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還沒走到大廳，就看到這裡有一直進行著的巨大的直播圖像,配合著此時從窗外就能夠直接看到聽到的轟轟烈烈的現場,路過的侍從和伺女似乎都在看著他，這些無不都在敲打著安小樂脆弱的心靈。他的心越來越虛,兩條腿軟得打起哆嗦。腦子裡全都是剛才看到的關於他的新聞,鋪天蓋地的關於他的新聞。終於他一點都走不動了。說：「我還是不要去了吧？就回去房間里看就挺好的。」房間的視野很好啊，雖然很遺憾不能近距離地看到哥哥參予儀式，可是,那裡也是觀看典禮的最好位置了。就讓他躲在房間里吧。

老里爾奶奶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安小樂陪著笑，他的想法能被人輕易就盡收眼底。這時彷彿他整個人都變成了膽怯、忐忑這樣幾個大字。老里爾奶奶想了想，說：「現在還有時間，你先跟我來說會話。」

道爾等四個似乎在用默哀的眼神看他。大、小迷爾說：「里爾奶奶這是要調/教人嗎？經過您的調/教，安小樂一定會更加出色的。」「那是當然了，只要能和里爾奶奶說上兩句話，都受益匪淺哪。」

這是什麼情況？安小樂更忐忑了，跟著老里爾奶奶走進小休息室。道爾他們都留在外面沒有進來，房間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他坐立不安的看著老里爾奶奶。

老里爾奶奶的神色倒還和藹。坐在長的沙發上，說：「坐下吧，我們好好談談。」示意他坐在短沙發上。

安小樂坐了下來，難過得快要哭了，說：「對不起，老里爾奶奶，我給雷諾哥哥丟臉了嗎？」

老里爾奶奶看著他，說：「儀式雖然是直播的，但是事關皇室，當然也不會隨便，想拍就拍，播出內容肯定是要經過審查把關，然後才能向公眾播放。所以，關於你的畫面，尤其解說員可以明白指出太子的寢宮，這些都是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都知情，並且同意的。」

「那為什麼……」安小樂脫口想問，那為什麼要播放他這麼丟人的畫面？可是他又吞聲了，因為至少畫面是真實的，並沒作偽，他確實是睡在太子的寢宮裡。事情是他做出來的，並且是他大意了，設了透明的牆壁，又做出穿著睡衣到處跑這種丟臉的行為來。他沒理由要求別人去隱藏什麼，那樣反倒顯得他不夠光明，有什麼見不得人似的。「總之，都是我的錯。」他懊惱地垂下了頭。

「這不是錯誤，只是一個開始，」老里爾奶奶看著他，神情和藹但是又很嚴肅，說：「我一直在盡量接受你們年輕人的思想，所以，你千萬不要把我當成一個愛說教的古板老太太，就把我當成一個朋友聊天，好嗎？我想問問你，對於帝國皇室，你的看法。」

安小樂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著老里爾奶奶，想著說：「很威嚴，權力很大……皇宮非常大，非常漂亮。」然後，他也不能說出更多了。

老里爾奶奶接著說：「權力很大，它是權力的中心，同時也是萬眾矚目的中心。而做為皇室里的成員，註定也將是萬眾矚目的中心。這跟你以前，跟一個普通人，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就象今天早上的事，對於你可能是天大的事，但是對於皇室成員，這只是日常。就算沒有播放出去，人們也會感興趣，會傳說，會打聽。作為一個這樣的人物，就會一直生活在人們的議論里。得到高高在上的地位同時，就會相對失去很多人身自由和*。這是不可能兩全其美的。就象是太子殿下，因為沒成年一直得到保護，但是也從來都擋不住民眾們對他的津津樂道。現在咨訊這麼發達，民眾關注，就更無法避免。」

安小樂似乎有些明白老里爾奶奶想說什麼了。是呀，就連完全封閉的omega學校也能議論出哥哥的行蹤呢。

老里爾奶奶說：「你的年紀還小，按理說並不著急說這個，可以慢慢地在宮裡學習、習慣並接受，或者是等成年以後由皇室年長的omega對你說這些話。可是，你知道現在皇室沒有omega的長輩，而且，我看得出來，雷諾非常喜愛你，我對他很了解，他是一個表面看起來散漫，但是一旦認準了就很難改變的人。而你，顯然對雷諾也懷著同樣的感情。所以我就倚老賣老啰嗦了。」老里爾奶奶不急不忙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說：「我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你喜愛的似乎是雷諾這個人，而不是他的身份。但是要知道，雷諾太子的身份，以及雷諾帝國都是密不可分的。這不是你們兩個人的事，甚至不是兩個家庭的事，更不是童話里嫁給白馬王子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就可以完結的。接受太子，同時也要接受全盤的一切。享受最大的權力，就要盡到最大的義務。愛上太子，也就表示要熱愛與太子同名的雷諾帝國，要熱愛帝國的子民。同時，你也必須受到整個帝國的關注和監督，接受帝國子民的尊敬和愛戴。這才是能與太子相匹配、成妃為後的人。」

聽起來擔子好重，責任好大！安小樂緊張地扭著手指。他只是喜歡和哥哥在一起，根本沒有想這麼多。

果然，老里爾奶奶犀利地指出：「你還沒想過這個吧。提到皇室的看法，說起來好像和你很遙遠，一點都不了解。卻沒想到你現在就在皇宮中心，你和太子已經走得很近。」

安小樂慎重地思考著，說：「奶奶說的我明白了，我會花時間好好想清楚的。」

老里爾奶奶說：「所以，我們也都願意太子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因為他就會是那個享受最大權力，也要承擔最大責任的人。只有真正的跟他同心，才能和他一起擔起整個帝國的責任，才能和他一起面對將來必定會遇到的各種難題和挑戰，相互扶持，一起走下去。說到這裡，就不由得我不想起已故的皇后。」

