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崩
「主動獻身?」冷凝狠狠瞪著他,似乎眼睛瞪得越大氣勢就越強一般,她當即就冷哼了一聲:「開什麼玩笑,要不是被那兩個混蛋下了葯,我能失控到飢不擇食嗎?」
霍堯皺起了眉,相當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聲:「飢不擇食?」
「難道不是嗎?」冷凝雙手抱臂,心裡頭有股子氣憋著,冷冷瞥了他一眼轉身朝小院繼續走,一邊說道:「你雖然也不錯,但從頭到尾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就算是瞎子也有自己的喜好,不是嗎?我就覺得方才那師兄更好!」
「膽子漲了是嗎?」霍堯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原本就低沉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
只是爭論這個怎麼有種怪怪的感覺?
「邪楓也不錯啊!」冷凝目光躲閃,顧左言他起來卻又不肯服輸,於是說著說著又帶起了嘲諷:「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而且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相比之下,某人就像個石頭又冷又硬,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我敢打賭,滄溟城的女人們都更喜歡他!」
聽到威脅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但心裡頭正在尋找宣洩口的憋悶讓她豁了出去,憑什麼啊?有沒有搞錯啊?她可是被佔便宜的那個啊!還被各種嫌棄各種鄙視,絕對不能忍!而且有恃者無恐,他還有想要的東西在她這兒呢!
「是嗎?看來你更喜歡邪楓的遊戲,我會替你轉告的。」霍堯冷冷嗤笑了一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語氣極其惡劣:「弓拿來!」
看到霍堯啞口無言,她心裡暗爽不已。他不善於吵架,因為一般他會直接動手,不過今天嘛……吵架得勝的冷凝見好就收,只是唇角上揚的弧度有些壓抑不住,她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關上房門,把弓從儲物袋中拿了出來。
這把弓鍛造的成品比圖譜上的更美,修長而富有力度,淡紫色的弓神中似有光華流轉淌過,看起來晶瑩剔透,給人一種易碎的錯覺,但只有握著它的人才知道它的無堅不摧、所向披靡。這把弓是迄今為止冷凝所鍛造中最滿意的武器,為此她還絞盡腦汁給它起了個可以媲美的名字——天崩。
很顯然,霍堯對這把弓挺滿意的,拿著試了試后,那時常倨傲抿起的唇線都鬆了下來,因而透著一些別與平時的柔軟來,至少這時的他看起來沒有太冷漠。不過就算他滿意了,想要從他口中聽到什麼好話還是不可能的,不然他就不是又冷又硬脾氣又臭的霍城主了。
「還不錯。」霍堯只給了她三個字,又問道:「你可要去滄溟城?無處可去的話,可以勉強收留你,看在你還有點用的份兒上。」
冷凝最受不了他那種居高臨下的施捨語氣,抱起手臂一副拒絕的姿態,不屑道:「我在這裡呆得好好的。」
「哦?那怎麼會有修仙者監視著你呢?」霍堯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自是不信。
有人監視她?冷凝心裡一沉,還是被懷疑了啊……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一個壽命短小又無法修仙的人有什麼危險可言呢?她雖然沒什麼節操,但一直都堅持站在人族這一方的,可惜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把她往魔族那一方推去。好在,她還有后招。想到這裡,她偷偷鬆了口氣。
「那是在保護我,早說了我在鍛造方面天賦異稟,劍閣自是看重我!」冷凝張口就瞎扯起來。
「看重啊?」
霍堯的語氣譏諷地往上揚,意欲不明地看著她,臉上依然無波無瀾。只是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她就莫名覺得有些滲人,彷彿被他看穿了一般不自在,乾笑道:「是啊,看重啊……呵呵呵。」
霍堯冷冷道:「可惜不太中用。」
「呵呵……是啊,不太中用……」
毫無意義的對話。
