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往事紛擾

石青璇話落,傅君倬便立刻起身，寇仲和徐子陵均是不明所以。

下樓的時候，石青璇在最前面，傅君倬在後。

迎面走來一人，長得瀟洒英俊、風度翩翩,比徐子陵要高了半個頭，卻絲亳沒有文弱之態，從他行走呼吸間,石青璇便知此人武功不弱,至少也達到了先天。

見是女眷下樓，他側身避讓,顯然是一個非常懂禮卻謙和的男子。

不過這個男子還是忍不住看了石青璇一眼，當然，他只能看到石青璇的眼睛和碎發下的額頭。

可是只看到這麼一點，他心中也生出這定是一位絕代佳人的感覺。

隨後後面的傅君倬下來，因為傅君倬的斗笠被宇文化及所打碎，傅君倬也沒有重新買上一頂，絕色麗貌讓男子一怔。

石青璇和傅君倬雖察覺，卻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她們沒有感覺到此人的惡意。

「為什麼要走？石小姐？」徐子陵被寇仲推出來詢問。

石青璇打量周圍情形，說道：「有探子，不能多留。」

「那該如何？」這次是傅君倬問話。

石青璇沒答話，傅君倬說道：「若是沒這兩小子拖累，我們很輕易就能逃脫。」

寇仲和徐子陵臉上露出著急之色，石青璇微微蹙眉：「不成，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護送他們到安全的地方。」

傅君倬不怎麼愛笑的臉這時候笑了起來，說實話，她剛才那麼一說也只是試探而已，她不想這兩小子的《長生訣》落在昏君或者宇文化及手上，而她一人，她的確沒有把握逃脫。

「儘快出海，東海廣闊。」石青璇覺得僅僅只護送他們離開宇文化及的勢力範圍還不行，畢竟，兩人不會武功，又身懷重寶，隨便一個江湖好手就能將兩人輕易收拾了。

傅君倬想了想，緩緩點頭。

四人急速向港口行去，先西出運河到舟山，再出海避世，

誰知到了港口，四人發現這裡只有西進的船，而西出卻沒有客家。

稍微一打聽，才知是東海李子通的義軍，剛渡過淮水，與杜伏威結成聯盟，大破隋師，並派出一軍，南來直迫歷陽。若歷陽被攻，長江水路交通勢被截斷，所以現在人人都采觀望態度，看清楚情況始敢往西去。

