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患難
獨孤天盯著詩心手中的鐵牌,眉頭緊皺,看了半天才道:「你當初就是利用這塊破鐵牌,把我從洛陽三雄的的手中救了出來,然後又逼得他們在半月之內散盡家財,從此不知所蹤了嗎?」
詩心有些得意的說道:「不錯!江湖中任何人見了日月神教的生死令牌,就算是不當面嚇死,也會嚇個半死,我這只是孤假虎威罷了,沒什麼稀奇的。」
獨孤天突然嘆了口氣,半天不再說話。
許久之後,才又接著問道:「這塊破鐵牌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此時他的心中實在想不明白,日月教的生死令牌,怎麼會落到一個外人手裡。
這樣一來,詩心身上的神秘色彩便又多了幾分。
詩心見獨孤天問,有些狡詐的眨了眨眼,輕輕笑了笑道:「這個........非說不可嗎?可不可以給在下留一點**呢?」
她笑的時候真的很好看,兩排整齊的牙齒就像天上的月亮那般潔白,就算是用這兩排漂亮的牙齒來拒絕人,想必那人也定然不會生氣,更何況還有她那銀玲一般的笑聲,是那樣的天真無邪。
孤獨天縱算是個小人,也不免再也問不下去了,何況他這種人壓根就不會做小人。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男孩子竟然連笑也可以這樣動聽,以至於他陶醉了半天,方才醒轉過來,隨即又尷尬的笑笑,繼續問道:「可是就憑你現在的武功,就算接近了他,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還是報不了仇,那豈不是去白白送死?」
他實在不忍心這麼有趣的一個孩子,就這樣去白白送死。
詩心聽完這句話,突然盯著獨孤天,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好似有一道清泉從那眼中流過一般,讓人忍不住快要被融化。
獨孤天竟似也被這眼神給吸引了,這個眼神太熟悉了,熟悉的他幾乎快要窒息,可是以前多次的失敗,使他知道這只是錯覺,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到詩心柔聲說道:「獨孤大哥,你可不可以幫我?」
一剎那間,獨孤天徹底醒悟了過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玄鐵重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客棧的窗戶上一躍而下,同時嘴裡喊出一句話來:「我可不想去送死,我勸你最好也不要去送死,免得我還要給你收屍。」話音未落,他的人影已不見。
「他為何總是如此膽小?每次都會被嚇得落荒而逃?可是每次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又會仗義出手,他到底是膽小還是膽大?到底是狗熊還是英雄?」
詩心看著空空的窗戶和無盡的夜色,她不由又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麼樣?他待我總是好的!」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去試著說服自己,接受了獨孤天是英雄的身份。
她再一次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
詩心離開客棧的時候,正是一個正午,她起了床,伸了個懶腰,叫小二打過一盆洗臉水,準備梳妝打扮一翻,可就在低頭的那一剎那,看到自己滿臉的污垢,分不清男女,活脫脫一個小叫花子模樣的時候,她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她覺得在江湖上行走,以一個小要飯的身份自然比一個大姑娘的身份要方便的多,壞人往往喜歡打大姑娘的主意,卻總是對小叫花子提不起任何興趣。
主意拿定,她索性只是用鹽水漱了漱口,便一把抓起那把破劍瀟洒的出了客棧。
隨便找了家麵館,吃了一碗面,她付了錢,帶著那把綉記斑斑的劍重新上路了,這次她要離開洛陽城,去的方向是西北。
她決定了的事,一般不會輕易更改,何況這個決定她已經想了足足十幾年。
一個想法若是想了十幾年還不去實施的話,那如果再想下去,八成便要成空想了,她可不想成為一個有始無終的人,何況對於父母的血海深仇,更不能只是想,要用實際行動去實現。
行了兩天,一路上餓了就隨便吃點,困了就在路邊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反正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小乞丐,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
這一日早晨,她正經過一個樹林,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往常人們說話,她總是不放在心上,可這次不一樣了,因為這人說的不是一般的話。