安小樂也很想多知道點哥哥母親的事，認真地聽著。老里爾奶奶說：「那是一個最最優秀的omega，血統純良，容貌美麗，性格堅強、果敢、善良、仁愛，具有所有美好的品德，並且與陛下相愛。是個真正的可以擔當帝后的完美人選。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具備勇氣的，已經做好充分準備的皇后，也在巨大的壓力面前日漸消瘦，最終香消玉殞，英年早逝。留下雖然最風光威嚴，卻也最孤獨可憐的皇帝階下。大概沒有人能夠了解，在這個位置的人有多麼孤獨，即使是以前可以生死與共的老元帥，也在時間的消磨，各種流言、猜忌中慢慢離心，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而我們都希望太子以後能更加幸福，不要再重複這樣的命運。」

安小樂想像著一個完美無瑕的皇后，哥哥的母親當然也是最好的了，他點著頭很是同意。懊惱地說：「像我早上睡覺被拍到這種行為，會有很壞的後果嗎？」

老里爾奶奶又喝了喝茶，說：「我也是故意說得嚴重一些，嚇一嚇你，不要太緊張了。我們這些人都會在身邊儘力提供支持和幫助的。可能正是因為皇后太完美，所以才會有那麼大的壓力。所以，我們都覺得，尤其是太子殿下也特別提出，以後的太子妃不需要造神，只需要做一個，並且向公眾真實的反映一個跟所有人都差不多的，很平常的普通人就行了。」

安小樂努力轉動他不滿十三歲的腦子去理解著老里爾奶奶的話，咦？很平常的普通人是在說我嗎？

老里爾奶奶垂下眼眸，神情就顯得傲慢起來，跟安小樂這種普通人的氣場果然不可同日而語。說：「可是看到你，還是感到意外、失望了。跟你說這麼多，是希望你能仔細考慮，能不能適應這樣的生活，或許對於你來說，簡簡單單的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適合你的。」

安小樂就有些轉不過來了，他一直以為老里爾奶奶是好心地在提醒他，勸告他一些金玉良言，他疑問：「奶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老里爾奶奶，說：「意思就是說你懦弱、膽小、無知、無能，沒有見識，比平常的普通人還要遠遠不如，根本沒有任何條件，還全無準備。連那麼優秀、完美的皇后也無法做到的事情，你連當年皇后的一個指甲蓋也比不上，何苦還要纏著太子去嘗試，自討苦吃呢。你以為太子強大英俊，就是最佳的丈夫人選？你以為成妃為後就是享有風光權勢？你以為……」

原本和藹可親的老奶奶，突然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來，嚇得安小樂一下子懵掉了，好可怕，他的耳朵裡面嗡嗡作響，後面的話乾脆都聽不到了。就這麼好像變成了泥雕木塑，臉紅脖子粗地木獃獃地坐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的怒氣才猛地衝到腦子裡面讓他活了過來，並且一下子都爆發了出來。「太過份了！」他大聲地說，並且站了起來，他的發怒的眼睛瞪著老里爾奶奶，說：「我是要和哥哥在一起的，不管你怎麼說，這都是不會改變的心意，為了這個，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你說的那些，所有加起來也嚇不倒我，就算是比不上皇后的一個指甲蓋，我也會努力地去做。所以你不必再說了，因為對我起不了一點作用，我現在也不想跟您說話，也不想看到您。」他滿臉通紅，怒火沖沖，說完就氣呼呼地往外走。

他開了門想起來，又回身大聲地說：「還有，我的膽子一點兒也不小。」

十五、十六號正貼著門聽裡面動靜呢，沒想到他突然衝出來了，嚇得連忙往後撤。四個人靜默看他。

安小樂也沒注意到，他氣昏了頭，一股勁地往前走。四個人跟著，寶爾看看小休息室，問：「剛才你那麼大聲是在跟里爾奶奶說話嗎？」

安小樂渾身都在發熱，半天冷靜不下來，他半生氣，半解釋地說：「除非她先向我道歉，否則，我是不會道歉的。」

四個人繼續用默哀的眼神看他。寶爾默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我一定得告訴里爾。」

安小樂嚇了一大跳，問：「他會搸我嗎？」如果不是里爾奶奶先侮辱他的話，他也不會頂嘴呀。

「他會崇拜你的。」寶爾說。

安小樂不理解。大、小迷爾說：「你真厲害！」「我們決定以後就跟著你混了，收下我們做小弟吧。」

寶爾說：「你是不知道，這麼跟你說吧，我們所有人見到里爾爺爺就像是耗子見到貓，里爾爺爺看到里爾奶奶呢，就像是貓看到了老慮，現在你該知道里爾奶奶是什麼樣的存在了吧？我們有一個笑話是這麼說的，從前有一條最毒的毒蛇，咬了老里爾奶奶一口，『啪』，毒蛇毒死掉了。」

說著，四個人一齊哈哈地笑起來。

拜託，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安小樂聽得膽戰心驚，原來看上去只是個老太太的老里爾奶奶這麼可怕？他愁眉苦臉，鼓起來的勇氣都消散掉了。

這時，他們走到南面的迎客大廳，人越來越多，這裡正在接待一批批到達皇宮的尊貴客人，有比較多的人群。安小樂發現，所有人，那些盛裝打扮的男女老少的賓客和僕從，都在向他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