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毫無疑問，荊軻是個很優秀的劍客，但他絕對不是個好的父親。

因為現在，他正嬉皮笑臉地把酒壺遞到慕離面前，問道：「丫頭，要不要來一口？」

來一壺你[嘩——]呀。你見過哪家大人讓自家才兩歲多的小孩喝酒的！我跟著你走真的好嗎總有一天我會死掉的絕對會的！

以上，乃保持面癱狀的慕離同學的心聲。

可能是慕離眼中的鄙視之意太過明顯，荊軻扯了扯唇角，伸手捏了捏自家小孩白嫩嫩的包子臉。「你想吃什麼？爹爹去給你找。」

「……」荒郊野外的，你去哪找吃的？

慕離躲開荊軻的手，依舊面癱高冷。

抓抓頭髮，丫頭可真難伺候。算了，還是去找點野果子吧。

一把扛起慕離荊軻往山林深處走去，無視慕離抓狂的掙扎——「呀！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會走！」

小丫頭奶聲奶氣的有什麼氣勢，荊軻表示小孩子是不需要什麼民主權的。

隨手摘了一顆紅彤彤看起來很討喜的果子咬了一口，唔，酸酸甜甜，入口即化，味道不錯。

默默詛咒了一句最好有毒毒死他，下一秒慕離就後悔了。

荊軻順手把咬了一口的果子塞進慕離嘴裡，又摘了幾個，繼續向前走去。

「唔唔唔唔唔唔！（荊軻你這麼做是會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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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軻是個很奇怪的人。

這是短暫相處幾天後慕離得出的結論。

明明平時都是一副弔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眼底卻時常掠過深刻的哀傷，不知是為了誰。

唔，前世的言情小本上說，一般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是為情所傷，就是因為國讎家恨。

午夜夢醒之時，慕離也曾見過荊軻躺在草坪上望著星空沉沉發獃，眼中隱約有一層透明的淚光。

然而當察覺到慕離在看他時，他又會迅速換上一副欠扁的笑容伸手捏她的臉，直到把她弄到炸毛為止。

荊軻，是誰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盤旋在心底的疑問不是沒有想過脫口而出，然而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還不滿三歲的小女孩，她懂得如何裝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懂得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直到有一天，她在夢中驚醒時，聽到荊軻於睡夢中，模糊地喊了一聲，麗姬。

麗姬。

她默默地記住這個名字，等到荊軻去林中尋找食物時，跑到小溪邊，咬破食指將血滴到水裡，心裡默念她想見到的這個人。

這是蜀山的巫術，水鏡，可以見到心中所想的人的投影，教導她巫術的導師便能憑空幻化水鏡。她人小，只能藉助媒介，而且還不能保證是否能搜尋到可能遠在千里之外的麗姬。

所幸，她看到翻湧著血色的鏡面模樣的水面微微扭曲，便是成功了。等到水面重新恢復清明的時候，呈現在她面前的，是她無比熟悉的宮殿建築。

咸陽宮。

秦漢時期古樸大氣的建築風格一向為她所鍾愛，便費盡心思地找到了咸陽宮的宮殿復原圖，而眼前的宮殿雖然與復原的圖稍有不同，卻依然能看出她曾經見過的樣子。

寢殿中，眉眼間隱有愁意的傾城女子注視著襁褓中的嬰兒，眼波如水溫婉。

荊軻朝思暮想的女子，竟然，是嬴政的妃子？

比前世芒果台的八點檔狗血言情劇更加令人糾結的劇情。

困惑地看著水鏡中的嬰兒，這個孩子，是嬴政的，還是荊軻的？

不過以嬴政的性子，若這個孩子是荊軻的，那他還會讓這個孩子活下來嗎？

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前世那些害人不淺的恩怨糾葛愛恨情仇的戲碼開始在慕離腦中的小劇場里神展開。

面前的水鏡，忽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一驚，拂袖攪亂了水鏡。

背後，荊軻的面容籠罩在碎發打下的陰影中，她看不出喜怒，只能低低輕輕地喚了一聲，爹爹。

然而荊軻只是長久沉默地注視著已經消散的水鏡，良久，手掌輕輕揉了揉她的發，淡淡道：「丫頭，以後這種事，不要再做了。」

「……是。」抿了抿唇，盤旋在心底的疑問最終沒能問出。

夜裡，半夢半醒之間，她感受到荊軻把外衫輕輕披在她身上低低地嘆息。

那聲音極輕極淺，幾乎讓她以為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