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憑著那個傳來聲音的方向，方諾感覺這個石洞應該很大，對方距離自己也很遠。但不知道他或是她究竟怎麼了，會那樣的呼吸，又疼的那麼厲害。

方諾摸了摸身上，沒有可以照明的東西。只好摸黑向著那個方向爬過去。從鋪著草的地方一爬出來，方諾就發現這石洞的地上粗礪不堪，還有尖尖的石頭。才爬了沒有兩步，方諾的膝蓋就火辣辣的疼起來。

可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摸索著起身，萬一摔倒了傷害更大。方諾咬咬牙，忽略了自己的膝蓋，只專心的向著那個人出聲的方向爬去，速度也在加快。

大概爬了十幾米的距離，方諾猛然發現那個人的呼吸聲停止了。整個石洞里寂靜無聲，有些駭人。仔細的側耳去聽，還是沒有聲響。

「喂，你暈倒了嗎？」方諾顫聲的問著。同時在心裡暗罵自己，如果真的暈倒了怎麼能回答自己？可方諾一萬個不願意的就是怕有更糟糕的結果，他不會是死了吧！

方諾僵住原地一動不動，漸漸的膝蓋的疼痛讓她有些支持不住了。想要退回去，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剛才的方向了，再想要找到那層乾草已經不太可能了。

方諾有些急，更有些怕。半坐起來，兩隻手想要揉揉已經疼痛難忍的膝蓋，才碰到就發現指尖一片溫濕，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兒，一定是膝蓋已經破皮流血了。

可這樣在原地根本不是辦法，方諾硬著頭皮回憶著剛才那個人發聲的方向，繼續向前爬去。

雖然很害怕自己在黑暗中摸到一隻冰涼的手或是已經乾癟的臉，但方諾深深的吸氣之後還是向前摸索著爬去。不管那個人怎麼樣了，既然現在在一個石洞里就算是共患難的戰友，自己總不能不去管他。

忽然間，方諾感覺指尖觸到了柔軟的織物，憑著感覺應該是衣擺。

心猛的漏跳了一拍，方諾深呼吸再深呼吸之後才敢把手再伸出去，憑著印象和猜測，去找那個人的具體位置。

下一刻，她摸到的是一隻手。一隻男人的大手！

「呼……」方諾長長的出了口氣，因為那隻手並不是冰冷僵硬的，反而是軟而溫熱的。

順著手摸到了手腕，方諾按在他的脈搏上，才確定對方確實是暈倒了。不過他像是中了什麼毒脈象亂的一塌糊塗，又極其微弱，可以說已經是命懸一線了。

方諾忙著摸了摸身上，自己之前帶著的小包袱早就落在客棧里了。不過隨身的荷包還在。裡面除了香丸之外還塞著兩顆蠟封的藥丸。那是之前師父讓自己下山之前，程新師兄寶貝似的塞到自己手裡的。

好像是某年某月師父煉製的保心丹。雖然還不是完全的成品，但效果已經很好了。程新說師兄妹一場，沒有什麼好送的，給方諾這個讓她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摸出一丸來，捏開蠟封就是一股葯香襲來。方諾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效，反正既然是保心丹，先吃進去，不好也未必就是毒藥了。

於是，方諾順著那隻手臂向上摸，摸到對方的肩膀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他是誰呢。但方諾的手一摸到對方的下巴，心就是一縮，再摸到他的唇，把那顆保心丹塞進他的嘴裡，方諾小聲叫著：「鐸鈳。」

感覺不到鐸鈳有什麼動靜，好像連吞咽都不會了。方諾用手輕輕拍著鐸鈳的臉，想要讓他恢復一些意識。然而鐸鈳沒有任何的反應，呼吸仍然那麼的弱。

難道要……

方諾想起之前鐸鈳猛然間扣住自己的腦袋給自己哺喂「仙人醉」的畫面，肩膀抖了抖，努力的低了低頭，卻始終沒有勇氣也把唇覆上去。

又過了良久，方諾攥緊了拳頭，恨自己竟然這麼沒有醫生的職業道德，怎麼就不能把救人放在第一位呢。狠心咬牙，一閉眼，方諾把唇湊了上去。

可還沒有碰到鐸鈳的唇，或者說只差毫釐就要貼上的時候，鐸鈳的喉嚨動了一下，隨即艱難的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再之後就是一聲呻吟。

