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驛館小吏官
葉家上上下下殺雞宰羊大擺酒宴給去省府科舉考試回來的葉朝榮接風洗塵。老老少少穿戴乾淨靜靜的坐在堂屋裡等,時到中午,還是沒有回信,人也沒見個影。老太太有些坐不住了,她捂住胸口,嘆了口氣,看了看門外站起身來:「唉呀,我的兒,怎麼還沒回來呀?」「娘,你這是怎麼了?」井巧兒忙扶住她:「快坐下,別站累了。」「媳婦呀,我的眼皮怎麼跳的這樣厲害呀!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啊?」「娘,你又在擔心了不是,能出啥事?」「看你說的,我家榮兒進省趕考走了也有大半個月了!考試也該收場,怎麼一個信兒也不回呢?在說了,人家那個王秀才不是早回來了么?要是考不了舉人,那也沒什麼呀,怎麼著還是娘的兒啊!當娘的都快七十歲的人啦,葉家就這麼一根獨苗,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呢!」「娘,都這個時候了,我看相公也是回不來了!
咱們先把飯吃了吧,這麼一桌子飯菜豈不浪費了?」「在等一回吧!這幾桌子酒菜都是為他準備的,他人回不來,我怎麼忍心落下手中的筷子!」老太太搖了下頭又坐了下去!井巧兒給她捶了捶肩膀:「你若是不放心,我去東家王秀才那裡看看,問問情況!」老太太聽了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你去吧!
問問他在省城有沒有遇到過我的榮兒,知不知道他的一些情況!」井巧兒嗯了一聲轉身就要往門外走,老太太又開口說了句:「到了人家要行禮,對了,別忘了帶上一些見面禮!家裡有烤好的臘肉,山棗,帶了些過去!」井巧兒回頭看了一眼輕輕的哦了一聲:「那好我去了!」張小淑見了忙跟了過去,說:「少奶奶,我和你一起過去吧。」井巧兒也沒說什麼,她讓男佣去庫房收拾了一些隨身可以攜帶的禮品就和張小淑一起上了路!張小淑把臘肉紅棗放在一個背簍里走起來也輕便。王秀才住在南街,離縣街也不遠的一個衚衕!對於他的家井巧兒還不怎麼熟悉,一路打聽才來到了院子門前!確定是王秀才的家后,井巧兒上前叩了叩門環,喊:「裡面有人嗎?」連喊了四五聲,才有個老僕人走了出來,他打開門看了看,見是二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站在眼前,愣了愣:「你們是哪裡來的,找誰呀?」「我是葉家的媳婦,今天過來找王相公有點事情。」「哦,找我們家王公子的啊?他在書房看書呢,進來吧!」老僕人閃身站在一旁,井巧兒和張小淑直了進去。老僕人把她們引到客廳前說:「你們在這裡稍等便刻,我去告知有客來了!」說完話,老僕人快步走了去。到了書房,老僕人拍拍門板:「王公子,有人來看你了。」「什麼,有人來看我,是我的朋友么?」「不是吧,是二個女人。」「那會是誰呢,帶我看看去!」王秀才聽了一臉的疑問,心想我沒有交過女的朋友啊!
