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大結局(上)
原本天空掛著的一輪滿月不知道何時被烏雲遮住了,卻有一團火球似的東西從上面懸崖飛落下來,而且是正好朝著方諾現在勉強能夠棲身的地方。看那速度,那準頭,這火團百分之九十九是要落到方諾的身上了。
隕石嗎?如果說自己被漣漪扔下來被絲網接住可以絕處逢生。可是天降隕石把自己給砸死了,那就純屬意外了吧。如果真的那麼巧合的話,方諾發誓到了閻王殿也要找地方去買一張彩票了。不管中什麼獎,起碼這份「幸運」是天下少有的吧。
只是那火球越來越近,在垂直到達方諾頭頂上方五、六米距離的時候竟然忽地停住了。同時那高亢的叫聲再次傳來,方諾聽了心裡一喜,忍不住開口叫道:「小灰灰?」
「嘎?」那火球向下飄了一點點,然後就有一隻長著漂亮翎毛的頭低垂下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著方諾,聽那叫聲很是不情願。
「呃!火鳳?」方諾換了一個稱呼。
不過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面前足有孔雀那麼大的一隻鳥竟然是原來的那隻灰鳥。但聽聲音極其相似,那烏溜溜的眼睛更是一模一樣。
而且她剛才看到的火球不過是它圓滾滾的身子長著火紅的彩羽。尾巴成扇形,但還是黑灰色的,在下落過程中方諾沒有看清而已。
這次火鳳「啾啾」一聲鳴叫,叫聲比原來一身灰羽的時候更加清脆悅耳,隱隱的還帶著些許歡快的聲音。
「哇?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又為什麼在這兒?」方諾好奇的盯著頭頂懸停的火鳳,就好像見到老朋友一樣的開心。
可火鳳並不會說話,叫了兩聲之後也沒有落下來的意思。倒是在方諾的頭頂飛了兩圈,像是在展示它已經長出的彩羽一樣。
顯擺!方諾努嘴,可心裡倒是高興。雖然它長大了的身形也未必就能把自己從這裡弄出去,可畢竟有個熟悉的動物陪在身邊,在這夜裡也不會太過難熬了。
只是方諾臉上的笑容才剛剛綻放,那火鳳盤旋之後又突然一個俯衝,朝方諾飛撲下來。
「喂,小心啊。」方諾剛剛叫了一聲,火鳳就已經一頭撞進了她的懷裡。方諾下意識的伸手去抱,可火鳳身子一滾又飛了起來。
方諾頓時覺得身下的絲網晃悠了兩下,發出細微的斷裂聲。下一刻,方諾的身子再次進入到了失重狀態,整個人向下栽去。
「我恨你!」方諾拉長了聲音控訴著,小手在空中亂抓。這次不是想要抓住點什麼,而是絕望的恨不得逮住這鳥兒的一根羽毛和它同歸於盡也好。
「呃……」可方諾那個「你」字才叫出口,就感覺小屁屁上猛的一疼,重重的砸在了堅實的地方,硌的生疼。
「這是……到底了!」方諾長長吁了口氣,但隨即又是一陣的后怕。
自己命大啊!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如果這絲網沒有把自己接住,那麼就會直接拍在地上成為一灘肉泥了。看來減肥什麼的還是有必要的,保持體重等於保住一條小命啊。再重那麼幾斤,這絲網鐵定就撐不住了。
等到方諾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火鳳才盤旋著落在了方諾的腳邊。這次不再鳴叫,而是直接用尖嘴在方諾的裙擺上啄了兩下,長著火紅翎毛的腦袋在方諾的腿上蹭了蹭,樣子很是親密。
「原來你是讓我直接下來呀。」方諾彎腰摸摸火鳳那已經是光滑似錦的彩羽,才明白它撞向自己的原因。
火鳳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方諾看,像是在回答方諾的話一樣。
「既然重逢了,那就一起走吧。不過現在你長這麼大了,我可抱不動你了。」
方諾辨別了一下方向,其實這谷底看起來都差不多,不是前進就是後退,方諾只是靠著直覺選了一條路走。火鳳則是跟在她身後一蹦一跳的。
也不知道是方諾的第六感發達,還是人品大爆發。才走了半小時左右,就看到了一片竹林。
方諾記得漣漪說過紫竹林里有他留下的記號,可以找到總壇的地圖。方諾興緻頗高,一頭鑽進竹林,一棵棵的竹子找了起來。
不過方諾也不是毫無目的的亂找,她計算著漣漪可能會在什麼樣的竹子上留下記號?
首先他說是一年前刻下的,那麼身邊太細的、樹齡不夠一年以上的竹子要排除了。其次應該是一棵比較有特點的竹子,不會是周圍n棵竹子都差不離,漣漪隨便摸了一棵就留下地圖了。
但方諾想過,肯定也不是太扎眼的竹子,那樣目標很大,若是有人被某一棵特別的竹子吸引了,就太容易暴露上面的記號和下面的東西了。
最後,方諾找到一棵大概三、四年樹齡的紫竹。那棵竹子看起來俊秀挺拔,但竹皮上滿是斑駁的痕迹,像是幼年的時候被冰雹打過,留下了殘疤。
方諾試著過去摸了摸那坑凹不平的竹皮,努力的瞪大眼睛在漣漪可能留下記號的高度尋找著。然後方諾的眼睛還沒有發現,手指就先摸到了一處不同。從指尖的觸感覺得那應該是個「蠱」字。但仔細的去看,卻並不容易看清。
她明白了,漣漪正好是利用這棵樹的斑駁傷痕,在疤痕中央剝去一塊塊的竹皮,這樣觸摸的時候有不同,但看起來仍然和原本的疤痕差不多。
心裡佩服漣漪的細膩,又微微有些得意自己的聰明。方諾隨手摺下一根竹枝蹲在這株紫竹旁邊挖了起來。也就是半尺深的距離,方諾挖到一個油布小包,打開真的是一張地圖。
看過這張地圖,方諾才知道為什麼漣漪要留下這張圖,而不是直接告訴自己出去的方法了。
原來這紫竹林和身後的山崖峭壁只是黑水族總壇中央的一小塊地方,周圍有沼澤也有密林,還有滿是蠱蟲、毒蛇的一個山谷。地圖上唯一標記的一處出路也是曲曲折折、從幾處特別險要的地勢中間蜿蜒穿過。
乍一看去,那地圖所繪的路線和迷宮相似,被困在這裡面要出去真是難如登天了。
「走吧,趁著天還沒亮,我們要盡量趕路了。」方諾估計天亮之後這樹林會好走些,可黑水族的人也極有可能會發現她。所以盡量趕在天亮之前走到更加偏僻、險要的地方。找一個進可逃、退可躲的地方,起碼不能再被抓住才好。
火鳳叫了一聲,顯然沒有什麼更多的意見。仍然跟在方諾腳邊,亦步亦趨蹦達的歡快。
在樹林和山谷間穿行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方諾不敢停下,只是和火鳳一前一後的悶頭往前走。
很奇怪的,方諾雖然從地圖上看到這條路曲折中更有險情,可密林中穿行好久也沒有遇到一條毒蛇或是毒蟲,這一點倒是讓方諾放心不少。
隨著天色慢慢亮了起來,方諾找了一處相對隱蔽但很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歇腳的同時又看了看地圖,怕自己走的太順了,是不就走錯了路。仔細的核對了自己現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地圖的標註才確定沒錯。
「再走一個時辰天就要大亮了,我們應該可以到達這裡。找一處山洞睡一覺,天黑繼續走吧。」方諾在地圖上找了一處距離目前位置最近的山谷,希望那裡能有一個供她和火鳳躲藏一天的地方。
當然,這樣的前提是黑水族的人沒有發現自己逃走,或是還沒有找到這裡來。
一人一鳥終於在陽光完全照到樹林里之前找到了那個地圖上標註的小山谷。看起來這裡比方諾預想的要好的多。樹木雖然蔥鬱,但並不是遮天蔽日的茂密,林中也沒有陰森的冷意,反而是一種難得的清爽氣息撲面而來。
方諾原來在百草山上知道越是茂密而陰森的樹林越容易產生瘴氣,而這樣清新的樹林里則是相對安全一些。所以心情大好,膽子也大多了,帶著火鳳三步兩跳的進了山谷,並且很快就找到了一處可以容身的山洞。
「就這裡吧,看起來很清靜的樣子。」方諾悄悄的來到洞口,向裡面看了看。洞很深,但隱約能夠看清裡面的輪廓,洞壁相對平整,倒是很合適棲身。
方諾又側耳聽聽,並沒有聽到裡面有野獸或是人的聲音,這才大著膽子向裡面走去。
試探性的走了幾步,眼睛適應了洞里的光線,方諾突然發現這洞里似乎另有乾坤。
因為她發現左手邊的石壁很粗糙,摸上去菱角分明,稍微用力就會讓手指擦傷。可右手邊卻很是平滑,雖然並沒有人工打磨過的痕迹,但好像被人長期的摸索過?
