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破綻?
伍輕輕那一瞬間的緊張在場的人都看了個分明,林森目光一閃笑著道:「靜嫻公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是有心事?」
林秋禾在旁聞言心中一緊,雖然最後的確認還沒有下來,但是她心中對於林森的懷疑已經是滿滿的了。這會兒若是伍輕輕表現得稍微有些差池,只怕林森就真的起疑心了。
她這會兒正好背對著林森給寧敬診脈,所以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雖然逃過了林森的注意,卻被寧敬看在了眼中。他不解地看了看林秋禾,又抬頭看著林森和伍輕輕,這會兒兩人正好是抬眼看著對方對視的一瞬間。而伍輕輕開口的時候,他甚至都能夠感覺到林秋禾壓在他手腕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伍輕輕遲疑地看著林森,如今她是草木皆兵到了極點,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在這個時候信任林秋禾。也許是因為林秋禾收過她的錢吧……
她畢竟是在教坊司里苦苦掙扎過一些日子的,在關鍵的時候應對他人的技巧是林秋禾所不能比的。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算是心慌意亂卻也想好了說辭。
對著林森慌亂地點了下頭,伍輕輕雙唇微微顫抖著:「林公公也算是熟人,當初我也多得林公公的照看……」她說著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左右看了一下,「如今這裡既然沒有外人,我就只說了。實際上,是我那宮裡鬧鬼!」
她說著雙眼圓瞪,瞳孔都逼真的微微收縮。林秋禾這會兒回頭看著她的表演,心中這才踏踏實實地鬆了一口氣。
總算伍輕輕還沒有太蠢。
實際上,伍輕輕豈止是不蠢。她雖然不算決定聰明,對於人情世故卻是明白不少的。不然也不會下意識地相信林秋禾,而如今雖然她知道的不像林秋禾那麼多,卻也本能地想要把洛熙死了的這件事情給隱瞞下來。
而比起演戲,伍輕輕甩林秋禾一條街是完全沒問題的。
她說得繪聲繪色,順便就把洛熙的失蹤也算到了鬧鬼的事情上,一通故事講下來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但是她自己是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秋禾起身過去安慰了她兩句,這才對著林森笑了下道:「公主膽小,不過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而已,倒是讓林公公見笑了。」
林森擺手道:「郡主客氣了,公主殿下若是在那邊住的不安穩,也可以跟皇上說一說,或許換個地方就好了呢。至於那走丟的宮女,說不定是夜裡起夜,天黑走迷了路也說不定。」
「不、不是!是真的有鬼,我真的覺得有東西跟著我。」伍輕輕把自己本身的驚慌和有鬼的恐怖結合在一起,演得入目三分。非要待在林秋禾的左右,卻也消除了其他人的疑心。
林秋禾卻是知道自己之前的異樣只怕是瞞不過寧敬的,只好回身找補。
「這事兒還請敬親王和林公公代為保密。畢竟,有鬼這樣的說詞自古以來就是一種忌諱。公主殿下不懂事,這才胡說的。若是真的是傳揚出去,只怕就不止是對她不好了。」
後宮鬧鬼啊,萬一再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就會傳出多麼難聽的話來。
其餘人這麼一想,也是這麼回事,自然是點頭保證絕對不亂說的。林秋禾這才重新給寧敬把脈,隨身他身體的康復把藥方做了細微的改動。她這樣的做派林森是早就知道的,倒是寧敬有些不懂。
「這,不是早兩日你才開的藥方,怎麼就要改?」他從在漠北的時候就聽了不少有關林秋禾醫術出神入化的事情,然而這種改藥方的事情不是只有在藥方出了差錯之後才會有的嗎?
