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破陣
村中央,燃起的篝火給人一種神聖的味道,似乎能燒盡一切黑暗中的魑魅魍魎。
舞者盡情放縱,身體隨著鼓聲搖擺,簡單的動作卻跳出了驚艷的感覺,謝寧楓他們不由為這舞姿而驚嘆。
一舞畢,掌聲如潮水湧向舞者。舞者是個漂亮的女人,眉眼精緻地好似古畫里的窈窕淑女,微抬的下顎透出一種高傲之感,但她的高傲並不讓人反感,相反她給人的感覺就應該如此。
「米疆這個婊︵子,又出來勾引男人了」,粗俗不堪的話傳入他耳中,謝寧楓皺眉,看向不遠處交頭接耳的女人們。
斷斷續續的話語傳過來,謝寧楓盡量避免不去傾聽,但還是聽了個大概。
溫柔手指動了動,謝寧楓忙低下頭,「怎麼了?」
「不過是些廢話,不說也罷」,謝寧楓不以為然,他本身並不愛聽八卦,也沒有說八卦的癖好。
溫柔移動了身子,睡得舒服些。跳躍的篝火映在她一雙似琉璃清透的雙眸里,反倒成了陪襯,襯地她的眸子越發美麗。
謝寧楓虔誠地在她眉間印下一吻,不摻一點,只出於對美好事物的欣賞。二人對視,溫柔的臉頰慢慢現出兩朵小紅花,看得謝寧楓大笑,耳語道,「都老夫老妻了,你害羞什麼呢!」
溫柔哼了一聲,扭頭不理謝寧楓。謝寧楓遺憾無法得寸進尺,也轉頭專註看村民的表演。
下面一個節目依然是米疆的,米疆展現歌喉,輕輕哼唱旋律,旋律仿若揮著翅膀的天使,調皮地嬉戲,給在場人送去了歡樂;又像一泓清泉,洗滌人心。
忽然,旋律轉變,促急而緊張,他們的心也隨之提著,漸漸有人悶哼出聲,謝寧楓這才察覺到不對。
「快捂住耳朵,歌曲不對勁」,他雄渾的內力響徹村裡,也震醒了差點迷失自我的村民。
米疆聲音驀地拔高,不少人直接吐出鮮血,謝寧楓踢起一塊石頭,石頭翻轉,筆直射向米疆。
歌聲戛然而止,受了重傷的村民倒地不起。即時捂住耳朵的棉布他們躲過了一劫。
「米疆,你為什麼這麼做,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棉布語氣沉重地質問,「你父母早亡,是村民一把米一把菜把你養大的。」
「為什麼?」米疆直起身子,面色迷茫不似作假,隨即她又換了另一種神情,仇恨,徹骨的仇恨,「你們殺了我的外祖父母,我要報仇。」
「你是倭國人的後代?」棉布一臉不可思議,米疆的母親是一個撿來的孤兒,由村民撫養長大。「笑話,倭國人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這賬又該如何了?」
米疆回答不上來,她面孔漲紅,尷尬地坐在地上。涼風吹來,吹散了空氣里的血腥味,也帶來了一股陌生的氣息。
但他們沒有察覺,他們靜靜地注視米疆,防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米疆卻笑了,「我的罪孽我自會贖,你們的罪孽今日就是贖罪的時候。」
什麼意思?棉布望向謝寧楓,這句奇怪的話,給二人產生了不少困擾。
再抬眼,米疆的身軀慢慢倒下,狐狸扒開她的眼睛,瞳孔放大,已經死了。
把受傷的人安頓到隱秘的地方,棉布拄著拐杖和一些還能走動的年輕人一起去松林。
小毛和狐狸留下保護溫柔她們這些老弱婦嬬,
這時,棉包整個人顫抖起來,面孔泛著青氣,雙手掐住他的脖子,似乎喘不上氣來。
「棉包」,桑嘎凄厲喊叫,撲到兒子身上,「你怎麼了,不要嚇媽媽啊!」
「羊癲瘋發作了嗎?」小毛道,「他這病很像羊癲瘋啊!」
桑嘎頓時身子哆嗦,溫柔睨了小毛一眼,責怪道,「亂說什麼,抽羊癲瘋可要口吐白沫的。我看是小孩長身體,抽筋了。」
