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鑄劍師
一夜無眠。
從床上爬起來,雙眼浮腫,頂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冷凝打了個哈欠,洗了冷水臉清醒一下,才拖著無力的身體來到了授課地點。然而,空無一人。
她在大殿里站著發了會兒呆,眼皮子又往下拉,眼看就要闔上,一個聲音把她從恍惚中拽了回來。
「賀小江!你怎麼還在這裡?大家都去聽風崖了!」
宴生抱著劍走了這來,走到冷凝前幾米時就停住了腳步。他必須嚴肅對待眼前這不像姑娘的姑娘,他可沒忘記自己每次都被戲耍調侃的事情,更過分的九公主也是她一手教唆出來的!
「哦,小師兄啊。」冷凝有氣無力地抬起眼,問道:「去聽風崖做什麼?」
「今日何大師有事無法前來授課,問閑師兄就帶大家去了聽風崖,感悟天地。」
「噗——」
冷凝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感悟天地?這個詞語跟葉問閑一聯繫起來,怎麼就透出了一股子不正經的感覺呢?不過感悟天地這一點,對鑄劍師們來說是相當重要的。如果悟不到深層次的東西,鍛造的武器再怎樣也就只是武器而已,而神兵都是擁有自己的靈魂意識的。
這就是鑄劍的境界。
只可惜劍閣成立了這麼多年,也未曾有一把神兵出世,境界之說也不過紙上談兵而已。
剛想到這裡,冷凝就愣住了,奇怪,她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呢?她看在劍閣藏書裡面看到過這些嗎?不太記得了啊……
聽風崖就在授課大殿的後面,沒走多久就到了。
視線之中,是一片紅艷艷的楓樹,風吹葉動,在眼底連接成一片火紅的雲霞之海,絢爛灼眼。瀑布從高高的峭壁飛流而下,氣勢恢宏,不斷沖刷著底下的一塊高大石碑。藍衣的鑄劍弟子們席地而坐,閉著眼睛側耳傾聽。風聲、水聲……天地之聲。
萬山之巔,冷風瑟瑟,瀑布濺起的蒙蒙水汽迎面撲來,冷凝狠狠打了個寒顫,冷得只想縮起身子。她頓住腳步,放棄了走過去的打算。
「冷?」宴生低聲問道。
冷凝抱著手臂點了點頭,嘴唇泛烏,渾身都戰慄了起來。
她也不知為什麼會這麼怕冷,以往每每一到深秋和冬日,她肯定都會呆在火爐旁邊,更何況鍛造隨時與火為伴,倒從來沒有這麼直接置身冰冷之中。她只知道自己怕冷,但從未這麼厲害過……甚至心底隱隱帶起了一些恐懼。
「如果姓冷就會怕冷,那我下輩子一定要姓熱或者火!」冷凝喃喃道。
「呵呵呵。」宴生配合地笑了笑:「不過你不是姓賀嗎?」
「……這麼較真做什麼?我隨口一說而已。」
好險,差點露餡兒!
「你不是有洗髓丹嗎?吃了后就不會怕冷了。」宴生疑惑道。
修仙分為幾個階段,築基、聚靈、凝神、淬魂煉魄,萬象歸一,以及最後飛升成仙的最後一步——天劫,如果再細分的話還有前期、中期以及後期和大圓滿,就更複雜了去。有些修仙弟子一輩子直到老去死去也無法築基,可是如果吃了洗髓丹的話,直接就能跨過這個坎兒。
洗髓丹煉製很是艱難繁瑣,且成功幾率極其低微,修仙弟子沒資格吃,而正式的鑄劍弟子人手一顆,玄天宮才對鑄劍弟的培養可謂傾盡全力了。誰讓如今鑄劍師們地位超凡呢?不管多厲害的修仙者,首先得擁有一把劍閣的武器才行。
「忘了。」她聳了聳肩。
宴生睜大了眼睛,覺得很不可思議:「多少人一拿到就迫不及待了,這都多少天了,你居然說忘了!」
冷凝彎起唇笑了笑,隨口答道:「好歹是命換來的東西,捨不得那麼快就吃。」
冰冷的水汽撲來,她又一個哆嗦,轉過身就要離開。何處不是天地,哪裡感悟不行呢?她可不要在這裡受凍。
「喂!」宴生拉住了她,見她轉頭看過來,又急忙甩開了手,俊臉微紅:「你就這麼走了?這不好吧。」
「我……」
冷凝剛要說什麼,目光不經意瞥見了一處,霎時凝結。
要什麼全忘了,宴生後面說的話她都沒有聽見,一切都模糊了。鑄劍弟子們,紅楓,以及瀑布希么都消失不見了,風聲水聲也徹底絕了聲息。
目光的盡頭唯有一把光影凝結而成的細劍。它懸在瀑布與潺潺流水之中,古樸而無華,安安靜靜,彷彿沒有什麼威脅性。但一股子凌厲的殺氣卻斬裂虛空,破開水流凌空劈了過來。
她眼睜睜看著刀光落下,卻在劃過她的眼角眉梢時,煙消雲散。
劍意!
