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宜嬪來訪衛氏交心

和敏瞧著衛氏略有些恍惚的神情,心下瞭然，她從沒有想到這一世竟然會同衛氏有著這樣的淵源，她的身份是真的高貴，只是這身份帶給她的終究只是傷害,前世她想不明白的問題,如今也得到了解答。

這樣的身份，康熙根本不可能繼續去寵幸她，她的父親哥哥們都是大清的叛臣,能夠留她一命已經是看在固倫溫庄長公主的面子上了。

固倫溫庄長公主是孝端文皇后博爾濟吉特氏哲哲嫡親的女兒,太皇太後為她改名換姓留在宮中，想來念著往日的情分,可她終究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孫兒如同他阿瑪迷戀董鄂妃那般的迷戀衛氏,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的打斷這種迷戀。

「衛姐姐,你還沒看過我舞鞭子吧？」和敏似是沒有看到衛氏的失態一般，直接開口說道：「還是先前姐姐讓人教我的呢。」說著她摸了摸衛氏圓潤的肚子，笑道：「待小阿哥長大后，我教他馬鞭。」

「你怎麼就知道是個小阿哥呢。」宜嬪心中一動，笑著問道：「若是個公主呢？」

和敏揚眉，道：「公主又有什麼關係？」她看向衛氏道：「皇上已經下旨，不管衛姐姐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總歸都是我的孩子，自然都是喜歡的。」說著她又摸了摸衛氏的肚子，道：「若是公主的話，更是要教她了，否則日後嫁入蒙古，她豈不是要受欺負了么？」

瞧著塔娜就知道了，這女人不光只能有權，還要有本事，否則教養在宮中的女孩又如何能忍受蒙古顛沛流離的馬背上的日子？

衛氏眼中亦是有了笑意，道：「不管是阿哥還是公主，有娘娘教導也是這孩子的福氣了。」她是感激鈕祜祿氏的，她的人生早已經被標註了罪臣的名字了，能夠有這個孩子，她心中充滿了對長生天的感激，只有將這個孩子交予鈕祜祿貴妃撫養，他才能在這宮中沒有歧視的長大，這宮中從來都是講究子憑母貴的地方。

宜嬪瞧著她們說的開心，只嘆了口氣，道：「我如今倒是真的羨慕你們。」

和敏看著她笑道；「你羨慕我們？這話要是被別的小主聽到了，可不知該如何酸你呢。」她看著衛氏，調笑道：「你聽聽，這宮中最受寵的宜主子倒是羨慕起兩個失寵的嬪妃了。」

宜嬪搖了搖頭，看著和敏嗔怪道：「這些日子，你們呆在宮中也不大出去，先前兒在皇后……」宜嬪看了和敏一眼，嘆道：「七阿哥出生時有些不大好，戴佳妹妹如今整日里呆在宮中，渾渾噩噩的，每日里只抱著七阿哥哭。」

衛氏眨了眨眼睛，略微有些憂心，摸了摸肚子才道：「阿哥腳怎麼會出現問題呢？」

和敏眨了眨眼睛，看著宜嬪疑惑的問道：「是不是胎中有什麼不好的？」

「這誰知道呢。」宜嬪甩了甩帕子，嘆道：「我瞧著戴佳妹妹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

「誰說不是呢。」和敏敲開些小核桃，自個兒口中塞了些，又遞給衛氏，道：「你多吃些，先前我聽額娘說，這女人懷孕的時候，最是重要了。」她拍了拍手中的核桃碎屑，才道：「七阿哥的腳已然成這樣了，她哭又有什麼用呢。」還不知道打起精神來好好為七阿哥籌謀一番，此時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若是惹怒了皇上，日後七阿哥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呢。

「這七阿哥日後可如何是好？」宜嬪顯然是有些憐憫戴佳氏的，她心中頗為不是滋味，嘆道：「怕是會艱難上許多呢。」

「他就算是身有殘疾，卻也是皇子龍孫，又比別人艱難到哪裡去？」和敏倒是不甚在意，這區別都是別人強加在身上的，「我聽說七阿哥的腳跛的並不大明顯，這日後長大應該是瞧不出來的。」

「話雖是如此，可誰又能真的不在意？」宜嬪反問了一句，和敏默然。

宜嬪看著和敏的模樣，笑嘆了口氣，道：「這宮中不管多麼微小的事兒都能被放大無數，更不用說是腳跛了。」

「這倒也是。」衛氏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只希望成嬪主子能夠早日明白這個道理，也只有她自己才讓七阿哥不受非議呢。」

和敏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道：「我看著她一時半會走不出心中的那道坎兒，畢竟是自個兒的孩子，卻因著這一點點的緣由錯失了許多的機會，或許還會因著這原因讓皇上不喜，她想不開也是難免的。」

宜嬪亦是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說著她又說了些被皇太后教養著的五阿哥，道：「小五如今倒是長的頗為伶俐，虎頭虎腦的，就是不大會說漢話，可真是愁死我了。」