這個發現讓方諾有些擔心,怕這裡其實並不安全,但好奇的心情也隨之冒了出來。一個大膽又有趣的念頭讓方諾心中竊喜:會不會有寶藏之類的?
「火鳳,我們順著右手邊走過去看看?」方諾問火鳳的意思其實是她自己舉棋不定。而這時候一隻鳥的意見就基本相當於拋硬幣的效果了。
火鳳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歪著小腦袋很認真的樣子,大概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竟然「咕咕」的叫了兩聲,然後向前跳了一步。
「哈哈,你也很好奇這裡是什麼地方吧。」方諾輕聲一笑,跟在了火鳳的身後。右手也放在平滑的石壁上,一路感知著石壁的變化,希望不要走錯路。
但拐過一個彎之後,方諾驚訝的發現前面沒有路了。走過去使勁兒的推了推石壁,再敲擊一下聽聽聲音,發現是貨真價實的到了洞底。
「可誰會這麼無聊,從這洞里反覆的摸索著一邊走到這裡來呢?」方諾低頭想著,但並不肯就此放棄。就在這石洞的低端右側反覆的摸索著,希望能夠找到其他的線索。
終於,方諾摸到大概在肩膀的高度有一個很小的突起,雖然也是石頭材質的,但光滑的表面更像是一個什麼東西的按鈕。方諾咬咬牙,一下子就按了下去。
可原本她預計的暗門什麼的都沒有,卻聽到頭頂「啪」的一聲響,隨即就是一束光從頂上透了進來。
沒有暗門,也沒有陷阱,反而開了一個天窗?這是神馬設計呢。
方諾抬頭看過去,因為眼睛還不能完全適應這裡的光線,所以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其他的完全看不到了。
「火鳳,你上去看看。有什麼發現回來告訴我。」方諾一指頭頂,火鳳就已經會意,拍著翅膀飛了上去。
上面顯然空間很大,但適應了光線之後又好像不是單純的一片天空的感覺,應該只是一間明亮的屋子?可什麼屋子會在這麼怪異的地方?
正想著,火鳳再次出現在頭頂的洞口。方諾抬頭剛想問它有什麼發現,就見火鳳爪子上似乎抓著什麼東西,見方諾看它就鬆開扔了下來。
「頭巾?」方諾看著被火鳳丟在地上的彩色頭巾很是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再抬頭看時,發現火鳳已經飛走了。
「喂,你回來呀,想個什麼辦法讓我也上去?」方諾叫著,不知道火鳳能不能聽懂。又試試能不能攀著石壁爬上去。但方諾不會什麼壁虎游牆功,輕功也是半點沒有,要從光滑而且垂直的石壁爬上三、四米高的距離,那是做夢。
然而這次火鳳過了很久才飛回來,爪子上又是抓著什麼東西。不過火鳳飛到洞口沒有把東西扔下來,而是直接飛下來到了方諾的身邊,把爪子里的東西遞給她。
「繩子?哈哈,你倒是聰明。」方諾看著自己手裡一條指頭粗細的繩子,很慶幸自己身邊的這隻鳥夠聰明。
用手拉著繩子想要試試綁的牢不牢,韌性怎麼樣,卻不料方諾才用力一拉,繩子就被拉動了,另一頭像是綁著什麼東西,很重,但不足以讓方諾攀著爬上去。
看看手裡的繩子,又看看好像很得意的火鳳,方諾疑惑極了:難道說這鳥已經聰明到把裝著寶藏的箱子綁好了,只要我拉下來就成了嗎?
如果不是,那它這繩子的另一頭綁的是什麼?
雖然想法多多,喜憂參半,但方諾還是決定先冒險拉過來看看再說。實在不行就跑路唄,反正也不損失啥。
想到這裡,方諾用力的把繩子往自己這邊拉動起來。開始的時候還比較省力,但好像距離很遠,又或者是拖行的過程中卡住了什麼東西,方諾感覺手掌都要磨破了,還是沒有把那個東西拉到洞口。
方諾急了,拉過袖子把手掌保護一下,又把繩子在手臂上纏了一圈,然後緊緊拉住,身子猛的下蹲,藉助全身的力量把繩子拉下來。
這次力氣夠大了,卡住的東西一下子就鬆開了,並且因為慣性很快就滑到了洞口。可方諾還沒反應過來,頭頂就出現了一片陰影。
方諾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東西,那個已經被拉到洞口的陰影就從上面栽了下來。
「呀!」方諾驚叫一聲連忙後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才躲開了洞口,這才免於被上面掉下來的東西砸中。
「這是……」當方諾看清楚從上面摔下來的竟然是個人的時候,小臉一抽。慌忙的抬頭又目測了一下高度,感覺這樣的高度應該摔不死人,這才拍了拍胸口。
「喂,你誰呀?」方諾好奇的走過去,伸手推了推那個面朝下昏迷的男人,對方完全沒有聲音,更是動也不動一下。
方諾怕他掉下來的時候是腦袋著地的,那自己可就算是誤殺了。忙把男人翻了個身,想要看看他頭、臉是不是破了。
可當方諾看到那人的臉時,嚇了一跳,隨即驚叫出聲:「阿森?」
又看看之前被火鳳丟下來的那塊彩色的頭巾,方諾才可以斷定,這個不知道是摔暈了,還是原本就昏迷的男子竟然真的是阿森。
只是才多久不見,阿森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瘦的好像只剩下了一具骨頭架子,臉上蠟黃、眼周青黑。說實話,方諾如果不認識原來的阿森,會覺得自己見到了一個毒鬼。
可阿森原本俊朗、健壯的模樣哪兒去了?