四人踟躕間是否改道旱路，畢竟這去舟山可不是普通船筏所能解決，跟著客船一起才是正道。

走旱路不免要耽擱時間，而且宇文化及更容易追殺，並且一路上的武林人士也多，寇仲和徐子陵帶著奇書之一《長生訣》，隨時可能會面臨危險。

這時候，一柔和好聽的聲音在四人身旁響起道：「敢問兩位姑娘和兩位小兄弟，是否在等船呢？」

四人回過頭看去，正是剛才在酒樓上下樓碰見的儒雅公子。

這時候的石青璇覺得此人很是熟悉，卻想不起是誰。

傅君倬對漢人沒什麼好態度，冷淡地道：「我們的事，不用你理！」

那公子絲毫不以為忤，反而更有禮的對四人施了一禮道：「唐突佳人，我宋師道先此謝罪。只是見兩位姑娘和兩位公子憂心西去之船，故斗膽來相詢，絕無其它意思。」

寇仲立刻撇嘴，徐子陵心中也是不信的。在底層混久了，自然覺察這個貴公子不是沖著他們來的，而是石性姑娘和那惡婆娘來的。

傅君倬皺眉，石青璇一聽名字，當即記了起來，宋師道不就是宋閥閥主之嫡子？

石青璇因為碧秀心之故，對宋家的家風十分看好，更何況這宋師道眼中雖有欽慕之意，卻是眼神清澈，絕無壞心。

「兩位姑娘若不嫌棄，可乘坐在下之船，保證縱使遇上賊兵，亦不會受到驚擾。」

傅君倬剛想冷言幾句，石青璇按住了她的手，回禮到：「那有勞宋公子。」

石青璇考慮過，就算此時有船西去，她也有著眾多顧慮。

若是有個萬一，宇文化及追過來，只怕會連累船上普通客人人或者船夫。

宋閥不一樣，宋閥和宇文閥同為天下四閥，其中，宋閥身處嶺南宛如一方諸侯，又有宋缺那樣的大宗師高手坐鎮，其聲勢可比宇文閥強悍多了。

宇文化及就是追過來，定然不敢對宋家繼承人有所損傷，到也避免拖無辜之人下水。

許是寇仲小小嫉妒心犯了，又或是看見徐子陵失落的樣子，當下他忍不住道：「我情願走陸路。」

石青璇立即回過頭，剛想勸阻，宋師道問道：「請問姑娘，這兩位小兄弟究……」

傅君倬皺眉，這麼一瞬間她也想明白了，於是不耐煩地截斷宋師道的話道：「什麼都不是，不要再問了。你的船在那裡？」

宋帥道大喜指過方位，徐子陵見寇仲為自己出頭，當下一扯寇仲說道：「各走各路的時間到了乘她的船，我們走我們的路。」

寇仲適時顯出他的氣概，哈哈一笑，摟著徐子陵的肩膀，贊道：「好，陵少！」推著徐

子陵望西而去。

石青璇怔愣，沒想到這兩人出身市井，竟然還有這般豪氣！

傅君倬可沒石青璇那麼好說話，當下怒喝道：「給我站著，」

寇仲頭也不回，只是揮手道：「再見！」

傅君倬立刻出手，一個閃身，來到了兩人背後，提小雞般擒著兩人。

石青璇一笑，這樣正好，免得她難做了。

「無事，還請宋公子帶路吧！」

宋師道不怎麼明白這四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也不是愛問私事之人，當然在前趕路。

傅君倬提著寇仲和徐子陵瞬間掠過宋師道和石青璇向船邊趕去。

宋師道眼中閃過異彩：「好輕功。」

石青璇目送白影落入船上，奕劍大師傅采林的身法自然高明。

***

四艘艨艟啟碇起航，逆流西上。宋閥地處嶺南，自是不如中原和江南富裕，所以他們也盯上了販賣私鹽這最賺錢的差事。

天下大亂，朝廷的掌控自然少上很多，而義軍知道宋閥勢重，見到穿上屬於宋閥的旗幟，也不敢過多得罪，所以，他們的船不怕前方在打仗依然販運海鹽。

四條中一條巨舶第二層船艙一間寬敞的房間內，寇仲和徐子陵在說話，石青璇和傅君倬在他們隔壁的房間打坐。

一開始還在說長生訣是天書之類的話語，隨後耳聽徐子陵再詢問剛才的嫉妒心為什麼會產生，接著又聽他問寇仲自己是否喜歡上石小姐。

石青璇不知為何感覺兩頰有些發燙，傅君倬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石青璇。

石青璇繼續閉目，不做任何理會。

傅君倬卻起了身，向隔壁行去。

接著寇仲勸說徐子陵放開心思，他們對宋師道的嫉妒不一定就是喜歡，如果喜歡就去追之類的話語。

說到後來，又說起傅君倬多兇惡，石青璇想著傅君倬就在他們門外，估摸著要被教訓一頓。

隨後，他們兩個竟然說出傅君倬像娘，雖然凶得緊，但是還是挺關心他們的。

還未說完，傅君倬就進去了。

隨後的變化不得不讓石青璇讚歎世事其妙，傅君倬不僅沒有教訓這兩小子，反而叫著兩小子認了娘。

隨後傅君倬說出自己的身份，並開始指點兩個人練習九玄*時，石青璇不禁驚訝之極。

就在傅君倬說口訣之時，石青璇正要切斷聽力，沒想到傅君倬不在說話了。

石青璇心一緊，立刻出了房門，將寇仲和徐子陵的房門推開。

當看到傅君倬只是在引著寇仲和徐子陵修鍊，她不由地閃過一絲尷尬。

傅君倬有些嘲笑道：「怎麼，聽見沒了聲音，怕我下手？」

石青璇盯著傅君倬，語氣含著歉然，卻還是承認了自己的擔憂。

傅君倬冷哼一聲，不去理會。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一暖，到底還有人在乎他們的生命安全的，不過徐子陵很快想到剛才他說喜歡石姑娘的話，清秀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寇仲見狀，露出一個我懂的意味。

