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鬼門中人見不得光
「慕容小姐,冒犯了。」梁景端飛身上馬,向慕容清染伸出手。
慕容清染本就不是那等拘於禮法的深閨小姐,當即借力,跳上了馬,與梁景端共乘一騎。
女子舉止落落大方,倒顯得梁景端自己多想了,他臉上一紅,拉動了韁繩。
青糰子背著十三公子,施展輕功,方才與策馬狂奔的梁景端同行。
「好妹妹,你可有哪裡傷著?」慕容清染不會武功,被鬼使一掌拍到,非死即傷,但慕容清染卻毫無損傷,青糰子驚訝之餘,不免擔心這個鬼使可能修鍊了什麼狠毒的武功,被傷到后,表面上看不出半點的傷痛,但這等邪門功夫,不可不防。
慕容清染搖頭,她確實沒受傷,就連嘴唇上的血,也都是那個鬼使的。很奇怪,她狠狠咬了他一口,他怎麼沒殺她,還有他看她的眼神,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是誰?
梁景端也不解,「慕容小姐,你不是被魎鬼抓走了嗎,如何又落到鬼使手上?」
「魎鬼把我打暈了。」慕容清染簡單敘述了事情的經過,「等我醒來,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了。」只憑感覺,沒有證據,慕容清染自然也不會多說。
「鬼門的人行事鬼異,想來那個鬼使與魎鬼一樣,對慕容小姐你別有所圖,慕容小姐,日後你要當心。」梁景端提醒道。
慕容侯府除了那布防圖,也沒有什麼值得鬼門中人惦記的東西,慕容清染想到今晚鬼門中人圍攻齊州城,更覺這祖上留下來的布防圖至關重要。好在鬼門那些人沒拿到布防圖,再加周奶娘帶著守軍先趕過去了,要想一舉拿下齊州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眼下已過了子時,希望他們能再拖延一兩個時辰。」慕容清染心急如焚,催促梁景端快行。
夜間在山路上策馬狂奔,本就艱難,梁景端心裡也急,「是啊,待到了寅時,天便亮了。」
「天亮了,那些個鬼怪難道也散了。」青糰子狐疑,又不是真的鬼,難道也怕天亮。
慕容清染解釋道,「上次在饅頭山,一到了寅時,司寇仲就帶人撤了。我聽祁山主人說,那是與他們鬼門修鍊的秘法有關。」
「怪不得江湖上常有傳言,鬼門中人見不得光。」青糰子恍然,隨後又道,「要是王爺的師尊大人,祁山主人在就好了。還怕什麼魎鬼、鬼使,統統抓起來,丟到祁山西麓那個沼澤里,任他們是什麼鬼,都逃不掉……」
見梁景端怪異地看他,青糰子自覺失言,「我聽蕭二爺說的,他說的。」
「蕭二爺,二爺!」青糰子剛提到蕭岩,在白馬山山下,他就看到了蕭岩等人,轉頭對梁景端道,「是二爺!」
駕。
梁景端甩了馬鞭子,朝蕭岩方向趕過去。
蕭岩聽到青糰子的喊聲,已下令黑衣衛停在原地等。
「小師叔,小師叔。」蕭岩自責不已。
「二爺別喊了,王爺若醒了,我們都得死。」青糰子將背上的十三公子交給一名黑衣衛,累死他了,先緩口氣。
在場之中,還真沒有人能將十三公子制服,青糰子一說,蕭岩也不敢喊了。
「齊州城危,我與慕容小姐先回城,蕭岩,你帶王爺上祁山。」梁景端原本是奉長兄之命帶十三公子回京的,但看到十三公子這傷勢,除了祁山主人能救他返回正道,旁人都束手無策,總不能帶一個走火入魔的殺人王爺回京吧,到時長兄梁侯爺那裡也無法交代。
「梁公子,此時走城北之門,怕是不妥。」慕容清染自幼在齊州長大,對齊州城的地形最為了解,「魎鬼選在今晚行動,必然是四周都有惡鬼埋伏,尤其是北上救助的方位,他一定會派數倍人手。」
一個在齊州當了十年濟陽候的魎鬼,想想就覺得可怕,無論是兵力部署,還是安插自己人馬,他都是得心應手。慕容清染沒有點破,但梁景端、蕭岩等人卻被慕容清染的話所嚇到,且不說鬼使是什麼人,那鬼門中人大鬼小鬼無數,十年間有多少人潛伏在齊州城,甚至在其他州府,平日里,他們又披了什麼臉皮。可能是一個普通的百姓,可能是一方官吏,也有可能是達官顯貴,他們混跡其中,怎能不令人膽戰心驚、遍體生寒。
揭穿一個魎鬼,只是個開始。
「是我莽撞了,只想著王爺之危。」梁景端在慕容清染面前自慚形穢,他的見識,他的胸襟還不如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今年才十五歲,比他小那麼多。
