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諸人又說了會子話,和敏也就讓她們都散了,留下萬琉哈氏在身邊,她揮退了宮人,只留下爾春在身邊,這才看著她溫聲說道:「安慧,昨兒的事我省的了。」她從主位上走了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先前兒在慈寧宮中咱們也熟識,有些話我也就直說了。」
萬琉哈氏眼圈有些發紅,她囁嚅道:「娘娘費心了。」
和敏嘆了口氣,才道:「我倒是不費心,只是你如今已經成為貴人了,宮妃的職責就是侍奉皇上。」
「奴才奴才……」萬琉哈氏嘴唇動了動,面色有些許的蒼白,和敏拉著她的手,道:「在慈寧宮的時候,本宮頗得你照顧,如今有什麼難言之隱,只管說與本宮聽。」
「奴才不知道。」萬琉哈氏終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紅著眼圈,道:「不知為何,在皇上觸碰奴才的時候,就覺得渾身僵硬,難以控制。」
和敏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她頗為同情的拍了拍萬琉哈氏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可你也該知道,這宮妃無寵,意味著什麼。」
萬琉哈氏難堪的別過臉頰,抹了抹臉頰的淚水,道:「奴才省的。」看向和敏,才道:「奴才從未想過會成為宮妃,奴才家族不顯,能夠在慈寧宮做奉茶宮女對於奴婢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榮耀了,可卻沒有想到……」她抿了抿唇,略微有些羞澀的樣子。
和敏只得開口道:「許是一時接受不了吧。」說著她看向萬琉哈氏,輕聲道:「先將你的綠頭牌掛起,什麼時候能夠克服自己,你只管告訴我,再奉上你的綠頭牌,可好?」
萬琉哈氏閉了閉眼,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流過,行禮道:「謹遵娘娘吩咐。」
和敏這才讓她離開,看向爾春道:「尋兩個有經驗的嬤嬤教導教導她吧。」這也並非是什麼大事兒,在宮中時間長了,什麼不能克服呢。
紅玉端了葯膳來,看著和敏愣怔的模樣,皺了皺眉,走到她身邊,道:「娘娘近期一直疲累么?」
和敏愣了一下,才笑道:「每日忙的很,哪能不累的。」如今她將宮務交出去,只需月底盤賬即可,清閑了不少。
紅玉點了點頭,伸手搭上她的手腕,微微的閉上眼睛,眉心卻動了動,開口問道:「娘娘的月事還未來么?」
和敏輕笑了一聲,道:「還未到時間呢。」不過她看著紅玉皺眉的模樣,疑惑的問道:「怎麼?我身子有什麼不妥當的么?」
「大抵是有喜了。」紅玉遲疑了片刻,才道:「需過兩日才能確定。」她看著和敏不敢置信的樣子,不得不開口解釋道:「時日尚短,並不能確診,過兩日太醫院來請平安脈的時候,再查看一番吧。」
和敏一驚之下,直接站起身來,瞪大眼睛,道:「你說我有了身孕?」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有些不敢置信,跌坐在軟榻上,面色蒼白,若是有了這個孩子,她的胤俄該怎麼辦?她的胤俄又在哪裡?和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過是康熙二十年,胤俄是二十二年生,還來得及……
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和敏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宮殿,心慌的厲害,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加清楚的感覺到與上一世的不同。
