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潛規則

葉若青笑不出來了。

不僅是笑不出來了，她還特別想哭。她原本覺得自己反應夠快，應對得夠好，任曦一吹氣，葉若青就明白，剛才不過是任曦陪她玩兒了一把，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面。

如果百度百科上任曦的年齡屬實，那麼，任曦整整大了她八歲，這八年的時間差，足夠讓任曦在這場對弈中殺得她片甲不留。

「看來，我猜對了。」任曦輕笑，「你，喜歡趙歆？」

沒有人會喜歡債主，雖然這個債主有點不走尋常路，葉若青決定給任曦說老實話：「其實剛剛我是在想小圓臉，她說給我去拿食物，到現在都沒回來，我估計她迷路了哈哈哈哈。」

言下之意就是小圓快回來了，您還是快點走吧。

這句話如葉若青所料的沒有嚇走任曦，相反，她還熟悉地伸手打開右手邊的抽屜，拿出一個士力架出來。

任曦拿著那個士力架，威懾力不亞於她在電影里拿慣的一丈紅。

葉若青咽了咽口水，她不是餓，是感到惶恐，任曦一臉嫵媚的笑，看得她心驚肉跳。

於是開始用酒桌上推杯換盞的功夫和任曦客氣：「不餓了，真不餓了，你等會兒事情多，你吃吧。」

任曦也不客氣，「刺啦」一聲撕了包裝紙，葉若青鬆了口氣，又開始眼巴巴地盼著能有個人進來。

腦殘粉還得繼續裝，大熒幕上的明星還沒瞅個夠，一定要連明星私底下的吃喝拉撒都窺探個明白。葉若青轉頭，只見任曦優雅地含著士力架尖尖一角，輕輕一脆響，冷不丁的，自己的肚子也隨著叫了一聲。

完蛋了！葉若青絕望了，小圓不配合她，這下連自己的肚子也開始背棄她。

任曦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調笑道：「小混蛋，盡會說謊。」

靠，你叫誰小混蛋！

葉若青想跑，過去的那幾個月，她抱過趙歆，和趙歆睡過一張床，剛剛還不小心親到了臉。這麼多親密的接觸都沒能讓她有此刻這樣強烈的想法，越鮮艷漂亮的蘑菇越有毒，任曦這樣的，絕對是毒蘑菇中的翹楚。

她可不想和毒蘑菇來個親密接觸或是間接性接吻，手心裡都是汗，葉若青雙眼眨都不眨，直直地盯著那個士力架，一臉糾結的表情。

任曦把士力架遞給她：「不介意我咬了一點吧？」

葉若青感激涕零，她接過士力架，張大嘴，毫不猶豫的從另一頭把整條士力架啃成了鋸齒形。

任曦笑臉盈盈地看著她，伸手抹去了她唇邊的花生醬。

「以前不常化妝吧？你看看，唇彩都快被吞進去了。」任曦又低下頭來，鮮紅的指甲點在了葉若青的唇上。

「恐怕，要再上一次唇彩了……」

葉若青含著士力架，看著任曦的頭慢慢靠近。

若換做別人想占她便宜，別說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美艷女郎，就是來個一米九的女漢子她都能一拳揍翻。可這真是個美女，顏控的小葉姑娘，從來不對美女出手。

怎麼辦！要被騷擾了！趙歆，快回來！

小圓這姑娘是聽不到她心裡的吶喊了，那她只有呼喚她的債主，她多麼希望此刻她的債主能踹門而入，一臉狂拽酷霸*地指著自己說：「欠了我的錢，就是我的人了。」

任曦的臉越來越近，紅唇微啟著，葉若青的腿在打抖。

「一……一……二二二……三……四……」

「數心跳？」任曦的唇和葉若青只有一厘米之隔，她攤開手放在葉若青的心口，言語里滿是蠱惑，「我聽聽？」

「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是在數……數你臉上的痘……」

任曦的臉色瞬間變了。

再好的粉底液和遮瑕膏都掩飾不了身體的衰敗。三十歲了，活在離不開酒精和煙草的日子，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熒幕上活色生香，其中的真實有幾分，自己心知肚明。

「你的眼神還真好。」任曦猛地推開她，「你就以為趙歆沒有嗎？」

真沒有，我親過她。葉若青心裡說道，過得跟個尼姑似得，別說痘痘了，連汗毛都不多長一根。

「你說，我有什麼？」

門突然打開，趙歆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個小蛋糕盒：「或許，是我走錯了休息室？」

「沒走錯沒走錯！」葉若青像見著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般，當下就撲了過去抱大腿：「你終於回來了，我都快被餓死了……」

任曦看到葉若青對趙歆毫不掩飾的熱情，臉色更難看了。

葉若青自覺自己大方，於是遞了個台階給任曦：「還好任曦給了我一根士力架。」

趙歆看了看任曦：「是嗎？謝謝你了。」

她把蛋糕遞給葉若青，說：「你去外面吃，吃完了去二樓媒體區旁邊的工作台找小圓，讓小圓帶你去補個妝。」

「既然這樣，我也走了。我只是好奇你力捧的新人……有點意思。」任曦用餘光瞟了眼葉若青，葉若青抓著趙歆的胳膊，一米七七的高個兒縮成一個小團。趙歆拍拍她的手，讓她先出去。

這是一場奇怪的交流，趙歆和葉若青彷彿就是一家人，一舉一動滿是親昵。而趙歆的眼光卻不曾落在葉若青身上，她漆黑的眼眸里，滿是任曦火紅的影子。

「不如留下談談？等會兒我們還有合作，提前溝通一下會比較好。」

「你都這麼說了，那我為什麼要拒絕？」

葉若青識趣地提著蛋糕走出門去，心情複雜。她不想涉入趙歆和任曦之間，但心裡塞著一些別人的秘密，她又有些好奇。

盒子里的蛋糕散發出甜膩誘人的香味，葉若青打開看了看，是上次下午茶的那家餐廳。心裡有些感動，為了報答這頓晚餐，她決定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要去查剛剛在陽台的那個人。

