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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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又打電話回紐約,是勛世奉接聽,他似乎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不過,沒有等我說話,他只是用中文對我說,「沒事,你不要擔心,先睡吧。」說完,掛斷電話。
我下樓去找max大叔,發現大叔正在花園中拿著一個巨大的剪子切玫瑰花。
「少夫人。」
「大叔,我想問一下關於a-tech的事情,您知道嗎?」
「不知道。」
對於max直截了當的回答,我感覺到非比尋常。一般情況下,他就是武俠小說中的包打聽,一切消息,不論是江湖上的腥風血雨,還是我們鄰居家誰家的杏樹多結了幾個果子,又或者是誰家的狗狗與哪家的貓貓戀愛了,他都了如指掌,但是現在對於這麼大的事情一口三個字』不知道』,也許就是意味著,他知道一切!
max大叔切了一大捧玫瑰,戴著手套抱進屋子中,分散在室內幾個花瓶當中,我以為我的床頭會照例有一束紅玫瑰,結果只擺放了一個小水晶罐子,裡面放著幾株雛菊。
「這是少爺的吩咐。」max大叔認真的說,「少爺說,以後少夫人床頭的紅玫瑰由他本人親自剪下,再親自放入水晶花瓶中,其他的人就不用插手了。」
沒有人理會我的擔心,也許他們認為這不值得一提。
但是,更壞的消息接踵而至,市場上有rumor,a-tech的事情牽扯到了勛世奉,康斯坦丁的股價連著三個交易日大幅下跌,上百億美金的資產被蒸發,但是,到了第四個交易日,康斯坦丁股價穩定住了,同時,另外一個壞消息就是,勛世奉再度被限制出境。
我威逼利誘max大叔給我在三一學院一個課程報了名。
我沒有正式的學位,如果想要再踏進這裡的大門讀一個帶著的學位,必須要先在一個中學學足了兩年的a-level課程,拿到全a的成績,並且考試的科目中一定要加上數學,再通過魔鬼般的面試,這才有可能重新成為正式的trinitygirl。遺憾的是,我實在沒有那個心力與時間,於是就讓max大叔走各種他能走的關節,幫我弄一個旁聽課程的資格就好。
他去做這件事情,我去了瑞士。max大叔知道我出國,他還發了兩個人跟著我身邊。劍橋到蘇黎世,一天來回,我從銀行拿過來那兩本書,達爾文的《動物和植物在家養下的變異》,還有那本讀書筆記。
這是一本舊書,因為是20世紀30年代劍橋出版的,所以這是沒有翻譯過的版本。
我帶著手套仔細看它,認真的翻過一遍,又開始看那本讀書筆記,很努力想要在其中找到能吸引伯蘭少將興趣的東西,但是很難。我想過很多,最後,想來想去,最有可能就是這是一部內有編碼的東西,不過,那就好像是很多人類未解之謎一般,也許我可能完全不能了解其中的秘密。
max大叔已經給了報了名,是英國文學鑒賞,我讓他換了一門』信息安全』,雖然這種沒有的課程只能學到皮毛,也比我這樣的二調子門外漢要強上很多。
我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本書與讀書筆記,還有伯蘭少將對於它們異常有興趣的時候告訴勛世奉?其實,我潛意識當中,不想再讓勛世奉觸摸到蘇黎世的事情,我總感覺,那是我們之間一道根本無法彌補的傷痕,並且,既然我永遠不可能再主動提出離婚,我們的生活還在繼續,我想要把這道傷痕掩蓋過去,就好像它似乎不存在一樣。
