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出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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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回蕩在凌學武的耳畔:「凌小候爺,你不覺得是你害死了靈兒么?從一開始我們大家都猜到了結局,是你逼得靈兒無法逃離,要是靈兒昔日回了江南,她就不會死。是你,拿著我們門主的秘密相脅,逼著靈兒現身回到你身邊……」
凌學武突地憶起了自己在慕容祉面前發下的毒誓,要是他與第三個說出秘密便要他此生最愛的女子死於非命,如今竟一語成齏。他心頭一震,「是我害了靈兒,是我害了她……」他痛哭垂首,淚如雨下。
「當然是你害了她,事到如今,你不該為靈兒做些什麼嗎?」
凌學武一片迷茫。
玉靈兒在時,他是幸福的、快樂的,甘願圍著她轉,玉靈兒說什麼,他都願意聽,就像自己多了個主心骨。
「你去做和尚,為她誦經超渡,這樣一來,靈兒便是你此生唯一的妻妾,是你最後的女人。靈兒都為你死了,哪怕是死,她也沒有後悔愛過你,她所求的就是生生死死與你在一起……」
做和尚?
這是凌學武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小玉傾城冷笑了兩聲,轉身回到了屋中,繼續燃著冥紙。
靈兒為他而死,他怎麼可以再安享榮華。
是凌學武害死靈兒的!
小玉傾城眸光一轉,既然靈兒那麼害怕失去凌學武,她就幫靈兒完成這個心愿,也讓靈兒生前的報恩之心更加圓滿。
半大的丫頭進來,低聲道:「師父,齋飯好了。」
「嗯!請凌小候爺一起用飯。」
小玉傾城燒完了最後一沓紙,她要把靈兒的屍骨押送回洛陽,然後再送回揚州,與玉家的先祖們葬在同一片山林。
如今的玉家有錢了。在那片山林里專門建了一座庵堂,日日焚香,念經超渡,裡面的尼姑。是年老體邁的花、玉兩家的女子,沒了依靠,便在那兒靠著花玉班、玉家班唱戲賺來的銀錢接濟度日,雖不能讓她們大富大貴,卻能讓她們吃飽穿暖。
凌學武用罷了齋飯,昏昏欲睡,被丫頭扶進了屋子裡歇下。
睡得朦朧間,他猶似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聲聲喚著:「學武!學武……」
他突地坐起來,卻見陽光下。一個看似透明的詭魅身影,披散著頭髮,一襲白袍,「學武,我是玉靈兒。我離開幾日。你不記得我了?」音落,便兀自痛哭起來。
聲聲熟悉,痛斷肝腸,聽到他的耳里,彷彿看到了玉靈兒梨花帶雨,淚如洪奔的模樣。
學武正要起身相扶,那女子連連後退。「你不要過來,人鬼殊途,我們不能相觸。學武,我死得好冤,我們的孩子死得好不甘,我無法輪迴投胎。孩子天天守著我哭……學武,你幫幫我可好?」
「靈兒,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幫你?」
那白影兒道:「你日夜為我們母子誦經超渡,十二載后。我們母子便可脫離苦海……」
學武道:「如你姐姐所說,我若去做和尚,你便可得以解脫?」
「是,是我託夢給姐姐,讓她傳話的。你卻不信,我只得親自來尋你。學武,嗚嗚……」她輕輕地哭泣了起來,那樣的悲切,如此的凄慘。
凌學武困意襲來,倒在床上睡去。
夢裡,他似乎步入了地獄,看到了玉靈兒正在火海中,飽受熊熊烈焰的焚燒,而她的身上還有「哇哇」的孩子哭聲,玉靈兒淚光盈動,痛苦地道:「學武,幫幫我!學武,幫幫我們的孩子。你也幫幫你自己,神寧府罪孽深重,你死後亦得墮落地獄,唯有如此,我們一家才可得以解脫……免受熬煎。」
烈焰焚燒的痛苦,孩子哭喊的凄慘,無休止地出現在凌學武的面前,他欲喊出口,卻不能說出話來,被莫名的恐懼包圍,被從未有過的苦痛淹沒。
睡得正沉,突地聽到一陣異響,凌學武突地從夢中驚醒過來。
窗外,一抹夏日的陽光射入屋裡,在地上映出朵朵光花,他好像記得靈兒來過,便從那窗外行來,與她哭泣著她的苦。
學武出了屋子,院子里小玉傾城正領著兩名半大的女弟子及四名小廝將棺木往馬車上移,因是夏日,棺木里鋪上了厚厚的石灰,用白布覆蓋后又鋪了一層石頭,生怕傳出異味兒來。
小玉傾城道:「靈兒的遺骨會先送回洛陽,然後再經由回揚州的弟子送回揚州玉家祖墳。」她一抬手,從車上取了一個靈牌,上面刻著「玉靈兒之靈位」,「你要是願意就收下吧,如果可以,你在認為合適的地方替靈兒立個衣冠冢。」
「不能……」凌學武哽咽著,想到剛才那個夢,越發相信是玉靈兒在天有靈托給他的,「不能讓靈兒葬在京城么?」
小玉傾城道:「靈兒已經死了,難道還要讓你母親繼續擾她的地下安寧么?立個衣冠冢吧,靈兒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是揚州的那些年,還有與在一起的幾月。凌小候爺,你保重,我們得回洛陽了。」
馬車開動,小玉傾城與兩名女弟子上了馬車,後面跟著四名押送棺木的小廝。
軋!軋!軋!就在不久前,他和玉靈兒踏上私奔的路,而今天人永隔,他還能清晰地記得玉靈兒的笑顏,玉靈兒的聲音,卻再也不能見到她了。
凌學武抱著靈牌,迷迷糊糊,昏昏噩噩的往他們曾經住過一月的小院移去,收拾了玉靈兒生前穿過的衣衫,又花錢備了副薄棺,在城外寶相寺的後面建了座衣冠冢。
做和尚!
