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突然冒出來的奶奶

回到家的周璟，第一時間就撲向了沙發，穿高跟鞋什麼的太累了。袁清揚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把她摟進懷裡。

「有這麼累嗎？」雖是這樣說，但是手也在周璟的腿上輕輕按著，讓她舒服一些。

「嗯，還好，你餓了嗎，我給你做點飯？」今晚袁清揚凈跟那些人說話了，都沒有吃東西。

「我去吧。」袁清揚看周璟這麼累，不想讓她動了。

「一起去吧！」

兩人在廚房裡面搗鼓了好一會兒，才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

「爸爸，我沒有聽錯吧？」周璟真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還是爸爸糊塗了。

「你沒有聽錯，我也是昨天才得到消息，說你奶奶那邊的人在找我們。」周爸爸的心情有點複雜，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怎麼會找得到這裡呢？

從小爺爺奶奶就不喜歡周爸爸，連帶著也看不順眼周璟姐弟，每一次他們回老家，都會是一場痛苦的旅行。

並不是說嫌棄農村，而是那些所謂的親人，每一次都會把他們當做提款機，每一次開口要多少多少錢，或者是介紹誰誰的親戚的女兒去工作，弄得他們煩不勝煩，這麼一點點的親情就這樣被揮霍了。

或許可以這樣說，所謂的親人還不如那些毫無關係的鄰居來得好，他們熱情、善良、同樣看不慣那些人對他們的各種不公平。這些善良的村人並不求什麼，只是憑著自己心中的一桿秤，去衡量是非。

農村人並不可恥，他們只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而城裡人也是在一個環境里，只是不一樣罷了，沒有誰比誰高貴。可恥的是，不懂得自省。

在周璟的記憶里，那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層層疊疊的大山，在她的腦海里已經漸漸的模糊了。唯一記得清楚的是，奶奶那個時候嫌惡的眼神，即使小時候不懂得那樣的神情代表了什麼，依舊可以知道，奶奶並不喜歡她。

「找我們回去幹什麼？」周璟疑惑，這麼久都沒有找過他們，怎麼會突然間找到這裡來了呢？

「說是你奶奶不行了，想要見我們一面。」周爸爸的神情有些哀傷，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的母親。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周璟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一定要回去一趟了。

「明天一早就動身，山路難走，估計得天黑了才能到，叫小錦回來吧，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奶奶。」周尚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受，他什麼不記得了，可是那些淡淡的哀傷，卻悄悄的從心底鑽了出來。

「嗯嗯。」周璟拿起電話走到一邊給周錦打了個電話，叫他坐最近的一班飛機回來。隨後又給袁清揚打了個電話，說明了這一切。

「明天我陪你們去吧！」袁清揚沉吟了一下，還是不放心她回去，爸爸媽媽也照顧不了太多她。

「可是，你走了公司怎麼辦？最近不是很忙嗎？」周璟不想要他跟著折騰了，那邊的親戚，小小年紀的她，就能夠知道什麼德行了，不想讓袁清揚看到如此不愉快的一面。

「沒有關係，不是還有封宇嗎？最近他可努力了，讓他幫忙處理一下。」因為周璟的婚禮快到了，葉真雅肯定會回來的，封宇這時候正處於興奮狀態，再多的工作也不會覺得委屈，這時候奴役他是最合適的，當然，這話袁清揚也不會告訴周璟的。

「呃……」周璟當然也知道最近封宇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還真不知道他興奮個什麼勁兒。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們一起去，我把工作跟封宇說一下，有什麼事情我們晚上再說，拜拜。」沒等周璟回答，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人都這樣一意孤行的嗎？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開車回老家了。由於是山路，也不敢開得太快，道路不平坦，很是顛簸，周璟這一個不暈車的人，都差點要吐了。

終於在下午五點的時候，到達了那個小村子里。車開不進去，只能停在村口了。

村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誰開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小車子，咋一看到這麼一輛車，全都圍上來看看車，東摸摸西摸摸的，一副很好奇的樣子。

「你不是周東頭那個二兒子嗎？這都十幾年沒見了，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圍觀的人當中有一個年長的人，看到周爸爸很是熟悉，趕緊的大嗓門叫道。

李媽媽知道爸爸不記得了，連忙湊到他耳邊說：「這是李大叔，就在你們家隔壁，對你很好，很疼你的。」

「噢，李大叔，我當然記得了，小時候您對我最好了，現在身體可好啊？」周爸爸趕緊的拿出一包煙，分給李大叔還有周圍的人。

「你個好小子，這麼多年都沒回來看看，老頭子我這把骨頭還行，你李大哥可想你了，快，到我家去看看去。「李大叔很熱情的就要扯著周爸爸往他家裡去。

「哎哎，李大叔，不急，這次我回來是有事情的，我媽，他怎麼樣了？」周爸爸有些難過的說著，這都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可是回來之後發現什麼都記不得了，心中的那些失落很濃。

「唉，也難為你有心了，當年她那麼的對你們，你們還……跟我來吧！」李大叔嘆了口氣，人比人，還真的是不一樣，那樣一個鼠目寸光的老太婆，竟然有了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還不知道珍惜，唉！

一路上李大叔都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家長里短，這些平常的事物，在他的嘴裡說出來，顯得異常的真實。

「那是你的兒子跟女兒嗎，長得可真好看。」李大叔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呵呵，這是我大女兒周璟，兒子周錦，女婿袁清揚，這是你們的叔公，快叫人啊！」周爸爸一一介紹著他們。

「叔公好。」幾人叫著人，姣好的面容，得體的舉止，給李大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麼好看的人，對著他這個下里巴人還這麼有禮貌，家教真好啊！