她的話落,棉包的顫抖停止了,桑嘎伸手去扶,棉包卻避開了她的手。
「棉包……」桑嘎受傷了,她含著眼淚傷心地看著神情警惕的兒子。
「我乃扎廣,你是桑家的孩子?」自稱扎廣的人臉色緩了下來,眼睛掃過審視他的人,「你們是什麼人?」
「又被附身了」,卓昆哭笑不得,「這次是百年前那位布陣的靈童。」
桑嘎的心放了下來,卻又急急問道,「這麼頻繁附身,會不會對棉包不利?」
「不會」,扎廣擺手,「頂多虛弱一陣子,多吃點肉湯就能補回來。」
「前輩,你為何在此時附身,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溫柔一雙杏眸緊緊盯著扎廣,「遺民村會有大災難?」
「好個聰明的丫頭」,扎廣開心地要捋須,猛然想起這不是他的身體,笑容僵硬了。「我這次來,是因為倭國人破了村外的八卦陣。」
「不可能」,卓昆反應十分激烈,起身駁斥扎廣的胡言,「八卦陣集齊古人智慧,也是先輩們窮盡半生的智慧,倭國人不可能破陣。」
「再牛掰的陣法也有破綻」,扎廣翻了個白眼,見溫柔他們信服他的觀點,又說道,「倭國的術師也是有幾把刷子的。」
卓昆嘭地坐下,陷入了胡思亂想中。其他人面色凝重,桑嘎跑出去,要告訴棉布這個壞消息,扎廣卻攔住了她。
「我們也有很重要的事」,小孩臉上突兀的嚴肅表情,無端令人發笑,但沒人笑出聲。「他們破了八卦陣,我們也去破陣,靈脈現,霧瘴生,一舉把他們殺乾淨。」
他們點了點頭,顯然扎廣說的方法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他們願意跟著扎廣走。
當時,混入村子里的女人能得到村子的詳細地形,因為村裡有內應,而這次變故也是他們造成的,兜兜轉轉,如今一切跟百年前疊合,像是一個難解的命盤,但終有打碎的一天。
水潭是陣法的中心,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狀排列,村長的屋子、卓奉家、水井、中央空地、寨門、燒毀的竹屋,連起來,扭扭曲曲的北斗七星。
「我們這些老傢伙以靈魂狀態參研陣法,終於被我們發現了」,扎廣得意地哈哈大笑,笑聲過後,臉上卻是落寞。他指著水井道,「至陰至陽的血混合,破它的罡氣,然後用寒刃劈開封印。」
見他們不解,他接著道,「靈童為至陰之體,至陽就是那個武功高強的小夥子,執刀人就是族長,寒刃只有在族長手裡,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我?」卓昆語氣透著突如的驚喜又不自信,「我這身子還小,並未練過武功,能行嗎?」
「行」,扎廣肯定地道,「你是天命所歸的族長,除了你,沒有人能行。」
既然扎廣這麼說,他們分頭行動,桑嘎扶著溫柔,神情複雜地看著「棉包」。
溫柔拍了拍她的胳膊,她心底的酸楚溫柔懂,孩子是媽媽的心頭肉,心頭肉滴血,做母親的自然感同身受。
過了一會,謝寧楓疾步趕來,狐狸和小毛則去給棉布幫忙。
鮮血分開兩股,蜿延的血線以不符合地球引力規律往高處流,最終匯聚。一個繁體的「封」字顯現出來,在風中飄動。
「快,就是這個時候。」扎廣爆發出的吼聲,震住了所有的人。
卓昆閉上眼,寒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化為一個三尺長的刀影。準確地揮刀,一道道寒氣噴涌而出,形成一條條昂首擺尾的小龍,張大龍嘴,怒吼著沖向封印。
金色的碎光飛揚,洒洒而落,像了燦爛的煙花,讓人痴迷。
卓昆睜開眼睛,一陣狂喜,他是天定的族長,他終究把卓侖比了下去。