勛致怡打電話要請我吃飯,並且說,她要介紹她那個』男朋友』給我認識一下。
我說,「還是我請你吧。」
樂樂最近同一般的中國留學生一樣,住在宿舍當中,買了一輛自行車在石板路上穿來穿去,她現在已經開始去primark買衣服了,這些的貨品樣式時尚,價錢公道,50英鎊幾乎可以拎著三個巨大的印著primark字樣的購物袋出來,每個袋子中都塞滿了小姑娘喜歡的服飾。
她這樣生活,上次我見到她,一瞬間沒有認出來。
我還在尋找那個在康斯坦丁穿著黑色的阿瑪尼,穿著名貴高跟鞋的勛致怡,結果找到了抱著一大摞子磚頭那麼厚重的書本,穿著水洗牛仔褲,頭髮扎著,穿著平底鞋的樂樂。
這樣的姑娘,我實在不忍心讓她再請我吃飯,雖然,我知道她有可能是故意要把日子過成這個樣子的。
「樂樂,還是我請你,別帶別人了,我在倫敦的alaindur訂了位子,那是名廚alain旗下的餐店,max大叔從中國四川帶過來一些品質不錯的松露一共帶過去,今天也可以嘗一下,據說人家的松露雞肉球還不錯。」
「姐,我請吧,我想讓郭耀祖見見你。」
「誰?」這幾天想達爾文那部書想的頭昏眼花,我一定是出現幻聽了,這個人的名字,我好像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郭耀祖,我現階段的男朋友。」
「呃,……好吧。」
作為在英國與樂樂同住的唯一親人,並且還是長輩,我不太情願但是義不容辭的答應了去吃飯。
勛致怡找的一個餐廳就在攝政街上,很不錯的一家廣東菜館。
我到的時候樂樂已經坐在桌子邊了,她點了幾樣簡樸粵菜:燒鴨叉燒雙拼,菠蘿古老肉,蒜蓉菜心,干炒牛河,三份香菇辣味煲仔飯,甜點是白果薏米腐竹糖水。
當年我在英國讀書,燒鴨飯,燒臘飯,干炒牛河,似乎這些東西支持我讀過了最開始的2、3年,再往後,吃慣了三明治再吃米飯就有些消化不良了,有些像如今的勛世奉。
眼前這些菜肴鋪在桌面上,花紅柳樹的,好看,想必也好吃。
「姐,你要喝什麼?」
「茶水就好。」
我把包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樂樂端著白色的圓胖茶壺給我倒水。
「那個,……郭耀祖郭同學呢?」
「去廁所了。」
「哦。」
我們等了一會兒,樂樂給我講了她在這裡上課的情形,同美國不一樣,這裡的人感覺有些古怪,尤其是金雀花club的成員,他們更是我行我素。
「姐,你知道嗎,有個同學一直騎著他的馬來上學。他的馬匹啃了學校的一株名貴花卉,據說那是18世紀弗洛倫撒公爵送給學校的一株白茶花,已經在這裡活了3個世紀了(院長)想要讓他cover這筆損失,並且記錄成為一次不良行為,但是一旦知道那個騎馬的同學隸屬金雀花club了二話沒說,這事就不了了之了。我真的難以想象,當年七叔在三一的時候,作為金雀花club成員,他是不是曾經也是這樣破壞規矩?」
「咕~~(╯﹏╰)b」我抓了抓頭髮,「這個,……」
「姐,你知道什麼?」
「這個,其實,怎麼說呢,你七叔當年的很多行為已經被金雀花club奉為經典了,許多案例都寫進了他們club的檔案,那些花樣百出的精緻的淘氣,有些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現在你們那位騎馬啃花草的同學,跟你七叔相比,已經可以被稱為三好學生,並且發一朵小紅花了。」
此時,——「勛致怡,你四嬸子怎麼還沒有來?」
很親切!
