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又見月圓
轉眼之間距歐陽貝和李雲軒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情誼永恆依舊風平浪靜,四大壇主各司其職,獨行的功力已經恢復如初,小夜倒也沒有再鬧出什麼風波,無邪成天纏著朱雀壇壇主顏不帥讓他教自己武功,小不點也是每日閉門苦練,看似平靜的情誼永恆,卻像是面臨暴風雨前的寂靜。倒是無心和雙兒每日清閑的很,雖然在幫會人微言輕,不過他們卻通過無邪和顏不帥認識了胭脂姑娘,這位胭脂姑娘可謂人如其名,不怎麼愛說話卻總是笑盈盈的,她經常是跟在顏不帥的身後,影子一樣的形影不分,一張俏臉任誰見了都感嘆上天的仁慈,竟能讓她生的如此的俏麗多姿,讓人心生憐愛。無心和雙兒更是親切的喚她姐姐,有了無心和雙兒這兩個丫頭的牽絆,胭脂便不能日日陪著顏不帥,不過她倒是很樂意和兩個丫頭在一起,畢竟都是女孩子,胭脂也大不了她倆多少,便成日里嬉笑玩鬧了。顏不帥自從被無邪整日纏著學武之後,也將更多的時間花費在認真教無邪武功的事情上,他從內心很喜歡這個一心求上進,似乎不識人間險惡的純潔單純的少年。
無邪此時正隨著顏不帥走完最後一招,顏不帥停下手中的劍勢道:「無邪你進步很大啊!」無邪嘿嘿一笑:「這都是因為不帥哥的不吝賜教,我武功才能突飛猛進,要不然憑我自己是怎麼也不會有這麼大的進步的。」顏不帥笑道:「就你嘴巴甜得,虧得你生就是男孩子,這要是生成女孩,還不知道要讓多少男人神魂顛倒呢。」無邪任由顏不帥調侃,也不反駁,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一副嬌弱的身軀,一張俊臉走到哪裡都被人讚歎:小姑娘長得可真漂亮。無邪也習以為常了這樣善意的誤會,從來不多做解釋。聽著顏不帥的話,無邪反而覺得挺受用的,他也笑著打趣道:「有我這樣能讓男人神魂顛倒的佳人陪著不帥哥,胭脂姑娘該是吃醋了吧?這幾天都不怎麼來找你了。」顏不帥假意嗔怒道:「好你個壞小子,剛說了你一句你就給我還回來了,我看明日你是不想來學武了吧?」無邪忙賠笑道:「不帥哥哪能這麼小氣呢,可不能拿正事嚇唬無邪,要不,不帥哥趁著月圓之夜美麗的夜色去看看胭脂姑娘?」顏不帥笑著揮出一掌拍向無邪,被無邪一個跳躍躲了過去。顏不帥笑看著無邪,心中暗嘆:這孩子的快樂總是能感染別人,抬頭看看天色,對無邪說道:「我們一起去吧,胭脂現在應該和無心、雙兒在一起,這幾個小姐妹這段時間是越來越愛膩在一起了。」「哦,好的。」無邪一臉另有深意的笑道:「看來不帥哥對胭脂姑娘的行蹤是了如指掌啊!」顏不帥白了一眼無邪,徑自往朱雀壇而去。
二人一路談笑風生,快要走至幫會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正從門內走出,顏不帥並沒有過多的留意,卻被無邪拉至一個隱蔽之處,遠遠的看著那個白衣女子。顏不帥不解的問道:「無邪你怎麼了一驚一乍的?」轉眼似乎想到了什麼:「你不會是喜歡這個清顏吧?」無邪「噓!」了一聲尷尬的說道:「我才不會喜歡她呢,我是覺得她怪怪的,天色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獨自一人跑出去?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顏不帥嘆口氣道:「我們還是不要管別人的事情了,回去吧。」說著便準備從藏身之處離開,無邪趕緊拉住顏不帥:「別,不帥哥,你不知道,自從這個清顏出現后,很多事情都很奇怪,冷月姑娘莫名其妙的就生病了,被送往終南山以太乙冰洞的寒冰抵抗病痛,歐陽貝也外出尋求解救之法,雲軒竟然被人下毒,我懷疑就是這個清顏做的。」顏不帥聽無邪這麼一說倒是來了興緻:「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無邪說道:「是雲軒臨走的時候告訴我的,他沒有說是清顏做的,不過他讓我小心清顏,叫我沒事不要招惹她,我這才懷疑她的。」顏不帥失笑道:「你個傻小子,懷疑有什麼用呢?