和敏跟著笑道：「五阿哥年紀還小呢，你就這般犯愁？」

「可不是么。」宜嬪笑道：「都是自個兒肚子里爬出來的，那小小的一點兒長這麼大，真是操碎了心的。」她看著衛氏的肚子，笑道：「貴妃瞧著就是個和善的，你們如今這樣的關係，日後孩子在貴妃這兒你也能常來看看呢。」她頗為感慨的嘆了一聲，道：「德妹妹卻是沒那麼好的運道的，她先前兒因著侍疾，被皇上破例升了嬪位，六阿哥倒是親自養在她身邊了，可卻不知因何惱了佟貴妃，四阿哥養在佟貴妃那兒，可卻是連自己的親娘是誰都不省的。」

「那德嬪主子難道也不念著四阿哥么。」衛氏對於孩子的事兒頗為敏感，在她看來，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兒，即使抱給了別人養著，可終究血脈相連，又哪裡真的捨棄的掉的。

「這誰知道呢，總之德嬪就真當是沒這個兒子一般。」宜嬪皺了皺眉，似乎是頗為不屑的嗤道：「她為了往上爬可是用盡了手段的，我瞧著佟貴妃可不一定是她的對手呢。」否則也不會讓自己身邊的一個洗腳婢女一步步爬上一宮之主的嬪位了。

和敏心頭一動，那根稱為德妃的弦兒又一次繃緊了，先前兒她侍奉姐姐得以封嬪，那麼鈕祜祿氏也就不曾欠她什麼了，這也是她為何不過問的緣由，只是這個女人如今已然封嬪，佟佳氏先前兒千防萬防卻還是被她一步步得逞，她的心太大了。

幾人說笑了一會子，正巧有丫頭來稟告，說皇上朝著翊坤宮過來了，宜嬪面上顯然帶著喜色，只是看到另外兩人略微有些不大好意思，和敏笑了一聲，伸出手指遙遙的點了點她，笑道：「好了，莫要讓皇上久等了，倒是失了禮數呢。」

衛氏面上也帶著笑容，能看到宜嬪這種模樣可不常見呢。

宜嬪走了之後，衛氏略有些疑惑的問道：「娘娘是覺得宜嬪可深交么？」

和敏斜斜的挑起眼尾，懶洋洋的說道：「也談不上什麼深交，在這宮中，終究還是要有個朋友為好的。」她站起身來，動了動胳膊，笑道：「整日里躺在炕上，骨頭都快要酥了呢。」

「宜嬪不管是身份還是性情，都讓人覺得喜歡。」衛氏看著和敏的樣子，點了點頭笑道：「只是她似乎是故意將德嬪的事兒說與娘娘聽的呢。」細長的手指點了點下頜，若有所思，道：「德嬪讓她感覺到了威脅，所以她想要娘娘出手對付德嬪么。」

和敏彎了彎嘴角，無所謂的說道：「或許是吧，否則她不會提德嬪是因著侍疾才會被升嬪位的。」

「再加上德嬪對於自己親生兒子都可以熟視無睹的狠心，更想要加深娘娘對德嬪的惡感。」衛氏皺了皺眉，頗為不滿的說道：「她想要利用娘娘呢。」

「談不上什麼利用。」和敏擺了擺手，說道：「德嬪是個讓人覺得威脅的存在呢。」和敏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望著天邊，她仍記得當初就連自己都要避其鋒芒的窘迫，被一個洗腳婢女處處壓制著只讓她感到侮辱，只是當初的她不甚在意罷了。

「娘娘想要做什麼？」衛氏驚訝的揚了揚眉，道：「您要對付德嬪么？」

和敏好笑的看著她，道：「你這麼驚訝做什麼？」

「我只是覺得……」衛氏微微的垂了垂頭，下意識的抿緊了嘴巴，道：「我們如今這樣的也挺好。」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和敏剛剛吃的有些撐了，在地上轉著圈圈，吸了吸肚子，道：「自然會有人對付德嬪的，現在還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衛氏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眼圈有些發紅，道：「終究還是因著我連累了你們。」

和敏知道她的意思，笑道：「姐姐幫你，自然有姐姐幫你的理由，而我，只是相信姐姐罷了。」她看向衛氏認真的說道：「我們鈕祜祿的姑娘身上流著的是滿洲人最烈性的鮮血，對待朋友就會付出一切，而對待敵人卻會如同狼一般，用鋒利的牙齒緊緊的咬住她的脖子，直到死亡。」

衛氏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揚起一個微笑，她看著和敏，輕聲說道：「感謝長生天，讓我能夠認識你們姊妹。」她認真而專註的看著和敏，道：「您不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的。」

「自然，我相信著姐姐，正如我相信自己一般。」和敏歪了歪頭，看著衛氏笑著開口，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或許明白了姐姐幫助衛氏的原因，她並不因為自己身份的差異而心生怨恨，相反她內心之中因為哥哥們的背叛充滿了對大清朝的愧疚，她在遺忘自己的身份，在遺忘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草原公主。

她是一個能夠心懷感恩的女子，所以，和敏選擇了相信她，即使如今她被皇上厭棄，可這樣的一個女子，值得鈕祜祿氏為她付出自己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