這是n久沒有聽到燕城土話了,平時樂樂說話全部使用標準普通話,我也就放棄使用鄉音,此時,在異國他鄉重新又聽到這樣話,讓我感覺到有些想要,……
「已經過來了。」勛致怡昂頭看著說燕城土話的人,「這是我四嬸。」
「這麼年輕?」
這一次,他換回了普通話。同時,有一個男人坐在我對面。他,……,看不出多大歲數,面容很模糊,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就是感覺,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我根本就想不起來他究竟長成什麼樣子。
「你好。」我沖著他點頭。
「你好。這麼年輕,讓我叫四嬸,我還真叫不出來。」
——沒有人讓你叫我四嬸,我又不是你的親戚。
我點頭,「我的英文名字是。」
他想必一直是個好學生,對於娛樂圈過去的往事應該也不關注,又或者是我現在幾乎是素麵,沒有化妝,所以他見到我,也許根本就想不到原先那個et的a女星身上去。
「四嬸子還挺知道趕時髦的嘛,還有英文名字。」隨後,他坐在勛致怡身邊,用一種馬列主義的眼光端莊的看著我,「我就是郭耀祖。」
「你好。」我又點點頭。
郭耀祖說,「既然四嬸子也有英文名字,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我是oh,mygod.」
勛致怡沒有出聲,她自己安靜的用筷子挑揀了一塊菠蘿古老肉吃。
「什麼?」我有些驚詫。
郭耀祖又說了一遍,「我的英文名字是oh,mygod!」
我愣了一下,隨後實話實說,「這不是一個英文名字。」
「任何片語都可以成為名字,我不認為英國人狹隘的局限在那幾十個名字是一件聰明的事情。」郭耀祖上下看了看我,回頭,對著勛致怡問,「我在燕城見過你四叔,他不是已經四十好幾了嗎,怎麼娶了這麼一個小老婆?」
其實這裡面有誤會,勛世奉是勛致怡的四叔,但是這個四叔卻又和燕城那些親戚完全不一樣,但是勛致怡並沒有解釋這件事情。
她只是淡淡的說,「這是長輩的家事,我們就不要管了吧。」
於是,我也沒有說話。
此時,郭耀祖看著我的眼神多了一絲不屑,他問我,「四嬸子在這裡,……」同時,重點強調了一下,「在劍橋做什麼?」
「我申請了一個短期的課程。」同時,我問他,「郭同學,你在這裡,……」
「不要叫我郭同學,我是oh,mygod。」
「抱歉。」我搖頭,「這三個字做名字完全刷我三觀,我叫不出,如果你不想讓我叫你郭同學,那麼,我就喊你的名字,郭耀祖,這樣可以吧。」
沒想到,郭耀祖問我,「你的英文不好嗎?」
「還可以。」
「如果連這三個簡單的單詞都無法說出,那麼,你的英語程度很不好。」郭耀祖狐疑的看著我,「四嬸子,你是明媒正娶的嗎?」
我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卻不想再說話。
郭耀祖繼續說,「劍橋郡不止劍橋大學一所大學,外面各種亂七八糟的學校很多,像我這樣正經在劍橋大學做訪問學者的鳳毛麟角。我聽說現在有一些年輕的姑娘,傍上一些有錢有勢的老頭,就要出國到劍橋這裡來鍍金,其實就是在野雞大學上過幾天課,胡亂偽裝自己也是劍橋大學的學生,四嬸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勛致怡面無表情,用筷子挑起來干炒牛河,慢慢吃著。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對著郭耀祖說了一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嘛~~~~~~~」
「當然!」郭耀祖昂了一下下巴,「四嬸子,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忘記了。」
「你知道嗎,我高考是我們那裡的狀元!」
「哦。」