此時,外籟俱靜,喊殺聲顯得格外清晰,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解開了五處封印,溫柔能感覺到空氣的靈氣慢慢濃郁起來,這給了他們勝利的曙光。
寨門口,兩道木門上戳出了不少洞。門內,村民們使勁堵門,門外,槍聲不斷,夾雜著嘰里呱啦的倭國話。
有人收起了手槍,利用打出的洞口,向上攀爬,有人-大笑著,諷刺村民的愚蠢,於是村民暴怒了,直接打開門和倭國人戰鬥。
溫柔嘆息一聲,村民用生命護送他們出來。他們的眼睛濕潤,村民奮鬥的身影只剩下個虛影。
「快走,破了陣法,倭國人就死定了」,扎廣抹掉眼淚,催促他們行進。
還有兩處封印,竹屋的廢墟處,有人正等著他們。
「孟邊」,卓昆咬牙切齒地喊出這個名字,似乎已經把孟邊嚼碎過了,「你還沒死?」點人的時候,唯獨少了孟邊,他們以為孟邊死在哪個角落,想不到不僅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寧楓,就是他綁架了我」,溫柔道,她眼睛好點后就跟棉包他們一起跑了出來,轉頭卻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
「是我,我哥哥只是我的替罪羊」,孟邊爽快地承認,「我們孟家當初位列長老,可現在呢,跟下等的村民沒什麼兩樣,受卓侖這個傻子驅使,殺人放火,卻得不到一點功勞,我不服。」
「你還有臉述說光榮歷史,我都替你們孟氏一族害臊,要不是你們孟氏色迷心竅,帶回倭國女人,村裡的靈脈怎麼會被封,村民怎麼會死!」軟糯的聲音透著無盡悲涼,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麼多條人命,能留下你們孟氏一族,已是仁至義盡,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卓昆啐道,「我要殺了你。」
卓昆揮刀向前,謝寧楓助他一臂之力,溫柔和桑嘎保護扎廣。
孟邊的實力超出他們的預料,戰鬥變得棘手,拉長了時間。
「寧楓,他的弱點在頭上,攻擊他的腦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溫柔著急地喊道。
這一聲分散了孟邊的注意力,謝寧楓趁機一掌揮向孟邊的心脈,卓昆的一刀,將人劈成了兩段。
來到水潭,潭水裡的雪鬼胖似乎感受到危險,不安地遊動,翻攪起一陣陣浪花。
如法炮製,雪鬼胖卻紛紛聚集,開始撕斗身邊的同類,卓昆的手顫抖了,他看向扎廣,雪鬼胖是他們的聖物,它毀了,村民們怎麼辦。
「快點」,扎廣嘶吼著,「你再浪費好不容易爭取的時間,對不起那些拼了命的村民。」
卓昆深吸一口氣,揮刀舞出寒氣,寒氣聚集,這次的龍形更大,威力也更猛。
爆炸聲響起,濺了他們一身的水花,但他們沒有人躲閃。雪鬼胖在空中掙扎,肉體墜入水中,很快浮起了一層血沫。
卓昆鬆開手,寒刃落地,他捂住臉,不敢面對現實,他成了罪人,罪人啊!
「不用擔心」,扎廣的聲音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吶,我們還有它。」
攤開的掌心上,赫然是一條扭動的雪鬼胖。
卓昆笑出了聲,卻比哭還難看。
外面的廝殺聲停止,恐怖的吼聲接著響起,毒瘴無葯可解。
他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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