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酒兒,九兒!
黑色龍紋袍,將男子頎長的健美身材包囊得霸氣間帶著幾分飄渺,白霧纏繞著他的周身,冷酷,清梵,綽約的風姿令她無法移開目光。
如他們第一次見面,只是眼前換了環境,換了心境,一切看似相同,卻有著天差之別。
穆藎九慢慢捏緊了手中畫卷,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夢是實,她站在那裡不敢動。
「酒兒,」充滿磁性的低沉從他嘴唇里溢出,喚來的是酒兒而非九兒,穆藎九剎時僵住。
他不是赫流尊,能喚出「酒兒」的,又是以這樣溫柔,歷經滄桑的聲音叫來,從這個地方出現的人,除了他不會有誰,酒兒口中的帝王,那個愛她深切的男人。
明明是和赫流尊同一個樣子刻出來,但這聲音,太過溫柔,彷彿並不是對著她說出來的話,人不真實,就是連聲音也不真實了。
她知道自己是卿酒的轉世,可是,赫流尊和他呢?又算什麼?
看到穆藎九卻步,欲有轉身的作勢,絕世男子驀地跨步上前,將她從前面擁在懷裡,很用力的,不想讓她逃,穆藎九身體狠狠的一顫,她有些認不清眼前的情況,因為她無法辯認眼前的他到底是屬於誰,或者是自己到底是誰?穆藎九還是卿酒。
兩年以來,她一直在追尋著這個答案,可是她依舊是她,不分彼此的存在。
「我以為你是想見我的,酒兒,」他低語在耳膜邊,呼吸之間,讓她的身體更是顫動得厲害。
她以為回來的是赫流尊,在酒兒的記憶中,沒有這個人的名字和稱呼,記憶,只是他們之間的畫面和對話,但出奇的,每一段對話都沒有提及到他的稱呼。
所以,直到現在,她除了知道他的存在外,其他的,竟是空白一片。
「九兒,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找到了我們為什麼要相遇的真相,是否離得太久了,你的身邊已經沒有了我赫流尊的位置了。」溫柔低喃時,男子抬起了她的精美的下頷,不等她驚訝發出聲,已經就著她微張的嘴封了下,攪動著她滿腔的芬香。
穆藎九身體的氧氣被吸得一乾二淨,赫流尊扣住她的腰身讓她不能動彈分毫,力道之重,幾乎是想要將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讓彼此再也沒有距離,再也不能分開。
經歷了數以萬年後,他們最終還是相遇了,印正了他的話,數以千年後,他們再相遇,只是這一世的相遇讓他們都忘記了彼此的身份,更忘了對方的存在,即使相遇,也無法認出以對方,若不是有這一次意外,他們是不是再一次將對方徹底遺忘了。
穆藎九抵在赫流尊的胸膛前,喘息著,她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故意這麼做的,先是讓她疑惑,然後突然來了這麼一下。
撫著她順長的發,低笑道:「九兒短髮的樣子更讓我喜歡!」
穆藎九沒回答他,懶得和他說話,心裡有委屈。
緊扣著她的人,兩人在沉默間相擁,靜謐的環境讓彼此清晰的聽到對方的心跳在慢慢的加速,然後沉澱下來。
「對不起,九兒,讓你擔心了,從此以後,不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要再分開了,」親吻著她的發頂,「數以萬年來,我以為只要將你封在心底,我就不會再痛苦,再次醒來時,所有的事情彷彿就只發生在昨日,讓你久等了,九兒。」
穆藎九選擇了沉默,眼前的人如此的熟悉,正如他說的那樣,事情就如發生在昨日。
「不管是詛咒也好,天命也罷,我赫流尊都不會屈服,一次的逃避就夠了,」赫流尊低柔的聲音在她的頭頂傳來,低訴著他數以萬年來的寂然和痛。
穆藎九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黑冠黑袍的男子,說道:「現在我是穆藎九,而你只是穆藎九認識的赫流尊,僅此而已。」她用這個話告訴他,那些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他們只為眼前的自己活著。
赫流尊愣怔了片刻,低首柔和一笑,「九兒說得沒錯,現在只是我們,和過去沒有任何關係。」
「在那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聞到他身上乾枯的血腥味,她皺眉問。
「只是一些鎖事,不足你擔憂,只是今日回來,我卻不能出這道門,只好委屈九兒陪著再過幾日了,」他溫笑的轉移話題。
