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心不足
之妙一襲水藍色暗綉風鈴草花紋的衣裙,站在書桌面前,正凝神靜氣的練著書法,那字剛勁有力,雋秀而清新。簡陋的屋內,因為有她讓人頓時覺得不一般起來。
之妙頭上一支打磨的光滑素凈的綠檀簪子簪著,簡單樸實大方。讓人一眼就覺得,身心舒適,看一眼看到屋內的女子,就讓人感覺心頭一顫,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美貌,可是就是那淡然無為的樣子,一眼就讓人深深的記住。
擱下筆,拿過一方纏枝紋手帕,那清新淡雅的圖樣,讓人感覺心裡一陣舒服。小蓮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小姐那淡雅的樣子,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彷彿度上一層淡淡的金光,讓人心神一盪。那淡淡的一笑,讓人心動。小蓮輕聲說道:「小姐,聽說京城來人了。」
之妙微微的轉過頭,淡淡一笑,和煦的說道:「京城?司徒家的誰來了?」
小蓮看著淡淡笑意的之妙,剛才還有些慌亂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慎重的點點頭,小聲說道:「聽說是大公子還有另外幾個人一起來的。只是不知道這次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是不是來接你家小姐的嗎?」之妙嘴角諷刺的一笑,這司徒家的人怎麼會想起這個送出來十來年的七小姐?想想自己的老爹,妻妾成群,兒女無數,怎麼會想起這個還在平源老家苦苦等著他們來接的小小七小姐,真是可笑,那樣的家人?有幾個會對自己真心?
十多年對自己不聞不問,現在還有誰想起有這麼一位七小姐?把自己放在平源老家,任由自己自生自滅,真真是可笑的一家人。唯一自己會的就是綉藝,想起前世剛到司徒家的時候不知道被多少人恥笑,就連下人都知道七小姐是個無才無貌的人。
小蓮看著小姐嘴角的笑意,雖是在笑,可是卻讓人覺得無邊的冷,心裡知道小姐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這些所謂的家人一個也沒出現,就連上次小姐差點就香消玉殞了,就連問候一下的人都不曾見一個,現在大公子來了,可是小姐是不是會回去也都是未知之數,心裡又是一緊,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小姐,小蓮一點都不明白。之妙看著小蓮眼裡的疼惜和心疼,心裡卻是一片漠然。
小蓮幾乎就要哭了起來,之妙卻是一笑:「不必如此,想來此次大哥是回平源來辦事的,這樣不是更好,這樣我們手上的事才能完結,要是突然離開了,那可是損失不少呢。」
「小姐還有心情說笑,真是的,人家都擔心死了。而且小姐開了年就十三了,怎麼能不急?這平源是什麼地方?那裡比得上京城,到時候可不能耽誤了。」小蓮一臉緊張的說。
是了,這豪門大宅里的小姐都是在十二三歲的時候開始定親,然後準備個兩三年,等到及笈了,就要出嫁了,可是自己呢?嫁人?呵!想起自己上輩子悲慘的一生,難道自己還要重複上一世的悲慘?自己這一生可沒想過再嫁人,上輩子吃的虧還不夠嗎?而且京城的達官顯貴,世家子弟那個不是三妻四妾的,這樣的人怎麼會是自己的良人?自己只想要手刃仇人,寧可我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
小蓮感到之妙突然傾泄出來的猶如利劍出鞘一般的氣勢,讓人深深的臣服,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嚴,心中戚戚然,不敢放肆,七小姐這樣子完全不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的樣子。
自從小姐上次醒來之後,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以前小姐一聽說寫字什麼的就不願意,只是專心做著綉活,現在小姐一有時間就再練字,而且什麼時候寫的一手好字?
看著還帶著些稚氣的臉蛋,小蓮說不出自己心裡的想法,只是獃獃的看著,那雙波瀾不驚的鳳眸,深不見底。
之妙氣勢一收,又是那個帶著淡淡笑意的小小閨閣女子,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煦,輕輕的說:「外面的事情怎麼樣了?」
「小姐真真是料事如神,一切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平源這些年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大水,很多田地都淹了,就連路也給堵了,大少爺他們還不知是怎麼過來的。糧食早已經買來囤積起來了,現在有些商家哄抬物價,糧食更是飛漲,所以現在我們合作的糧店倒是正常買賣。只是那老闆好像也想漲價的意思,今天特意按照留給他的聯繫方式聯繫咱們,奴婢去見了他,可是這樣的事情奴婢怎麼敢做主,只回來回稟小姐,再做決定。」小蓮有條不紊的說著。
之妙慢慢的端起茶杯緩緩的放在自己的嘴邊,譏笑道:「是嗎?漲價?」小蓮看著之妙的樣子,那肯定是不同意的,這老闆也是心黑,當時那麼困難的時候,不是遇見小姐,如今還不知道自家糧店在不在,現如今倒好,以為自己囤著點糧食就黑心了嗎?
「那小姐的意思是?」小蓮不確定的問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再說我並不是指望著發橫財,只是以後我們進京了,手上沒有點錢財恐怕是寸步難行,那大宅院里個個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沒一個是省油的。再說這樣黑心的錢財,拿著也是讓人黑心啊……這人心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之妙厭惡的說道。
「是,小姐,您的話我都記得,會轉告糧店老闆的。」小蓮恭敬的答道。看了看小姐依舊淡雅的身影,心裡明白,小姐真真是個好人,自己一定要好好服侍她,一心一意。
之妙一揮手,不願多說什麼,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跟了他的那些年,要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到受到皇上器重的襄王,沒有錢不行,自己這樣一個內宅婦女,可不就得想方設法為他籌備,自己是摸爬滾打幾年才在那詭異多變的商場掙到錢,才慢慢建立了一點人脈和關係,想想真是可笑,自己為了那個男人做了那麼多的事,到頭來還要受那樣的侮辱,真真是最最好笑的事情。那份恥辱今生自己怎麼也要讓他自己嘗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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