「呵呵，你們好啊！阿尚啊，你教得真好！」李大叔讚歎著。

「沒有，都是他們自個兒成長，我很慚愧啊！」周爸爸真的是既驕傲又慚愧，他們的成長，他都沒有參與多少，是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就這樣聊著聊著，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老家的門前。

周爸爸上去拍拍門，裡面傳出一陣咒罵聲，聽得眾人面面相覷，袁清揚的眉頭皺了一下。

「敲什麼敲啊，人還沒死呢！」這大嗓門的女聲，李媽媽聽出來了，肯定是大嫂，他們的大伯母。

在李媽媽的記憶里，那真真的就是一個潑婦了，在她面前，不管有沒有理，她永遠都是對的。

在一開始的幾年裡，李媽媽也真的是見識過了，所幸後面他們一家人都搬離了這裡，她才感覺到鬆了一口氣。

人在這樣一個狹隘的環境了生長，與這樣一個沒有素質的人生活，再寬闊的心胸，也會變得狹窄，暴躁，更不要說對小孩子是怎樣的壞影響了。

「你們是？」劉香紅驚疑的看著這一群衣著光鮮的人，不認識啊！

「你是大嫂吧，我是周尚。」周爸爸微微的頷首。

「嚇！周尚？那是十幾年都沒回來過的？」劉香紅驚訝的看著他。

「是啊，大嫂都不記得了吧！」

「進來吧，這死老太婆還有一口氣。」說完就走進去了，留下的眾人目瞪口呆，這到底是多沒有口德啊！

周爸爸和眾人走進去，看著院子里亂糟糟的，發出陣陣的發霉腐爛氣息，讓眾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從堂屋中間走出來一個面容滄桑的老漢，一見到周尚，眼睛里滿是震驚與淚光。

李媽媽連忙迎上去，叫了一聲大哥，周爸爸這才知道原來是他的大哥。

「阿尚，你終於回來了！」聲音有些哽咽。

「大哥，媽她……怎麼樣了？」周爸爸不懂怎麼跟他的這些親人接觸。

「唉，你進來看看吧！」周大伯有些說不出話了，從小沒有讀多少書的他不懂得怎麼表達。

周爸爸跟著周大伯走進房間，一推開門就迎面撲來一陣腥臭味道，讓周爸爸差點吐出來。

看著老舊的桌面上，狼藉的擺著碗碟，沒有收拾，老人蓋著的被子也是破舊不堪，已經看不出來是什麼顏色的。

周爸爸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面容枯槁，已然風燭殘年了。

周爸爸坐在她的床邊，輕輕的叫了聲，「媽，我回來了。」

老人睜開眼，迷茫的看著他，彷彿不知道他是誰。

「媽，我是周尚。」

「周尚？周尚！」認出了周爸爸的老太太的面容一下子就扭曲起來了，「你還知道回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啊？」

「媽，我不是……」周爸爸想解釋，但是又無從說起。

「媽什麼媽，你還當我是你媽嗎？」老太太很激動，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

「媽，這麼久沒有回來是我不對，可是這麼多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他們永遠不會記得他會經歷多少的困苦與波折，只一昧的責怪於他。

「能有什麼事情，光顧著在外邊發大財，都不會顧慮一下家裡的兄弟們還在餓肚子呢！」確實，跟這樣的老太太，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周爸爸沉默，從李媽媽的話里，他已經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可是他的心底還有著一絲的期待，期待著那些親情，到現在，心真的是涼透了。

「阿尚啊，我活不了多久的，你也不差這點錢，就幫幫他們吧！」老太太忽然放鬆了語氣。

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的感受是如何。

「媽，從小你就偏心他們，我也是你的兒子啊，十年前我差點死掉了，你有找過我嗎？是不是現在知道沒有錢用了，才會找我回來，給他們當提款機嗎？」周爸爸語氣沉沉的問，定定的看著老太太有些躲閃的眼睛，心裡已經明白了。

周爸爸忽然覺得壓抑極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走走。」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璟眾人站在大廳中間，沒有一個人招呼他們，他們也不在意，就這樣站著等周爸爸。在大廳門口有幾個蓬頭垢面的孩子，伸長腦袋怯怯的看著他們。

周璟從口袋裡拿出幾塊巧克力分給他們，拿了巧克力的幾個孩子哄的一下子就散了。

「姐姐，你在這個地方生活過嗎？」周錦看著這個地方問。

「好像是的，媽媽？」周璟也不怎麼記得了。

「是啊，生活過幾年，後來離開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李媽媽有些感嘆，時間過去了那麼久，那些受過的委屈，還是沒有辦法忘記。

「那姐姐不會就像是剛才那些孩子一樣吧？」周錦誇張的說著，臉上怪笑。

「哪有，我那時候才不會像他們那樣呢，不信你問媽媽。」周璟無法想象自己像那些小孩子一樣，周璟打了個冷顫。

「呵呵，你姐姐小時候可愛乾淨了，那時候沒有錢買新衣服，洗得發白的衣服，也要天天洗的。」李媽媽挺懷念那個小小的周璟，乖巧可愛，是她在那個艱苦的日子裡唯一的安慰了。

「聽，你小時候臟死了呢！」周璟承認自己小心眼了。

「姐夫，管管姐姐。」周錦向外拉外援。

「嗯，小璟最愛乾淨了。」袁清揚含笑看著她。

「……」周錦的心聲。

周璟得意洋洋的，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每一個人所經歷過的，在長大之後，遇到了那個心疼自己的人，那些所有受過的磨難與委屈，都將被撫平，反而會感謝苦難，給了自己心志上的磨練，能夠面對更多的風雨。

袁清揚如此，周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