爾春自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欣喜不已,忍不住念了好幾聲的佛爺,就連一向嚴肅的爾夏都紅了眼圈,可和敏的態度讓兩人心中一驚,小心的問道:「娘娘不歡喜么?」
和敏一驚,抬頭看向爾春爾夏兩人,扯出一絲笑容,道:「不,怎麼會不歡喜呢。」畢竟這孩子也是她的骨肉。
自和敏知道自己或許懷孕了之後,她格外的矛盾,可矛盾之中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欣喜,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有身孕。
在月事沒來之後,太醫院的醫正證實了確實懷有身孕,爾春爾夏兩人越發的小心翼翼起來了,倒是和敏慢慢的冷靜下來。
這日,她帶著爾春等人來到承乾宮,佟佳氏看起來很是憔悴,不停的咳著,和敏皺了皺眉,問道:「你有身孕,可曾傳太醫來?」
佟佳氏斜斜的歪在炕上,指了指小桌的另一面,道:「坐吧。」她又咳了咳,微微的閉了閉眼睛,似是不大想要說話。
和敏看到她的模樣,只覺得有些心酸,輕嘆了一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何苦這般作踐自己呢,「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腹中的孩子想想,難道你不想洗清自己的冤屈了么。」
「你相信我是冤枉的么。」佟佳氏揚眉冷笑道:「我落得如今這般模樣,不正好沉了你的心么。」說著又苦笑了一聲,道:「就連你都認為我是冤枉的,可表哥他……竟是不相信我……」
和敏揚了揚眉,不在意的說道:「你如何跟我沒多大關係,你若想要為別人背負罪名,只管歪在承乾宮傷心,最開心的也不會是我。」說著她站了起來,側過頭看向佟佳氏道:「皇上他先是天下人的皇上,而後才是你的表哥。」她看向佟佳氏的目光頗為意味深長,揚眉,道:「你別告訴我,你至今都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佟佳氏面色蒼白的厲害,急促的咳了起來,和敏走到她身邊,輕嘆道:「你覺得皇上他不相信你么?若這一切都是你的手段,皇上他也不會僅僅是讓你在宮中反省了。」
佟佳氏臉頰上留下一行淚,卻很快的抹去,似是不想讓和敏看到一番,眨了眨眼睛,道:「六阿哥先前那次受涼,是德嬪故意為之。」她看著和敏的目光格外的凝重,道:「自那次后,六阿哥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她心中愧疚,在佛堂懺悔,被香穗聽到了。」
「也就是說德嬪想要滅口?」和敏揚了揚眉,下意識的反問道:「可如今香穗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夠證明六阿哥的死同德嬪有關係。」說著她站起身來,所有所思,道:「更何況,當初德嬪自言不小心睡著了,皇上也相信了,更是將那日當值的宮女杖斃。」她看向佟佳氏,道:「最主要的是,皇上不會相信德嬪會為了爭寵而利用自己的兒子。」那個女人在皇上面上一向溫婉柔弱,如同菟絲花一般。
佟佳氏低垂著眼眸,「香穗的死,定然是德嬪。」半晌后才苦笑了一聲,道:「可我並沒有證據。」
和敏點了點頭,說道:「我省的了。」說著她又看了佟佳氏一眼,道:「身體終究是你自個兒的。」
和敏在走出宮門的時候,卻被一個小娃娃攔了下來,和敏詫異的問道:「四阿哥?你怎麼在這兒?」還有剛剛的話他聽到了么。
小娃娃先是給和敏請安后,就站在她跟前皺著眉頭,緊緊的抿著嘴,半晌后才開口說道:「額娘是冤枉的對不對?」
和敏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明顯期待的模樣,才點了點頭,道:「應該是的。」