林秋禾也不氣惱,笑著解釋了一下。
「敬親王的身體有所康復,這一些葯的劑量自然是要改變一下。是葯皆有三分毒,有些藥量添減一些才好。」
林森在一旁點頭,笑著道:「王爺就放心吧,郡主的醫術在御醫院也是排的上名的,自然不會出什麼差錯。」他說著沖著林秋禾笑了下,「奴才在醫學院當過一段時間的差,可是聽聞了不少有關郡主醫術的傳說呢。」
林秋禾笑了下,並不是很在意。
藥方既然開好,又給寧敬診完了脈,這會兒她正想離開卻是寧敬開了口。
「郡主和公主難得來一次,不如午膳就留在這裡用好了。」他客客氣氣地開口邀請,伍輕輕下意識地想要拒絕,然而想了想卻笑著道:「這樣也好,人多我也安心一些。不然,怕是匆匆見了皇上說起換住處的事情,心慌意亂地說錯話。」
這位演戲是一把好手,林秋禾雖然沒有計劃留在這邊吃飯,卻也不好就此反駁了伍輕輕的話就點頭放下了手中的藥箱。反而是林森,這會兒笑了笑道:「那奴才就不打擾幾位主子了,這就該回宮給德妃娘娘復命了。」
他這次跑這趟差事是德妃的口諭,自然是不能在宮外耽擱太久的。
寧敬讓人送了他離開,這邊就要讓人準備擺膳。
午膳間,伍輕輕各種彆扭。她跟寧敬雖然沒有大仇,卻是小矛盾一堆。當初那些尖酸刻薄的話這會兒還縈繞在耳邊呢,這寧敬卻是一臉無害地請他們吃午飯。
然而,她既然想到了要用上寧敬,這會兒自然也不能擺出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架勢,畢竟她名醫上可還是寧敬的姐姐呢。
這會兒拿出姐姐的架子關心弟弟,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這麼大的院子你一個人住著會不會覺得孤單,不如姐姐出宮陪你住些時日,不然等姐姐遠嫁清河國了,咱們姐弟兩人再見面就真的是難入登天了。
她說的情深,然而在場的三人都明白他們之間是絕對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姐弟感情在裡面的。甚至連寧敬都知道,伍輕輕是想要拿著她當借口從宮裡逃出來。
他有些拿不定注意,偷偷看了林秋禾幾次,終於兩個人有一次對上了眼。林秋禾見他眼神中的詢問之色,對於寧敬對她的信任真的是感覺到了亞歷山大。說實話,伍輕輕如今住在哪裡都可以,而且若是真讓她住在敬親王府一段時間,說出去也算是個好事。
「這事兒……」她緩緩開口,「只怕還是要問過皇上的。」
寧邵哲不開口,他們這邊一通亂折騰只怕也是徒勞。說不定還會讓寧邵哲厭煩,對於寧敬升起警戒之心。
寧敬也是這般的想法,就笑著開口道:「公主放心,若是皇上同意,我這邊自然是掃徑迎客,早早就備好公主的院子。」
伍輕輕見不可能真的拉上寧敬一起去見寧邵哲還是有些失望,不過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就要寄人籬下一段時間了,自然是不好擺臉色給寧敬看,就勉強笑著道:「那就這樣說好了,你收拾院子,我晚上就過來。」
寧敬無語,林秋禾對此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會給寧敬找來這樣一個麻煩的,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再說什麼也就晚了。林秋禾同情而歉意地看了一眼寧敬,無聲地說了聲抱歉。
寧敬笑著搖搖頭,表示沒事。反正敬親王府大的很,找個離他最遠的院子安置伍輕輕問題也不大。
至於伍輕輕是怎麼說服寧邵哲的林秋禾並不知道,只是定下心神的她這會兒已經恢復了長袖善舞的特長,正想著該怎麼修補跟寧敬的關係的。
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就不應該看著寧敬是個無依無靠沒實權的先皇遺孤就對他渾不在意的。若是當時能夠釋放一些善意,這會兒也不會這麼頭疼了。
林秋禾在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喝水,之前遇見了前來彙報鴻臚寺工作的寧卿,寧卿直言讓林秋禾等她一起回京。兩個人都已經是公開了關係的未婚夫妻,林秋禾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就大大方方地被蘇勝領著到這邊喝茶吃點心,順便等寧卿。
伍輕輕這邊本來是可以先行離開的,寧邵哲的別院之中,馬車還是有多的。然而她覺得一個人回去敬親王府有些尷尬,就賴在這裡和林秋禾一起等寧卿。
