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明霞弟子
靜竹軒中,葉清歌坐在一張竹榻之上,手捧一杯香茗細品。
這茶葉卻並非俗世普通茶葉,而是含有純凈的靈氣,雖說並不能就此增加修為,但入口之後卻不會在體內沉積雜質。
上清宮果然財大氣粗,這樣的茶葉在天霧仙坊中售價不菲,在門派中弟子卻是每人都有的份例罷了。
她面前放著許多閃爍著微微靈光的傳音符,這些傳音符全都是龍虎生死台之戰後,逍遙島上的練氣期弟子發來的祝賀之言。當然其中不乏有表示傾慕之意的,就如那張銘,只差沒直接表露出雙修之意來了。
葉清歌一律客氣回復,至於張銘之意,她更是沒有心思理會,眼下她正回想著與李佳莉一戰的情景來。
她識海之內雖然沒有了那太陰之精,但太陰靈力已化為靈海,她如今每一絲神識都經過這靈海的洗滌滋養,正因為如此,施展出的法術以她如今修為而言可說是精妙至極。御使上品法器寒煙劍,劍光三分,按理說應是築基期修士神識強度才能操縱的,可葉清歌也做到了。
自己的神識已超越修為太多,這意味著,戰力也遠超同階修士,若靈力足夠,想來同時面對好幾名同階修士也不成問題吧。
葉清歌正設想著以一敵多的可能性,突然她神色一動,放下茶杯,往屋外走去。
「葉師妹可在,上院弟子李佳蓉,冒昧來訪,還請葉師妹一見。」一女子的聲音從外傳來。
葉清歌出去見一美貌女子俏立在竹林邊上,雖說她的言語間用詞客氣,但語氣冷淡,臉上也是難掩孤傲之色。
「李師姐,有禮了。」葉清歌並不認得這女子,但見這女子是築基期修為,施了一禮。「不知師姐來此有何貴幹,若不嫌棄,請入內一坐。」
「不必麻煩。葉師妹,那李佳莉正是我族妹。」李佳蓉擺手拒絕,淡聲道。她看著葉清歌,又道:「如今莉師妹已被遣出溟淵大澤,不再是上清宮弟子了。」
葉清歌聞言眉一挑,望向李佳蓉。
「葉師妹莫擔心,我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那莉師妹技不如人,怨不得別人。」李佳蓉漠然道,但看著葉清歌的目光冷冷如冰。
葉清歌一笑:「我與那李佳莉李師姐是擂台相鬥,若敗的是我,身死道消,也不怨別人。」
擂台相鬥,生死自負,若是自己力有不濟,定難逃一死。饒她一命,已是手下留情了!
李佳蓉一怔,隨即輕笑,臉上冰消雪融,軟聲道:「事情已過去,也不必再糾纏對錯。這次我來,可是誠心想請葉師妹高抬貴手,把我那如意神梭物歸原主,我願用靈石贖回,不會叫師妹吃虧便是了。」
葉清歌本就覺得那如意神梭有築基期修士的神識烙印,御使起來並不順心,而且她有寒煙劍在手,不缺上品法器。如今用來換取更實用的靈石,正合她意。
她想了想,微笑道:「既然李師姐開口了,師妹自然不敢不從的。不過,當日擂台之戰,是爭靜竹軒之歸屬,以雙方住處為注,擅事閣戰書中可是寫得清楚明白。師姐來得正好,還請早日把李佳莉師姐的住處歸於師妹我名下。不如,這就去登仙閣辦轉接手續如何?」
李佳蓉聞言笑臉一僵,眼中閃過怒色,她沉默片刻,板著臉道:「莉師妹住處已轉於我李氏另一族妹,卻是對不住葉師妹了!」她看著面前微笑不改的葉清歌,暗自壓抑怒氣,無奈道:「我會折換成靈石交付,葉師妹可滿意?」說完不禁一陣肉疼不已。
葉清歌施了一禮,笑道:「李師姐乃守信之人,清歌哪有不滿之理啊!」
李佳蓉擠出一個笑,隨口敷衍了幾句。她想了想,正要依叔祖之命開口邀葉清歌加入李氏一脈,卻見一道遁光往這邊飛來,不一會兒,遁光一收,馮封走了過來。
「咦,李師姐?」馮封見到李佳蓉,詫異道。
「原來是馮師弟。」李佳蓉也是有些驚訝,這葉清歌竟與馮封相熟么,他可是師承一脈弟子。
葉清歌上前見禮,並微笑著主動告知了李佳蓉來此之意。見馮封恍然大悟狀朝自己望來,李佳蓉只好取出了一個靈石袋,當面交給了葉清歌。
「葉師妹,家師傳召,請速速隨我前去。」馮封滿臉是笑,對葉清歌道。