四阿哥略微有些黯然,卻強打起精神,問道:「皇阿瑪他不會不理會額娘的。」說著他還點了點頭,握拳道:「敏額娘能幫幫額娘么?」
和敏微微蹲□子,摸了摸四阿哥的頭,才輕聲說道:「四阿哥擔心額娘么?」
「嗯。」四阿哥點了點頭,才看向和敏說道:「額娘很好,她不會殺人。」
「阿哥在外面么?」佟佳氏突然開口問道:「來,到額娘這兒來。」四阿哥一聽,給和敏行了禮連忙小跑著進去。
和敏扭頭看了一眼,想來佟佳氏對四阿哥是真的很好,否則這孩子也不會是這個表現了吧,這個女人雖然傲氣了些,可自那次之後,她對四阿哥也是真心疼愛。
從承乾宮出來后,和敏就覺得心中有口鬱氣,香穗死了,秋雲也死了,線索難道就這樣斷了么。
「爾夏,可有查出些什麼?」她皺了皺眉,單手拖起下頜,忍不住問道:「她都和誰來往,沒人知道么?」
爾夏沉吟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娘娘,奴婢在秋雲屋子裡發現了這個。」說著她拿出一個翡翠手鐲,顏色並不鮮亮,款式也老舊,因著經常佩戴而有些磨損,並不貴重,和敏疑惑的看著爾夏,只聽她又道:「這手鐲壓在秋雲的枕下,因著並不貴重,奴婢先前只以為是秋雲自己的首飾。」爾春頓了一下,又道:「可後來奴婢聽她屋子裡的秋月說那幾日她經常看到秋雲拿著這手鐲獨自流淚。」
和敏心中一動,又仔細的看了這手鐲一眼,道:「只是尋常的鐲子,可款式卻老舊,不似是姑娘戴著的。」
「是呢。」爾夏點頭說道:「奴婢就想著這會不會秋雲家人的東西,後來奴婢尋到了秋雲的家中,她們一家人並沒有出事,這鐲子是因著她阿瑪好賭,結果欠了債,從家中偷了夫人的首飾做抵押。」
「可知這鐲子抵押給了誰么?」和敏當下就問道,若是找到那人,還愁找不出是誰威脅的秋雲么。
「在宮外,奴婢著實無能為力。」她很是愧疚的說道:「奴婢找到了秋雲的阿瑪,他只說那人名貴通,其餘一概不知。」
和敏點了點頭,道:「不怪你。」爾夏能夠查到如此,已經著實不易了,和敏手指敲打著桌面,思考了片刻,又道:「明日你再出宮,去鈕祜祿府上,將這事交予哥哥處理。」
爾夏面上露出了笑容,道:「是,奴婢省的。」
和敏勾起了嘴角,嘆道:「告訴哥哥,多注意烏雅氏族人。」說著她又輕笑了一聲,說道:「婉容也快要成親了,聽嫂嫂說那李希瞧著一表人才。」她彎了彎嘴角,笑道:「讓婉容也進宮住幾日吧,成親后她怕是也沒什麼機會進宮了呢。」
一夜好眠。
婉容進宮的時候,和敏正陪著八阿哥玩耍,她面上帶著笑意,行禮后才笑道:「府上已經省的娘娘有孕的事兒了,額娘和哥哥高興的不得了,囑咐我帶話給姐姐,讓姐姐切記要小心行事,莫要再毛毛躁躁了。」說著她就偷笑起來,仔細的打量了和敏一眼,才道:「看到姐姐氣色尚好,妹妹心中也高興。」
「親事可有定下來?」和敏待她說完,才笑著問道:「你可還滿意?」李希乃是今科探花郎,自然留在翰林院做編修,不過有鈕祜祿府上的關係在,卻也不會受到排擠。
婉容笑著點了點頭,道:「妹妹能夠有今日,全都是姐姐體恤。」
和敏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嗔道:「貧嘴。」
婉容一彎嘴角,也沒解釋,只道:「姐姐,那玉佩已經給官氏了。」她是打聽到官氏有上山進香的習慣,這才能夠不驚動府上將那玉佩送給官氏。
和敏心中一動,抿了抿唇,笑著點頭道:「很好,只需這樣就好了。」
「說來也是怪事,自官氏拿到那玉佩之後,我聽聞納蘭公子日日宿在官氏屋內。」她還是很好奇那玉佩的意義的,只是瞧著姐姐的面色似是有些不虞,只得重新笑道:「姐姐,八阿哥越來越可愛了。」說著她逗弄了一番,如今還不會說話,只喜歡咿咿呀呀的叫喚,雙手抱東西玩。
和敏看向八阿哥笑道:「可不是,這孩子乖巧的很。」說著她拿出一個小布老虎,在八阿哥眼前晃了晃,笑道:「來,小八,自己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