郭耀祖繼續說,「勛致怡沒有在中國參加高考,沒有參加中國的高考,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不過,四嬸子,我覺得你做的很好的一件事就是,不管怎麼樣,你已經嫁了人了。女人其實不用讀那麼多書,能洗衣服收拾房間,做飯帶孩子,同時還可以打工補貼家裡,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像勛致怡這樣在劍橋讀書就很沒有必要。她是依靠她的家庭在這裡讀書,學費很貴,課業很重,她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打工賺錢,她花掉的每一個英鎊都是家裡給的,這樣不好。」
勛致怡沉靜的開始吃燒鴨,細碎的骨頭在她的牙齒中咔吧咔吧響著。
我捂住嘴巴,想要笑,但是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笑不出來,反而有一種說不清楚什麼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拿了一壺醋精,澆在我心尖上一樣。
有些人不壞,並不是陰險狡詐,心機叵測,但是與之相對,就是讓人食不下咽,這簡直沒地方說理。
然後,就是一陣子沉默。
我也學著勛致怡的樣子,挑揀了一塊燒鴨,放入嘴巴中。
此時,郭耀祖發言,「四嬸子,你對著我們這種學歷很高的人,是不是感覺有些話不投機?」
我嘴巴中有鴨肉,含糊著說,「沒有,我其實挺喜歡和高學歷的人聊天的,長見識。」
郭耀祖似乎得到了肯定,他自己也用力點了一下頭,「仗義每多屠狗輩,四嬸子一看就知道是屠狗輩。」
我也學著他的樣子,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就在我吞下鴨肉,忽然有了興緻,就問他,「耀祖啊,你對我們家致怡有什麼想法沒有?」
「勛致怡大體上來說,還是不錯,就是很嬌氣,她不肯打工,這樣不好。上次我給她在漢堡王拿了一份申請表,但是她沒要。我們不能總從家裡拿錢,我對另外一半要求不高,只是要求賢惠會過日子就好,我知道勛致怡家庭不錯,但是我不圖她們家的條件。」說道這裡,郭耀祖還下意識的昂了一下頭顱,顯得很驕傲,「以後我們要是組織家庭,我們就不能再向家裡要錢了,如果還不會過日子,我們的日子就很艱難。」
大約又聊了一會兒,郭耀祖起來說自己實驗室還有事,需要先回去。
勛致怡就說,那你先走吧,我給你帶takeaway回去。
郭耀祖在桌子旁邊站了一會兒,一直到勛致怡勉強站起來,他們走出小飯館,我聽見郭耀祖那口熟悉的燕城口音傳過來,「其實今天我本來不想來,勛致怡你連我媽媽的面還沒有見過,你還沒有得到我父母的認可,我不應該來見你的親戚,尤其還是像四嬸子這種外三路的長輩。」
我聽見也似乎沒有聽見,只是開始喝糖水。
勛致怡回來,她坐我對面,拿著筷子繼續吃干炒牛河。時間過了很久,菜品已經涼了,油就凝結在河粉上,味道差了很多,她也不吃了,開始喝糖水,並且讓后廚拿過來幾個錫紙盒子,把我們的剩菜全部裝起來,打包回去。
我,「這些我們都動過了,給郭耀祖另外再要一份新的。」
「沒事。」勛致怡挑了一下眉毛,「有的吃就不錯,又餓不死他。再說,不花他的錢,他什麼都吃的進去。」
其實,也許不應該我插嘴,但是我還是忍不住,「這個郭耀祖,你要是不喜歡,就不用相處了。」
「沒事。」勛致怡微笑著點點頭,「在這裡課業緊張,生活苦悶,有這麼個人在旁邊也算湊個伴,是個開心。我根本就跟他沒什麼,別說接吻了,就是拉手都沒有,他每天就想著搬進我租住的公寓,跟我住在一起,可以省掉他的房租,我沒搭理他。」
我,「可是,這樣很不安全。你們名義上在交往,要是出現什麼意外,旁邊的人都不好幫助,樂樂,聽我的話,這樣的人別再來往了。」
「姐,相信我。」勛致怡沖著我笑,一如當年我剛回燕城,在勛家大院中看到的那個小姑娘,「四叔的事情,這裡的人都不知道,他們以為我就是一個四線小城市的留學生,這樣對於我,對於現階段的爸爸,什麼都好。我現在不能招搖,這個』男朋友』正好可以給我做擋箭牌,一切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