「阿森,阿森。」方諾將阿森扶起來靠在石壁上,又給他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傷口。診脈之後才知道他是真的太過虛弱,才會昏迷不醒的。
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好在裝著藥草花的那個小荷包一直都在。可能用的已經不多了,只從裡面找出一片薄荷葉來。捏開阿森的口放了進去,希望薄荷的清涼可以幫他儘快蘇醒過來。
又給阿森掐過了人中,拍打了幾下胸口,阿森才長出了口氣。有轉醒的意思,但並沒有馬上就睜開眼睛。
「阿森,你醒醒,我是小諾,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安不安全?」方諾急急的問著,又拍了拍阿森的臉。
如果說阿森是被囚禁在這裡的,又被折磨成這個樣子,那這裡應該不會太安全。所以方諾希望趕緊叫醒他,自己好帶他離開。否則方諾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拖的動他。
這次,阿森有了反應。嘴巴先是動了動,把那片薄荷葉嚼碎了吞進去。過了一會才慢慢的動了動眼皮,然後睜開眼睛看了方諾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卻又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安全?還是不安全?」
「晚上,晚上之前……不會……有人來。」阿森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又歪著頭閉上了眼睛。
方諾還想叫醒他,但想想既然還有些時間,不如就讓他好好休息。也不知道他是又昏迷了,還是只閉目養神,方諾說了聲「我出去給你找些藥草」,起身帶著火鳳就跑了出去。
不只是要找些藥草,還要找些食物。方諾和火鳳在靜悄悄的山谷里來回的搜尋,倒是找到了幾顆鳥蛋和一些野果。但草藥卻半根都沒有找到。又不敢離開太遠,只好帶著東西先回去。
阿森還躺在那裡,頭歪在一邊呼吸很均勻,應該是睡著了。方諾過去拍了拍他,又捏了捏他的臉頰,「如果不願意醒來就把嘴張開。」
阿森應該是聽到了,微微把牙關鬆開,方諾才把他的嘴巴捏開。手裡的鳥蛋在石壁上輕輕一磕,然後把生蛋液打了進去。
雖然這樣喝有些噁心,但生蛋確實比較滋補。而且現在的條件也不允許他們生火燒了鳥蛋來吃,索性只能先這樣湊合著。
但阿森顯然並不覺得生吃鳥蛋腥味太重了,方諾一連給他餵食了三顆,他都是一口就咽了下去。三顆鳥蛋下肚,阿森才抿了抿嘴,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你好些了嗎?如果恢復了一些的話,我們就儘快離開這裡吧。」方諾說著,從一邊拿過一根筆直的樹枝遞到阿森的面前:「這是我剛才出去的時候給你找的手杖,你撐著,我再扶著你,咱們儘快找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
「再……再休息一會兒。」阿森的聲音比剛才清晰,但底氣還是不足。
方諾不能把他扔下,索性只好坐在一旁先休息一下。吃了幾顆野果,可那生鳥蛋是無論如何吃不進去的。只好小心翼翼的用樹葉包起來,準備留著給阿森。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估計外面正午都過了,阿森才睜開眼睛。輕咳了一聲,但嗓子好像還是沙沙的:「小諾,謝謝你。」
「還沒逃出去呢,謝什麼。如果好一點了,就快些走吧。」方諾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肩膀和脖子,然後起身準備扶阿森起來。
可阿森卻是苦澀的一笑,搖了搖頭:「我已經想好了,我不能走。」
「啊?為什麼?」方諾鼻子差點氣歪了。自己等他這麼久,又冒險出去找東西,結果現在他說不能走?
「我……我已經如此骯髒不堪了,不能再連累你了。如果我跟著你,你是走不掉的。」阿森說完,突然把衣襟扯開,露出了早已經不再精壯的胸膛。
方諾沒有時間誤會阿森有耍流氓之類的嫌疑,就已經看到他胸膛上有一個奇怪的印記,如桃花一般的紅艷,但仔細看那紅艷的花紋里還交錯著如絲狀蔓延的黑色紋理。
「中毒嗎?如果能逃出去,我想辦法幫你解毒。」方諾說著伸手去拉,卻被阿森躲開了。
「這是奪情蠱的幼蟲已經孵化了。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一隻盛蠱的容器。而如果要蠱能夠活下去,我就要……就要不停的和女子歡好,直到我……我脫力而死,蠱成。」
啊!方諾暗自心驚,定定的看著阿森胸膛上的那塊巴掌大的紅色艷紋,再看看阿森已經如此瘦弱虛脫的身體,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精盡人亡!
「沒這樣的事,有蠱就有解蠱的法子。你忍著點,不和女人好,慢慢的蠱蟲可能就餓死了呢。」方諾想的天真,不過覺得這戒色或許和戒毒差不多吧。只要有毅力,總能戒掉的。
阿森卻緩緩搖頭:「黑幕降臨,蠱蟲被陰氣所逼,就需要找屬陰的女子調和。到時候我也會化身為狼,只怕連你都要受累,所以趁天黑之前,你快些走吧。」
方諾不解,看看自己,又抬頭看看上面的大洞,伸手指著說道:「你別騙我了,這麼高的地方,普通女人怎麼能上的去呢?你化身成鳥還差不多,說什麼化身為狼。」
「小諾,我只托你一件事,如果你能夠逃出去,要為阿喜妹報仇啊。」
見方諾一臉的不解,阿森苦苦一笑,解釋道:「其實害了阿喜妹和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阿爹啊。他怕葯神大會後竹依族無所依託,所以偷偷的聯合了黑水族的一位祭祀,把族裡的聖葯送給他,破了原來黑水族尊主的不死功。而那位祭祀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黑水族的新尊主。竹林里的那些女子,實際上也是我阿爹為了和那人達成交易,送去的禮物之一。只是阿爹沒有想到,那人繼承了尊主之位,又把竹林里的少女暴力殺死,只留下數十名年輕的婦人用來煉蠱。再之後……我也被他當作要挾阿爹的籌碼,帶到這裡,又成了他煉製奪情蠱的蠱器。那位新尊主將我囚在這裡,每晚會送數名年輕的婦人過來……」
「這麼說,鐸鈳確實是……是無辜的。你阿爹他好糊塗。」方諾氣的咬牙。可是看看阿森現在的樣子,又覺得太過可憐,也不忍心當著他的面大罵人家的爹了。
搖搖頭,方諾還是把手裡的樹枝塞到了他的手裡:「別想那麼多了,現在活命最要緊。你跟我走,總能有機會解除身上的蠱毒的。難道你還留戀這裡的溫柔鄉?」
「溫柔鄉?分明是奪命窟。」阿森咬牙切齒,可身子還是無力。明明眼裡有求生的希望,可是撐著樹枝站起來,卻腿軟的步子都邁不動。
方諾無奈,只好靠過來,用自己的肩膀托著他的胳膊,手臂扶著他的腰往外走。
可原本不深的山洞,阿森走一步喘三口,步履艱難。就連方諾都拖累的滿頭大汗。等到好不容易挨到了洞口,陽光一刺阿森就軟了,攤在洞口爛泥巴一樣,怎麼都拉不起來。
「阿森,難道你真的要把自己的命都送在這裡?你喜歡阿喜妹,就要堅強的活下去,給她報仇啊。你還得回到竹依族去,勸你阿爹醒悟過來,別再做傻事了。」方諾又是推又是拉,最後還捶了他兩下,真希望阿森能燃起些鬥志。
可無奈人的意識和身體也是有直接聯繫的。越是體制虛弱的人,意志力就越薄弱。大腦也會對自身的狀況反覆的認證,得到的訊息是「不能動」,那麼即使你再怎麼咬牙,身體還是會不聽使喚的。
而現在阿森就是這樣的狀態。即使他眼神痛苦、茫然的看向遠方,很想要走出去。可他手裡的樹枝都要戳斷了,仍然沒法讓自己站起來。
「算了,小諾。帶著我你終究走不出去的,若是你有心,逃出去之後找人來救我吧。」阿森說完,把那塊彩色的頭巾拿出來,遞給了方諾:「你幫我帶回去給阿爹,告訴他別再痴心妄想那個黑心的族長會幫他。」
「你真的不走了?」方諾又看看天色,如果阿森說天黑之後會有人帶女人過來,那麼現在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小諾,謝謝你。」阿森搖搖頭,擠出了一個他目前能夠做出來的、最為歡喜和真誠的笑容來,然後向方諾擺了擺手。
「那你等我,我會回來救你的。」方諾知道不是再拖拉下去的時候了。一把抓過阿森的那條頭巾,轉身大步的就走。
可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回來從腰間掏出那隻黑玉小瓶來。拔下瓶塞送到了阿森的面前:「這是最為珍貴的藥劑,你喝一口,或許能夠好起來。」
「這是……血?」阿森嗅了一下瓶子里飄出的血腥味,微微蹙眉。
「嗯。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解除你體內的蠱毒,但起碼能保命。」方諾可是真正見識過漣漪的血的功效的。
不過方諾也琢磨著,既然自己把竹依族的前輩特納的心頭靈血給了漣漪,那麼用漣漪的血來救阿森一次,也正好算是扯平了。
阿森將信將疑的把瓶口湊到嘴邊,小口的抿了一點,然後就將瓶子還給了方諾。
「很快就會有效了,你在這裡等我,保護好自己,我會回來的。」方諾說完把瓶子重新蓋好,塞在懷裡;又把那個包著鳥蛋的樹葉包放在了阿森的手邊,咬牙轉身,大步的走了。
火鳳蹦達著跟在方諾身後,不時的回頭看一眼仍然坐在洞口的阿森,偶爾發出一聲鳴叫。
「火鳳,你和他也算是族人了,希望他沒事是吧?」方諾不敢回頭,怕看到阿森的樣子會忍不住再回頭勸他一起走。但現在的形式真的緊急,自己不快點都怕走不掉了,只能盡量減少拖累。
若是自己真的走不出去,不但救不了阿森,就連漣漪的一番心意也辜負了。
因為有地圖,所以方諾走的不算太過艱難。除了要忍飢挨餓之外,最大的問題就是走的腳底板生疼,估計又有血泡了。可方諾還不敢停下,只是低著頭一味的走,打算在天黑之前能走多遠盡量走多遠。
但另一件令方諾奇怪的就是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黑水族的人。不知道是漣漪給自己留下的地圖特別繞開了有人出沒的地方,還是黑水族的人很少,又是晝伏夜出?