石青璇退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

渾渾噩噩這麼久，她感覺自己的記憶還未完全恢復。

這半日多來，吃飯的時候，她的腦海會出現一些菜色，「二十四橋明月夜」「好逑湯」，名字很好聽，而且那些碎片裡面感覺這些吃食似乎很美味的樣子。

這一路上，她給娘留了信息，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到來。

如果有娘在，那麼也不必忌憚宇文化及了。

晚上的時候，宋師道在艙廳設下酒席，簡單而隆重，出席的尚有一對男女。

男的年約四十，卻滿頭白髮，長著一把銀白色的美須，但半點沒有衰老之象，生得

雍容英偉，一派大家氣度，且神態非常謙虛客氣。這便是宋閥的著名高手「銀須」宋魯，以一套自創的「銀龍拐法」名傳江南，是宋師道的族叔，乃宋閥核心人物之一。

女的約二十五六間，頗為妖媚，與男的態度親昵，且神情體態，甚為撩人，給人有

點不太正派的感覺。名字叫柳菁，是宋魯新納的小妾。

老一輩的，尤其是成名人物，觀人一術上自有他們的心得體會。

宋魯十分客氣，尤其對傅君倬和石青璇，不僅僅是宋師道的關照，更多的只怕是她們兩個的武功。

他想她們打探著師門，傅君倬自是不說，而石青璇，也不便多言，她也知娘親帶她四處漂泊，定然也是不願暴露身份之故。

如今她好了，可是到底如何，還是須得娘拿主意，最不濟，也得和她商量一番再泄露身份。

宋魯看不透石青璇，也無從考究其來歷，不過心下已經開始主意。

雖看不到面容，然氣息飄渺、舉止優雅、本身實力神秘莫測，宋魯心中有幾分揣測，但是不敢確定。

而傅君倬，他輕易看出她並非是中土之人，也不知侄兒看上哪一位，但是在宋魯看來，哪一位都不可取。

非純正漢人，宋閥和大兄絕不會接受其為未來宋閥主母，所以這位傅姑娘不用考慮了。

而石姓姑娘，若是真如他猜測那般來自慈航靜齋，大兄和梵清惠例子在前，他自是不希望宋師道重蹈覆轍。

所以，宋魯先點出傅君倬非中土之人的事實，隨後試探著石姓姑娘和氏璧之事。

和氏玉璧，楊公寶庫，二者得一，可安天下。天下人都盯著和氏璧，宋閥也不例外，哪怕早些年曾經和慈航靜齋接觸過，然而慈航靜齋的神秘還是未能看破一二。

若是慈航靜齋傳人，定然不會好奇和氏璧。

宋魯見所有人都好奇起來，包括那傅姑娘也是注意傾聽。可石姓姑娘淡淡的，彷彿和氏璧並不重要。

宋魯心中加了幾分把握，卻不知石青璇早知和氏璧，當初她神智喪失，娘回了靜齋，以石之軒不出世，娘不得再過問江湖事和一次無條件出手的機會將和氏璧從慈航靜齋借出來一月，可惜，借用和氏璧神奇的異力，她還是未能恢復。最後，娘只得將和氏璧送了回去。

宋魯繼續說到慈航靜齋。

石青璇還是淡淡的，一時之間倒是讓宋魯捏不準，畢竟對師門淡淡的就有可能證明他的猜測是錯誤的。

或許是她掩飾得太好了，慈航靜齋的女子若是輕易被人看破，也不會成為白道之手，並將魔門壓制百年。

宋魯釋然。

不過大夥都興緻勃勃，希望再聽些有關慈航靜齋這個神秘的故事。

宋魯知道的不多，一時也不好繼續，不過他又想起江湖上老一輩眾所周知的事情，便說道：「慈航靜齋十分神秘，這一次的傳人是何姓名無人知曉，而且她們也有十多年沒有在江湖出現啦，不過傳說和氏璧在洛陽，想來慈航靜齋的傳人定然也會在洛陽現身。」