霍堯離開后,她躺在床上發起了呆,她總覺得霍堯彷彿知道了些什麼或者說瞞著她些什麼,卻又不大理得清頭緒。她深深吐出了一口氣,抬手看著手上的一個樣式簡潔的青玉,這是霍堯臨走時給她的,說是她如果改變了注意就可以捏碎玉佩,那麼他就會得到消息來接她去滄溟城。她又多了一個保命符,兩個,第一個還不是那麼確定,她只需要靜候了。
了了一樁事情后,稍微輕鬆了些,她拿著一把紫晶鍛造的劍練起了劍法。她對劍法情有獨鍾,不管練多少遍都不會感覺枯燥膩味,反而在種簡單的重複中沉靜了下來,什麼也不多想。她試著把劍法和流教她的劍意相融合,亦或者說是用劍法為劍意的難度做個分離注說。
其實從最普通的劍法到劍意跟鑄劍中境界的提升是一個樣的,從神靜、心靜到意境。然而就算到達最高境界,流所說過的「以身為劍」也是做不到的,她畢竟是凡體肉胎……想到這裡,冷凝驀地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麼,若是神,比如火神,水神,他們本就是天地間的純靈體所化,那麼再次改變形體為劍也是很容易的,難道說……
劍緩緩揮出,划裂虛空,隨著動作空氣中的氣流不斷朝細劍奔涌而來,卻又無比沉靜,無聲無息。這是一種很玄妙的狀態,就彷彿夜下悄然掀起的潮汐,在靜寂中淹沒吞噬一切。
她沉浸其中,腦中卻莫名浮現了一個畫面來。
那是一片煙雲繚繞,不染俗塵之地。
墨發、白衣,女子被侍衛押送,一步步驅逐出這個地方。偶爾路過的人們,無不露出輕蔑嘲諷的表情,有的甚至連目光都懶得給一個,將她徹徹底底無視了過去。
「神魔勢不兩立,你怎能這般自甘下賤?」
「與魔族為伍,令天界蒙羞!」
「咎由自取!」
「……」
各種聲音交雜,她臉上卻一片沉靜淡然,闊袖微動,她的步伐從容得仿若只是在雲端漫步。但讓冷凝驚異的是,這個女子正是上次她夢見的那一個,而且,她還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她萬萬意想不到的人。
流。
渾身都散發著冷意和殺意的流,可以說,冷凝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原來他平時對她已經夠溫和了,她從來不知道他還可以冷得更徹骨更咄咄逼人,如同冷鋒利刃,從空間中割裂分離了出來。
他彷彿只是路過,卻和她在同一個地方停下了腳步。侍衛們恭敬地向他行禮后,又轉身對女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神女,天界門到了。」
女子的神色依然無波無瀾,什麼話也不說,就從他身側越過,緩步離開。流的目光追隨著她,目光結了冰:「你沒有要說的嗎?」
她頓住腳步,卻沒有轉過身。
好一會兒,她才淡淡開了口:「沒有。」
他看著她,那眼神彷彿刮骨的寒冰刃一般。
「我的事情跟你無關。」
不管被怎麼苛責她都不曾解釋過一句,這一次也一樣,解釋與不解釋沒什麼不同。她優雅提步離開,徒留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在過天界門的時候,她近乎呢喃的嘆息了一句:「做神女哪有普通人好?如有下一世,不修仙,不鑄劍……什麼也不做,平淡到老……」
不知為何,冷凝心中驀地一抽,絞痛了起來。
眼前的景象散去,劍尖卻收勢不住地朝前刺去,她這才驀地發現她已直直穿破牆壁,殘壁傾塌滿室灰飛,而九公主正瞪大眼睛看著她,有些驚恐也有些按耐不住的好奇。
「哇!」
冷凝急急忙忙收住了攻勢,將劍收了起來。
她的思緒還殘留在看到的景象中,為什麼流和那個神女會出現在同個地方?他們看起來是認識的。如果夜晚做夢的話,她還可以解釋為夢的混亂,可今天不是做夢。霍堯曾說過她是個孤魂野鬼,而她沒有七歲之前的記憶……難道說,她和那個神女有什麼關係?
而且,流的聲音……在這一刻,他的聲音才遲遲喚醒了一些東西,將兩者聯繫到了一起。冰谷之中,那個冷漠地說要結束女子痛苦的人,怎麼會是……他呢?
「你剛剛實在練劍嗎?好厲害!」由於興奮,九公主的雙眼都閃閃發光起來。
「嗯,」冷凝不欲多聊,想了想後補充了一句說道:「不過比江賀還差遠了。
「那當然!江賀是最厲害的,你差遠了!」九公主揚起了下巴,喜滋滋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江賀的身上。
冷凝扯了扯唇角:「嗯,對啊……」
她的言語被突如其來的巨響淹沒。
天搖地動,劇烈的搖晃讓人站不穩腳步,屋內的擺設跌碎亂撞,地面彷彿都要被撕裂一般。她扶著牆壁往外面一看,才發現整個玄天宮彷彿落入了一個巨大的篩子當中,翻滾抖動。
一時間,天地色變。
一些聲音從混亂中傳來——
「魔族來了!」
「他要破開試劍石封印!阻止他!」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