「梁公子選擇與我一起回城,不顧生死,清染感激不盡。」齊州城之危,與梁景端他們無關,但他依然想著幫她救齊州百姓,慕容清染心中感動,曾經她以為,百姓生死、天下大義,不過是留在青史上的寥寥幾筆,但此刻,慕容清染似乎真正體會到了慕容世家一代代守在齊州城,祖父與父親口中的責任,其實離她這麼近。慕容世家雖有不肖子孫,叔公、叔父、堂兄弟們貪生怕死、安於享樂,如今他們大都已死,餘下的慕容家子弟凋零,即便罪孽深重,慕容家也受了報應。
但慕容家只要有一人活著,慕容侯府便一日不倒。
「今晚能與諸位共生死,清染代齊州百姓,感謝諸位!」慕容清染眼中堅定,聲音清冷卻威嚴自生,梁景端、蕭岩、青糰子等人心中再次震撼,不愧是以武立候的慕容家之女,氣度膽魄非尋常王侯之女可比,梁景端雖看不到慕容清染眼裡的冷冽之光,但與慕容清染靠的最近,她周身的傲氣卻是比蕭岩、青糰子等人感受的最為深刻,雖是共乘一騎,但他不敢生絲毫的褻瀆之意。
羸弱的少女,卻是肩負一州百姓之安,此等女子,天下豈能第二人。
駕!梁景端策馬在前,青糰子、蕭岩等人隨後跟上。
「鬼使大人,那位十三公子已昏迷,我們該趁機殺了他們,以助魎堂主……」
在不遠處,幾隻惡鬼倒掛在高枝上,隱蔽在樹葉叢中,他們焦急地看著逐漸遠去的慕容清染等人,想出手,卻不敢輕舉妄動。
鬼使大人在此,哪容得他們擅自主張。
「鬼使大人……」
正在稟報的惡鬼,看到鬼使大人的雙眼越來越猩紅,嚇得連連倒退。
傳說,鬼使大人嗜血,連鬼都不放過。
「你們不是很想看本使的面容嗎?」鬼使大人悠悠道。
但這幽暗的聲音,卻嚇得幾隻惡鬼落荒而逃,借他們多少個鬼膽,也不敢看鬼使大人的真面目啊,不是面目醜陋,便是丑到驚悚。
「屬下知錯了,鬼使大人饒命。」
這幾隻惡鬼跪地求饒。
「別說魎鬼,就是司寇門主在本使面前,也不敢將注意打到本使頭上。」
鬼使大人起掌,松樹葉子細如針尖刺入了幾隻惡鬼身體中,比剛剛對付十三公子等人還要乾淨利落。
是你……你是鬼使大人。
尚有一口氣的幾隻惡鬼,看到鬼使大人取下獠牙鬼面具,皆瞪大了眼,將那鬼面具下的男子瞧得分明,然而,無論他們看到什麼,便再也沒有機會再說了。
鬼使大人俯身,一一吸食了他們的血。
惡臭難聞的血,令鬼使大人難受得面容扭曲。
「您受傷了啊?」不知何時,一個身子矮小的鬼人站在了鬼使身後,「要不,您吸屬下的吧。」
鬼人撩開袖子。
「你也臭,有何區別。」鬼使大人吸了血,那幾隻惡鬼皆斷了氣。
「剛剛您明明有機會……」整個白馬山,只有那個女子的血,應該不難聞。
鬼使大人戴上鬼面具,黑暗中,明眸妖魅,比剛剛更為瀲灧,只是言語卻無奈了幾分,「她的血,太冷。」
「那您就忍著吧。」鬼人為鬼使大人包紮傷口,「屬下聽說,青州的齊王府世子蘇禾又送了數名孌童孝敬門主,嘖嘖,都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也難怪那個愚蠢無用的世子能當到現在,光他這份孝心,那齊王府幾個公子有誰比得上。」
「是嗎。」鬼使看著右手臂上的齒痕,便道,「那你代本使走一趟,老規矩,本使先挑。」
「尊使令。」鬼人俯首扣地。
「不必跟著,這點傷,不礙事。」鬼使一躍而起,如一道黑影,劃過夜空。
出了白馬山,往前走,便是回齊州城的道。
道上婦人披麻哭嚎,如無頭蒼蠅,四處亂竄,是從白馬山上逃出來的慕容家的夫人、少夫人們。
慕容清染已經趕上她們,慕容清婷、慕容清萍兩人也已經得知了齊州城陷的消息,惶惶不安,不知往哪裡逃命。
慕容清婷想回密州,那裡有她夫君陳刺史,可派出去報信的人去了那麼久,也沒見陳刺史派人來救,慕容清婷就慌了。
「二姐,裹兒都死了,你還回什麼密州。」慕容清萍頭髮全亂,像極了一個乞丐婆子。
慕容清婷抱著裹兒,「不,我的裹兒還活著,他是我的命根子,裹兒,裹兒啊!」裹兒一死,慕容清婷就有些神志不清了,時而好,時而壞。
盧飛等一干慕容侯府的護衛,看到慕容清染過來,皆圍了過去,「小姐您安然無恙,太好了。」
「此處不遠,有個莊子,是本小姐讓王鴻哥哥買下的,盧飛,你把她們都送到那個莊子去。留下幾人守護,餘下的,都來齊州城。」這麼一干慕容家的女眷,能少死一個是一個,慕容清染眼角一掃,發現少了二叔母王氏。剛剛情形,都顧著各自逃生,誰會在意王氏。
罷了,生死有命,何況,王蘭瑛確實該死,助紂為孽,即便她能僥倖活下來,怕也沒臉面苟且於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