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妖王之謀

53妖王之謀

落魔沙漠,沙荒城。

葉清歌收了那小蛟龍之後,待那石室中的粉色煙霧也盡散,便按許逸鳴事前傳音之法喚醒了他。許逸鳴清醒之後倒是肅然詢問了一番,但那司幽戒與自己識海中的婆娑樹似乎有些關係,葉清歌只好在心底暗道抱歉卻也沒有把小蛟龍之事說出,只是道之後再無異狀發生。

許逸鳴沉吟了一會,點點頭之後也不再多說什麼,上前取了赤鱗妖蛇的精血,然後迅速把妖蛇屍身燒了個乾淨。

二人返回途中他也是沉默,葉清歌見許逸鳴沒有再提及那粉色煙霧之事,也是暗鬆了口氣,當時許逸鳴的表現還讓她以為這位師叔似乎對自己有些……不一般。葉清歌在玉舟上偷偷打量了許逸鳴幾眼,見其一臉平靜,只目視前方操縱玉舟疾速飛行,不禁暗自搖頭笑道自己太過敏感,那應該只是意外,根本不是許逸鳴的本意,他閉口不談溶洞之事,也是為了避免二人尷尬吧。

於是,他們順利返回沙荒城,然而去大殿見那范長老之時,許逸鳴卻突然開口道他已取得赤鱗妖蛇之血,明日便要返回溟淵大澤,那范長老聞言自是心中大喜,不過還是出言挽留了一番。許逸鳴不耐煩他這般惺惺作態,隨口敷衍幾句便與葉清歌告辭離開了。

*

這時候,又是黃昏降臨,雲天之上,鮮色的紅霞燦若錦緞,絢麗斑斕的火燒雲鋪遍大半個天宇,沙荒城中的這座青石樓閣,正映著那霞光萬道,也呈現出了紫紅如染嫣霞之色。

葉清歌見許逸鳴一直走在自己身邊,如今已到這「煉陣室」之前他也沒有離開的跡象,而且也沒有開口說話,心中實在奇怪,等了許久之後,她終於忍不住抬頭望了過去,正對上許逸鳴一雙幽如深潭的眼,此時他也在直直地望著她。

「許師叔?」葉清歌微微一怔,輕聲問道。

許逸鳴望著葉清歌,明麗的夕日光輝勾勒出她美妙的剪影,這一刻,他這日來反覆在心中思量的問題彷彿已經有了答案。似一陣清風拂透,然後這天地間的所有事物,都已經不再如上一刻一般,情不知所起,他內心深處如同琴弦,被眼前女子素手輕輕撥動了一下,這一聲迴響,清越綿長,讓人心醉。

四下靜寂,沙漠上燥熱的風一陣陣迎面涌了過來,拂動葉清歌的裙裾。許逸鳴一雙鳳目颯然有神,在這樣熠熠光華的目光注視之下,葉清歌忽然有些不安,耳根處那股發燙的感覺,壓也壓不住。

「聞師叔明日便要返回門中閉關,清歌祝師叔修為大進……」見他還望著自己不語,又匆匆道:「師叔,我先回去了。」

許逸鳴見她身子微動,馬上便要轉身進去,脫口道:「我此次閉關,定要成就上品金丹,而後爭奪四象朱雀院!」頓了頓,他又道:「簡雲能做到之事,我也不會相差。」

葉清歌一怔,忍不住抬頭望向他。眼前的這個人,臉上的神情不再是那懶散模樣,他語氣雖低沉,但卻清晰有力,她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許逸鳴見她怔怔望著自己不語,正色道:「你也不必再去爭什麼戰功,只管安心在此等待試煉結束,那核心弟子之名,便是不成又如何?哼,簡雲把你置於這風口浪尖,卻又不能護著你!我,我……往後你若有什麼難處,只要叫我知曉便是,我必定會代你掃平心頭煩憂。」

他說到最後時,那雙眸子,如蘊一湖清波,漾出難掩的溫柔。

葉清歌呆愣住了。

她再遲鈍,也能看出面前這男子對自己的不一般了,何況她神魂明澈,靈秀通達,與遲鈍毫不沾邊。這時再裝作不懂,未免太過矯情,但她心中從未想過許逸鳴竟會有此情意,一時間心亂如麻。