她考慮好了未來該怎麼跟寧敬打好關係,這會兒抬頭看著林秋禾喝茶心中就多了些心思。
「真是沒有想到,一別近兩年,你竟然成了郡主,還真的跟他定親了。」她說著低聲感嘆了一番,不管心中怎麼想的,面子上總是擺出了一副往事如煙的樣子,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當時的種種舉動。「若是日後有機會再見面,只怕就要稱呼你一聲晉王妃了。」
她擺出了要一笑泯恩仇的架勢,林秋禾只好抬頭應了一聲,然後補充了一句。
「就算如此,剩餘的一百五十兩黃金一文也不能少。」
十足的財迷樣子讓伍輕輕接下來的話生生的憋了回去,半響才吐了一口氣覺得胸口好受了些——這林秋禾,還真的是油鹽不進呢。
寧卿進去停留的時間並不算是太長,出了鴻臚寺裡面管著的那些人之外——已經被寧卿給處理的差不多了,目前最要緊的事情也不過是清河國鄭王世子和靜嫻公主的婚事而已。這都是早就有了定論的事情,只是過程繁雜而已。
等到寧卿出來看到一旁坐著的伍輕輕,眉頭就直接皺了起來。
「靜嫻公主還未回宮?」四下並無外人,他自然就少了一番客氣。伍輕輕聞言幾乎要氣得絕倒,不過還是起身笑著道:「我和郡主說起話來頗為投機,就多留了一會兒。再說皇上見我和敬親王姐弟情深,許我在敬親王府多住一些時間,以敘我們姐弟之情。」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道晉王殿下可方便送我回敬親王府?」她說著看了下林秋禾,「正好我與郡主還想接著再聊會兒。」
林秋禾呵呵笑了下,沒有反駁不過意思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寧卿怎麼可能把未婚妻推給別人,就算是別的女人也不行。聽到伍輕輕這麼說,轉頭叫了黑田進來,當著面就直接吩咐。「叫上一隊人,護送靜嫻公主去敬親王府!」
然後,他轉頭看著林秋禾道:「我出門時母親還說讓人去請你過府說說話呢。」兩人說著就出了門,留下黑田守著的伍輕輕氣得直想咬人。
攝政王妃再過幾日就要出京,林秋禾這邊卻是幾乎顧不上走一趟攝政王府。這會兒雖然算是半道被寧卿拉了去,卻也是合了她的心意的。到了王妃院子中,果然比平日裡面更熱鬧了幾分,等到她進去就見寧羽正陪著王妃清點東西呢。見了林秋禾到,王妃和寧羽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王妃是真的高興,而寧羽也真的是為了這繁瑣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而高興。
三人圍坐一團,讓人上了茶水、點心說話。王妃這邊看了一眼進門后就被晾在一旁的寧卿,大手一揮吩咐道:「去廚房吩咐多加幾道菜,過會兒就擺膳。」
既然是加菜,自然是加林秋禾喜歡的菜色了。寧卿雖然懊惱老婆一到就被老娘和妹妹給搶走了,卻也是認認真真地親自跑去廚房交代了一番。林秋禾吃東西不算挑,只要是能入口的東西她都吃。若是不仔細觀察的話,幾乎看不出她吃東西有什麼偏好。不過,寧卿是個用心的人,第一次接受為老婆點菜這項任務的他在廚房中細細吩咐了一通,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廚房的人也都是人精,等到他走了這才偷偷笑著道:「看起來小王爺對咱們那未來的小王妃可是十分之上心呢。」
「何止小王爺啊,我看王爺和王妃也是很喜歡郡主呢。」
「就是就是,咱們姑娘脾氣多大啊,就對郡主服氣!」
「郡主真是好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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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夫婦如期出行,前來送別的人並不多。除了寧卿帶著弟弟妹妹之外,也就只有張章和林秋禾兩人了。王妃殷殷地交代了林秋禾不少的事情,轉頭又讓寧卿放開了手腳照顧她。
「如今阿佑已經是咱們家未進門的媳婦兒了。若是有人敢欺負,你就放開了手腳對付,真有什麼你應付不來的,還有我和王爺呢。」王妃說得一本正經,寧卿卻是哭笑不得。
他如今也有二十多歲了,王妃口中這種在外面受了欺負家裡人給你撐腰的節奏究竟是怎麼來的。