「呼……原來你也不願意啊。」方諾這才鬆了口氣，訕訕的一笑。把鐸鈳這適時的吞咽當作了他不願意自己貼上他唇的暗示。

師父的保心丹還算有效，又過一會兒，鐸鈳的呼吸聲平穩下來了，不過似乎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時候方諾才有心思考慮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自己明明是被鐸鈳抱著離開的，可是為什麼他會受傷，然後兩人一起被困在這個石洞里？這石洞又是怎麼回事？

正在想著，頭頂上似乎有動靜。方諾已經忘記了害怕，第一時間護住了鐸鈳的頭，然後抬頭向上看過去。

距離石洞的頂部還有相當大的一段距離，方諾看到頂部透下一絲光線，像是月光。隨即光也多了，一塊石板被從上面挪開來，洞口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

「阿普！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會在洞里？」方諾趕緊站起來，仰著頭向上看。

可因為膝蓋還有傷，方諾站起來一個踉蹌，再抬頭看發現阿普竟然又不見了。只是那個洞口距離下面足以三米以上的距離，方諾知道自己跳不上去。

不過阿普並沒有敞開洞口就離開，而是從一邊拿了一個竹籃子又回來，面無表情的往下放。方諾知道那籃子里應該是食物和水，可她不明白為什麼要被關在這個石洞里？

難道只是因為鐸鈳不肯留下自己給漣淵解毒？那麼鐸鈳的傷也是和漣淵、或是漪澗有關嗎？

使勁兒的攥著拳頭，方諾怒瞪著阿普，大聲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把鐸鈳打傷？為什麼要把我們關起來？讓我給漣淵解毒，說一聲就是了，何必傷人？」

阿普仍然不出聲，但是看著方諾的表情有些奇怪。直到繩子落地，阿普扯了一下繩子，鬆開上面的鉤子，只留下竹籃，又把繩子收了回去。然後就是挪動石板的聲音響起。

方諾掃了一眼那隻裝著食物和水的籃子，按照裡面食物的分量來說，夠她吃上兩、三天的了。不過這也證明阿普這一走肯定好久不會再回來。

方諾情急之下撲過去，一把抓起了裝著水的陶罐。只是試著搬動起來，卻發現重量不稱手。只好拿起另外一支瓷碗，把裡面裝著的幾隻煮雞蛋倒出來，猛的把碗向上扔去。

碗打在將要蓋住洞口的那塊石頭上，「啪」的一聲碎開，瓷片四散落下，好幾塊都打在了方諾的身上，還有一塊將她的耳朵划傷了，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阿普也肯定聽到了瓷碗打在石頭上的聲音，停了一下手，石頭才沒有立刻蓋回去。不過阿普也只是楞了一會兒，又再次挪動了石頭。

「阿普，如果你不想我死在你面前，就搬開石頭，和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諾借著已經成為一線的月光摸起一塊瓷片，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這樣傻傻的自殘的威脅辦法不知道能不能奏效，但方諾覺得應該賭一賭。起碼阿普給自己送了食物和水，就證明他還不想自己死掉。

果然，阿普借著最後蓋住洞口的時候向里看了一眼。方諾就在他這一眼看過來的時候一下子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那種刺痛一下子由手腕傳到胳膊，再扎進心裡，疼的方諾一縮，碎瓷片也落在了地上。同時那種鮮血滴流的感覺令方諾心寒，眼神絕望的抬頭看向了阿普。

「方姑娘，你這樣沒用，抓你們的是尊主。其實就連漣漪少爺都……都命懸一線了。」阿普的聲音透著無奈，但說道漣漪的時候明顯加重了口氣，好像極為的痛苦。

「尊主？」方諾用右手抓住左手手腕上方，讓血流速度慢下來，同時腦子裡使勁兒的搜索「尊主」這個詞在哪裡聽過。然後就想起鐸鈳一再和自己強調，黑水族現在的尊主「很不是個東西」的事情。