葉清歌低下頭,躊躇良久,方緩緩開口道:「師叔厚愛,是清歌之幸,然許此重諾,清歌愧不敢受……」

「葉清歌,你可不是這般膽小之輩!」許逸鳴淡淡道。

葉清歌心中跳了一下,猛地抬頭,此時霞光漸漸隱沒,他的臉上明暗不定,叫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目光。

突然許逸鳴輕笑一聲,道:「為你,是我樂意。你受著便是,不用多想。」

他的手動了動,終是強自按下了上前擁住她的念頭,只輕聲道:「我走了,你保重。」便轉身大步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葉清歌深吸口氣,快步走進青石閣樓,到室中坐下,還覺得心中有些恍惚。

這時,她手上的戒指泛起一股黑霧,化作那男孩的身影,男孩先是饒有興趣地在這閣樓中上下轉了一圈,回來見葉清歌還是默默無語,便將一張漂亮的小臉湊到她面前,盯著她的眼睛,突然道:「那人對你有意思。」

葉清歌轉開臉:「……什麼有意思?」

男孩眨著一雙星眸,正色道:「就是求偶的意思,剛才我感覺到了那種……發/情的氣息。」他看看葉清歌,又道:「可惜你沒有,這樣就不能交/配了。」

葉清歌臉上一熱,有些狼狽地喝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他明明就是……」男孩不服氣地喊道。

葉清歌嘆了口氣,按下心頭燥意,揉了揉眉頭,道:「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現在既然已是我的道童,我自會教你人情世故……唉,你有名字嗎?」

「……」男孩閉嘴了,臉上神情變幻不定,葉清歌看他一眼,道:「你是忘記了吧?」

男孩垂下眼睛,玉白的小臉泛紅,有些羞窘有些黯然的樣子。

「那你跟我姓葉如何?嗯……就叫葉司幽吧。」葉清歌想起在戒指上見到的那兩個金色符文,靈光一閃,道。

「葉司幽……」男孩喃喃念了幾聲,歡喜道:「還不錯的樣子,好,我就叫葉司幽!」

葉清歌見他一臉興奮,也微微而笑。她想了想,取出了一本柔軟光滑的書,遞給葉司幽,道:「這本《天元修仙界略聞》乃是當年我啟蒙之書,你先拿去看看,讀完之後應該就會對這個世界有些了解。」

葉司幽迫不及待地搶到手中,將這書本翻得風生水起,他瞪大雙眼,開始仔細地看起來。

葉清歌見他讀得飛快,心中微訝,忍不住開口問道:「如何?可是想起了什麼?」

「嗯……等下,別急!」

在葉清歌問話之時,這將書看得熱火朝天的葉司幽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等將這最終一頁湊到眼前,幾乎貼著眼皮挨著鼻尖上下掃描一陣又顛來倒去一番之後,他「啪——」地合上整本書塞給葉清歌,扭開臉飛快地道:

「念念,我好像不識字。」

「……」

許逸鳴回溟淵大澤之後,葉清歌在沙荒城中又恢復了之前的生活,只在城中煉製些陣盤陣旗,或是去找薛芸萱說話。不過,在無人之時,她還負責教導那葉司幽識字,幸運的是,葉司幽有神識有法力,雖然忘記了之前的事,但讀書習字於他也不難,很快便認全了常用的字。葉清歌便把一些法術玉簡也給了他參看。

不過,這傢伙腦中有太多不解之事,經常喜歡問東問西,問的大都還是頗讓人無語的問題。

「什麼是雙修之術?我可不可以修鍊?」葉司幽拿著一枚玉簡,神識從中抽出,仰著臉問道。

「雙修之術,也稱玄素之道,以男女合氣雙修為要……」葉清歌隨口答道,但隨即反應過來,輕咳一聲,道:「你還小,不必知道這些,先看別的吧。」

「我哪裡小了,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明明就可以合氣嘛……」葉司幽不滿地道。

葉清歌板著臉轉換話題:「你神識強大,記得字形,但筆下功夫可是一塌糊塗。凡人中都有書法大家,我輩修士,自當不遜他們,你先跟我學如何拿拈這三寸毫管再說其他!」

葉司幽自是不肯,他哪裡耐煩握筆寫字,但自從與葉清歌有那一絲心神聯繫之後,葉清歌定下之事,他耍賴一番之後還是乖乖照做,只不過,這般懨懨模樣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如蚯蚓爬過,很是難看……