冷凝猛地喘了一口氣,眨了眨眼,再次看過去,那裡卻空無一物了。唯有不斷被水流撞擊的石碑,她這才注意到,上面還有兩個字——冷謎。
「那是什麼?怎麼回事?」冷凝驚魂未定:「我好像看見了一把劍。」
「什麼?」宴生睜大了眼睛,又驚又喜:「你居然能看見?」
「難道你看不見?」
「對啊。」宴生嘆了一口氣:「那可是三界中最強的神兵啊!在玄天宮建立以前就存在了,不過那只是一道劍意,據說是由天界至高神用神兵隨意揮出的一劍所殘留下來的。」
天界至高神,眾神之首,凌駕於天帝之上的存在!
宴生解釋間,她凝神屏息再次望向那裡,那把劍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這一次她稍微看得久了些,她感受著那道劍意,只覺得腦中某些東西被劍意撞擊,塵埃四散,露出了本來面目。
「不過古往今來,能看到這道劍意的人,在鑄劍上必有一定的境界。難道說你……」
「可能是巧合吧,現在我想再看就看不見了。」冷凝不動聲色,又問道:「那個石碑上刻的兩個字,是至高神的名諱嗎?」
在滄溟城自誇天賦異稟還被邪楓嘲笑,現在看來是名至實歸吧!冷凝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畢竟她在一開始就將鑄劍司弟子甩在了身後,紅蓮火、劫火什麼她完全自學成才啊!現在連鑄劍的境界都不知不覺間入了門。沒準兒她還會成為劍閣第一人呢!
「怎麼我就不能巧合一次呢?」宴生懊惱地抓了抓頭,又抬眼望向石碑,灼灼的目光中無不憧憬:「石碑上是天界第一鑄劍師的名字,也是最強神兵的鍛造者。」
也姓冷啊,和她還挺有緣的!
冷凝也望著那裡,但她的目光不在石碑上,而在那把光影交織的劍上。最初的震撼之後,她漸漸感覺到了一些熟悉感。
那把劍……
「這個神兵叫什麼?」冷凝問道。
「哦,這個忘記告訴你了。不過它的名字並不如神兵圖譜上其他武器的名字那麼有氣勢,相比伏魔令和開天斧什麼的,可謂是毫不起眼,」宴生笑著說:「它叫流劍。」
流劍!
怪不得她覺得熟悉呢!先前是沒往那裡想,再次凝神看去,那光影果然和流的那一把果然很相似,不,應該說是一模一樣。只是流的那把去缺少了這光影中的凌厲殺氣而已。
不知道流手中的是不是真品,如果是的話……
她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難道……流就是因為偷了或者無意間得到這把神兵,才會被天界通緝的嗎?
不過都不關她的事了!
冷凝拍了拍自己的頭,壓下了繁雜思緒。
「喂,賀小江!你晚到不說,還在那裡發什麼愣?你是不把我這個大師兄放在眼裡嗎?」那邊席地而坐的葉問閑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哼哼著看著冷凝。
老實說,這位師兄長得真是很普通,好在他乾淨整潔,身材欣長,如果他願意端著架子不苟言笑的話,闊袖一甩,迎風而立,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其實來到玄天山後,從某些方面來說有些讓她幻滅。本以為大家都仙風道骨,豈料這裡也有江湖,比如林浩天之輩。
葉問閑這一發話,冥想中的弟子們全都睜開了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冷凝。
「為什麼晚來,師哥你還能不明白嗎?」
「是啊是啊,你看他那副樣子明顯縱慾過度啊!」
「哼!」這是陳經緯。
林浩天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小白臉。」
林雙雙的秋瞳中滿是失望。
就連旁邊的宴生都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想要跟冷凝保持距離,但那一退後又想起賀小江其實是個女人,大家懷疑的那些根本子虛烏有。於是他急忙又擋在她面前,對眾位師兄妹們說道:「賀小江不是那樣的人!你們別亂說了!」
「天啊!賀小江,你給純潔善良的宴生灌了什麼迷湯嗎?」葉問閑的表情驚恐起來。
宴生急忙解釋,但他顯然是個不擅長說謊的人,一開口就結巴了起來:「她沒有……沒有……」
「哎喲,還說沒有!」葉問閑詫異。
冷凝擺了擺手,卻並不在意:「行了,大師兄。劍閣七十名弟子,女弟子卻只有五個,僧多肉少,嫉妒我也不用說出來。雖然並非你所想的那樣,誰讓未來駙馬跟我關係匪淺呢?公主照拂我一二也是理所當然。」
她又看向林浩天,呵呵笑道:「林家是第一富商不錯,但樹大你還敢招風?小白臉是吧?我會如實告訴公主的,你且等著吧!」
林浩天臉色鐵青。
她掃視了一圈,淡淡道:「既然不被歡迎,我就先走一步了。大家繼續吹冷風……不……感悟吧。」
說罷,冷凝哈哈一笑,闊袖一甩,大步離去。
眾人見她離開,都不爽了起來。
「這也太囂張了吧!」若芙皺著眉。
葉問閑哼了一聲,憤憤不平地附和道:「對啊,太無恥了!師妹你可要認清他的真面目啊!」
「是啊是啊。」葉問閑的狐朋狗友點了點頭,這種關鍵時刻自然要插朋友兩刀:「不過他那無恥又坦然的態度,跟師哥你倒是契合,你們兩個同道中人怎麼沒一起煮個酒品個茗什麼的?」
葉問閑唰的怒視過去,果斷給了他一腳,狠狠將他踹下了山崖。當然,這弟子一會兒又嬉皮笑臉地踩劍飛了上來。
眾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