雖然他還活著,他的心已經隨靈兒去了。
靈兒死了,他也不想苟活。
他願意為她做個僧人,願意為她日夜誦經,只求她們母子在地下能夠獲得安寧。
凌學武將靈牌裹入包袱皮兒,大踏步地往寶相寺移去,跪在神殿上,懇切地道:「大師,我看破紅塵,請為我剃度吧。」
一位年紀較大的僧人面露疑色,寶相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廟,亦是皇家寺院,他們認得凌學武,這是神寧大公主的兒子。
「阿彌陀佛,凌施主許是太累了,且去香客房裡歇息幾日。」
凌學武來時說,僧人們以為他是衝動。
第二天一早,僧人正在做早課,他又出現了,一臉真誠地道:「大師,請收下弟子吧!弟子看破紅塵,願入佛門誦經修行。」
這一回,僧人們覺得事情鬧大了,不可能是衝動,當即派了小和尚回神寧府報信。
很快,凌德愷領著侍衛、家奴就到了。
凌學武披著頭髮,盤腿坐在香客房,正一臉凝重地念著經書,那模樣真真像極了佛門小僧人。
凌德愷驚呼:「學武!」
他微微移眸「阿彌陀佛」,然後繼續念經,「施主,貧僧意欲出家修行,自願了斷塵緣,請施主回去吧。」
還沒做和尚,便自稱「貧僧」了。
凌德愷跺了一下腳,這是他兒子,凌學武要是做了和尚,他和神寧下半生靠誰?他們夫婦就只得這一個兒子,這不是讓全京城的人都瞧笑話,一個凌雨裳鬧的還不夠,連凌學武也和他們鬧上了。
「來人,將小候爺押送回府。」
凌學武掙扎著,兩名侍衛死死地制住他,他舞手臂,抬腿腳:「放開我!放開我!」神寧害死了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不,準備地說,是他累及了玉靈兒,他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玉靈兒和孩子在地獄受苦,他要為她們誦經,要讓她們母子得到解脫。
他掙扎了一會兒,見再無作用,不再動彈了,像個木頭一般被凌德愷推進了馬車。心下,卻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決定,閉上眼睛,彷彿就看到夢裡一切:看玉靈兒披散著長發,從窗外飄入,哭訴著她的痛苦;他又似看到了玉靈兒墮入地獄,正飽受烈焰焚身的苦痛,還有來不及出生的孩子,正哇哇大哭著,似乎在責備父母不給他出生的機會。
她是他最愛的女子,即便她死了,也要飽受煎熬。
他是男人,怎可袖手旁觀?那是他的妻兒,玉靈兒說若是他不這麼做,百年之後,他也得下地獄,因為神寧府罪孽深重。
凌學武回到了桂堂,盤腿坐在床上,不說一句話,就如一個久在佛門修練的僧人一般,手裡轉動著一串水晶佛珠,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阿彌陀佛」。
大丫頭將豐盛的膳食擺上桌,「小候爺,該用膳了。」
凌學武微睜著眼睛,空氣里都是一股肉香的味道,他是僧人,吃什麼葷腥兒,道:「不齋菜吧?既然不是,令人送回去,辛苦女施主幫貧僧做齋飯。」
兩名大丫頭愣在門口,怪異地看著床上盤腿坐著的凌學武,這要是傳揚出去,誰會相信神寧府的小候爺居然鬧著要出家,而起因還是因為他最喜歡的玉靈兒沒了。
很快,大丫頭們將這事稟給了神寧。
神寧氣哼哼地道:「還能耐了,真當他是和尚,要吃齋飯,要吃就那些山珍海味,他若要吃齋飯——沒有,本宮倒要瞧瞧,餓上他幾頓,看他吃是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