可她又怎麼知道,黑水族也在此時正面臨著一次巨大的危機?
沿著山谷走到月上中天才又是一片樹林,林間地上滿是月光投下的斑駁樹影。但月光既然能夠投射下來,就證明樹林不算茂密,應該也不是很大。
「我們穿過樹林再找地方休息吧。看地圖顯示,明天再經過一條小河就能走出黑水族的地盤了。」方諾很慶幸身邊還能有隻鳥兒跟著自己說話,不然這樣一路走來,她自己都要沒有信心了。
「咕咕」火鳳蔫蔫的叫了一身,似乎情緒不高。方諾以為它是累了,想想,還是決定先坐一會兒再走。
找了一處相對平坦的空地,地上乾枯的樹枝和樹葉積了厚厚的一層,方諾索性直接靠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火鳳則是蹦跳兩步,直接跳進了方諾的懷裡。
「是我不好,讓你太辛苦了。」方諾一邊撫摸著火鳳光滑的彩羽,一邊輕聲的說著。「當初你不肯跟我走,我還真是惋惜呢。只是沒想到再見面,你竟然長的這麼大了,又變的這麼漂亮。」
說一陣覺得火鳳很安靜,方諾低頭看看,見火鳳那雙烏溜溜的小眼睛半睜半閉,似乎要睡著的樣子,方諾一笑:「是不是說女大十八變,你才這麼好看的?」
聽了這句話,那火鳳已經閉上的眼睛勉強瞪了起來,對著方諾不滿的鳴叫一聲,可是隨即又經不住困意和勞累襲來,把眼睛又閉上,頭也縮進了翅膀,團成了紅色的火球一般,窩在了方諾的懷裡。
方諾原本只是想要休息一會兒,可是見火鳳一下子就睡著了,自己也是好一陣的勞累難忍。若是一直走也或許能夠支撐到過了樹林。可現在一旦休息下來,方諾只感覺兩條腿都是酸麻脹痛,腳底板更是火辣辣的疼痛難忍,索性也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陣再起來趕路。
幾乎是在閉上眼睛的瞬間,方諾就進入了夢鄉。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方諾覺得身子云里霧裡的像是在在飄?
這種感覺讓方諾覺得熟悉,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才經歷過的,是……被抱著走的?!
方諾一驚,渾身立刻處於了戒備狀態,雖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內功,也用不出什麼出奇制勝的招式,但方諾此時已經好像一隻炸毛的貓一樣,想要在氣勢上就先聲奪人。
「小諾,是我。」烈焰明顯帶著疲憊的聲音傳來,但落在方諾的耳朵里就好像天籟之音。
方諾睜開眼睛就看到烈焰那完美的尖下巴,這個角度看過去好像又消瘦了不少。但他的手臂正穩穩的托著自己,似乎比分開的時候有力了許多。
「烈焰,真的是你。」方諾一把將烈焰的脖子摟住,小腦袋湊近他的頸窩,狠狠的吸了兩口氣。他身上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藥草香,應該是分開的這幾天一直在療傷。
「自然是我。你倒是睡的著,再多走幾步,就能撞見我了,卻偏偏睡倒了讓我好找。」烈焰淺笑,低頭深深的看了方諾一眼。
其實方諾不知道,那片樹林、那條山坳,若是沒有地圖要轉多久!而且這麼大的一片天然迷宮,要找一個人簡直難如登天。
方諾覺得安心,靠在烈焰的懷裡柔柔的心情彷彿此時空氣中漂浮的都是甜蜜。
又被烈焰抱著走了一會兒,方諾才猛然警醒,從懷裡掏出那張地圖展開,指著一處說道:「我們這是去哪兒?我有地圖。另外,我在這裡遇到阿森了,他被折磨的不像樣子,你能不能回去救他?」
「我會沿途留下記號,澈看到了會去那裡的,我們直接離開就可以了。」烈焰看了看方諾手裡的圖,記下了那個位置,然後路過一棵大樹的時候,果然用食指刻了一個標記上去。
方諾左右看看,他們已經出了樹林,走上了一條小路。路上沒有雜草,竟然是平時常有人走的樣子。方諾不禁奇怪:「我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黑水族的人,他們的族人那麼少嗎?」
「也不是,黑水族現在分裂成為兩派,正在總壇那邊打的不亦樂乎。否則我也不能順利的進來找你了。」
「兩派?」
「蠱花作為黑水族的聖姑,不肯擁護現在的尊主。」烈焰的意思很明顯,蠱花捲土重來,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而且方諾也清楚,如果打從漣淵那裡聽來的消息是真的,可能蠱花和原來的那個尊主很……咳咳,很曖昧。那麼現在多半就是替夫報仇之類的狗血套路了。只是不知道漣淵現在怎麼樣了,但畢竟自己能幫的也只有那麼多,希望特納的心頭靈血能夠讓漣淵恢復吧。
烈焰的傷似乎還有影響,抱著方諾走的雖快,但也比不上原來剛剛從百草山下來的時候步履如飛。
方諾心疼的伸手摸摸他消瘦的臉龐,從懷裡掏出了那隻墨玉瓶子:「這是靈藥,你喝一口吧,你的傷就很快好了。」
「血?漣淵的?」烈焰只一嗅就猜到了大概,方諾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眨了眨,輕輕的點頭。
「你收著吧,會有大用的。」烈焰輕笑,繼而低頭在方諾的額頭輕輕一吻:「你可知道,漣淵的一滴血,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靈藥呢。你卻得了這麼大的一瓶。」
「這瓶子很大?」方諾攥著瓶子,卻又想起漣淵那清瘦的身形和蒼白的臉色,抿了抿唇,又想起他硬生生喂自己吞下的那一口……
「小諾,你吉人天相,我真不知要怎麼守護著你才好了。」烈焰的聲音很柔和,但又透著些許的寂寥和無奈。
「只要你肯在我身邊就好,說什麼守護呢。倒是我常常連累你,讓你為我受苦、為我奔波。」方諾把頭靠近烈焰的胸膛,聽著他「砰砰」的心跳聲就是莫名的安心。
「前面轉過陡坡就可以休息一下,你還要看看這小傢伙是怎麼了。」烈焰怕方諾自責,甩了甩背上的小包,方諾才看到包里塞著一個球形的東西,伸手拉過來一戳,就知道是烈焰把火鳳也帶上了。
「它一直沒醒嗎?」方諾奇怪,怎麼這火鳳如此老實,竟然給烈焰塞在包里都一動不動的。
「找到你們的時候,它倒是睜眼看過我一次。隨即就蔫蔫的動也不動,這一路也一聲不發,想必是在冬眠了。」
「鳥也冬眠?」方諾剛驚訝出聲,就見烈焰促狹似的抿嘴笑了起來:「別的鳥可不知道,火鳳肯定不是冬眠。它是在換羽呢。也叫歷劫,就是鳳凰浴火重生的意思。」
「切,你說清楚不就好了,還要笑我見識淺。」方諾不憤的捶了烈焰一下。
烈焰的玩心大起,加上找到方諾后心情越發的歡暢,正好到了那個陡坡,雖然坡不高,但坡度極大。烈焰索性抱緊了方諾,直接從上面飛身而下。
