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諸神的黃昏

在輝煌的金宮大殿內，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阿斯加德未來的王者。

奧丁站在大殿中央，大聲地宣布了那個名字，一時間，整個金宮都沸騰起來。仙后弗麗嘉款款走來，輕輕將年輕的國王從地上扶起來。接著三勇士莊重地半跪下來，希芙女神迫不及待地來擁抱她的新王。

最後一個過來的是雷神托爾，他輕輕拍了拍洛基的肩膀，「恭喜你，我的弟弟。你會成為一個好國王，而我，會盡心儘力輔佐你。」

洛基激動地揚起手臂，所有子民都在為他歡呼，所有詩人都在為他吟唱，所有勇士都宣誓為他效忠...

然而當魔法消逝，幻境褪去，阿斯加德的廢墟上唯余最後一個掌聲。那個掌聲好孤單，洛基苦澀地想。但當他回過頭，那個男孩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卻感染了他。

「洛基教父，再變一個吧！」男孩興奮地說道。

洛基走到那個孩子面前，溫柔地撫過他的臉頰，「下次吧，小薩姆，我們還得去找遠冬棺。」

「好的，教父」，男孩點點頭，聽話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那個男孩看起來有十來歲的孩子那麼大，實際上現在距離他出生還不滿中庭的的三年。

當初洛基騙了那個中庭的魔法師，想通過魔法造出仙宮史冊中的終極戰士，沒想到最終卻造就了這個孩子。他比普通人長得要快得多，但因為他的出生違背了自然法則，與生俱來帶有致命的缺陷。

男孩身上的冰、火、雷三種魔法常常失衡，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狀況幾乎要奪去他的性命。

因此，在男孩兩歲生日的時候，魔法師不得不把孩子交給洛基，請求他幫助這個孩子。

洛基悄悄把孩子帶到了阿斯加德，藏在了他的秘密城堡。

小薩姆出生於神域的生命泉水，本來就應該屬於神域人。為了穩定他身上漸漸失控的魔法，洛基必須在九大國找到三個最穩定的魔法來源。

雷屬性的魔法來源幾乎近在咫尺，但雷神之錘妙爾尼爾屬於托爾，洛基深知自己的哥哥不會讓這個孩子留在中庭。更何況，他也不肯地下高貴的頭顱開口向托爾請求。

於是洛基選擇了一條更為曲折艱難的路。在他聽從海拉的蠱惑，密謀推翻阿斯加德的時候，火焰巨人的火劍成為了他提出的條件之一。

他用火劍最純粹的火焰暫時維持了小薩姆的生命，而隨後跟著火焰巨人而來的大軍卻毀滅了整個阿斯加德。

而現在，他也終於成為了阿斯加德的王者，一個廢墟上的王者。

直到這時，洛基才意識到，這從來就不是他想要的。

現在，他什麼也不想要了，只要他們能回來，父王、母后，還有哥哥。但那是不可能的了，如今他們大概都在英靈殿內歡宴狂飲，唯余自己，孤獨地行走在這片荒蕪的廢墟。

洛基繞過了地宮的斷壁殘垣，終於在一道破損的石牆下找到了那個發著藍光的匣子——遠冬棺。它對滅霸的人沒用，所以他們沒有帶走它。

可遠冬棺卻是九大國最強大的冰魔法來源。當洛基拿起那個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匣子時，他全身的皮膚變成了藍色，雙眼則染成了血紅，來自故鄉約頓海姆的強大能量讓他暫時變回了冰霜巨人的相貌。

他看到小薩姆正好奇地盯著他看，「你不害怕我嗎？」

「我永遠不會害怕你，教父」，小薩姆一邊說著，一邊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洛基的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恍然想到了把他當親生兒子撫養長大的母親弗麗嘉，想到了一直隱瞞他冰霜巨人血統的父親奧丁，還有那個討厭卻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哥哥，他們都不曾害怕過他。

「薩姆，過來，把手放到遠冬棺上」，洛基緩緩地說。

男孩依言把雙手覆上遠冬棺，強大的能源終於讓他身上即將暴走的冰魔法趨於穩定，他蒼白的臉色也終於恢復些許。

還有最後一個，洛基想，我必須找到雷神之錘。

他們離開了廢墟，來到了那個洛基不想踏進一步的地方，那個無數阿斯加德人的血染紅的戰場。

天空中劃過泣血的紅色流星，空曠的土地上瀰漫著幽靈般的白色濃霧和綠色的鬼火，還有那滲人的哭聲，彷彿就在耳畔。

「教父，我害怕」，小男孩抓緊了洛基的衣角。

「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洛基牽著他的手，用手中的法杖點亮了一道光。其實他也有些害怕，他不該來打擾這些亡靈的安寧，因為他們永遠不可能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洛基最終找到了那個地方，雷神之錘靜靜地躺在那裡。他英勇的哥哥托爾就是在那裡和巨蛇耶夢加得同歸於盡。