「可我不認識尊主啊。而且漣漪的毒也不算是我解的。還有鐸鈳，他怎麼著了要打成重傷？」方諾更糊塗了。如果真是因為漣漪的寶血失效了，那個尊主要遷怒的話，可自己根本就是個還未參與者，怎麼就被這樣關起來了呢？而且還連累了鐸鈳。

「鐸鈳世子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他中了蠱毒，無葯可解。好在不會傷及性命只是幾日昏迷、幾日痛苦之後就會慢慢轉好的。」阿普說完又從身上摸出一個葯袋扔了下來，「倒是你，方姑娘，快止血吧。」

說完，阿普又挪了一下上面的石頭，不過並沒有完全的蓋死。讓一絲月光可以從上面透下來，也許是為了方諾方便包紮吧。

「阿普！」方諾又叫了兩聲，但阿普的腳步已經走遠了。方諾這才感覺身子一虛，雙腳發軟，一下子摔坐在地上。

好在她身邊就是阿普扔下來的那個葯袋。方諾忙從裡面掏出幾根草藥辨別一下，然後放在嘴裡嚼爛了，敷在手腕的傷口上。

等到草藥的效果終於把血止住了，方諾才暗自罵自己夠傻。要威脅對方也不用割的那麼深、那麼狠吧。或許只是做做樣子、出點血，嚇唬一下就行了。

方諾撕開一塊布條，把手腕的傷口紮緊，然後就借著月光挪到鐸鈳的旁邊。這時候才看清，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那俊朗的神采早就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雙眉和汗水打濕后粘在額間的髮絲。

「鐸鈳，你好點沒有？」方諾又去拿了點水過來，可鐸鈳沒法吞咽，方諾只能用指尖蘸水，一點點的潤在他的唇上。又找到自己原本躺著的那些乾草，挪過來蓋在鐸鈳的身上，卻不知道還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更加好過一點。

就這樣守著鐸鈳，方諾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才發現鐸鈳發起了高燒，燒的臉色由白轉紅，嘴唇都乾的裂開了一道道的血口。

「鐸鈳，你醒醒。」方諾慌忙的在阿普扔下的那個葯袋裡翻找著，好不容易翻出幾根魚腥草，可以清熱解毒。

只是把藥草放在口中嚼爛了，方諾一時間躊躇起來。就這樣給他喂進去？

「救人如救火……」方諾一咬牙，低頭覆上了鐸鈳的唇。

只是藥草還沒有送入鐸鈳的口中，卻發現他的眼睛睜開了一線，透出一絲朦朧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後輕輕的動了動唇瓣，似乎叫了一聲什麼。只是鐸鈳的聲音才出口就被方諾吞進了口裡。

可即使他沒有叫出聲，方諾還是感覺的清清楚楚，他叫的是……諾兒！

「唔，咳咳……」方諾心裡猛的抽疼一下，那已經嚼碎的藥草竟然被自己吞了進去。繼而愣愣的看著目光迷離的鐸鈳，心裡莫名的難受起來。

「鐸鈳，你醒醒，你告訴我，你和方諾兒怎麼回事？你們認識？」方諾覺得那一聲「諾兒」給自己的心痛應該是來自於這具身體本身。可究竟為什麼？

如果不是發現鐸鈳如此危險，方諾真心不想知道原因。可現在不同，她不知道要被關多久，鐸鈳又傷的這麼厲害，即使萬分不想要經歷生與死，可方諾還是不想要鐸鈳有什麼遺憾，尤其是關於自己的。

「諾兒，我不會……忘了你。」鐸鈳只是淺淺一笑，視線依然迷離，就好像是通過方諾看向了虛無的一片世界，彷彿他可以對上那個已經消失的方諾兒一樣。

「不會不會，她也沒有忘了你。聽到你叫她的名字，她還是會心痛的。」方諾緊緊的拉住鐸鈳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已經莫名的濕潤了眼眶。