你沒有真憑實據不要亂說話,今天和我說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再說給別人聽了,否則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無邪吐了吐舌頭:「我知道了,不帥哥,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正說話間,清顏已經走到走到二人近前,她並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兩人,而是順著幫會西邊的一條小道徑直向正北方向而去。「她要去哪裡?」無邪不解的自語。顏不帥拍了一下無邪的肩膀,無邪轉頭看向顏不帥,只見顏不帥眉毛一挑:「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啊?」沒等無邪反應過來,顏不帥已經拉著他,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顏不帥武功高深自是不怕被發現,無邪無奈的緊跟其後,迫不得已的使出了寒冰門的「潛行」,隱藏了自己的氣息。
清顏一路出了長安城,繼續北行。無邪悄聲說:「再往前去就是始皇陵了,她要幹什麼?」「噓!」顏不帥悄聲打斷了無邪的猜疑。只見清顏毫不遲疑的踏上去往始皇陵的道路,二人對視一眼,隨即緊緊跟上。
清顏下了官道直奔始皇陵而去,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異樣,她輕輕的飛身躍過墓道門前那條環繞始皇陵而挖掘的河道,飄飄然落在墓道門口,墓道的大門是兩扇青色的石門,兩個門環則是兩個如碗口大小的小獅子腦袋,一眼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可仔細看來,就會發現左邊的獅子的右眼是睜開的,左眼卻是緊閉著,右邊的小獅子則是雙目緊閉。只見清顏伸出左手,將食指按在了左邊那隻獅子睜開的右眼之上,不消片刻,兩扇石門從中間緩緩開啟,清顏隨即走進去,石門在清顏進入后,便自行關閉。顏不帥與無邪走到石門前,仔細觀察起那兩個小獅子頭,他們發現石獅子剛剛睜開的那隻眼睛現在已經緊閉了,就在二人面面相覷的時候,突然右邊門上的小獅子頭上左邊的眼睛睜開了,無邪大喜,正準備去按,顏不帥忙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阻止了無邪的動作:「你往後站,我來。」無邪滿懷感激的看了顏不帥一眼,他知道顏不帥是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他並沒有往後站,而是倔強的沒有動。顏不帥好笑的看著無邪難得的一臉認真固執的模樣,也不說話,伸出右手,將食指輕輕按在了那隻睜開的眼珠上。「轟隆隆!!!」石門像剛才一樣從中間打開,二人對視一眼,顏不帥率先走了進去,無邪也緊跟著走進石門,石門毫無意外的他們身後重重的關上。
墓道內的光線頓時暗了許多,好在墓道兩旁的牆壁上有人工鑿出的凹處,放置著足以照清墓道內的燈燭,這是一條狹長的墓道,兩邊均沒有分岔,二人便沿著這唯一的通道往前行去,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前面便豁然開朗了起來,是一個足足百米見方的空間,二人遂舉目看向四周,正前方是四個通道,左右兩側的牆壁上各有兩扇石門,看起來每扇石門內均是一個石室,二人一時不知該往何處而去,正猶豫間,似乎聽到有女子輕微的嘆息聲,顏不帥拽了一下無邪的衣袖,示意他隱藏氣息。只聽那個女子又說道:「請求你,給清顏一個痛快。」清顏?無邪瞪著眼睛看著顏不帥,顏不帥一臉的篤定:我們就是跟著清顏來的,若不是她,倒也奇了。無邪讀懂了顏不帥臉上的表情,便沒有再大驚小怪的瞪著眼睛看他的不帥哥。