他隨老僕人到了客廳,眼前一亮笑呵呵走了上去,拱了拱手:「有失遠迎了,裡面請吧!」井巧兒也不客氣進了房就坐了下去。王秀才忙又讓老僕人沏茶倒水,對眼前漂亮的二個美媚瞧過來看過去!看的張小淑有點不好意思,也是有些不安!這個讀書人怎麼這樣不老實呢,我有啥好看的!井巧兒也不怕他看,說:「我是過門的女人啦,別只顧看了!」「啊,不好意思!想不到二位娘子長的這樣討人喜歡,對了,你們從何而來,又有何事呀?「「王相公,你也是科舉之人吧!」「對,對呀!你怎麼知道?」「呵呵,咱們縣城有幾個秀才誰還不知道呀?這裡有些薄禮,讓你見笑了,你先收下吧!」「啊,這怎麼好意思!不敢當,不敢當呀!你們是有事來找我去做,還是別的什麼?」王秀才邊說邊探出身子打看那背簍里的東西,見是一塊上好的臘肉歡喜的不得了!這可是好東西,對考舉之人來說補腦又補身!那紅棗做湯煮飯也是好料,王秀才嘻嘻一笑:「有事說吧,有事說吧!」「王相公,我是葉家的媳婦井巧兒」「哦,葉相公的夫人啊!失禮了,失禮了!」王秀才呵呵一笑:「剛才有冒犯之處,還望多多包涵!」「省試已過,王相公在省府學可見到我家少爺?」「葉相公啊,見過見過。我們同在一個客棧落腳,同在一個考場還在一起吃飯!他還沒回來么?」「沒有啊,都好些天了。他怎麼還沒回來呢,他沒有讓你捎帶什麼話嗎?」「呵呵,葉家少夫人!他要是讓我捎話回來,我早就到你們家登門拜訪了。不用著急,不用著急,我想啊,可能是他還要晚等幾天!」「什麼,還要晚等幾天才能回來,這是為什麼呀?」「考試一過,就是錄取放榜之日啊!他可能是要等待發榜的日子,要是過了錄取之線可就是前途一片光明了。」王秀才說到這裡:「這下可以放心了吧!」「我還是不放心,他這麼大的年紀了,考舉人連考那麼多年都沒有考中,這次也未必有希望吧!」井巧兒嘆了一口氣:「考的頭髮都快白了,我真想不明白,我家相公文采那麼好,為何次次都會名落孫山!」「你不知考場的潛規則呀。這考場就如戰場,考生多的去了,今年大考咱們福州一地就去了幾百號童生。你想一想,全國的秀才又有多少,幾萬個也有的啊!可是,能中舉人,狀元的又有幾個呢!要是中了舉人,狀元,那是他命好,有運氣,有貴人相助。哎呀,我可看透了,這次也不抱多大希望了,但願你家相公早日中舉。」王秀才的話讓井巧兒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她也想不明白,男人拼了腦袋往考場里鑽就是圖個一官半職么?她輕嘆了一聲,望了一眼張小淑說:「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王秀才,不在打擾你了,我們走了。」王秀才聽了一笑站起身來:「那好吧,我送送你們吧!」「不用了,多謝!」井巧兒和張小淑失望而歸。那王秀才還是很客氣的把人送到門外並在次叮囑一路要走好!走出不遠,張小淑還是能感覺那王秀才站在門口盯著她們看,說:「這王秀才真是的,看了半天了,還沒看夠呀。我們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小貓小狗的!」井巧兒呵呵一笑:「他老是看你,是不是相中你了!聽說呀,這個王秀才剛滿三十歲,前年家中死了老婆至今還沒在娶呢!我看呀,你和他正般配。」「少奶奶,你又取笑俺這個下人了!他是秀才是個讀書的,俺只是個鄉下的女人,一天書都沒讀過。不可能,不可能的事。」「我看呀,你們就是郎才女貌!你要是有意,我給你做主托個媒人上門提親去,讓他抬著八大抬轎風風光光把你娶進家門。「聽的張小淑臉一紅把頭低了下去。主僕二人有說有笑走到了自家門口!那老夫人聽說兒子呆在省府等待放榜之日稍微有些寬心,但她還是掂記不已放心不下。眼看就快到了中秋,各家各戶都在忙著做月餅準備賞月。但井兒巧家還是沒點動靜,張小淑也準備回家探親團圓去了!老夫人仍是挂念著她遠在省知府科舉的兒子葉朝榮,天天想,夜夜念,人竟然落下病來。她甚感頭痛身虛無力,找來郎中也沒看出什麼病症!井巧兒有些急了,說:「娘一定要好好的,要是有個三長二短,讓我如何面對葉相公!」老太太支撐著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披好衣服說:「我這老婆子好好的,沒多大事,死不了。別整天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心情也是非常不好的!咱家這個中秋不過了,也不要置辦什麼過節的物品了。這個榮兒讓我實在放心不下,明天派個人去福州看看!」「那我去吧。」「這可不行,你一個女人家怎麼能拋頭露面呢。人生地不熟的,我更不放心了!萬一遇到壞人,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的話剛說完,丫環小蘭兒說道:「那還是讓下人去吧!