「諾兒……」鐸鈳的聲音很弱，忽然間眼睛一亮，反握住方諾的手，視線也不再迷離，不再沒有焦距，而是正視著方諾，盯在她的臉上，像是要把她印在心裡。

方諾被他看了良久，久到這個跪坐的姿勢都有些累了，鐸鈳才伸出已經因為發燒而灼熱的手指，輕輕的拂在方諾的耳邊。方諾一疼，才發現自己已經忘了剛才被那隻摔碎的瓷碗劃破了耳畔，還沒有處理。

「以後要小心點，烈焰會好好照顧你。還是忘了我吧。」停頓了一下，鐸鈳臉上突然綻起一個笑容，聲音有些沙啞，但無比清晰的說道：「還有，別和漣淵在一起，他可能真是……你哥哥。」

方諾的眼睛瞪的滾圓，鐸鈳的話讓她幾乎尖叫出聲。漣淵怎麼又是她哥哥了？不對，怎麼是方諾兒的哥哥了？漣淵知道嗎？如果真的是，那之前的遇見……

「為什麼說可能？鐸鈳，你告訴我好嗎？」方諾拉著鐸鈳的手，一臉的焦急。

「葯神大會，或許能有結果。」鐸鈳搖了搖頭，表示他真的不能確定，只能給方諾一個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葯神大會，又是葯神大會，為什麼十年的恩怨，幾多的疑問都要等到那個時候。」方諾恨恨的捶了一下地面。

鐸鈳卻掙扎著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是怕她的小手被地面摩擦疼了。把方諾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手心，鐸鈳的手卻越來越無力，最後連同方諾的手一起垂了下去。

「鐸鈳，鐸鈳！」方諾撲過去摸向他的脈搏，確定他還活著的時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頭頂的石縫透下的光亮越來越多，方諾也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面前鐸鈳那痛苦、虛弱的臉色，心裡一直抽痛著。

「喀嚓」石蓋被挪動一下，但這樣的方式不像是阿普，因為是很大力的推動，是很暴力的推開方式。

隨即頭上突然一亮，烈焰的俊臉出現在洞口，一臉的焦急和期盼。或許是因為洞里還過於黑暗，無法讓烈焰看清，他已經在叫著：「小諾？」

「我在，我在。」方諾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可因為膝蓋受傷，跪坐的也太久，又摔在了地上。

「小諾，我來了。」烈焰一輕身就要向里跳，卻被後面的一隻手使勁兒的拉住，澈的聲音叫了一聲「主子」。

「放手，小諾摔倒了，只放繩子她沒法上來。」烈焰說完猛的一掙，人已經從洞口躍了下來。

「烈焰，你……受傷了！」等到烈焰跳下洞口，方諾才看清他身上已經滿是血跡。那一身紫色的袍子上滿是褐色的印記，背上還破了一處，除了血跡之外還有一條長長的抓痕，與他原本那一條傷疤交叉錯過，分外的猙獰。

「不妨事，快走。」烈焰一把將方諾抱進懷裡，方諾卻猛然感覺不對，因為烈焰的手臂何時這麼無力過？

「你手臂也傷了？澈，放繩子，我能自己上去。烈焰，還有鐸鈳，他也受傷了。」方諾一邊叫著，一邊指著鐸鈳。

烈焰這才注意到躺在一邊氣若遊絲的鐸鈳，臉色微微一變，卻還是過去俯身將他扶了起來。

「主子，快上來。」澈叫了一聲，扔下了一條繩子的同時，方諾也聽到了一陣叫嚷聲，明顯有人在追捕他們。隨即就是雜亂的刀劍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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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預定的大結局沒有及時更新，藍藍很自責。但不是因為藍藍懶了，而是急性頸椎病發作，現在跟半身不遂是的，別說碼字了，就算是喘氣都會疼，已經好幾個晚上不能躺著睡覺了。

但是藍藍保證，文不會棄坑，不會爛尾，會好好的寫完的。但是更新會慢一點，希望大家理解。謝謝了。

另外，剛剛聽聞噩耗，有一位作者猝死離世了。藍藍祝她一路走好。逝者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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