穆藎九便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瞧他的表情,一定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
「不能出去?」穆藎九發出疑惑,難怪他出現在這裡卻不出這道門,原來是有原因的。
「以後再與你解釋,現在該說說你了,九兒,」赫流尊微眯起了眼,底內是滿滿的心疼,看到她眼中的疑惑,改了口道:「說說你這兩年是怎麼過的。」
穆藎九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這兩年的事,只是這其中有很多的細節都被她撇開了不談。
赫流尊將她抱在懷裡,靠坐在椅上,一手攬住她,耳傾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
聽到她的聲音,彷彿就是一種享受,相隔得太久,他們之間有太多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如此安靜的重逢,是兩人都預料不到的。
不管是隔了多久,他們就如初遇的那般,從來沒有半絲半毫的生疏感,但兩人都如此有默契的撇開以往的事不談,只談兩年前相遇到離開的事。
而赫流尊避開那個世界的所有事不談,其實,該說的都在兩年前時就說了。
「如果可以,九兒,我希望能毀掉這個黑色家族,現在你的身份不再是他們的統領,不再是你該背的束縛,那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為自己想想吧,」別總是為他人,自私一些。
穆藎九卻搖頭,「那裡有我的家人在,黑色家族已經成型,而我,也不是卿酒。」所以,不會存在什麼衝突,她在修羅場所做的,也不過全是為了家人罷了。
「九兒有了家人,是否就會快樂一些?」他溫厚的手掌輕撫著她小巧的面頰,低著聲。
穆藎九眼眸里有了些迷離,搖頭淡聲道:「我不知道,但我身為穆家人,就一定不能眼看著他們死在那些人的手裡,而這些禍事也是沖著我來,」她不扛著,又有誰替她擋。
「交給我……」
「這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能相信我。」穆藎九不等他將話說完,就開口拒絕了。
赫流尊溫和如水的眼靜靜望著她好久,「我似乎,就永遠也拿你沒辦法,只要是你決定的,誰也無法改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雖然身份變了,但九兒,你也不能否認我們的過往。」
太悠久的事情,穆藎九確實是不想提及,但如他所說,不能否認他們的過去,雖然她只是一個轉世,現在卻帶著卿酒所有的記憶。
穆藎九的沉默沒有讓他覺得有半點的不舒服,這就是他的九兒,和以往一樣,不善於表達自己,默然承受著一切。
「我知道,」穆藎九隔了很久才冒出一句。
赫流尊嘴角微勾起一抹笑容,兩人靜躺一張椅,畫面看上去十分的溫馨而唯美。
男的一張絕世天顏,長發冠束,女子伏在男子胸口前,秀髮隨意的披散,一切都是那麼的完好而靜謐,但很快,一個電話鈴聲打破了這美麗的畫面。
赫流尊鬆開環在她腰間的手,讓好能起身摸索著電話,看了上邊的顯示,她猶豫了一下才接起,然後微沉著聲嗯了一聲后,便掛斷,抬頭與赫流尊的視線對視上。
「怎麼,有急事嗎?」他伸手撫上她的發,溫聲問。
「也不是什麼急事,」主要是她不想離開他。
「如果真的有什麼要緊事要處理,趕緊過去,晚上我等你回來!」捧起她的臉,輕輕吻在額頭上,「不要離開得太久,否則我會擔心。」
穆藎九愣愣地看著這個不同尋常的赫流尊,有些發懵,雖然赫流尊對自己溫柔,但和這個也實在是有些相差,這才是真正的赫流尊嗎?
見她發獃,將她抱起放回地面上,跟著站起身,「我暫時不能出去,有什麼事,先處理了再說,九兒的能力一向讓我很放心。」
他都如此說了,穆藎九下意識的點頭,點完頭又是一陣的愣怔,彷彿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軌跡,這不該是她的反應。
「我會很快回來,」到時候還回一個原樣的穆藎九。
赫流尊將她送到門口邊緣處就停了下來,穆藎九沒有多呆,快步的離開,想著見了人後就立即回來,此時,她的心臟仍然在不停的加速著,剛剛那個不是夢,赫流尊真的回來了。
穆戈等人在外面等候了許久才見穆藎九出來,臉上皆有憂色上前尋問,「九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眼前的人時,穆藎九才恍然的想起,他們還在外面等著自己的回復,但這種事,讓她怎麼回答?