然而,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夠笑著應下來,等到送走了攝政王夫婦,幾人這才轉身回城。
寧征和寧陽這是第一次沒有跟著攝政王夫婦出遊,還帶著一種逃出牢籠的興奮感,兩個人騎著馬在最前面興奮地討論這些天準備去踏春,還說要叫上什麼人,到時候去哪裡,是不是要打獵等等細節問題。
而寧羽畢竟大了不少,雖然不是第一次沒有跟著攝政王夫婦出遊,卻比小時候多了一份惆悵,這會兒正拉著林秋禾說話。寧卿看了看前面的兩個弟弟,又看了看被妹妹拉走的老婆,只好對著張章苦笑。
張章反而也是一臉的感慨。
「轉眼就是三年過去了呢。」他說,「當時遇上阿佑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節,她當時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呢,說話做事也不夠妥帖。只是沒有想到入京不過一段時間,再見面的時候就是一副謹慎、小心的模樣了,一手針灸之術真真是讓人意外啊。」
寧卿聽他這麼說,就想起了初見林秋禾時。那是他正是體內毒素髮作后的虛弱階段。咳嗽幾下都要咳出血,然而聽聞張章特意帶著一個秦府的丫鬟上船見他卻也是一愣。直到見到了人,這才明白了張章此番行徑的意圖。
那時候,他就覺得林秋禾與旁人不同,那雙眼睛中所蘊含的好奇和驚訝,甚至有些色眯眯的感覺都讓他心生異樣。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寧卿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的眼睛似乎真的是會說話一樣,再低頭看去就只能看到林秋禾烏壓壓的頭髮,還有那幾乎垂到了胸前的下巴。
那時候他只是震驚於林秋禾的外貌,那個眼神並未多留意,只是細細問了她的出身和生辰,大致上都可以對上攝政王夫婦當年失散的女兒。之後來不及細說就氣血翻湧,讓人帶著那丫頭出去了。
只是後來,當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不時出現在夢境中時,他才意識到當初那驚鴻一瞥中,他似乎就對那眼睛的主人動了心。
日後更是忍不住的接近,親近她,從一開始希望她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到後來真心希望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那種複雜的心情真的是讓人難以言說。
想起那些過往,寧卿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又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恰逢林秋禾回頭看過來,兩人相識一笑,林秋禾就又回頭同寧羽說話,而寧卿則慢慢收斂了笑容,問道:「花家意圖謀逆的證據搜羅的如何了?」
這話自然不是問張章,他聽聞寧卿要說正事就略微落後了些。黑澤上前低聲交代了些話,寧卿的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微微點頭,半響才又道:「林森那邊調查的如何?」
黑澤面露遲疑,低聲道:「林森當初就是京郊的一個小混混,查出來他雖然小時候家境好時讀過半年的書,然而不到十歲就家道中落,之後就混在街頭。當年也是得罪了人突然不見了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死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沒有人想到他竟然是凈身入宮,躲避仇敵了。」
「除此之外,他當年的家人都已經死絕了。至於親戚,在幾年前也都已經遠離京城,去外地謀生了,若是想要找到人來,只怕不是短時間能夠辦到的。」黑澤微微皺眉,這調查實在是讓人覺得憋氣。
寧卿卻真的是皺起了眉頭,正想著這些有限的消息時見林秋禾回頭,就連忙露出了一個笑容,等她再轉身跟寧羽說話這才吩咐道:「查一查那一段時間前後,京城內外消失的人。」
「王、王爺!」這可是個大工程,當年京城本就動蕩不安的,每天消失的人雖然說不上是不計其數,然而一段時間內的話卻也不是個小數目。
寧卿又叮囑了一句,「只查那些讀過書,學問還不錯的。」