我對福州還是較熟悉的,以前和爹去過,在那裡住過半年!」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這我也不放心,讓我在想想吧。你們先回屋休息,明天我們在商量辦法!」井巧兒應了一聲看了一眼小蘭花:「咱們出去吧,讓老太太安靜一下!」二個人剛出門,那老太太便咳嗽了起來。井巧兒忙又跑進屋來:「娘,娘,你這又怎麼了?」「沒事,只是小咳嗽了幾下,回去休息吧!「老太太對外擺了擺手呼吸了一下氣適才放鬆下來!井巧兒嘆了口氣說:「這幾天讓老娘愁的病都犯了,見不到葉相公她是放心不下呀!」小蘭花道:「少奶奶,我明天就去福州找少東家!」「行,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聽說有海賊出沒,經常傷害漁民和咱鄉民!」「哼,我才不怕呢!要是被我遇見了,非用刀子宰了他們!」小蘭花揮起一個拳頭:「我是練過功夫的」說著話二個人走到了睡房,那張小淑從房裡走出來:「少奶奶,你的洗腳水給放好了!」「謝謝你了,你也累一天了,早點休息吧!」「都是下人應該做的,哪有謝和不謝的道理!對了,少奶奶,聽說你要和蘭花妹妹去福州!還是讓我去吧,我膽子大,什麼事都不怕!」「你這麼久沒回家了,還是回家看看雙親!帶上一些過節禮物好好在家和父母過個團圓節!」「不行,我這次回去了,怕是父母在也不讓俺出來了,先找到少東家在說吧。」「讓我想想,你和蘭花先回去睡吧!」「行,少奶奶,我們回房睡了!」蘭花拉著張小淑的手:「姐姐,走吧!」二個人拉著手轉身離開!井巧兒皺了一下眉頭也轉身進屋了。一大早,張小淑和蘭花就來到了老奶奶房間,扶她方便又洗了臉洗了手!男佣人把早餐端到桌子上,老夫人看了一眼:「吃不下,吃不下呀!昨天的飯菜處理了么,這麼好的飯菜千萬不能浪費了啊!」「老夫人,俗話說,人是鋼飯是鐵,一頓不吃餓的慌!為了好身子多多少少也得吃一點啊!要是身子骨餓壞了,那少東家回來了還不是責怪下人們照顧不周!」張小淑扶老夫人坐下來,把一碗雞蛋湯和竽子二角糕捧了過來。小蘭花拿了湯匙子走近少夫人:「老奶奶若是不方便,讓下人喂你吃吧!」「唉喲,我又不是到了不能動的地步,又不是剛出生的嬰兒,有這麼嬌慣嗎?我的手腳還是靈便的,不用你們!我自已吃,自已吃!」老奶奶接過湯匙捧過碗自已吃了起來!蘭花和張小淑見了互相笑了起來!井巧兒讓人簡單收拾了行李,又給足了盤纏要送小蘭花上路去福州城!那張小淑見了忙上前請求說道:「少奶奶,蘭花妹子一個人上路很是不便,讓我陪她一路過去吧,路上也好互相照顧!」聽了她的話,井巧兒點了一下頭:「這樣也行,你們路上一定多加小心!到了福州城后,不管情況如何都要儘快返回。若是那葉相公不肯回來也就算了,如能回來更好!」二人聽了互相看了一眼,張小淑說:「少奶奶放心吧!我們走了,老奶奶全靠少奶奶照料了!」井巧兒目送二人出了府門。老奶奶走出屋子揮了一下手:「路上小心啊!」聽到聲音的張小淑回頭看了一眼:「放心吧——」老奶奶聽了竟然流下淚來,說:「這二個真是好孩子!」井巧兒走過來扶住她的手:「娘,咱們進去吧!」張小淑和小蘭兒二個人牽著手一路小跑出了福清城一路向北而去。離城十里有個避風亭,離亭子不遠的地方就是縣衙臨時設置的驛館。這驛館挺大,十幾間房,一個高大的院牆圍著。有喂馬草的,有給來往官員提供方便食宿的館舍,還有運糧遞送急文的遞鋪。張小淑二人不識字以為到了一家客棧,便想在這裡吃了飯在趕路,二個人商量了一下便走了過去。那守在驛館門外的驛卒見路邊走來二個女子,忙揚起槍來把人攔住喝問道:「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呈上官文牌票驗看!」聽了他的話,張小淑和小蘭花二人一愣,我們只是來投宿吃飯還要什麼官文牌票?蘭花搖了下頭:「大哥,這個牌票我們沒有!」「哼,沒有官府的牌票,還想投宿!看好了,這裡可是福清縣驛館,不是客棧!請你們到別處投宿去吧!」「大哥,行行好。我們走了十多里地,實在餓了,就想進去吃點東西喝口水!我們會付銀子的!」「有銀子也不行。這是公館,是官爺方便的所在,不是你們小百姓住的地方!快走吧,快走吧!」驛卒揚著槍哄趕。「就一會兒,讓我們進去喝點水吧!」門外的吵嚷聲終於驚醒了午睡的一個驛吏,他翻了翻眼皮,從窗台上探出頭來:「下面什麼人,吵什麼呀!把人都給吵醒了,有什麼事呀?」那驛卒見了忙收起槍呵呵一笑:「驛吏大人,有二個過路的女子要進館舍討口水喝!」「什麼,是二個女子!」驛吏扶著窗檯圍欄向下一看,果然是二個長相清秀的女子站在館外。他笑了笑:「讓她們先在外等著,我出去看一下!」驛卒應了一聲,就聽的腳步聲咚咚從樓上傳了過來!沒一會兒,一個留有小鬍子的男人跑了出來,上下看了看小蘭花二個人:「你們從何而來呀?」「我們是福清城裡來的,是要去福州城找人的!