方諾驚的「呀」一聲,緊緊的抱住烈焰的脖子不敢向下看。耳邊的風聲乍起,髮絲都輕揚起來,讓方諾想起昨夜墜下懸崖的那種感覺,心也「砰砰」的狠狠撞了兩下胸膛,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無力感。
烈焰躬身落在地面,又穩又輕,卻發現方諾一聲不吭,仍然緊緊的摟著自己,低頭看時就見她臉色蒼白,顯然是給嚇壞了的樣子。
「小諾,你怎麼了?已經下來了。」
「哦,沒事。」方諾抬頭看看四周,那高高的陡坡已經被烈焰甩在了身後。微微搖頭,喃喃的道:「昨夜,是漣漪救了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烈焰左右看看,找了一處背風又平坦的地方,抱著方諾坐下來。但捨不得讓她直接坐在地上,仍然將她抱在懷裡,坐在自己腿上,才說道:「我們現在不能回去,我與澈都受了傷,當另行打算才是。不過,我想漣漪不會有事的。除了漪澗會護他周全之外,不管是蠱花還是黑水族的新尊主哪一方勝了也都不會把他怎樣的。」
這點方諾倒是知道,因為蠱花是漣漪的娘親,怎麼都是虎毒不食子的。
而漣漪那一身的寶血也算是他的保命符了,不管是新尊主還是其他的什麼人,估計抓住漣漪的目的也都是據為己有,一定會讓他好好活著就是了。
可這也是漣漪的可悲之處啊。方諾最擔心的就是漣漪不得自由,不管活多久、怎麼活,都不是被當作一個人,而是當作一個活動的藥瓶,盛裝的就是他自己的血。
「我把裝著特納師父心頭靈血的玉釵給了漣漪……」方諾把漣漪需要換去心頭血,才可以清除體內瓔珞蠱毒的事情告訴烈焰,末了又擔心的嘆了一聲:「不知道那玉釵里的靈血是不是真的能幫他,又怕他變成普通人了,卻偏偏是害了他。」
「小諾,漣漪用不用那一滴血,能不能清除蠱毒,都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命。結果如何,都不關乎你的真誠和熱心,這點漣漪一定會明白的。」烈焰揉了揉方諾的髮絲,希望她別太鑽牛角尖了。
方諾也不想此時重逢的氣氛變的悲傷或是尷尬。何況這一路走來,自己不是擔心阿森,就是惦記漣漪了,時不時的還想要問問鐸鈳的情況。偏偏就是烈焰還沒有好好的關心一下。
一時間心裡更加內疚,方諾抱住烈焰的脖頸,在他的唇上吻了吻:「你到底傷在哪裡?給我看看吧。」
「已經大好了,只是內傷嚴重,還需要時日好好調理。」烈焰搖頭淺笑,不肯讓她看。實在是怕她擔心,忙著轉移話題:「我進山之前突然接到消息,葯神大會竟然提前了月余,你還去嗎?」
「葯神大會?」方諾再次聽到這個詞心裡就亂成了一鍋粥,「如果不是這麼個葯神大會,我不知道會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也不會連累了你和鐸鈳、漣漪他們。我想去看看。」
「好,出了黑水族的地界,我們直奔乾坤島,算算路程,我們還要加緊趕路才行呢。」烈焰其實知道方諾會去。
雖然這一路來遇到了太多的艱險,或許兩人都不是原來的初衷,葯神大會也不再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樂項目,但究竟改變的是什麼,還需要到葯神大會上才會知道。
「真不知道師父一直讓我去,究竟是為了什麼。」方諾好奇的想起師父和烈焰竟然認識,眼神看向他,其實是在問烈焰這個問題。
「或許是木先生天性好強,希望能夠在這葯神大會上有機會戰勝你父親吧。」
「我爹會去嗎?」方諾一直好奇這方諾兒生身的老爹是個什麼樣子,和蠱花、木靈芝之間又到底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可又忍不住想,萬一方梔子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怎麼開口去叫那一聲「爹」!
「不知道。可若是方先生真的去了,我要當面向他求親。」烈焰說完在方諾的臉頰親了親,見方諾半天不言語,還以為她害羞了。將她的頭按在胸前,哄小孩兒似的拍了拍她的背:「睡一會兒吧,休息一個時辰就走。」
「嗯。」方諾雖然之前睡了一會兒,可現在靠在烈焰的懷裡分外的舒服、溫暖。把縮成一團的火鳳好像抱枕似的抱在懷裡,她自己則是緊緊依偎在烈焰的胸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這裡還算安全,所以烈焰也閉目小憩。直到辰光乍現,烈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已經睡熟的方諾,那晨霞將她的小臉照的分外明艷,不忍心將她叫醒,仍是輕輕的抱起她趕路。
方諾再醒來竟然是在一輛行駛的馬車裡,天已經大亮,透過馬車的紗簾可以看到烈焰閉目睡在她身邊,還緊握著她的小手。臉上倦容還在,但也帶著一絲柔柔的淺笑。
方諾不敢出聲也不敢動,生怕把烈焰吵醒。但不得不說,光是這樣看著他也是一種享受啊。
又過了一會兒,烈焰似乎被方諾的視線給盯醒了,醒來對上方諾的眼睛就是一笑:「醒了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
方諾也不搭話,咬了咬唇,「嗖」的一下就湊過去,沒有被他拉住的手直接按住了他的下巴,狠狠的就一口吻了上去。
烈焰一愣,漂亮的鳳目一下瞪起老大。但也只是微微一僵之後就放鬆下來,任憑方諾在他的唇邊上又啃又咬,還由著他連自己的舌尖都蹂躪一番。
直到方諾宣洩了多日來的相思,慰籍了心中的那番擔憂,和對他無比的心疼,這才將烈焰放開,小臉不自然的紅了一下,目光閃爍的找了一個蹩腳的利用:「我只是有些口渴。呵呵……」
「那你餓不餓?」烈焰鳳目一挑,笑的很壞。由不得方諾躲閃,這次換作他撲身上前,眼神爍爍、聲音沙啞的說道:「其實我倒是餓了。」
方諾還來不及嬉笑著逃開,已經被烈焰按住,一口吻了個結實。就像是要把剛剛被方諾輕薄去的變本加厲再討回來似的,吻的方諾臉紅心跳的。腦子頓時不純潔的yy著那個別有深意的「餓」字。
「主子,這裡還有些乾糧。」
兩人正在情濃,忽地馬車帘子一掀,外面明亮亮的陽光就照了進來,在趕車的澈直接把手裡的乾糧袋子拋了進來。可乍見車裡的一幕,忙著又將帘子放下,一張很是帥氣的臉也頓時通紅一片。
方諾還困在烈焰的懷裡,愣愣的看著被丟在兩人身邊的乾糧袋子,又看同樣是一臉通紅的烈焰,很不厚道的大笑起來。
一邊爆笑著,一邊還抓過乾糧袋子,推了推烈焰:「給你乾糧,吃吧,快吃。」
「小諾……」烈焰被調侃的俊臉通紅。他甚至要懷疑澈是不是故意的?還是說他最近的內傷太厲害,以至於武功下降,耳力不佳,連車裡「異樣」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嗎?
