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庭4
那天之後,小花對昔耶的態度轉為敵視,她喝過昔耶的血之後,一連幾天都覺得不餓,在歷經那日的唾液事件之後,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說起來也不算是離家出走,畢竟青庭竹屋本就不是她的家,她在瑤山上四處漂泊已久了,算起來卻連一個真正的安身之所都沒有了。
夏季是曲波最悠閑的時候,小花剛剛飄到這一片草叢,就看見曲波咬住一隻小灰兔,正在大快朵頤,頓時悲從中來,為啥一條蛇妖都可以大吃大喝,而她卻只能吃人的口水。
曲波的吃相頗為講究,他一直標榜自己是瑤山上最有教養的妖,原因是他是被一個老神仙點化的,跟在老神仙身邊當過幾年的小跑腿,所以自覺看瑤山上的妖都有一種高妖一等的感覺。小花對此很是不屑,不過論吃相,做為妖的曲波,卻是要比做為人的昔耶更加得心應手一些,若是瑤山中有人不小心撞見正在覓食的曲波,看他的吃相,說不定會以為他是在山中隱居的偏偏佳公子。
其實昔耶的動作比曲波的動作還要標準,只是看著僵硬,每一個動作都是在不斷的重複往返,太過規矩反而讓小花覺得不舒服。
「不守著兇手,怎麼跑出來了?」
曲波仔細的將兔子肉細細啃完,這才抽出心思有了打理小花的想法。
小花自然不會把吃了昔耶口水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給曲波說,隨便編了一個借口,便搪塞了過去。
「我想去南方看看我娘,看她可知道什麼辦法。」
小花抱膝飄在空中,朝著南方,靜靜的說道。
「你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出瑤山了,還認得路?」
小花搖頭,說:「不是還有你嗎?」
曲波晃了晃腦袋,慢悠悠的說:「我也沒出過瑤山。」
小花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跟著老神仙一起出去尋花問柳過?怎麼又沒出去過了?」
曲波一笑,露出森森的獠牙,道:「神仙出行還能走著出去,他駕著雲,我怎麼知道他往哪條路去的,再說了,你是飄著的,不累,我得爬著走,累。」
小花猛地朝他撲去,卻在離地面還有一尺的距離動不了了,不得不重新懸浮在半空中,好言好語的勸道:「要不您變身,去弄輛馬車來。」
她語氣溫柔,面容也是溫情脈脈的,弄得曲波都以為她喜歡上自己了,光滑的蛇皮上居然冷得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朝後面縮了幾步,道:「我不喜歡鬼,我喜歡東邊那條小青蛇,你別過來了···」
小花若是能吐口水,肯定當場就噴他一臉唾沫星子,這種厚顏無恥,想入非非的行為簡直比昔耶的口水還噁心,她氣得捶胸頓足,卻連一點辦法都沒有,望著南方,神思憂傷。
不一會兒,曲波就遊了過來,也跟著她一起舉頭望南方,嘆了一口氣說:「讓兇手陪你去不也行。」
他並非是真的不願陪小花去南方,只是他修鍊此時正在瓶頸,蛇蛻頻繁,實在不適合出門。
小花搖頭,「不過是個五歲稚子,讓他帶我出去,還不跟帶著個廢物一般。」她沒有半點瞧不起昔耶的意思,不過確實帶著一個孩子出門,十分麻煩。
小花嘆了口氣,「算了,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於是一鬼一妖,雙雙抱膝,仰望著南方。
此時,天懸星河,十分美麗,而在瑤山的另一邊,昔耶盤膝坐在竹屋前,頭頂上高懸著寫有青庭二字的門匾,屋檐上系著的八重寶鈴在夜風中發出很細微的聲音,昔耶的眼前,所見的是漫天的星河,只是,形單影隻,未免孤獨。
也許,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尚不解孤獨為何物,只是靜靜的坐在竹屋前,不言不語,極為認真的看著天上的星子。
他這樣呆立,像極了一根木雕,彷彿他生來就是按部就班的一個傀儡小人,不問不說話,所做皆循規蹈矩。
小花黎明的時候飄回來,見到的便是坐在屋前的昔耶,闔上眼帘,似乎睡著了,山間夜深露重,他的病其實還沒好,這樣在門前坐了一夜,應該會病得更重,小花彎腰將他抱起來,觸摸到他的肌膚,果然有些發燙,正要飄回屋中,昔耶睜開了眼睛。
「吃。」
小手中握著一顆糖,有些暗紅的顏色,小花修了修,居然聞到了一絲甜味,「你摻了血進去?」
昔耶點頭,依舊固執的把那顆糖放進小花的嘴裡,黑濯石一般幽深的眸子緊張的望著小花的臉,小花吮了一口,覺得真有些甜的感覺,而且有硬硬的觸感,是真的吃上了。
「你怎麼弄的?」
她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點濕布的感覺。
「弄···」他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想出來如何表達,他昨日夜裡將糖融化了,放了許多自己的血進去,攪拌均勻,等它冷卻,只找到這一顆看著好看的,他想了很久措辭,依舊不知道如何拼湊在一起,講給小花聽,卻又怕她向昨天那樣生氣離開,只記起了一個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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