石室之內,清顏面對著一個男子站著,這個男子被黑袍裹去了一身的蒼白,只露出同樣蒼白的臉龐和交叉於胸前的雙手。他痛惜的看著清顏,如深潭一樣的藍色瞳孔里映出清顏白皙的面孔,依舊那樣楚楚動人又冷傲如霜,血淚不斷的自清顏的眸中滑落,滴滴落在胸前,染得清顏一身白衣如點點紅梅破雪而出。斡風涯的嘴唇動了動但始終沒有說話,一絲痛楚明明白白的刻在他的眼底,清顏幽幽的說:「與其這樣卑微的活著,不如死去,求你幫我。」斡風涯沒有回清顏的話,他蒼白的雙手輕撫上清顏的臉頰,為她擦去血淚,終是忍不住輕聲問道:「你的眼睛。。。。。。」清顏抓住斡風涯的手:「求求你,好嗎?」「不可能的。」斡風涯抽出手,轉身背對著清顏,冷冷的說道:「這是主人的命令,你我都是下屬,只能聽命。」清顏抑制不住聲音的顫抖:「可是你怎麼忍心讓我親手殺害我心愛的人?」斡風涯冷哼道:「他本是不足為慮的,可他竟然去了忘歸閣拜天浩書為師,這樣一來他就非死不可。」石室外,不光無邪,就連鎮定的顏不帥此時也瞪大了眼睛。
「風。」清顏驟然跪倒在地:「看在清顏跟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求求你不要讓我去殺他。」斡風涯一驚,忙轉身扶起跪倒的清顏:「你這是何苦呢?你明知道,就算你不去殺他,主人也會讓其他人去殺的,到時候他豈不是死的更慘?」「為什麼?」清顏無力的任由斡風涯將她扶坐在軟榻上:「非要下如此狠手么?他們不是已經控制了冷月嗎?為什麼還要殺害雲軒?」斡風涯道:「你對冷月所下之蠱,需在她體內生長一年的時間,方可調動,但也要以她的情緒為誘因,所以才讓她繼續留在李雲軒的身邊。本來等這一年的時間一過,主人便可將冷月再次擄走,誰知兩個多月前她竟然被歐陽貝送往終南山太乙冰洞的太乙世尊之處,這老頭子,就連主人都不願意去招惹。這個李雲軒,又偏偏去了忘歸閣拜師,以李雲軒那樣世間難尋的根骨和堪比神人的悟性,如若讓李雲軒將忘歸世尊的畢生武功盡數學到,就算到了一年之期,有太乙、忘歸兩大世尊護著,再有李雲軒和情誼永恆的獨行及四大壇主,主人拿什麼去和人家拼?」「可是。」清顏仍不死心:「這麼多人都是主人的絆腳石,為什麼偏偏要殺害雲軒?」斡風涯搖頭道:「清顏,你還不明白嗎?冷月和李雲軒是相愛的,否則主人也不會讓冷月中毒之後繼續留在情誼永恆,就是要以她的情緒為誘因,讓她體內的蠱儘快的長大,你不要忘了你在冷月身上下的是什麼蠱,還有一個月就到了一年之期,就算現在殺了李雲軒,主人到時候也自有辦法控制冷月。」「不!」清顏突然叫道:「不要殺他。」她看向斡風涯,目光幾近哀求:「雲軒現在忘歸閣,只要他不回來,你們就傷不了他的。」斡風涯嘆道:「可惜造化弄人,她和歐陽貝有個三月之期的約定,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再過幾天他應該就會回到情誼永恆的。。。。。。」斡風涯頓了頓:「主人讓我告訴你。。。。。。這次無論如何要得手,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清顏再也無力承受,她站起身準備離開,虛弱的身形搖搖欲墜,斡風涯在清顏的身後接住她,順手將一枚藥丸納入清顏口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個月的解藥。」清顏用眼角的餘光斜了一眼斡風涯,便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不帥哥,等等我啊!」無邪一路飛奔,終究因內力不及落下顏不帥一大段距離。顏不帥停住腳步,等無邪趕上來,表情莊重的說:「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泄露分毫。」無邪點點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顏不帥道:「先回幫會,去稟告幫主與大叔。」「嗯。」無邪應道。二人一起往情誼永恆趕去。
忘歸閣。
