穩，往後退了一步，同時也放開了她的手。

幾乎沒有猶豫，南宮踏月轉身離開，快步走了兩步后，她聽到了一股悶聲，是身體倒地的聲音。她知道，他撐不住了，原本就舟車勞頓，再加上一回來京都就發了這麼大的脾氣，接著又被她刺了一刀，本來就不會很好，自己又往上補了一刀，那麼深的傷口，如何痊癒？她也習武，她懂。

於封洛在倒下的一瞬，在想，望穿你眼中的流年，我相信你真的愛過我，就像我當初真的為了你，可生可死。

*

景嵐盛朝，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安樂。

「爹，我什麼時候能像寧寧姐姐一樣，披著紅蓋頭啊！」六歲的南宮踏月指著面前蓋著紅蓋頭的女子問向身旁高高大大的男子。

「那還不簡單，等我家月兒長大了，碰到一個月兒喜歡又喜歡月兒的人，月兒就可以嫁給他啦！」男子不忍身旁的小丫頭一直抬著高高的頭，便蹲下來配合著她的高度說話。

「爹爹，什麼叫嫁人啊？」

「嫁人就是月兒去面對新的爹娘，有一個人會把你捧在手心裡，把你當瓷娃娃供著，去他家生活啊！」

「什麼！要離開將軍府，不要不要，那月兒不要嫁人！」

「小丫頭，什麼不要嫁，當時你會求著爹爹把你嫁出去的，你到時不要說爹爹不好啊！」說著，便抱起正在說話的小女孩。

「爹爹放心，月兒可乖了！吶，爹爹，我要吃綠豆糕！還有那個那個……」高高的男子準備抱著小女孩離開，卻聽見小女孩的要求，這不，又把她放了下來。

男子向身後的老僕交代了一句，便向賣綠豆糕的地方走去。小踏月難得出府一次，對什麼東西都是好奇的。

「賣糖葫蘆嘍~~賣糖葫蘆嘍~~」

「包子~~包子~~兩文錢一個啊~」街上的叫賣聲絡繹不絕，源源不斷。

小踏月很機靈的向老僕看去，正巧，老僕正被別人擋著，就算被發現追過來也不一定來得及，這正是出逃的好時機。不容小踏月多想，她一個人一個人躲過去，老僕並沒有發現她的離開，她便快步跑走了。

*

「爹，咱們剛剛到京都，應該回家收拾行李啊！為什麼要去拜訪將軍家呢？」一個六歲左右的小男孩被一個男子牽著，坐在轎子里，行駛在熱鬧的街上。

「臭小子，這是為官之道，將軍是一朝的根本啊！別多問了，到了那兒，要勤快點啊！」一個面色嚴肅的男人說教著自己的兒子。他就是剛從江南調遣過來的首席丞相。

「是。爹，玉麒麟玉佩要給將軍大人嗎？」

「你娘在家不都告訴你了嘛！真是的，玉佩保存好啊！」面色嚴肅的男子露出一絲的不悅，但隨即又掩飾過去。

小男孩摸向自己的腰間，發現只有自己隨身佩戴的香包，根本沒有玉佩的痕迹，喃喃地說：「爹，玉佩……我……不見了……」

「什麼！停轎！」

「爹，我不是故意……」小男孩的話還沒有說完，男子大手一抬，打向小男孩的臉。

「住口，快去給我找！你們也是！」男子大吼著小男孩和外面的轎夫。絲毫沒有顧及男孩被他大力扇的臉頰已經一片通紅。

「是。」小男孩不敢懈怠，快步離開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