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二
自從遊樂園第一次和哥哥不歡而散后,南希很少能再見到長軻。
發給長軻的電子郵件,也不會再每一封都收到回郵;簡訊,電話,更是極少能夠等到回訊,偶爾的打通了電話,也僅僅只是說那麼一兩句,長軻就會掛掉了。
他想自己是不是那天說錯了什麼話,不然哥哥怎麼可能會不理他?
只是長軻並不給他道歉解釋的機會,一年下來,也從每星期都帶他出去玩的頻率,急劇的降低到過年才會見他那麼一次。
並且見了他,也只是給他很多很多的壓歲錢,就急匆匆的走掉了,連句「新年好」,都不會和他說。
他覺得委屈。
可這委屈又不能向別人說,因為家裡沒有人承認長軻是南家的人,不知道他背著他們偷偷的見長軻。
所以他只能將那委屈默默的咽進肚子里,開始習慣沒有哥哥陪伴的日子。
這一習慣,便是將近十年的時間。
直到有次,他被陷害得幾乎是要鋃鐺入獄,才終於真正的再見到長軻。
他至今都還極為清楚的記得,那年他十八歲,是他在XX貴族高中上高三的時候。
那天,天氣並不是很好,不過下午五點多鐘,天就很黑了。學校後山上的小樹林里光線很暗,「嗚嗚」的冷風吹得他身體都是要打顫。
他渾身僵硬的站在那個小樹林里,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的一棵歪脖子樹上,正離地隨風微微晃動著的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的主人,明明早上晨跑的時候,還對著他笑過,和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如今,卻已經是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脖子上勒著繩索,懸挂在樹上。
他一直都是被家裡人給貼心的呵護照顧,哪裡這樣直面的見過死人,當即怔在原地,不知道要立即的打110報警,不知道要立即的遠離死者。
而就是在他這愣忡間,就聽見小樹林外,有著急促的腳步聲和一道男聲傳來:「警察,就是這,就是這裡!我親眼看到南希掐死了那個女生,把她給拖到這個樹林,還把那個女生給弄成了上吊的樣子!」
他聽見那聲音,剎那間,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麼。
自己是被一個匿名的簡訊給叫來到這裡的,而自己剛來,就見到了女同學的屍體,緊接著就有人來發現自己和屍體在一起,理所當然自己要被作為嫌疑最大的疑兇,至少也要被帶到警察局裡去進行拘留。
而能讓他進入到這個圈套里,那麼女同學的屍體上,必然有他所留下的痕迹……
「嘶!看啊,他果然在這裡,我沒有說錯!」
那腳步聲越近了,幾秒鐘后,三兩個警察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另外還有著一個他連見都沒見過的極為陌生的男生。
那男生看著他,眼中劃過一抹得逞般的暢快,就指著他和他身旁的那具屍體:「看,就是那個女生,他想和那個女生上床,那個女生沒同意,他就掐死了她,把她帶到了這裡來!」
警察上前來,看了一眼還垂在半空的屍體,然後就客氣的看著他:「南二少爺,有同學報警聲稱親眼目睹你殺害一個女生,你需要和我們去警察局走一趟。」
他聽了,拿出手機來,將那個沒刪除的簡訊給警察看:「這個可以算作我是清白的證據嗎?」
警察看了,鄭重的點頭:「當然,我們會對案件和屍體進行嚴密的勘察,南二少爺請放心,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們絕對不會冤枉無辜的。」
於是南希就被警察給帶走了,那女同學的屍體也是由專業的法醫來進行驗屍。
而正如南希所想的一般,驗屍結果出來后,女屍的脖子上,手臂上,以及作為上吊用具的繩索和樹枝上,都是有著他的指紋,並且,分毫不差。
另外,有關監控設備,有關監控視頻,在那裡面出現並對被害者進行了誘哄威脅和殘殺的,也正是他的身影。
人證物證確鑿,被害者和兇手又都是已經滿了十八歲的成年人,短短一晚上的功夫,還不等南家找人找關係,南希就被火速判了刑,需要坐牢整整五年的時間。
這一切,正是那個帶著警察來發現了南希和女屍的男生所計劃好的。
警察局中,那個男生隔著極為堅固的玻璃,對著南希道:「要怪就怪你哥,居然把我的……」
話未說完,便聽「砰」的一聲槍響!
男生的話尚未說完,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腦門上有著一顆鮮紅的子彈,從中飛射而出,帶出一蓬殷紅的鮮血,濺射在了南希面前的玻璃上。
南希一愣,隨即就聽接連幾聲的槍響,玻璃外的其餘幾個警察,也都是還未來得及有著任何的動作,就被極速而來的子彈給一擊斃命。
他微微睜大了眼,看著外面的那扇半掩著的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頎長,面容英俊的男人,朝著他走過來。
看著這個手中的槍支明顯是剛了幾槍的男人,他嘴唇有些哆嗦,臉色都是變得蒼白了。
那個男生雖然話沒說完,但他也明白了,是哥殺了人,那個男生無法向哥報仇,只好找上了他。
可哥不是在弗蘭克斯島好端端的做著實驗嗎,哥為什麼要殺人?
