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血脈相連
李雲軒尷尬道:「柳姨,軒兒一直在為父親當年所做的一切,心懷內疚,若不是他輕信秦慕陽,冷伯父冷伯母也不至於有今日之災難。》」
柳碧微微一笑,聲音苦澀:「軒兒,你根本無須自責,哪個做父母的不疼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如果當年你父親沒有那麼做,也不會是今日的局面。」
「是啊。」李雲軒嘆道:「可憐母親含恨九泉,父親也躲避至今,軒兒雖知這一切全屬無奈之舉,但也足以讓我愧疚終生。」
柳碧臉上露出一抹憂傷,淡淡道:「你父親,他沒有錯。」
「呵呵。」李雲軒無奈笑著,此時此地,怕是說什麼也難以換回曾經發生的一切,就算身邊的人都念在當年手足之情,不去計較李薄雲的自私與懦弱,但錯了,終究是錯了,這是任誰都無法更改的悲劇。
柳碧見李雲軒默不作聲,搖頭道:「當年,如果你父親不這麼做,恐怕,葬身在秦陽府的,便是你們冷、李兩家六口的性命。」
「怎麼。。。。。。」李雲軒聽得一頭霧水,正待問清楚,柳碧卻已經停下腳步,定睛看著眼前的石門,輕聲道:「一切恩怨,孰是孰非,自有定論,軒兒,你且進去吧,你冷伯父冷伯母就在裡面。」
一牆之隔。
李雲軒突然感覺到無盡的惶恐。
冷月的父母------冷瀟雨、柳含月。
慢慢推開石門,李雲軒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一間密室。
秦陽殿中。
秦慕陽怒視著跪在殿中央的無邪。雙手背於身後,不停的踱來踱去。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無邪那張蒼白俊秀的臉龐。直到怒不可遏的神情慢慢從他臉上消失,他才停下腳步,沉聲問道:「誰給你的膽子?竟如此膽大妄為,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盟主?啊?」
「我就是很不明白。」無邪強辯道:「既然有殺死李雲軒的機會,為什麼偏偏要放過他,無邪也是為了盟主,豈有你這般不分是非黑白的?」
「放肆!」秦慕陽剛剛消下去的怒氣頓時飛漲:「試問當今武林,有誰敢跟我這般說話?無邪,你可不要仗著我疼你三分。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無邪並沒有被秦慕陽的怒氣驚住,他依舊不依不饒:「為什麼不讓我殺他?」
「因為他,還有一點利用的價值。」秦慕陽看了眼無邪,這少年的倔強,怎麼跟當年的自己如此的相像?讓他始終對無邪發不起火來。
轉回身,秦慕陽長長舒了一口氣,淡然道:「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無邪站起身,轉到秦慕陽面前。定睛看著秦慕陽的雙眸:「你不但不殺他,還讓他去見冷瀟雨,如果李雲軒知道冷瀟雨還活著,他豈不是更加的有恃無恐了?」
「有恃無恐?」秦慕陽冷哼一聲:「有恃無恐的應該是我們。讓李雲軒知道冷瀟雨和柳含月都還活著,他豈不是會更加的受制於我?」
無邪臉上的疑雲,一點一點的消褪。他明白了,眼前這個身為武林盟主的秦慕陽。還是有著自己的私心的,如果單單為了武林盟主的寶座。那麼,他也已經得償所願了,這二十年來,他的兩個同生共死過的兄弟,也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一個冷瀟雨,被他囚禁著,另一個李薄雲,因為負疚而遠避山林,從此不在江湖露面,他應該是高枕無憂的。
李雲軒若執意要報仇,憑秦慕陽的勢力,李雲軒就算翻再大的浪,也只能是小打小鬧,況且依李雲軒的心性,他不會動用王者歸來,所以秦慕陽根本不應該懼怕李雲軒。
而今天,他對李雲軒的放任,只能說明,他還有更大的目的,而這個不為人知的目的,或許只有李雲軒能夠幫到他。
石門被緩緩推開,李雲軒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兩丈見方的密室,牆上跳躍的燭光,映的整個密室昏昏暗暗,一股淡淡的葯香撲鼻而來。
他順著昏暗的光線看過去,密室正中央放置著一張木桌,兩旁是座椅,而座椅上,兩位老人正緊閉雙目,李雲軒靜靜的站立,此時的他,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不知如何開口。
冷瀟雨------這便是他日夜都想見到的冷伯父。
滿頭銀髮一絲不苟的束於腦後,常年不見陽光的臉上顯得極其蒼白,劍眉冷挑,卻也已是蒼蒼白眉,緊閉的雙目,似乎對外界所有的事情都不聞不問,卻也掩藏不住英氣外露。