葉清歌任他抗議也不為所動,倒是得了個耳根清凈。

*

那范長老帶領眾弟子攻打妖獸巢穴,他們似是極為順利,妖獸被逼的每日都在往深處退去,讓出了邊緣之地。他們的玉舟也愈發深入,如今已經不再是每日返回沙荒城,而是每次都會在落魔沙漠中停留數日之久。

落魔沙漠深處地下一座巨大的洞府中,有五名修士端坐,這五人模樣稍微與普通人族有些不同,身上還散發出一股奇特的氣息。

一高大魁梧,滿頭黃髮的大漢粗聲道:「七大派欺壓我等多年,這次那上清宮溟淵大澤又來攻打我落魔沙漠,哼,竟然還敢逼近我等妖王腹地,我看他們越發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魏兄放心,這次白兄遠道而來,便是助我等出氣來了,是吧?」一瘦削黑臉男子接道,還望向對面的一名白衣男修。

那白衣男修倒似個凡間名士模樣,一舉一動都優雅無比,引得其他四名妖王心生羨慕,頓覺自己在這不毛之地待久了,渾身粗魯。

他把玩著手中的一枚玉簡,笑道:「天元大6北部地域乃是我北海妖族為大,茫茫北海可不受七大派管轄,倒也不怕他們。落魔沙漠與我北海接壤,近年來通了交情,既然同為妖族,諸位有求上門,我自是會助你們一臂之力的。」

這男子把手中玉簡往桌上一放,道:「如今那玉舟已被誘引進沙漠深處,待它入瓮之時,啟動這『厚土四滅四封陣』,即使那玉舟乃難得的防禦之寶,也定能抓他們一個底朝天。」

四妖聞言,都是臉上一喜,過了一會,有一鷹鉤鼻男妖猶豫道:「這樣一來,便是與上清宮撕破臉了……我等只想以這玉舟逼七大派退出落魔沙漠,從此不再騷擾我等,但若是他們拼得玉舟修士性命不要,也要殺上門來的話,可如何是好?要知道,這些傢伙最是要面子了。」

聽他一說,另三名妖王也有些惶恐,他們實在是被欺壓慣了。

那白衣男子看他們一眼,心中暗暗搖頭,他淡淡道:「正是由於他們要面子各位才不必擔心,他們自詡名門正派,豈敢放棄幾百弟子性命不要?況且這些弟子大都身份來歷不一般,那上清宮派系複雜,無論是誰也不會落這麼大一個把柄在對方之手的。」

他又道:「那沙荒城可還有一半歸古劍派所有,待我去把那沙荒城也控制在手,把消息一放,定會引來其餘六派關注,如此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來,再與上清宮交涉。」

一禿髮妖王沉聲道:「上清宮可會與我等交涉?若是不管別派眼光,只派幾個殺神前來救人,那……」

「是啊是啊,若是那簡雲來了,我等可擋不住啊!」另三人像是想起了什麼,紛紛附和道。

那白衣男子不耐煩地道:「你們不懂,如這等大派,一舉一動都牽涉頗深,且不說門中意見不一,就是在外也得維護自身形象。我等只管擺出條件,若是這些弟子能破陣而出,便放他們回去,若是不能,那這落魔沙漠便再不允許人族修士踏足!我們有其弟子在手,這交涉條件也算公平,而上清宮勢頭正盛,其餘六派正要與其相爭,巴不得此次上清宮丟臉,定會抓住機會看熱鬧。上清宮只能答應這條件!」

四名妖王在落魔沙漠野慣了,不像這白衣男子在北海眾妖聚集之地,哪懂這些微妙的勾心鬥角之術,只聽得一愣一愣的。

半響,那鷹鉤鼻妖王小聲道:「若是有人能破陣呢?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白衣男子嗤笑一聲:「不可能,莫說這些弟子才築基期修為,便是結丹期,哼,也難破這『厚土四滅四封陣』!」他看看四妖,又悠悠道:「我知曉你們心中所想,若是不成,這落魔沙漠不要也罷,你們跟我去北海入我北海妖族又有何難!只不過,這次要給七大派來一個狠的,揚我妖族之威!」

四妖王聞言大喜,這才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此時得了這男子承諾,個個喜笑顏開,舉杯道:「來來來,白兄請滿飲此杯,咱們這次定會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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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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