「並沒有什麼事,只是地質異變導致先前的靈氣出現,現在恢復了正常,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有些事需要過去處理,我就不多呆了,你們像往常一樣守著便是,」穆藎九說完,越過他們,直奔自己的車去。
來到對方指定的地點,穆藎九下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更為貴氣的白千凌,她看穆藎九的眼神依舊的複雜,因為事隔兩年,他們再次有了交集,本以為他們已經各有所為,相互不做干擾,可是現在,赫天哲竟然將她約了出來,說梵蒂岡事變,讓她過來談一談。
穆藎九這兩年來,一直做著自己的事,並未再去接觸紅旗家族,就算是要發動暴亂之類的事,也是派下邊的人出馬,她忽然給人一種想要隱藏起來的錯覺。
「九小姐,」白千凌站在門口微微側身,擋住了穆藎九進入,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與她說說。
「白夫人,」穆藎九聲調依舊的淡然無起浮。
「兩年不見,九小姐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清了,只是三長老他剛剛接手家族權力不過半年,你要是擔心他的前程,想必九小姐知道該怎麼做,我只是點到為止,」白千凌眼神有些犀利。
穆藎九看著她半晌,「白夫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白千凌一愣,「你問,只要我能回答的。」
「我是否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你?」穆藎九淡淡地問。
白千凌又是一愣,「我不明白九小姐的意思。」
「白夫人這麼護著赫天哲,這麼為他著想,想必白夫人看中的不是赫天鉉,而是赫天哲吧,」穆藎九不冷不淡地將對方藏了數年的心思戳破。
白千凌臉色刷地一白,強行讓自己鎮定,擠出一抹笑,「九小姐,說笑也該是有個限度。」
「對赫天哲,我沒有別的想法,所以你不必敵視我。」穆藎九說完這句,越過她,走進了被包下來的高檔餐廳。
兩年不曾有過一點的交集的兩個人,又出現在對方的面前,說不出是什麼茲味,當然,穆藎九隻是覺得沒有什麼必要,只是梵蒂岡方面的問題確實是她該關心的,因為他提到了自己的四姐,她只是知道四姐接了一件危險任務,卻不知道任務的內容,她以為只是普通的危險,沒想到,四姐會在梵蒂岡出現。
「兩年了,小九,我們足足有兩年沒見了,」赫天哲微眯著打量著對方,臉更加精緻了,眼底的沉澱更勝,頭髮留了長,看人時,帶著份冷血的特色,讓人看著又想靠近卻不敢。
「沒必要,」她冷聲道,一邊招了侍者來一懷熱開水。
赫天哲苦笑,沒必要嗎?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讓小九如此遠離他而選擇了黑色家族,她終究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變了,小九,」變得不再愛笑,臉上,有的全是冷漠,這種冷彷彿是天生的,殺戮的生活容易讓人冷卻下來。
但現在的穆藎九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該笑的,因為他的電話,打斷了她和赫流尊的重逢。
「是人都會變,早就在兩年前,你就變了,赫天哲,」野心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她不知道赫天哲到底有沒有忘記過自己說過的話,但她卻沒有忘記過他說的話。
「小九——」
「我四姐是怎麼回事,」穆藎九知道他和各國的重要組織有著聯繫,梵蒂岡雖是敵,但同樣的,他們也需要外交,這些原本就是紅旗家族和黑色家族的事,但最近兩年來,紅旗家族的做法讓黑色家族很為惱火。
「小九,你就不能關心一下我的狀況?」赫天哲開玩笑式的道。
但是現在的小九不再是兩年前的小九了,她已經被那些記憶同化了,所以,在聽到這句話,就彷彿聽到了一個冷笑話,禁不起任何的波瀾。
「你配?」一如冷漠無情的卿酒說出來的話,對待自己心中下定論要除掉的人,她不會給予任何的好臉色,甚至是冷言冷語,形似卿酒。
有些時候,有人都懷疑穆藎九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其實,這是現在穆藎九的狀態,談不上雙重人格,面對自己不必好生好氣的人,她就會變成這樣,不論是臉色,還是語氣,都有著很大的落差。
赫天哲捏著杯子的手一抖,在他的心裡,穆藎九永遠不會這麼和別人說話,她是好脾氣的性子,這是眾所周知的。
可是,剛剛的話,不是坐在他對面的穆藎九說的,那會又是誰?
他不配得到她的關心,僅是兩個字,生生將他打入無盡的地獄,心也跟著瞬間冰涼。
他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努力的壓下自己的不適,啞著聲道:「小九,到底是什麼使你改變成這樣?難道你生我的氣?因為兩年來,我從來沒有找過你談論那件事?」
他所指的那件事是什麼,穆藎九壓根就不懂指的是什麼,但她也不想懂。
「你將我四姐如何了?」穆藎九直接轉話題,是冷冰冰的質問,語氣更是篤定。
赫天哲愣怔了一下,徒然眯起了眼,「是誰告訴你,穆輕予在我手上?」
「你,」冷冷一字迸出。
赫天哲緊蹙眉,他什麼也沒有說過,但是,穆藎九說得沒錯,穆輕予確實是在他的手上,但是,這種事,小九是怎麼看出來的?他自認為自己可以隨意掩飾自己的內心表情。
「小九請放心,你四姐在我那裡就如同上賓一般,你自己也是非常的清楚,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爭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四姐防礙了我們,我們也是以大局為重,若是換作是黑色家族那邊,我們的人只怕是沒有活命的機會,」赫天哲說的也是事實,因為,兩個家族之間,都是不擇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是黑色家族的手段往往都會非常的殘忍。
「放人,」穆藎九不假思索的道。
「不可能,」赫天哲立即反應過來,「等這件事一過,我會讓你四姐平安回家。」
穆藎九平靜的眼慢慢地染上了冰霜,聲音前所未有的冷,「誰動我的家人,我什麼事都做得出,」所以,乖乖的放人為好。
赫天哲聽出了威脅之意,眼眸也瞬間眯成一縫。
兩人之間的氣息為之一轉,只要他人靠近一點,就會被凍得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