「相公,求求你,讓我去死吧,你看我現在這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整天受著這種非人的折磨,就算多活一天,都是一種煎熬,我不想拖累你啊!」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她此時說話的語氣有氣無力,像是剛生過一場大病,早已虛脫一了般,如果不是因為在早晨,詩心也許不會聽得這麼清。
過了一會,只聽一個男子說道:「菁菁,不管怎麼樣,我不會放棄你的,我一定會給你找到大夫,救好你的病。」
他的聲音很急切,也很無奈,但歸根到底卻很溫柔。
那女子繼續央求道:「不,相公,我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個世上根本沒有人能治得了這種病的,你就讓我去死吧!我們下輩子再做夫妻,好嗎?」
「菁菁,你怎麼了?」
男子又是一聲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像是即將要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詩心悄悄躲在一棵樹下觀看,只見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男子,身穿青布衣服,懷裡抱著一個女子,此時那女子正渾身抽搐,滿嘴都吐著白沫,雙手緊緊握著,神情很是痛苦。
男了見妻子如此痛苦,連忙安慰道:「菁菁,你要挺住,一會就好了。」
男子邊說話,邊朝周圍看著,似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那女子顫抖著說道:「不,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她說完便突然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來,對準自己的胸口就要用力插下去。
詩心見她要尋死,不由吃了一驚,眼見那匕首就要插進胸口,正擔心間,突然見那男子一把抓住匕首的鋒利的刀刃道:「菁菁,你不要這樣,你一定會沒事的。」
詩心看著那血像流水一樣從男子的手縫中流下來,滴到地上,不由心裡一緊,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過了片刻,只聽「叮噹」一聲,似是那男子將匕首仍在地上,還沒有待詩心扭過頭去,卻又聽到他「啊」的大叫一聲,似是很痛一般。
她這才扭過頭去看,只見男子奪下女子手中的匕首仍了之後,便又將自己的左手掌塞進了女子口中。
那名叫菁菁的女子此時正在發病的高峰,思想完全不受控制,哪會顧慮口中塞著的是自己心愛男人的手掌,眼見有東西塞在嘴裡,便一口死死的咬中,頓時鮮血從她的口中流了出來。
男子被妻子這麼一咬,臉上頓時大汗淋漓,整張面容都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變了形。
詩心看著這揪心的一幕,不由自主之間,竟慢慢的走了過去。
此時菁菁忽然像是全身癱瘓了一般,剛才還緊繃的身體,突然完全放鬆了下來。
男了從嘴裡重重的吐了口氣,把手從女子鬆開的牙齒中抽出,卻發現一塊肉血淋淋懸著幾乎快要掉下來,上面刻著清晰的兩排牙齒印,順著印子,周圍仍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詩心見狀,連忙掏出身上的手帕遞給了男子,示意他包住手掌。
男子這才發現詩心站在自己面前,不由稍稍一愣,嘆了口氣,接過手帕,口中說道:「多謝小兄弟。」
說完之後,卻並不用手帕去包手,而是先用手帕替妻子擦乾了嘴邊的血跡,這才包住了手掌。
此時的菁菁似是已昏迷過去,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男子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柔情。
詩心這才輕聲問道:「她沒事吧!」
男子再次嘆了口氣道:「沒事了,痛苦算是暫時過去了,可是卻又不知道什麼時間又會發作,這種折磨,我已經記不清她是多少次受了。」
詩心心中一驚道:「怎麼以後還要發作嗎?這是什麼病,為什麼不去尋大夫看?」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輕,聲音也很柔和,若是細心的人一聽便知她是女子,可此時男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妻子身上,又如何會留意這些呢?
許久,男子才道:「好的時候,可以半個月發作一次,不好的時候一天發作五六次。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病,只從我認識她開始,就知道她一直在看大夫,先是她的父母帶著她到處去看,後來父母死後,就是她的哥哥帶著她到處去看,哥哥狠心拋棄了她之後,便是我帶著她去看,如今算是已有足足二十年了吧。可是始終沒有一個大夫能治好她的病,甚至連這種病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看得好呢?」
「唉!」
他說完不由重重的嘆了口氣,卻一臉柔情的看著熟睡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