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吃過了飯，柳葉和父母要下地去幹活，地里的莊稼算是拉出來了，玉米還沒來得及剝皮，地讓別人幫忙犁的，化肥可得自己撒。柳強用架子車拉著一車化肥就下地了，從家裡裝化肥的時候，丁林想表現一下，就去抱那個化肥袋，可沒想到一口袋那麼重，差點把他給閃倒了，柳葉看著他的樣子笑得喘不過氣來，最後還是柳強和他一起抬上了車。到了地里，柳葉就拿了盆從口袋裡倒了化肥，端著從地這邊到那邊挨著撒起來，丁林也學她的樣，端著盆去撒，沒想到手出去了，化肥就是撒不開，他急得汗直往下滴。紅英看著他，就走到他身邊去教他，怎麼用力，怎麼撒勻，不一會兒，他竟然幹得有模有樣了，丁林覺得很有成就感，畢竟這是他第025章揚』兩個字，他想這是個人名嗎？若是一個人，是男是女，又是誰？那字是柳葉的沒錯，他心裡感到很疑惑。於是又拿起幾本書，裡面不論寫了多少字，竟然都有這個名字在，直覺告訴丁林，這個名字和柳葉一定有關係，他決定找機會問問柳葉。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丁林真的感到了疲憊，他起身躺到了柳葉的床上，他感到很舒服，因為這裡是柳葉睡過的地方，似乎還有柳葉的溫度，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柳葉在院子里喊他，他慌忙起來。原來柳葉已完全把廚房打掃好了，每一個地方都像新的一樣，現在她正坐在院子里剝玉米。丁林忙找個凳子，坐在玉米堆的這一邊和柳葉一起幹了起來，他偷偷地看柳葉，柳葉很專註，根本沒看他。丁林就扔了個剝好的玉米棒子過去，差點砸著柳葉，柳葉說：「你幹什麼？好好剝。」丁林說：「在這光幹活，你也不說話，沒勁，要不你把你小時候到長大的事都說給我聽聽？」柳葉搖了搖頭無奈地說：「說什麼呢，城裡人就是不一樣，幹活還得聽笑話，我給你講，你可別真笑。」丁林一聽柳葉願意講自己的事，很興奮，那幹活的手也快了。柳葉講著，他笑著，兩個人有時還互相扔個玉米，一個院子里都是笑聲。當柳強和紅英回來的時候，他們看到兩個人在院子里說笑得這樣開心，也覺得很開心，兩個人悄悄遞了個眼色，沒進院子，又去了菜地。柳強說：「這個孩子不錯，我看咱柳葉跟他在一起挺合適的，今天上午見的那個就給回絕了吧。」紅英說：「我覺得也是，自從閨女長大了，都沒這樣笑過了，他們一直像這樣多好。」兩個人商量好了又到地里摘了些菜，然後才回家。

柳葉看見爸媽回來了，忙起身詢問地犁得咋樣了，柳強說：「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紅英說：「人家丁林來我們家就是客人，葉兒你不能老讓人家幹活啊，太陽快落了，天也涼快了些，你領他到我們村河堤上轉轉。」丁林說：「我不是客人，您們對我太客氣了。」柳葉起來打了盆水，說：「別幹了，顯得你跟多能幹一樣，快來洗洗手，我帶你去河邊上轉轉。」丁林這才起身，他也想去看看，來的時候走錯了路，光急著找路了，都沒來得及仔細看景。

兩個人並肩走到了河堤上，清風沿河吹來，讓人神清氣爽。太陽正要下山，紅紅的，照得河面上像灑了一層金子，幾群鴨子正在主人的吆喝聲中歸家，最美的是那一排沿河而種的柳樹，樹榦極粗，葉子正在飄落，落到水上的葉子沒有沉下去，而是在上面打著水漂，那枝條隨風起舞，像極了舞者的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丁林不禁張開了雙臂說：「啊，太美了！」柳葉說：「你要作詩啊？」丁林說：「你家太美了，柳葉，我都不想回去了。等我們老了就到這兒住，天天看看這樹，這河，一定是最美妙也是最浪漫的事。」柳葉說：「你搞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老了回來的也是我，不是你！」丁林聽了有點不高興，可是自己不能生氣，只要能得到她的心，一切就都變成現實了，可她這樣說，自己還是覺得有些難過。又走了一會，丁林也不說話，柳葉以為他生氣了，也不說話，眼看著天黑了，柳葉說：「回家了，我媽應該做好飯了。」她轉身走了，丁林就在後面跟著她，柳葉覺得有些鬱悶，平時丁林的嘴巴是閑不住的，今天咋這麼穩當了，難道他生氣了？想想自己這一天來跟他說的話，還真沒有幾句是好聽的，就是普通朋友，好像也有點過分。這樣想著，快要到家的時候，柳葉說：「你怎麼了？生我氣了？」丁林說：「沒有，我說累了，歇歇。」柳葉也不好再說，兩個人就沉默著到家了。