葉清歌聞言心中一陣驚喜,連忙答應,二人匆匆離去,只余李佳蓉在原處,臉色變幻不定。
******
張仲文身為結丹期長老,所居靈島自是溟淵大澤中極好之地。
此島名「明霞島」,島上靈氣充沛,遍植奇花異草,且每當天上雲霞一起,站在這島上望向溟淵大澤茫茫水面,便能看到丹霞似錦如火燃燒的絢麗景象,水天一色,美不勝收。
明霞島一座平坦山坡上,一株遒勁古松旁,一人靜立而笑。
此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模樣,面如冠玉,一身素色道袍,道髻上插一根烏木長簪。他神態溫雅,渾身流露出一種閑適逍遙之姿。
馮封先恭敬施禮道:「師父。」
葉清歌知道這人便是那結丹期長老張仲文了,連忙深施一禮:「弟子葉清歌,見過張長老。」
張仲文點點頭,仔細打量葉清歌,讚許道:「你是第一個完成那陣法任務,到得我明霞島上的練氣期弟子,很不簡單啊!」他聲音溫和,語氣誠摯,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葉清歌挺直身子,微笑道:「弟子不敢當長老的誇獎。」她雖是謙遜之言,但目光明亮有神,透著自信。
張仲文見她不卑不亢,欣賞一笑,沉吟稍許,道:「你能否演示一遍刻畫陣法靈紋的過程?」
葉清歌躊躇片刻,還是點頭道:「弟子刻畫陣法靈紋與其他人有所不同,還請長老不要見怪......」雖說神識刻畫神妙,但她如今並不知道這算不算陣法之道中的異術,是以臨場有些猶豫不決。
張仲文聞言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有些興奮地道:「你可是能用神識刻畫陣法靈紋?」
葉清歌大是驚訝,直直望著張仲文,道:「正是......長老莫非也......」
「我觀你交上來的三套陣法,靈紋軌跡完美無瑕,且靈力均衡......不過若不是我稍懂那神識刻畫之道,卻是不易發現的。」張仲文笑道,他取出一塊空白陣盤,遞給葉清歌:「來,讓我看看你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葉清歌接過,調息片刻,集中神識,卻是暗自壓抑太陰靈力的運轉,使刻畫速度慢了許多,並且顯得很是吃力。但不一會兒,那陣盤之上一個靈光閃爍的靈紋便漸漸成型了。
張仲文見狀,臉上不復平靜之態,而是難掩驚訝。他看著葉清歌,眸中閃過複雜之色,帶著幾分欣賞、幾分讚許、還有幾分悵然地道:「你竟然能在如今修為境界便能做到這般,我不如你。」
張仲文乃是結丹期修士,卻能對區區一練氣期弟子當面說出這樣自甘不如的話,葉清歌很是意外。
「據我所知,上清宮之內,能用神識刻畫靈紋的陣法師幾乎都是結丹期修為,並且大多時候還是依靠陣筆。我痴迷陣法之道,當年在築基後期之時偶爾能用神識刻畫靈紋,本以為已是天賦過人,想不到是坐井觀天了。」張仲文道。
葉清歌聽了不禁有些汗顏,她有此能力也是因那太陰靈力之故。
「我聽簡師弟道,待你築基成為正式弟子之後,便會加入我師承一脈?」
「若有此機會,弟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葉清歌誠懇地道。
「嗯......」張仲文點點頭,片刻后又嘆道:「本是同根生,卻又為何有派系暗鬥啊......」
葉清歌與馮封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只默默站立一旁。
張仲文感嘆了幾句,看著葉清歌,正色道:「我在這明霞島上研究陣法,這一年之內要交付門派使用,你可願在此助我一臂之力?」
葉清歌大喜,自己這應該算是得到這位長老的初步認可了!她連忙道:「弟子願意,多謝長老。」
張仲文溫和一笑,取出一枚玉簡,道:「這裡面是一些陣法靈紋,你先拿去好好練習。」
......