派對即將開始，為了防止狗仔隊偷拍，陽台這類室外休閑場所會暫時關閉。葉若青找到了工作人員，說自己掉了一個重要的筆記本，希望能調一下監控，看看是不是放在了陽台或是花園裡。

工作人員帶葉若青進入了監控室，無數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地忙碌著，和屏幕上閑適的名流巨星們形成鮮明對比。工作人員找到了負責安保措施的組長，拿了許可權和錄像。

「葉小姐，請問您是什麼時間段丟了您的東西？」

「大概前一個小時左右。」

「不好意思，我想確認一下，您去過哪些地方？」

「休息區的走廊和陽台，空中花園，還有一樓最邊角的那個衛生間。」

「好的，您稍等。」

工作人員幫她點開錄像，葉若青狀似無意地掃過一幀幀畫面，花園的，衛生間的……以及，走廊的……

茂密的綠植遮掩住了那個人大部分的身體，但那飄揚的裙角，葉若青敢百分之百肯定，那個女人就是任曦！

糟了！

葉若青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把東西丟在車上了！哎呀，你看我這記性。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得去拿我的本子，馬上表演要開始了。」

她匆忙地給工作人員道歉后，拔腿就向休息室跑去。任曦今天肯定是有目的才會去找趙歆，她的目標，從來都不是自己！

休息室門口掛著「無人」二字，葉若青輕輕推了推門，發現門是鎖著的。她把耳朵湊到門前去聽裡面的動靜，屋裡很安靜，但是高跟鞋鞋跟落地的聲音告訴她，屋裡肯定有人。

要怎麼辦？

回想起那個男人猥瑣的笑聲，葉若青心裡的不安漸漸擴散開來。可門明明白白的鎖著，她敲門沒用，更不能硬闖，她不確定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也無法把任曦有預謀的消息傳達給趙歆。手足無措之間，她一眼瞥見旁邊邊的消防疏散圖，突然有了辦法。

狗仔隊都沒葉若青這麼專業，葉若青翻過二樓封鎖的空中花園，然後借著管道支架，爬到了三樓休息室外。三樓外壁上留了一些挑板供蔓藤生長，剛好給了葉若青落腳的地方。

她像一隻壁虎一般，整個人貼在外牆上，偷偷把趙歆休息室的窗戶打開了一些。

還好，沒有發生什麼事。葉若青偷偷看了一眼，趙歆坐在椅子上，任曦靠在茶几上，兩人壓低了聲音，正說著什麼。

沒事就好，葉若青蹲在挑板上，默默守護著自己的債主，直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兩人的談話中。

「你叫那個葉若青的女孩來，唱我們當初唱的歌，是什麼意思？還想回憶過去？哈，趙歆，你可真天真。」

「如果你還記得，證明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什麼？值得你爬上王導的床，撬了我的角色？趙歆，你獻身王導還真是挺值得的，你拿了你想要的角色，我看清了你的人。你算是給我上了好好的一課，娛樂圈嘛，就是要抱著娛樂的心態，你說是不是？」

「我再說一次，我和王導不是那種關係。」

「不是那種關係能大半夜裡哭著從他房裡出來？王導能用那麼煽情的眼神看著你？你別以為這事就我知道，當年那個劇組都知道。」

「任曦那件事我道歉，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王導也對你有恩，你不能敗壞他的名聲。」

「身正不怕影子歪，趙歆，又接了個劇本準備沖獎了吧？這次睡得投資方的誰？還是又是王導推薦的？王導剪片子可是誰都不見什麼事都推后的，你可真有能耐啊，上個禮拜竟然和他回了趟他老家。人家有老婆有孩子的，這是要當大奶的節奏？」

「任曦！」

「我說的哪一件不是事實？」

「是事實，但……」

葉若青聽不下去了，她滿腦子是王導的臉和趙歆的臉，心裡又難受又氣憤，不知道是因為任曦的話，還是趙歆的人。

「馬上要開始了，我就不給你說了。你若是有誠心道歉，今晚十一點，我們夜會見。」

葉若青跳下挑板時，只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去二樓媒體區找了小圓，小圓正和幾個熟悉的媒體朋友聊天。看到葉若青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來找你補個妝。」

「你怎麼這時候才來？我這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化妝師……來來，我給你化好了，只是唇彩的話，沒問題的。」

小圓把她拉到一個角落裡，葉若青嘆了口氣，說：「你要給趙歆說一下，讓她小心任曦。」

「你見到任曦了？」

「嗯。」

小圓捂嘴笑：「那你有沒有裝腦殘粉問她要電飯鍋？」

葉若青說：「沒心情開玩笑，我認真的。」

小圓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安啦，任曦那些破事，我還不知道？真是的，要不是蘇珊姐不讓我上網，我全給她抖出來。」

葉若青認真地說：「我說真的，就最近，要小心任曦。」

小圓這才發現葉若青的表情難得嚴肅：「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

葉若青連忙否認：「不是，就是剛剛見到了任曦，感覺……特別不好……」

小圓說：「她就是那樣一副奸妃相，不管她了。沒老皺著眉了，你可是男女通殺萬人迷小葉姑娘。」

葉若青又嘆了口氣，說：「我要做一件對不起你們的事了。」

小圓說：「什麼事？」

葉若青攤開手，一朵淡煙色的鬱金香，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