李雲軒一夜未眠,來到忘歸閣將近三個月,師父的嚴苛讓李雲軒在有些時候真的痛苦不堪,但他明白師父的良苦用心,平日里師父對他極盡疼愛,可練功的時候,李雲軒覺得師父簡直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李雲軒經常是練功練到回到房中倒頭就睡,渾身跟散了架一樣。儘管這樣,他還是很開心,日益精進的武功和內力讓李雲軒覺得自己越來越強大,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擁有多大的力量,但他在這三個月里從沒有一刻的懈怠,多少次身體的極限他都咬牙挺過,他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和老天做一次較量,何況他已經沒有了退路,他不敢想象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那必是一場殊死的廝殺。李雲軒沒有畏懼,隱隱中內心還有著某種期待,期待著那一天早日到來,成王敗寇在此一搏,他只要他的小月,從此後再也不受折磨,他又可以回到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小月身邊,從此相守相望直至終老。
天色已經微明,心兒也在這個時候開始忙碌著三人的早餐。天浩書雖然貴為忘歸世尊,但忘歸閣的所有事務,都均有專人打理,天浩書喜歡安靜,忘歸殿的寧靜從不容許任何人的打攪,只有心兒負責天浩書的一日三餐和生活,自從李雲軒來了之後,心兒所做的飯量從二人增加到了三人,李雲軒看著心兒每天忙來忙去的辛苦,都會去幫著做點挑水劈柴之類的重活,但每次都被心兒攔著,勸說李雲軒最重要的事情是練好武功,李雲軒便陪同心兒,一個幹活,一個習武,生活過的平淡卻真實。
李雲軒始終沒有弄明白的就是心兒的身世,他不明白忘歸閣的心兒,和情誼永恆的無心有什麼關係,世間之大,有貌似之人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怪就怪在這兩個女孩,不論神情還是動作,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簡直如出一轍,這讓李雲軒很是鬱悶。本來還打算回到幫會後找無邪問問清楚,他是不是有兩個雙胞胎的妹妹,但是昨天心兒卻突然告訴他一句話:「念念生息,化而為形。千里之遙,脈脈相通。」並要他在回到幫會後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自己。李雲軒不知心兒何出此言,但心兒自然有他的道理,便也沒有多問,只是想著回去以後多加留心一下那個無心。
五日後便是李雲軒與歐陽貝三月之期的約定,他決定一早便去見師父說出心中所念,不想剛到忘歸殿,還未等李雲軒開口,天浩書便對李雲軒說:「軒兒,此次回去,萬事切不可強出頭,一切聽從你獨行大叔的安排。」李雲軒一愣,隨即應道:「是,師父。」。雖說相處時日並不長,但李雲軒對師父除了師徒之情,更多的是情同父子的親情,天浩書在武功上對李雲軒嚴格要求,平日里疼愛有加,李雲軒本也是重情之人,加之從小無父無母,凌星子師父又慘遭殺害,飄零的身世使得他更加珍惜身邊的人,如今天浩書待他如同親生,讓李雲軒心懷感激之時也早已將師父視同親人。
天浩書疼惜的看著自己的徒兒:「為師知你身負血海深仇,已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授於你,無奈時日短促,為師只能對軒兒嚴格要求,你莫要怪為師啊!」李雲軒眼中蒙淚:「師父,軒兒對師父從來未敢有一絲不敬,只恨軒兒天生愚鈍,師父只管嚴厲些,軒兒毫無怨言。」天浩書笑道:「切莫再言自己天性愚鈍,你可知你是練武奇才,根骨絕非常人能比,如今突飛猛進早已今非昔比,日後你定前途無量。」李雲軒聽著師父對自己的誇讚心中如蜜一般,每一位師父看自己的徒弟,自然都是萬里挑一的,怎麼看都是最好的,李雲軒享受著師父的稱讚,望著老人家欣慰的表情,心中一動,不由鼻子一酸,幾欲流淚。天浩書看到李雲軒的模樣,抬手撫上李雲軒的肩:「瞧瞧我們軒兒,怎麼像個姑娘家的,快別這樣,男兒本就志在四方,更何況你有肩負的責任,為師只希望你能夠偶爾回來這忘歸閣看看。」
李雲軒拂起長衫跪倒在地:「師父教誨軒兒謹記,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徒兒血仇得報之日,定當攜小月一同侍奉師父。」天浩書點點頭,扶起李雲軒,臉上再次綻放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