「凝!」
隨著葉清歌一聲清喝,十指掐訣,一個繁複玄奧的靈紋飛速成形,在陣盤上靈光流轉不定。
如此速度,足以讓大多數陣法師自愧不如。
而葉清歌看著這靈紋,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之色,而是臉色凝重。
自從拜見張仲文,三個月來,葉清歌就一直在明霞島上練習那塊玉簡上的靈紋。這些靈紋明顯比她以前所學高明許多,已經超出低階陣法的範圍了。
葉清歌神識強大,可以輕鬆按照軌跡刻畫,靈紋成形不成問題,但她難以如之前一般,使其中靈力也保持均衡。這樣一來,這靈紋不夠完美,她自己也感覺有力無處使,總是掌握不住那最關鍵之處。
三個月的努力,葉清歌已經把玉簡上的所有靈紋都施展得熟練之極,就是不能如意地控制靈力變化。她對自己的成果很是不滿意。
「如何,可是被這些靈紋難住了?」張仲文不知何時來到一旁,笑道。
葉清歌臉上有些發燒,慚愧道:「弟子至今沒有掌握......」
張仲文道:「陣法之道,最是玄奧複雜,你不必心急。」
葉清歌點點頭,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張長老,我要一直練習這些靈紋么?可是......」這話葉清歌早就想問了,開始練習不久,她就發現了問題,憑她現在的修為,恐怕是難有什麼進步了。
既然她都能發覺,那張仲文更應該洞若觀火才是,為何一開始便讓與她做這與自身能力不符之事?還是說他需要的助手都是這種水平的?那她只能遺憾離開了。
張仲文笑了,道:「你終於問出口了,等了三個月才問,可見你頗為堅忍,而這期間你明知困難,也是一直努力練習,並不因無進展而懈怠喪氣。這讓我很欣慰。」
這三個月來,張仲文一直留心觀察葉清歌行止,雖說她天資驚人,頗具潛力,但既然是要助自己研究陣法,自己就更需要知道她的心性。靈紋的練習,也是一種考驗。
而葉清歌明知有異,也努力練習,說明她能聽從指示且有突破決心;但她若只是埋頭苦練,不發問,那就太過鑽牛角尖,不知變通了。習陣法之道,心性靈活之人才是上佳人選。
葉清歌這三個月表現,讓張仲文很是滿意。
「我生性散漫,不願理會那爭鬥之事,如今只有馮封一名弟子,他乃我一友人所託,於陣法之道上並無天賦......」張仲文看著葉清歌,難掩遺憾地道:「你天資心性,我很是喜愛,但因昔年一事,曾立下誓言,不再收徒......」
葉清歌聞言苦笑,強抑失望之情,施禮道:「蒙長老錯愛,是弟子無福了。」
張仲文沉吟許久,還是有憐才之心,他突然道:「你可入我明霞島修行,為明霞島弟子,若今後有機緣,我可助你覓一良師。如今,你可稱我一聲師叔。」
葉清歌見張仲文笑吟吟地望著自己,聽完此話,不禁大喜,當即大禮而拜:「弟子葉清歌,拜見師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