林森身上可沒有一點曾經在街頭混跡過多年的痕迹,他現在是真的開始認真的懷疑林森這個人了。他出現的時機,他的身份,還有他對寧敬的關注。這些隱藏起來的線索一一對上,真相就要一點點浮上水面了。
黑澤退下,寧羽這邊追上了寧征和寧陽教訓他們不要因為攝政王夫婦走了就放鬆下來,書還是要讀的,武也是要練的,就連字也不能放鬆,每天要寫個十張教上來。
「不然以後字跡像大嫂那麼丑,拿出去多丟人啊!」
林秋禾隱隱約約聽到寧羽這個評價忍不住汗了一下,這才看向追上來的寧卿。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她低聲問,「你剛剛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蚊子了。」
寧卿點了下頭,把林森的調查結果說了一邊,林秋禾聽得雙眼發亮,最後直接斷定。
「定然是冒出了別人的身份入宮的。」她說著看向寧卿,「若不是心懷不軌,他為什麼連凈身入宮都要借用旁人的身份呢?而且前些年林家的親戚都遠離京城,說不定也有他的手筆。那時候他在宮中地位穩固,自然是可以抽出手腳來做些事情了。」
寧卿點頭,看著林秋禾眼神明亮的分析著他早已經想到的那些事情,臉上的笑容淺淺的,卻格外的舒心。
他就是喜歡看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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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你前幾天帶著靜嫻公主出宮,之後她就住在了敬親王府。」皇后斜靠在軟榻上,借著林秋禾給她診脈的時候狀若無意地說起了這些天的聽聞。
林秋禾聞言抬頭笑了下,低聲道:「這事兒本應該先來娘娘這邊通報一聲,只是皇上的本意就是讓娘娘安心養胎,我自然不能因為身份的特殊就這般驚擾娘娘。」她說著抿了下唇,「靜嫻公主擔心敬親王的身子,我這邊跟她也是有些淵源的,推脫不過就只好帶著她去陳太妃那邊走了一趟。」
沒有找德妃哦。
這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皇后聞言果然露出了笑容,道:「我聽聞她宮裡走丟了一個宮女,好像至今都沒有找到呢。」
林秋禾點頭,「走丟宮女的事情我倒是聽她說過,至於找沒找到,就不知道了。」不過,就算找到只怕也只會是一具屍體了。這都幾天過去了。
「對了,你的親事,我還沒有說一聲恭喜呢。」皇後轉了話題,欣慰地看著林秋禾道:「晉王是個好男人,若不是早些年身體有毒,婚事一直拖著,只怕……這也是你們兩個人的緣分呢。他潔身自好,攝政王夫婦又是極好的長輩,家風也好。婚期可有定?」
林秋禾此時低頭微笑,害羞著道:「要等到攝政王和王妃回來之後再與我師伯商定婚期。」
皇後點頭,道:「理應如此,只是你年紀也不小了,想來明年也該吃上你的喜酒了。」
林秋禾就陪著她說了一會兒閑話,努力爭取不再後宮一大堆妃嬪糟心的皇後面前曬幸福。等到從皇後宮中出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懷孕的大齡孕婦真是不好相處,這東一出西一出的,也不知道皇後娘娘究竟有沒有好好安胎,竟然對宮裡宮外的消息都知道的差不多。
她這邊沿著熟悉的路準備去御醫院坐坐,簽個到順便跟張章聊聊天什麼的,卻沒有想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林森在訓斥一個小宮女。
「……一點點的小事情都辦不好,這要是讓主子看到了就算不要你的命,幾板子下來再送出去,你以後還有前途嗎?這宮裡多的是踩低捧高的人,你若是被趕了出來,多的是人往上擠……」
「爺爺,五木爺爺,求你幫幫我吧。就這一次,您的救命之恩我日後當牛做馬報答您。」小宮女苦苦哀求,一抬頭看到了林秋禾這才反應迅速的低頭,屈膝就行禮,「見過護國郡主。」
林森回頭,見林秋禾神色淡然地站在對面,就連忙也拱手行禮。
「郡主這是從皇后出診脈出來?」
「是啊,準備去御醫院記下皇後娘娘的脈案。」林秋禾對著林森點點頭,就徑直離開了。遠遠地,她還聽到林森道:「算了,這次我就不說什麼,帶你去御醫院那邊央人再幫你熬一份葯好了。只是這晚了的事情,你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她不想再跟這兩人碰上,就加快了腳步等到進屋坐下這才聽到外面的聲響,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在御醫院負責藥材的太監進了藥材間忙碌一番就提了一包葯出來。