烈焰自顧自的咬牙,卻不知澈滿臉通紅的趕著車,也是滿心的委屈。想想自己從七歲跟著主子開始,十幾年來兩人過的比和尚還和尚,吃肉什麼的倒是並不忌諱,可女色半點不沾啊。他又能如何知道主子和王妃在馬車裡唧唧歪歪的是做什麼?
明明自己是護主心切嘛,聽到主子餓了就丟個乾糧袋子進去,誰知道一向純純的主子二十年都不曾動過的春心,這兩個月來就蕩漾的如此厲害了呀。看來以後帘子不能隨便掀了,門也不能隨便進了,以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長針眼。
「好啦,別這樣,討不到糖的小孩子似的。」方諾伸手拍拍烈焰那細膩如骨瓷的臉蛋,真羨慕這麼好的皮膚啊。好在現在這方諾兒的皮囊也不差,比自己上輩子小青春痘加可愛雀斑真是好太多了呢。
烈焰卻嘟起唇,又拉著方諾給了一個安慰獎才算罷休。拉著方諾坐起來,又將她抱在懷裡,伸手解開了乾糧袋子,又去拿過了水囊舉在她面前,周到的窩心。
方諾也確實餓了,從袋子里摸出一個豆包,咬一口感覺真是香甜啊。水囊里的水竟然還是加了少許蜂蜜的,甜絲絲的也是入口清涼。
兩人一邊吃著乾糧,烈焰給方諾說道:「阿森找到了,澈已經派人送他回竹依族了。他身上沒有什麼傷,只是虛弱了些,調養些日子就好了。他體內的蠱毒被抑制下來了,是漣漪的血?」
「嗯,應該是。」方諾知道阿森沒事了,總算安心一些。這也證明漣漪的血真是有奇效啊。
不過方諾又覺得,事事都是這麼神奇。就好像漣漪和阿森之間原本沒有任何的交集,若是沒有遇到阿森,方諾也不會有機會得到竹依族特納前輩的心頭靈血,也就沒法轉贈漣漪;而漣漪的靈血偏偏又被自己拿來救了阿森,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冥冥中天註定?
見方諾不語,烈焰繼續說道:「鐸鈳被安置在金屋藏嬌,他的情況還算好,奪情蠱發作之時讓他心脈受損,需要一些時間回復,但以他的內力和修為,恢復的會很快。只是……他似乎忘了一些事。」
「是忘了我嗎?」方諾忽然抬頭看著烈焰。
「嗯。」烈焰點頭,但也顯得有些茫然,伸手摸了摸方諾的臉蛋,語氣柔和:「你和他之間究竟有何過往我一概不知。但他昏迷之際總是叫著你的名字。」
方諾看著烈焰的眼睛,看到了他眼底的真誠。她猜想,可能方諾兒和鐸鈳之間的事情是很秘密的吧。換句話說,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而來,沒有了方諾兒原本的記憶,那麼烈焰應該也是被利用的一個棋子。
而現在,自己愛上了烈焰,鐸鈳又變成了一個被愛情遺忘的人,這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番孽緣。
但方諾知道自己不是方諾兒,也不能為原來的方諾兒償還感情的債,既然鐸鈳能夠忘記,那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那麼現在,我們能夠安心的去乾坤島了嗎?」見到了方諾臉上的釋然,烈焰也是開懷一笑。他原本還在擔心,擔心小諾的心會有所動搖。可現在看來,她還是他的小諾,他的王妃,他的心肝寶貝。
「傻瓜。」方諾捏了捏烈焰挺直的鼻子,窩進他懷裡說道:「和你在一起,我怎麼會不安心呢。只要有你在,我去哪裡都不怕了。」
「小諾,我還記得之前的話。」
「什麼話?」方諾對上烈焰的眼睛,倒是一時沒想起他說過那麼多的話,究竟是哪一句?
「不離不棄、一諾千金。」
「嗯。不離不棄,一諾千金。」方諾回應一句,又「撲哧」一聲笑了。
烈焰楞了楞,一時沒有明白她什麼意思:「小諾,你笑什麼?」
「我想立刻就做你的王妃啊。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盼著你原來說的那樣,葯神大會之後,回去就成親。」
「小諾……」烈焰的臉沉了下來,「你這是不好意思說出口?還是巴望著現在就掉頭回去,我們成親?」
「你臉黑什麼?我盼著成親啊,不行嗎?」
「我這不是黑臉,是正經的話,自然要正經的問。」烈焰忙著解釋。要知道,他聽方諾這番話的時候,心裡是擂鼓一般的緊張啊。
雖然烈焰也知道自己長的模樣很不錯,打從十四、五歲開始就有多少皇親貴戚、公主名媛、江湖俠女對自己桃花燦燦;可多少美艷傾城、絕色天資的女子在自己眼裡、心裡都是過眼雲煙,心不留痕的。
可偏偏方諾剛才半開玩笑的一句話,竟然讓自己心生切切,恨不得前面驛站就當作二人的喜堂,巴望著趕緊將她綁進洞房,從此在身邊拴牢才好。
見烈焰那張俊美的臉漲紅一片,拉著自己的手心也噌噌的冒汗,方諾就猜著他或許是緊張了。可又急著表白心思,把烈焰的大手用自己兩隻小手捧在手心,狠狠一握,說道:「我也是正正經經的回答:烈焰,我方諾這輩子就跟定了你。所以你不用擔心今天、或是明天,或是早、又或是晚的;什麼時候拜堂成親,只要你願意、我願意,什麼時候都是花好月圓。」
「噗,不害臊的。」烈焰笑著將方諾擁在懷裡,抱的緊緊的像是搶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樣,「還第一次見有姑娘家家的這麼急巴巴的要洞房呢。小諾,我說了不能委屈了你,就是半點都不能。做我烈焰的王妃,我要讓四方五國都知道,你從此就是我烈焰一人的。」
「霸道。」方諾嘴硬,心裡卻是說不盡的甜蜜。
兩個人一路上說不盡的幸福甜蜜,幾尺寬闊的馬車裡並肩而坐,時而相互對望一眼都是情意綿綿。
可是苦了一直趕車的澈,為了不打擾二人,常常要一言不發的幾個時辰連續趕車,即使路過了歇腳的村鎮,聽車內二人綿綿細語又不便打擾。可車上的一對情侶拿感情當飯吃,澈一個人坐在馬車前面吹著風,趕著路,還餓著個肚子,連口水都沒人送過來,真是無語寂寥、落寞心酸啊。
好在乾坤島在即,澈才感覺平時被視為兇險異常的乾坤島此時顯得如此可愛。
「主子,若是今夜不歇宿,明日辰時可達乾坤島外岸。」
乾坤島四面為水,雖然是大湖中央的一座孤島,可周圍的湖水深不可測,湖上無風起浪,浪頭掀起猶如海濤般洶湧澎湃,所以每天只有午時前後可以乘船登島。午時之後天色一變,湖水黑如墨汁,波浪翻滾,別說船,就連那湖裡的魚都不知道潛游到何處去了。站在湖岸邊都會被湖面吹來的風刮的耳面生疼,衣衫薄的都能感覺到透骨的寒意。
烈焰輕輕拍拍方諾的手背,示意她在車中坐好,他則是掀起車簾來到了馬車前,坐在車轅上向前看著。繼而轉頭問澈:「這幾日來可曾接到消息,知道為何葯神大會提前了嗎?」
澈從懷中掏出一個信鴿的小筒遞了過去。烈焰看了一眼上面屬於壽王府暗探的標記,點點頭沒有伸手去接:「說吧。」
「說是錦山四聖日前出關,突然到了乾坤島。島上的眾位長老為了讓四聖能參加這次的葯神大會,又怕四聖在乾坤島久待無趣、提前離開,所以就突然提前了大會的日期。」說這番話的時候,澈的口氣很是不屑。
想那「錦山四聖」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說是瘋瘋癲癲的四個老頭、老太。而且從十三年前閉關至今,上次葯神大會也沒有參加。不知怎麼這次突然就出關了,還「溜達」到乾坤島來。
也虧得那幾個老糊塗了的長老還給四聖的面子,以他們為尊,還不惜突然把葯神大會提前了。可他們不知道這樣一來有多少還在路上趕不及的能人異士要因此失了參加這次大會的機會?又或是這根本就是那幾位長老故意為之,要給那四聖防水,祝他們順利拿到「九州葯神」之名?