難道,難道真的像是很小的時候他們都說過的,哥變異了,哥已經不再是他哥了,哥會做很多壞事,殺很多人……
「南希。」
男人走過來,在男生的屍體后停下,鮮血在透明的玻璃上暈染開淡紅,他透過淡紅看向男人,男人的眉宇間仍能看出幼時的影子:「嚇壞了吧?沒事了。」
他張了張嘴,聲音竟是有些嘶啞:「哥。」
長軻沒再說話,打開特製門,將他手上的手銬給卸掉,領著他就堂而皇之的出了警察局,臨走前扔了一張光碟給警察局的當任局長。
「總局裡眼瞎的人不少,連南家的二少爺也敢陷害,你是不想要你的腦袋了?」
離開警察局后,長軻並未將他給送回學校,而是帶著他去了弗蘭克斯島的目前基地。
於是,他第一次知道,哥所加入的弗蘭克斯島,到底是個什麼組織,到底是做什麼實驗的,到底能對社會帶來多少的利益和危害。
明白了后,他感到害怕的同時,也感到了心痛。
原來那個時候,君老大和爸爸說的話,都是真的……
看著在屋內兀自發獃著的南希,長軻打了個電話:「喂,把XX集團給我連根拔了,敢不長眼招惹上南希,真是不想活了。」
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戾氣,僅只是這麼一句話,那個陷害了長軻的男生所在的集團,上到CEO,下到看門的保安,在打過了這個電話后的半小時內,便是被全部的暗殺,一個不留。
只是這些,南希都並不知情。
自然,南希也無從知道,在此之前,分班的時候搶過他的座位,考試的時候誣賴他作弊,春遊的時候踹了他一腳的那些據說是轉校了,他再沒見過的同學,其實都是被長軻給命人暗殺了。
長軻看著南希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瘋狂到了極致的疼愛。
他說過,他會永遠在他身邊。
任何敢欺負他的,他都絕對不會放過。
而這句話,卻是在他初次見到了君雙的時候,戛然而止。
那是南希當晚值班的時候,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趕去了一處酒吧,有人報警說這裡出現了一個疑似暴力分子的女人,需要警方來動用火力制服。
南希那時候正是剛在警察局裡進行著實習,礙於他的身份,同事們拽著他就飛快的趕去。長軻雖多年來不曾出現在南希的眼前,但也是每每都是暗中追隨在南希的身邊,南希趕去現場的時候,長軻自然也是去了。
於是,那是南希第一次真正的面見君雙,也是長軻第一次真正的面見君雙。
那次,南希如何的被初來乍到的君雙給欺負給壓榨,長軻完全都沒有注意。他唯一注意到了的,就是君雙所帶給他的熟悉感。
那種熟悉感,仿若是源自骨頭,源自血液,源自心臟那般的悸動。
彷彿君雙的呼吸就是他的呼吸,君雙的思想就是他的思想,他和她,幾乎該是同為一體的。
突如其來的,卻並不讓他有著任何反感的熟悉。
便是因著這種熟悉,君雙的名字,開始正式的出現在了弗蘭克斯島的絕密檔案中,並被作為了第一位實驗者的身份,來進行對她的各種觀察和偵測。
所以,才有了那次由弗蘭克斯島發起的聚會,那是君雙第一次和弗蘭克斯島的交鋒。
南希曾問長軻:「君雙是個好人,為什麼要是她?」
長軻沒有回答他,只那眼睛里,依舊是如同幼時般讓他感到後背發涼的詭異。
尤其是後來,由陸心遠所針對君雙計劃的各種危機陷阱,南希得知了后,無數次的追問長軻,長軻也從不回答他。
只是對他還是那般的愛護,一如當年。
而終於,長軻眼中的詭異越來越濃重,在南希所懼怕的那條路上越走越遠,到達了南希再也沒有任何的能力去阻止的地步。
那是弗蘭克斯島宣告破滅的那天。
南希至今還記得,那天,得知弗蘭克斯島要和君雙之間進行最後的有關異能種子的交接,他瘋了一般的趕過去,將所有的秘密都坦誠了出來,卻也由此得知了,那從二十多年前就被君傾,被他的父母家人給隱瞞了的秘密。
不曾想,那讓得長軻在犯病的時候無力抗拒被人販子給抱走,賣給弗蘭克斯島成為了第一個變異成功的實驗者的原因,竟然會是那般!
破碎虛空,一體雙魂……
這些怎能是如今的南希所接觸得到的?
更別提對於長軻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在心臟之上的凌遲!
自己所認為的,所確定的,卻全然都只是一場局,自己身在其中為棋,自詡掌控整個棋局,卻根本不知,那分明就是早已布置好的棋路!
所謂自欺欺人,所謂作繭自縛!
一切都是一場早已計劃好了的騙局,什麼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虛假到異能種子都是可以被摧毀,虛假到改造母體都是可以被人為操控,虛假到他堅持了那麼多年的心血,才終於在今天發現,其實根本就是付諸東流。
所以才會發狂,所以才會瘋癲。
所以才會在最後的時刻,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解脫。
哥……
你死的時候,應該是很開心的吧?
畢竟那麼多年,你都不快樂。
只可惜,你得到了解脫,我卻也無法將你帶回家族的墓園,無法讓你得到你原本應有的一切。
但,沒有一切的束縛……
或許才是你真正想要的?
空中細碎的飄著雪花,南希撐著一把傘,立在一座公墓園的一座新墓前。
他垂眸看著那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眉宇溫和,是他一貫所熟悉的笑容。
半晌,南希彎腰將手中的花束擺在了墓碑前,撐著落了一層薄雪的傘,離開了所屬長軻的這座新墓。
離開新墓,離開公墓園,離開長軻沉眠之地。
一如許多許多年前,長軻被人給抱著離開他,從此,他所認識的長軻,再不是當年的南長軻。
我離開你。
一如你離開我。
白雪茫茫,從此,再不相見。
又把自己寫哭了……沒救了
感謝墨染浮生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