在座的人除了石青璇都有些失望，傅君倬握緊了手中劍，當年師父對慈航靜齋先輩碧秀心讚譽，甚至宣稱自己並無勝算，所以，她倒有心想探探新一代慈航靜齋傳人的劍法。

「不過上一代靜齋傳人的事情倒是知情者眾多。」

眾人興緻勃j□j來。

「莫非是碧秀心？」傅君倬問道。

宋魯敏銳察覺到石青璇注目了一些，雖然還是一副淡然模樣。

「傅姑娘知道碧仙子？」

傅君倬正了正臉色，說道：「聽家師提過，碧前輩劍法非常高明。」

宋魯點點頭：「的確，碧仙子是劍典絕學劍心通明的高手，算來是慈航靜齋除創派祖師外將《劍典》修鍊到最高境界的人，她和寧道奇是大隋公認的兩位大宗師。」

眾人驚呼起來，沒想到碧秀心這麼厲害。

「那碧仙子這次是否會和年輕一輩傳人出世？」宋師道忍不住問道。

宋魯一嘆，眼中流露出回憶。

秦淮一戰，驚起無數英雄戀慕之心。

「不會，碧仙子嫁人了。」

「大隋絕頂高手，嘿嘿，嫁得是誰，能降得住她么？」

宋魯搖搖頭：「嫁得是魔門八大高手第二位石之軒。」

隨後宋魯又開始向眾人解釋石之軒為何人，聽得人激涌澎湃，恨不得自己成為那石之軒，威絕天下，闖下那赫赫聲名。

隨後宋魯嘆息道：「只是可惜，婚後不久，石之軒魔性難馴，奈何不了碧仙子，便夥同東邪黃藥師在江湖朝廷做惡。說起黃藥師，邪性得緊，傳聞他的愛人石青璇因為救治碧仙子而死，此人便遷怒於碧仙子，后與石之軒一拍即合，一人希望擺脫碧仙子，一人想為石青璇報仇，兩人便在八月十五與碧仙子進行了決戰，據說那一戰打了兩天兩夜，最後碧仙子因為黃藥師抓向幼女，耳聞幼女啼哭聲，強受兩邪一掌帶著幼女遁逃。」

「啊……」

「那之後呢？」眾人心裡緊張起來，生怕碧秀心出了事。

宋魯說道：「以後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碧仙子的消息，很多人都猜測，碧仙子可能遭受不幸，慈航靜齋在那一年也派人圍剿過石之軒和黃藥師，似有報仇之嫌。」

眾人不禁唏噓，石青璇皺起眉頭，爹和娘本來就是因為自己的病而鬧開的，怎麼在世人眼中竟是這般模樣？還有，黃藥師又是何人？他在裡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突然間，她的腦海里閃出一點點碎片記憶，桃花、青衣，還有那簫曲。

「那石之軒和黃藥師怎麼樣了？有沒有被剿滅？」

宋魯搖頭：「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兩人只是消失，並沒有死，閥主在碧仙子出事後，曾找上黃藥師，大戰了一天一夜。」

宋師道睜大了眼睛，這事情他可沒聽說過。

「結果如何？父親可是勝利？」

宋魯看著宋師道：「不知道，誰也沒有答案，不過閥主在他的磨刀堂刻下了他和石之軒的名字，而且是在最深處。」

宋師道不禁摸了摸鼻子，磨刀堂，他最怕那地方了，從來不敢過去。自然也不會知道父親刻下哪些人的名字，更何況是最深處。

「時隔近二十年，也不知這次天下大亂，他們會不會出現？」

宋魯想了想：「估計會，石之軒是魔門中人，定然會盯上和氏璧，黃藥師與他同流合污，定然也會出現的。」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