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歸來卻不留
江賀是懂得玩樂享樂的人,跟流比來,不知道有趣多少倍。
所以自從認識了他后,冷凝幾乎就把他當做自己的所有物了。但所有物卻沒有被所有的意識,背著她跟九公主訂了親,她一怒之下,自然要還以顏色。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她不過是去殺手組織請了幾個武功高強的女中豪傑,讓她們當著九公主的面去親了江賀一口而已,然後留下了一句「百花苑中別,檀郎已陌路,勿忘那夜紅綃帳……」
當然,女中豪傑們的臉都很無法言喻的,江賀當時木掉的神情也很值得回味,但讓冷凝驚奇的是,九公主居然沒因此而退親。
九公主當然查不出是她搗的鬼,大概是江賀所說的「對敵人的直覺」在作祟,後來九公主一聽說她的存在,頓時仇恨乍生,把事情統統算在了她的頭上,根本不給她狡辯的機會。
不過有江賀攔著,九公主也沒做出什麼反擊的事來。再後來,她就遇到了霍堯,繼而隱姓埋名躲進了皇家鑄劍司。
從回想中回過神來,冷凝倚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緩緩開口了:「多大的仇啊?不必了吧。」方才心神不寧,居然沒發現九公主在偷聽。
「你!你——」
九公主見她被戳破后,依然好整以暇地坐著連身也不起,怒氣更甚了。但她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啊,「你」了半天都沒把後續的話說出來!
為什麼她就不怕她呢?這實在和九公主料想之中不符啊!她應該立刻跪地求饒,哭喊公主饒命才符合常理啊!
江賀也靠在椅子上不動,同樣摸了摸下巴,幽幽附和了一聲:「是啊,不必了吧。」末了又語重心長地勸道:「玖玥啊,你是公主,天潢貴胄,為什麼要低下頭求玄天宮來收拾她呢?這有失皇家顏面啊,不太好啊。」
原來九公主閨名玖玥啊。
冷凝了江賀一眼,差點沒笑出聲來。明明九公主是去玄天宮告發她,卻被江賀歪曲成求玄天宮收拾她,還生生扯上了皇家顏面的問題。這一手不算高,但九公主心性太簡單了,說不定就中招了呢?
果然,九公主頓時就呆了,一雙杏眼都瞪圓了,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怎麼辦啊?」
江賀沖她招了招手:「你先把門關上,我們再細商此事。」
「哦。」
冷凝看著九公主乖乖去關門的身影,也目瞪口呆了起來,那個任性乖張的九公主居然就這麼被搞定了?她心裡所打算的一大堆威脅什麼的,完全沒派上用場啊!
九公主關上門,剛要去江賀旁邊,腳步一轉卻走到冷凝面前,高傲地一揚下巴:「你起來!這裡哪有你的位置!」
冷凝從善如流,連忙站起身來:「公主請坐!」
那兩人一本正經地討論了起來,尤其是九公主煞有其事的模樣,看得冷凝唇角一直抽啊抽。
九公主緊緊皺著眉頭,神色嚴肅:「本宮讓父皇誅了她的九族!」
「她家只有她一個人。」
「太便宜她了!」
「是啊,不過她還有個師父,加起來就算兩個。」
九公主點了點頭,冷哼著一拍桌子:「砍了!都砍了!一個都不放過!」
「不過她師父失蹤了。」
九公主又為難了起來,神色躊躇。
江賀義正詞嚴地為她解了憂愁,建議道:「不如你守株待兔,等她師父出現,再一網打盡狠狠收拾了他們吧!」
不知不覺間,九公主所關注的重點,被悄然轉移了。
「只能這樣了!」九公主沉重地點了點頭,轉頭又盯著冷凝:「你休想逃跑,等你師父回來,本宮就讓你好看!」
說著說著,九公主又沉思了起來,自言自語喃喃道:「不過,不能讓玄天宮知道了,否則會壞了本宮的好事。要讓人知道本宮要是連一個小小弱女子也收拾不了,臉往哪裡擱啊。」
臉面,很重要。
這也是九公主知道江賀來這裡后,命令其他人不許跟來的原因。
江賀以摺扇擋住自己的半邊臉,側過頭沖冷凝擠了擠眼睛,狹長的鳳眼中滿是笑意,得意洋洋。
冷凝再次目瞪口呆,幾乎想大呼一聲「公主英明」了。她算是明白了,對九公主不能來硬的,萬事用哄就行了!