「「福清縣城,是誰家的娘子啊!」驛吏捻著小鬍子;「二個姑娘長的還真不賴,花一樣的好看!」張小淑知道他話裡有話,不懷好意,笑了笑:「我們是葉府家的二個丫頭,去福州城找我家老爺!」「哦,還是大戶人家的丫頭。那你們老爺叫什麼名子呀?」「福清縣衙任大人的朋友葉朝榮!」張小淑一笑:「還望這位爺給個方便!
「驛吏擺了擺手:『我可不是什麼爺,我也是聽差的。在這裡已經快五年了,還有四年才能到期走人。呵呵,既然是福清縣衙任知縣朋友葉府家的丫頭那好就進來吧!」驛吏說完這話轉身進了館舍!張小淑給蘭花一使眼色二個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驛吏把二個人領到西邊一間房子里,用手一指桌子:「請坐下吧。想吃什麼儘管吩咐。」張小淑想不到此驛吏如此熱情,也知道他心懷歹意,腦子一轉只想一個好辦法來對付!她笑了笑對驛吏拱了下手:「多謝大哥熱忱招待,此情難忘,必當后報!請問驛老爺叫什麼呀?」那驛吏聽了心裡滿是歡喜:「應該的,小娘子還沒嫁人吧!」張小淑搖了下頭:「還沒有呢,正在找尋能夠白頭偕老的相公呢?」驛吏嘻嘻一笑,又捻了一下小鬍子:「甚好,甚好!你看在下長相如何,小娘子如果有意的話。就托媒人上門說親唄。」「大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豈是俺能高攀上的呀,這個時候了,還不讓人沏茶送飯呀!大哥,你是一點誠意也沒有,在這樣,以後就不理你了!就是托媒說親,也要等俺從福州回來,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驛吏聽了一拍後腦呵呵一笑:「對,對,小娘子言之有理。不好意思,正事都給忘了。來人呀,給客人上茶準備酒菜!」站在門外的一個驛卒應了一聲!沒多久,幾個驛廚把飯菜端送了上來,竟然還有一壇老酒!驛吏打了個手勢:「二個小娘子快請坐,請慢用。」「多謝大哥照顧了。」張小淑一個眉眼掃過去竟讓驛吏心花怒放丟了魂似的團團打轉!蘭花兒邊吃菜邊笑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呀,身子不舒服么?」「沒,沒有!二位慢用,我還有事要辦,不打擾二位用餐了。」「客氣什麼呀,大哥你走好。」張小淑又是一個眉眼讓對吏沒差點坐倒在地。搓著手走出門,但沒走多遠,卻又折回身來隔著門帘向里探望!張小淑看到一隻腳露了出來知道是驛吏在偷看她們,倒了一杯水說了句:「這茶怎麼有些苦啊」手一揚,懷子里的茶潑向門外,茶水灑到帘布上落濺了一地濕了驛吏的鞋子。驛吏忙收回腳跑開了,張小淑二人呵呵一笑,吃飽喝足就向門外走!出了門,那驛吏迎了上來:「二位小娘子,這就要走啊?天色已經不早了,就留下來住宿一晚,明天在趕路唄。聽說驛前十多里山地,經常有匪賊出沒,防不勝防。二位小娘子實在讓人不放心吶。「「多謝哥哥的一番好意了。」張小淑看了看遠處的山林:「待我回來,在和哥哥長談!」「那,那你們路上小心啊。」「好,我謝!」張小淑和蘭花對著驛吏拱了拱手表示謝意轉身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