烈焰卻是無所謂的搖頭一笑:「不妨,我們也只是來看看熱鬧。難道還真的要奪那葯神之名嗎。」
知道了消息,烈焰又看了看天色:「到前面找個村鎮歇歇腳吧,天亮再起來趕路,想那乾坤島的渡船也必定人滿為患,就算是早到了,也未必就能過去。」
「是。」澈這才送了口氣,看來今天晚上倒是能睡個好覺了。
烈焰又坐回車裡,見方諾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知道她是好奇自己剛才澈說道話。畢竟只隔著一道帘子,又不是聽不得的話也沒有故意小聲,方諾肯定都聽到了。
「關於四聖之說,我也是聽聞而未曾見過,四聖閉關之時我還不到七歲。只是聽說四聖的師尊是上三屆以前,拿過兩次葯神名號的醫神。而這四聖也是醫術驚人,相傳有起死回生之術,所以備受各方人士的尊崇。又聽說這四聖其實是一母所生的四胞胎,三男一女,只不過都是有些怪癖之人。」烈焰把自己知道的給方諾解釋著。
方諾其實並不關心到底有什麼人參加葯神大會,只不過這一路來和烈焰相依相伴十分開心,也多了些看熱鬧的心思。但畢竟已經快到乾坤島,方諾總是想要多了解一些而已。忍不住又問道:「那你知道葯神大會究竟怎麼個比試法?我們有沒有機會參與啊?」
「乾坤島雖然並沒有命令何人能入,但島上毒蛇、毒蟲、毒草甚多,不是葯門翹楚、醫界聖手都難以在島上過得一夜,能夠順利挨到葯神大會舉行,都可謂是能人異士了。但葯神大會的席位可就沒那麼容易獲得了,不過你是方先生之女,又是木先生之徒,自然有機會參加。至於每屆比賽的規矩,在比賽開始之前無人知曉,都是島上的幾位長老臨時決定的。」
「九州的長老還要決定這個?不過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幫襯一些要好的人,透了比賽的名目出來,故意防水啊。」方諾之前在馬車裡聽著澈的口氣就猜到些他不平不憤的原因了,不過畢竟也是看熱鬧的心思多些,所以說過之後也就算了。
馬車又走了一段,夜幕降臨的時候來的了一個鎮子。這鎮子很大,此時更是車馬穿梭,人流熙攘。而看著往來馬車的裝飾,以及路人不同的衣衫服飾,就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四方五國要去乾坤島的。而這個鎮子這樣繁華,想必也是因為這是通往乾坤島要道的最後一個鎮集了。
澈直接將馬車感到一間大客棧的門前停下,方諾掀起帘子就見上面寫著「仙客雲居」四個字,覺得這客棧名字倒是雅緻。
而馬車才剛剛停下,就有四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從客棧裡面迎了出來,對著馬車躬身施禮,叫了一聲「主子」,看來是烈焰的手下,並且已經等在這裡準備接應的。
其中一人上前掀起了馬車的帘子,另外一個竟然爬伏在馬車旁邊,竟然是來當人肉踏板的。
方諾明明見那四個人衣衫都是上好的料子,怎麼也不相信竟然是僕人呀。可偏偏烈焰已經換上了一副高冷的氣場,緊抿著唇從馬車上邁步下來,正好一腳踩在那人的背上。
方諾從未見過烈焰這樣的排場,只感覺烈焰那一腳下去,自己都替趴在地上的人背疼。可烈焰踩著下馬穩穩噹噹的,那人竟然跪伏的筆直,一動不動。
「小諾,我扶你。」轉頭再向已經目瞪口呆的方諾,烈焰的聲音都柔了許多。
「我……我還是自己來吧。」方諾在車轅上探了探腳,最後還是下不去腳,不忍心踩在那人的背上。身子一跳,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烈焰忙著伸臂將方諾躍下的身子托住抱進懷裡,怕她跳的急了震疼了腳。方諾落進烈焰懷裡,仰著小臉尷尬一笑。
只是方諾臉上的笑容還未綻開,那跪在地上做人肉踏板的男子竟然「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說了一聲:「王爺恕罪!王妃恕罪!」說完突然就用手掌往自己的腦門拍過去。
「啊!」方諾一驚,知道那人是要自裁,可還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要尋死,想要伸手搶救哪裡還來得及呢。眼看著那人掌風烈烈已經拍到了腦袋上,方諾嚇到一閉眼睛,腦海中頓時就出現那種血流滿面、腦漿迸裂的慘狀。
可那種拍西瓜似的悶聲並沒有如期響起,方諾偷偷的睜眼瞧瞧,就見澈已經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大手,距離他腦門估計都不到一個頭髮絲的距離,大概晚那麼十分之一秒,現在自己看到的就真是一具屍體了。
烈焰嘆了口氣,搖搖頭對方諾說道:「他們四個大小就是這般拘泥俗里,跟在我身邊十幾年,上車下車皆為踏、出行走路願為馬,我稍稍放縱,他們就以死相逼,還說那是身為王爺的大乘之理。」
「呃,那我知道了。」方諾這才知道,敢情那人是個死心眼,因為自己沒有踩他後背下車就要尋死覓活的。也知道為何烈焰眼睛都不眨,就心安理得的踩人下車了,敢情也是給逼的。
「走吧,裡面已經準備了客房,歇上一晚明早趕路。」烈焰拉著方諾進門,那四人中的另外兩個一前一後的引路。另外那兩個估計是和澈一起安頓馬車去了。
這「仙客雲居」共三層,現在一樓大廳的十幾張圓桌都坐滿了人,想必都是前往乾坤島的。二、三層是一間間的客房,其中二層為普間,三層為雅間。
烈焰由那兩人引著和方諾直接上了三樓,向左一轉,直向里走去。「小諾,我住最里這間,你在次之。你的次間是澈和他四人的房間。」烈焰這樣安排,無非是將方諾的房間放在了他們房間的中央,絕對是嚴加保護又安全措施得當。
方諾點頭,推開自己的那間走了進去。屋子不大但很是乾淨,牆上有字畫,窗檯置蘭花,靠窗一張紅木書桌上文房四寶都有,中央的圓桌上茶壺、蓋碗也都算是精緻。
到床邊一看,那帳簾和床上的被褥都是全新的,也不知道是這客棧本就乾淨,還是因為烈焰的手下提前布置過了才這麼舒心。
轉頭看看還站在門口的烈焰,方諾一笑:「真好,謝謝。」
「歇著吧,我讓人送熱水進房,洗漱之後你到我屋用晚飯可好?」
「好。」方諾點頭,烈焰才幫她關上房門。
方諾在書桌后坐了一會兒,隨意翻翻邊上的雜書,就聽到敲門聲響起來,方諾還當是送洗澡水的,應了一聲也沒在意。
卻見門開了,進來的是兩個翠衣的少女。兩個少女是七、八歲的年紀,長的那叫一個水靈,丹鳳眼、小鼻尖、紅櫻唇、尖下巴,竟然一模一樣的面容身高,是一對雙生姊妹花。
「兩位姑娘,走錯了吧?」方諾詫異,但第一印象就是走錯門了,自己並不認識她們兩個。
「奴婢琴棋……」
「奴婢書畫,見過王妃。」那兩個少女盈盈一拜,對方諾叫著王妃。