九公主果然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派人把冷凝給強行搬到了她的院子裡面,冷凝差點沒拍手叫好了。九公主這院子的環境比她好上了百倍,還有火炭火爐可以取暖,隨時還會有點心茶水什麼的。但稍顯美中不足的是,林雙雙也住在這裡,這意味著她會經常和林浩天碰面。
但當冷凝搬了住處后,迅速從風流多情的俊秀少年,變成了公主座下的吃軟飯的小白臉面首。不管是男弟子還是女弟子見了她,必定投以鄙視的目光,高傲一哼表示不屑,然後揚著下巴擦肩而過。就連對她已經改觀的陳經緯,見了她也會沉下臉來,覺得她丟了劍閣的臉。
冷凝啼笑皆非。
她是喜歡熱熱鬧鬧的人,但事情總朝她期望的反方向發展。
冷待也沒什麼,她姓冷嘛,跟冷的關係密切,這麼多年也該習慣了吧。沒有朋友來往,冷凝徹底清凈了,除了偶爾的鑄劍師授課外,她都呆在小院子里琢磨著劍法和火術,可謂突飛猛進。
而九公主監管了她一亮天後,就再也耐不住心性了,每天一大早就跑出去找自己的未來駙馬纏上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戀戀不捨地歸來。玩得累了就直接睡了,但更多時候她的精力都還很旺盛,一扭頭就找冷凝的麻煩。
「修鍊有什麼好玩的?」九公主趴在桌子上,無聊地直嘆息。
「為了鍛造武器,殺光魔族啊。」
冷凝一邊回答,一邊練劍。還好這屋子夠大,不然劍法根本沒法施展開來。
「無聊透頂!你師父怎麼還不回來?」
「……不知道。」她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本宮今天去看了你師父的通緝畫像,還挺好看的。」九公主砸了砸嘴巴:「不過就算好看,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
「本宮命令你停下來!」九公主猛地一拍桌子,眼睛一瞪:「你這樣無視本宮,死罪!死罪!」
冷凝只覺得耳邊嗡嗡嗡的,頭痛得不行了,只好順從地收起劍,坐下來休息會兒。
九公主見她聽話,滿意了。過了會兒,又問道:「喂,你師父是魔族嗎?」
「不是。」
「那他為什麼會被通緝?」
「……不知道。」
九公主盯著她看了會兒,見她神色低落不似作偽,語氣稍稍軟了些:「唯一的親人你怎麼都一無所知啊。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神秘,冰冷?
冷凝扯唇笑了笑,剛要隨口說幾句敷衍了事,就聽砰的一聲,九公主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
一抹白影撞入了她的目光中,眉眼精緻,冷若冰霜。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清冽的眼眸往她看來,神色平和,就如從來沒有離開過一般。
時光停駐。
她只覺得眼睛酸得厲害,水霧瀰漫漸漸盈滿了眼眶,她用盡全力才可以不讓眼淚掉下來。
「對不起。」流輕聲道。
冷凝抿唇搖了搖頭,急忙問道:「你沒事吧?是澤水嗎?」饒是有很多話想問,當他出現,千言萬語卻只彙集成了這一句。
「是。」依然簡潔不拖泥帶水。
「沒事就好。」冷凝長長舒了一口氣,她垂下眼眸眨了眨眼睛,復又抬起頭笑道:「我通過試煉了,沒想到吧?瞧,這是洗髓丹,吃一顆可以增壽五十年哦。」
她獻寶似的掏出洗髓丹推到他面前,渴望得到讚賞,然而她失望了,流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流淡淡說道:「這個東西對你和我都沒有用。」
「為什麼?」
「就像我說你修不了仙一樣。」
回答了跟沒回答似的!難道他告訴了她她為何修不了仙的理由了嗎?冷凝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流沒什麼反應,只是把目光轉向九公主,問道:「她和江賀知道你身份了?」
「嗯。」
「那,」流收回目光,看著她問道:「殺了?」
冷凝擺了擺手:「不用了。知道了也無妨,他們都不會說出去的。」
「那林浩天、林雙雙、宴生、葉問閑還有那個姓何的鑄劍師,」一個個名字從他口中吐出來,流很認真地問:「殺了?」
「不不,不用了。」冷凝嚇了一大跳。
這但凡跟她有一點過節的,都被他給提了出來。可憐的葉問閑不過是玩笑般說她是短袖,宴生只是推了她一把還是因為她先調戲她,最後那個何姓鑄劍師也只是收了她的紫晶石而已,他這是要大殺四方了?
冷凝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殺也可以。」月白闊袖拂過,在桌上留下了幾個黑色晶體,流淡淡道:「這是魂契,你可以對他們用,以後他們就是你的奴隸。」
「這麼好?」冷凝挑眉問道:「我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要是我讓他們全部跳崖自殺呢?」
「照做。」
好東西啊!冷凝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收了下來,至於要怎麼用,她心中有上百種構想!
然而剛剛開心沒一會兒,就聽他突然說了一句話,她驟然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要走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