晚飯的時候，丁林還和柳葉的父母有說有笑，只是不和柳葉多說了，柳葉覺得他是真生自己的氣了。睡覺的時候，柳葉和媽媽住一屋，柳強和丁林住一屋。睡在了床上，柳強說：「丁林啊，今天幹活累了吧，你是個城裡的孩子，哪吃過這苦。咱爺倆說說知心話，我也不想讓我家葉兒吃這樣的苦，可是我們沒文化，無能啊！所以我一心就盼著她能上好學，有個好歸宿，眼看她上班都一年多了，也沒跟我們說談沒談對象，我這心裡頭有點急，才讓她今天去相親的。如果你要是真對她好，我就推了那邊。」丁林說：「叔叔，您的話我明白，柳葉是個好女孩，我都喜歡她一年多了，她雖然現在還沒答應我，但是我會用時間證明我對她是真心的，我不會放棄她，您就放心地把柳葉交給我吧！」柳強說：「要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爺倆又說了會閑話，就睡了。這邊屋裡，紅英也和柳葉說起了知心話。柳葉像小時候一樣摟著她，她說：「葉兒，還像小時候一樣睡覺的時候就找媽。」柳葉撒嬌說：「我就是離不開您，我就是個小孩嘛。」紅英笑了：「還小，都大姑娘了，我看這個丁林人不錯，對你也是實心的，你看要是合適就和他訂下來，也了了我和你爸的心事。」柳葉說：「媽，不急，我還要陪您和我爸再多過幾年呢。他對我好我知道，可也不能一下子把什麼都訂下來，我還沒完全考慮好。」紅英說：「女怕嫁錯郎，多了解一下也是好的，可葉兒，千萬別錯過了好人啊！」柳葉答應了，然後娘倆又嘮了一會家常。等媽媽睡了，柳葉想起了丁林，想他以前怎麼對自己的，而今天自己又是怎麼對他的，覺得心裡頭有一種愧疚感，這樣翻來覆去了好長時間才睡著了。

第025章揚，他們也是這樣走著去等車的，可轉眼間已經一年多過去了，現在和自己一起走的人已是另外一個人，她不禁有些感慨。丁林看她不說話，就說：「柳葉，你對這個地方太熟悉了，應該看不到風景了，因為人家說『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柳葉說：「才不是呢，我從小就喜歡這個地方，因為是在這兒長大的啊，一年四季景色是不一樣的，不論哪個季節，都會讓我特別地開心。」丁林說：「我是第025章揚和朋友們一起走過的那次算不算。丁林又說：「其實我有點好奇，從昨天就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的。」柳葉說：「什麼問題啊？」丁林說：「我昨天在你房間休息的時候拿了本書看，發現上面有你寫的字，基本上寫的都是『章揚』兩個字，你能告訴我那是誰嗎？」柳葉心裡一顫，她忘記了自己在最難過的時候，幾乎在每一本書上都寫了章揚的名字，因為父母並不認識字，所以只把日記收起來了，而這些書就和以前一樣擺在了寫字檯上。她有些心慌，又裝作輕鬆地說：「那個啊，他是我的一個大學同學，現在畢業了，回他老家了。」丁林說：「男的？」柳葉點點頭，說：「你別瞎想，我們都一年多沒見過了，連他的電話我也不知道。」丁林說：「我沒瞎想，我也沒問你們有沒有見面或者打電話，你那麼緊張是為什麼？」柳葉說：「我哪有，還不是怕你會聯想，再跟人家說去。」丁林說；「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說著說著到了等車的地方，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有點尷尬。丁林看著柳葉，覺得她心裡一定有什麼話沒跟自己說，那個叫章揚的男人和她之間似乎有著更深的關係。柳葉只低頭，她覺得丁林在看著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該從哪兒跟他說起自己和章揚。這樣過了一會車來了，兩個人上了車，柳葉坐到了裡面，丁林坐在外面。丁林說：「你這幾天幹活累了吧，這車得開兩個多小時，你要是困了，在裡面睡舒服些，當然也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柳葉忙說：「我不困，我不因。」丁林說：「我是說假如，當然我的肩膀是借你的，以後哪天我要困了，你還得還我呢。」柳葉笑了，丁林也笑了。這樣車開了一會，柳葉一連幾天累的，就靠在坐椅背上睡著了。丁林看她睡了，笑了：剛才還說自己不困，現在就睡著了，他想把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上，又怕驚醒了她，只好這樣坐著。他看著她睡著的樣子，想起了那次實習，她也是累了，就坐在會議室門口的椅子上睡著了，自己沒喊她，還偷偷地看了半天她的模樣，最後還把她帶回了自己家。丁林不由得笑了，轉過頭再看柳葉，她已把頭靠在了丁林的肩上，她的樣子還和以前一樣好看，讓人憐愛。丁林當時有一種衝動，他想去吻她一下，但是因為在車上，人太多，他忍住了。他輕輕地把她的手拿在了手裡，她沒有醒，睡得依然很香，他看著她的手，覺得好心疼。她的手上因為這幾天忙著農活，雖然洗過，並不黑，但是已很粗糙，放在手裡都感覺到扎人，手心裡頭幾個水泡已經磨爛了，新肉還沒長好，那肉紅色讓丁林感到刺痛。這還是一個正值妙齡姑娘的手嗎？丁林輕輕地把她的手握住了，彷彿他的手可以讓柳葉的手成為他想象的白嫩纖細的模樣。車窗一陣風吹來，柳葉動了一下，丁林忙把她的手鬆開，可過了一會她又睡了，丁林又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他側過臉去，把臉上的髮絲撥到了一邊，她的臉似乎也晒黑了，他沒敢去觸摸她的臉，就一直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這一刻，丁林希望可以是一輩子。

到了車站，嘈雜的聲音把柳葉驚醒了，她揉了下眼，發現丁林正看著自己，就說：「到站了嗎？」丁林說：「是啊，還逞強說自己不困，睡了一路，把我這肩膀壓得疼死了。」柳葉有些不好意思，說：「可能是這幾天乍一幹活太累了，所以一歇下來就困了，把你肩膀壓疼真不好意思。」丁林說：「沒事，反正我說過，哪天我要是困了，你得借我肩膀靠靠，你記著就行了。」柳葉說：「你這人，真是，好，好，我記著了。」然後丁林非要送柳葉回宿舍，說是怕她再睡著，找不著肩膀靠會摔倒，柳葉拗不過他，兩個人就一起坐公交車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