李雲軒再往下看時,他的胸膛被烈火焚燒一般的痛了起來,只見冷瀟雨的雙手無力的放在膝蓋上,而在兩手手腕的地方,有明顯的刀痕留下的傷疤,這傷疤,分明是被挑斷手筋而留下來的。
這兩道疤痕像是兩把鋼刀,刺得李雲軒的心不停的滴血。
冷瀟雨靜靜地坐著,如同入定的大師般,那被水洗了無數遍,已經泛白的長袍,依舊乾淨整潔,李雲軒隱約能夠看到原來淡藍色衣袍的模樣。
再看冷瀟雨的雙腳,李雲軒感覺周身一陣劇痛襲來,冷瀟雨的雙腳被套上了沉重的腳鐐,腳踝的地方也留有明顯的傷疤,之前所受種種酷刑與折磨,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是永難抹平的,同時也刻骨一般的銘記在李雲軒的內心深處。
他什麼也不管不顧了,沖向冷瀟雨,雙膝一彎,直接跪在了冷瀟雨的腳邊,淚雨滂沱,嗓音沙啞:「爹爹,軒兒來遲了,讓你受委屈了。」
轉向柳含月,李雲軒已經泣不成聲:「娘親,軒兒來遲了。。。。。。來遲了。。。。。。」
陡然間的呼喊,讓冷瀟雨與柳含月同時睜大了雙目。
看著眼前跪倒在地的少年,兩人目光相對,眼裡有不可思議的驚喜與萬千的不確定。
冷瀟雨輕抬手臂,他想伸手撫摸一下李雲軒的臉龐,但卻無能為了的垂下了雙手,他的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廢掉了,如今,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李雲軒,臉上閃過的是萬般的疑惑。
李雲軒見狀,依舊跪著挪向冷瀟雨,輕輕抓住冷瀟雨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龐:「爹爹,您不記得了嗎?我是軒兒,是軒兒,是您的侄兒。。。。。。李雲軒。」
冷瀟雨眼中蓄滿了淚,他怎麼可能忘記?
二十年前的并州,二十年前的冷府,二十年前的兄弟情深,二十年前的歡聲笑語,依稀就在眼前。
當年張春華在冷府養傷,李薄雲帶著年幼的李雲軒過府探望,他清楚的記得他抱起乖巧聽話的李雲軒,那溫馨開懷的一幕。
「軒兒,讓伯伯看看你又長肉肉了沒?」
「哎喲,伯伯都快要舉不動軒兒了,軒兒如今是越來越重了,再過幾年伯伯可就抱不動你了哦。」
「二伯父,你快些再長大些,這樣就就可以一直抱著軒兒了。」
稚嫩的童音還在耳旁縈繞,冷瀟雨哪能有絲毫的忘卻?
「軒兒,以後喊乾爹哦。」
「乾爹!」
李雲軒那脆生生的一聲乾爹,叫的冷瀟雨一顆男兒赤血丹心,都變得溫軟起來,似乎隨時要被化掉一般。
二十年了。。。。。。
冷瀟雨突然驚醒,他顫抖著雙手在李雲軒臉上輕輕的撫摸,淚眼迷濛的看著眼前的李雲軒,聲音顫抖:「軒兒,真的是你嗎?」
李雲軒點頭道:「是我,乾爹,你。。。。。。」李雲軒扶著冷瀟雨的手臂:「爹爹,軒兒無能,這個時候才找到你和娘親。。。。。。」
冷瀟雨連連搖頭:「不對,這。。。。。。不該是這樣的。」
李雲軒一陣疑惑,卻見冷瀟雨收回目光,淡淡的看著他,慢慢的將雙手也收了回去,轉過頭對木桌另一邊的柳含月說道:「他不是我們的軒兒。」
柳含月點點頭,目光中有幾分清明,她輕聲道:「就算他不是我們的軒兒,我還是想看看他。」說罷,柳含月朝李雲軒點點頭,李雲軒含淚走向柳含月。
李雲軒在柳含月面前跪下,雙手被柳含月輕輕拉住。
柳含月並沒有遭受冷瀟雨那般酷刑,本就嬌弱的柳含月,被囚禁在這常年不見艷陽的密室之內,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靚麗與嫵媚,有的只是眼角的憔悴,眉梢的疲累。
她輕輕捧起李雲軒的臉龐,端詳了一遍又一遍,怎麼也捨不得放開。
「再叫一聲娘親。」柳含月言語中儘是期盼跟不舍。
李雲軒含著淚,沙啞的喚一聲:「娘親。。。。。。」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柳含月雙膝上。
柳含月替李雲軒擦去眼淚,溫柔的如同春日的暖陽:「軒兒,乖,不哭。。。。。。」話未說完,她自己反倒淚落兩行。
「娘親。。。。。。」
冷瀟雨打斷李雲軒的話,冷聲道:「你走吧,你不是我們的軒兒。」
李雲軒回頭欲辯解,冷瀟雨一個冷冷的眼神,讓李雲軒心中一陣酸痛:「為什麼?爹。。。。。。娘親,你們為什麼不認軒兒?」
「因為我們的軒兒,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墜崖身亡了。」冷瀟雨仰天長嘆:「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