方諾的小臉有些抽筋,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形式,楞在椅子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奴婢們以後就是王妃的貼身侍女,王妃有何吩咐,我二人鞠躬盡瘁,服侍主子。」琴棋、書畫又是一躬。然後一個向衣櫃走去,拉開櫃門從裡面捧出一套衣服,另一個從旁邊的妝台上打開一個木匣,從裡面取出兩個瓶子來。
「那個……叫烈焰來一下行不?」方諾身子僵硬,十分的不自在,後背緊貼在椅子背上。雖然已經知道這王妃的陣仗理應如此,可她現在還不能一下子適應啊。
「王爺已經在隔間沐浴更衣。王妃的凈身的香湯也已經備好,讓奴婢們服侍王妃沐浴更衣吧。」這個說話的應該是書畫。雖然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不過方諾從她們說話之後就盯住這一個,也算是記得了。
方諾搖搖頭:「洗澡水送進來,我自己洗。」
「是。」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沒有堅持,低頭應答一聲,隨即把那一套衣服放在旁邊,轉身退了出去。
「等等。」方諾直覺不對,忙叫住她們:「你們不會像是之前那個護衛似的,我不用你們伺候就出門自裁了吧。」
琴棋、書畫對視一眼,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堅決的回答道:「琴棋、書畫今後就是王妃的影子,王妃吩咐死,我二人不敢活。」
「呃,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讓你們別死,千萬別死,我受不了身邊人整天要死要活的。」方諾擺擺手,讓她們起來,這才心安了。她真怕自己身邊這兩個也是整天要死要活的,那多鬱悶。
琴棋、書畫去而又回,不過是帶人抬了一隻大浴桶進來,又親自抬著兩扇屏風,將那浴桶圍上了,又把衣服搭在一邊,這才退了出去。
方諾這才蹦躂起來,走到門口把門插好,這才轉身進了屏風。低頭一看,那浴桶裡面已經被撒了一層花白,粉白、粉紅煞是好看。水汽騰騰的還帶著一股子香氣。
方諾見剛才書畫拿著那兩個從木匣里取出的瓶子進了屏風,那應該就是某種香料和精油,放在水裡加香又能提神,還可以美膚的。
「嘻嘻,待遇倒是不錯。」方諾伸手試試水溫,雖然溫度稍高,但泡澡還是熱一點舒服。
方諾剛要解衣洗澡,可看著那水中漂浮的花瓣心裡一動,猛然就想起烈焰那一身柔白、細嫩的皮膚,是不是也用這樣的水泡出來的?那他現在洗澡……是不是也有美貌的侍女服侍?
開始的思想里的畫面還挺香艷,可想著想著方諾覺得喉嚨發酸,心尖兒發顫,腦子裡怎麼都靜不下來了。胡亂的把腰帶一系,方諾快步走到門口,又打開了門。
琴棋、書畫還在門口站著,聽方諾開門就忙著躬身施禮,不知道方諾是不是要什麼東西。方諾豎起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指指她們的腳下,用動動口型卻不出聲,唇語說的是「別動」。
兩個侍女雖然好奇,卻也很聽話,都一動不動也不出聲。就見方諾探頭往裡面烈焰那間房的門口看過去。
烈焰的門口站著的兩個,就是剛剛四人中帶路上樓的那兩人,想必平時除了澈隨身伺候之外,堂堂壽親王烈焰講究排場的時候就是這四個人在身邊隨侍。
方諾躡手躡腳的朝烈焰門口走,一副小鼠兒偷油的模樣。門口那兩人見著方諾這樣子都是一愣,但之前見了自家主子對這小女子如何細心呵護,又知道這是未來的王妃,所以只當作沒看見,由著方諾悄悄走近了門口。
方諾見那兩人泥塑似的戳著沒動,暗自贊這兩人夠上道,對他們悄悄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又靠近了門口,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把耳朵湊在門上聽聽動靜。
屋裡能聽到水聲寥寥,烈焰應該是在洗澡沒錯。但光是水聲不聞女聲,方諾也不知道裡面是不是多了兩個漂亮的侍女服侍?又想著以前在電視里、書本上介紹過的古代男人多麼的**糜爛,**熏心,美人環伺,心裡更不是滋味。
又聽了一會兒,仍然不見水聲之外的動靜,方諾才放下心來。轉身剛要走,卻突然聽到屋裡傳來烈焰的聲音:「小諾?到了門口怎麼不進來?」
「啊?我……我是路過的。」方諾胡亂的回答,一抬頭就對上了左右兩邊站著裝雕像、其實很富有行為藝術表現力的那兩個隨侍的眼。
兩個人臉上仍然平靜無波,可眼底的笑意真是難以隱藏。方諾這才明白自己這謊話太扯了,明明烈焰是最裡面的這一間,自己怎麼就能路過了。
「進來吧。」烈焰的聲音再起。
方諾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就見眼前的門戶大開,是其中一個「幫」方諾推開了們,身後又不知道是哪個推了她一把,人已經踉踉蹌蹌的跌進門去。
屋裡水霧中透著淡淡的冷梅香氣,面前的屏風上映著裡面影影綽綽的,但也只是烈焰一人,不見什麼美人伺候。方諾這才放心下來,可隨即臉蛋又紅,有些進退兩難。
「小諾,過來給我擦背。」烈焰的聲音已經帶著笑意,隨即水聲響的比剛才急了,顯然是烈焰故意撩撥著水,激自己回神的。
方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小腰板挺的筆直,朗聲說道:「不去,我是來查房的。」
「查房?我這屋裡出了你沒有第二個女人了。你身邊的琴棋和書畫是十年前我母妃就替我的王妃選定的隨身侍女,這次黑水族遇險,澈才傳了暗衛和隨侍過來的。只是沒想到冰、雪、凌、霜那四人竟然將她們兩個也帶來伺候了,不過也好,你身邊多了她們照顧,倒是讓我放心。」
方諾這才知道,那四個錦衣的侍從原來叫「冰、雪、凌、霜」,再想想一直跟在烈焰身邊的叫「澈」,那隻蒼狼叫「寒」,看來烈焰取名字的嗜好倒是很高冷啊。
只是方諾仍然嘴硬,一副吃味兒的樣子嚷著:「你放什麼心?是不是把我交給她們兩個了,你就輕鬆自在,以後都不打算管我了?還是說她們兩個就是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我一舉一動你都知之甚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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