看看你所做的一切吧，洛基，諸神黃昏，阿斯加德毀滅，世界之樹崩倒...他痛苦地站在雷神之錘前面，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是最不可能拿起它的人。

「你來試試，薩姆」，他說。

男孩聽話地走過來，試圖從地上拿起鎚子，似乎是為了在教父面前表現，他的小臉憋得通紅，但無論他怎樣努力，雷神之錘都紋絲不動。

「我就知道會這樣...」洛基徹底絕望了，世界上唯一一個能拿起鎚子的人已經進入了英靈殿，這個孩子也即將面臨同樣的命運。

是他的自私任性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後果卻全讓最無辜的人承擔了，那些他最重要的人...

「教父，我錯了...」男孩抓著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小薩姆會舉起鎚子的，教父不要哭了。」

洛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淚水順著臉頰，源源不斷地滴到了雷神之錘上。他眨眨眼睛，憋回眼淚，強做出一個微笑，「不，我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他蹲下來，輕輕攬過小薩姆的發梢，動作出奇的溫柔。跟小薩姆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洛基變了很多。小薩姆教會了他一樣他很早就得到，卻從來不明白的東西——愛。

他的父母也曾向他現在一樣，全心全意地愛著一個不屬於他們的孩子。還有他的哥哥，那個一直試圖保護他的哥哥...

洛基突然站起身，握住了雷神之錘銀色的手柄，咬緊牙關開始發力。「無論如何，我必須把妙爾尼爾舉起來，否則就會失去小薩姆」，洛基內心的一部分喃喃自語道。

鎚子紋絲不動，它本來就應該紋絲不動。

但洛基沒有放棄，他用盡了全部力氣，臉色因此而憋得通紅，腳下也很快踩出一個深坑，但鎚子還是沒有動哪怕一下。

「哥哥，我錯了。我不指望你原諒我所做的一切，但我希望你能幫幫這個無辜的孩子，求你了...」洛基絕望地大喊道。

就在這一剎那，洛基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熟悉感，他恍惚看到金色的長發拂過他的臉頰，一副堅實的胸膛靠住了他的後背，接著有一雙有力的大手，繞過他的手臂，和他一起握住了錘柄。

不，不，哥哥已經犧牲了，這一定是他的幻覺。然而洛基確實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隨著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雷神之錘已經高高舉在他手中。

洛基狂喜地把最後一種魔法元素輸入小薩姆的體內。他看到男孩懸浮在空中，冰、火、雷三種魔法元素終於開始融合，匯聚成生命的源泉，小薩姆身上的詛咒已然解除。

洛基忽然明白了什麼。他還可以做得更多。

「薩姆，在這等著我」，洛基吩咐道。

他立即回到乾涸的兀爾德之泉邊，釋放出火劍之火和遠冬棺之冰，只見火焰融化了冰霜，兀爾德之泉漸漸匯滿。

但這還遠遠不夠。

洛基恍然回憶起奧丁神的話，「妙爾尼爾可以毀滅，亦可以創造」，他高高舉起雷神之錘妙爾尼爾，燃盡身上全部的魔法召喚出一道強大的雷電。

妙爾尼爾的雷電源源不斷地在泉水中注入了生命的希望，他恍然看到枯萎的世界之樹開始重新發芽。這就是創造的力量！

當魔法燃盡，洛基終於筋疲力竭。他靠著最後的意識強撐著，慢慢倒在了地上。就在他以為自己也要到英靈殿和大家團聚時，他恍然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洛基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將自己抱起，一直走到了一片金色的柔光中，他認出那是奧丁神休眠的地方。

「我也要沉睡一段時間了，對嗎？」

「是的，你需要恢復」，那個熟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回答。

「小薩姆...」

「放心吧，我會把他訓練成阿斯加德最傑出的勇士，然後把他送回他親生父親身邊。」

「哥哥」，洛基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他艱難地吐出了最後幾個字，「對不起...」

說完，洛基沉沉地睡去了。

托爾站起身來，默立在那片金色的柔光前良久。雖然奧丁早已預言過諸神的黃昏，但他沒想到是洛基毀滅了阿斯加德，又是洛基解放了英靈殿，為這裡帶來了新生。

他原諒了洛基所做的一切，或者說，他從來就做不到硬下心腸怪過他。

托爾抬眼望向遠方，戰爭的陰霾早已褪去，但毀滅決不等於消亡，隨著世界之樹的重生，他會帶領族人，在這片廢墟上重建阿斯加德，為弟弟贖罪，也為了洛基醒來的那一天，他們能有機會回到當初，回到那個最純真的年代。

他重新蹲下來，握住弟弟的手，如晴空般湛藍的眼眸閃爍著，「洛基，我會等你...」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