雖然只聽到了隻言片語,不過林秋禾還是大約能夠猜出是什麼事情的。無非就是小宮女給主子熬的葯灑了或者是出了什麼差池,剛好被林森看到,他就訓斥了小宮女一番然後帶她回來重新熬了一碗湯藥。
御醫院的藥材自然是有數的,然後一包葯的劑量卻不是那麼明顯,每個月查賬的時候,每一份葯裡面擠一些出來,就不顯了。加上自然消耗,這樣一包葯實在不當什麼。林秋禾雖然不常在御醫院,這些事情卻也明白。
這林森,果然慣會賣人情。這一次之後,只怕那小宮女真的是要對他感恩戴德了。
林秋禾想著微微搖頭,點頭把皇后的脈案記錄好,吹乾了上面的墨跡確認無誤之後這才簽上了名字收錄起來。張章並沒有在御醫院而是去了城外寧邵哲的避暑的別院中。畢竟皇后還在宮中,就只好勞動他、白朮和林秋禾三個人三邊跑了。林秋禾還好些,畢竟年輕,而張章和白朮就算不算年老,這般折騰也是難受得緊。
張章不在,林秋禾就去尋了才入御醫院幾個月的程卓程師兄。
程師兄如今還算是新人,什麼臟活累活都要讓他干。雖然累了些,但是張章卻也沒有阻攔。因為這樣才能最快的掌握各種藥材的藥性,還能夠無聲無息中熟悉宮中各位主子的身體狀況。
抓藥的時候,那些藥方子都是要過一遍手的。
林秋禾過去的時候,程師兄正在幫忙熬藥。這本來是御醫院小太監們的活計,只是這會兒輪休,偏偏需要熬的葯還多,程師兄就被叫來幫忙了。
他見林秋禾就笑了下,道:「我這幾日沒回去,你有空就幫我照應下李越。這個徒弟倒是踏實肯干,不會偷懶。我只是怕他有些什麼不懂的,你幫忙解答一二也好。」
「師兄吩咐,我怎麼干不遵從。」林秋禾笑著拉了凳子坐在程卓身邊,「御醫院這邊的事情多而雜,師兄看著倒是瘦了些。」
「多謝院判大人的關心。」程卓笑了下,微微挪了個位置擋住風爐里的煙,低聲道:「你還是去屋裡坐著吧,這裡藥味繁雜,嗆得你難受。」
這是程卓這個師兄照顧小師妹的心意,雖然如今林秋禾在御醫院的地位比他高上不少,卻依然很領這份情。她笑了笑正準備起身離開,就看到一個小宮女窩在角落裡面手忙腳亂的熬藥。
湯藥都要撲出來了。
林秋禾見狀微微皺眉,熬藥也是有講究的,所以這御醫院的小太監們就算沒有行醫資格卻也是懂得一些醫術的。只怕這小宮女是因為之前灑了一次葯,這會兒太監們懶得管就讓她一個人折騰了。
要讓她這麼熬藥,只怕藥性就全毀了。
林秋禾起身走了過去,看著那個小宮女手忙腳亂就忍不住開口提醒:「你這樣是不對的。」
小宮女錯愕地抬頭看過去,低聲道:「郡主?!」
林秋禾不以為意,點了下頭示意她讓開有些位置,把風爐里的木炭拿出來一些,道:「這樣就好了,讓湯藥慢慢熬。像你那樣,裡面的藥性就全沒了。」她說著對著宮女微微笑了下,「不要怕,熬藥就是要慢慢來。我看看你這一份葯還能用嗎?要是不能,就讓人再給你抓一份葯來,不是大問題。」
她說著掀開了蓋子,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拿起一旁的筷子微微撥弄了下在水中翻滾的藥材,林秋禾愣住了。
這葯……
這是她給蘇曉寧開的解毒的方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宮女,見小宮女一臉的不安,就連忙笑了下,道:「沒事,這葯還能用。」她說著就坐在一旁,擺出一副跟小宮女聊天的架勢,「怎麼是你在這裡熬藥,這些活兒不是應該是御醫院的人做的嗎?」
「郡主……」小宮女一臉的不安,看林秋禾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這才低聲道:「是我沒小心,拎著葯出去的時候不知道路上什麼時候多了一塊鵝卵石,我踩著滑到了,那葯就全灑了。還好五木爺爺碰上了,訓斥了我一頓不小心之後還是心軟幫忙找了人重新抓了一副葯。只是這樣也就不好再勞煩這裡的哥哥們幫忙。」
她笑了下,「我只想著火大的話,葯也會熬得快一點。就怕主子等急了,要不是郡主提醒,我還不知道這樣做不對呢。」
林秋禾點了點頭,道:「你別怕,回頭若是蘇婕妤問起來了,你就說是我拉著你說了會兒話,交代你讓她注意天氣漸熱不能貪涼吃一些生冷的東西,茶水之類的也只能喝熱的。她自然就不會怪你了。」
「郡主你人真好。」小宮女笑著道:「我在婕妤屋中幾乎沒在郡主跟前露過面,郡主竟然還記得我。」
林秋禾笑了笑,試出了這宮女的身份之後她心中卻是一緊,接著又道:「林公公呢,不是說他幫你的忙嗎?」
「林公公是大忙人,怎麼好讓他一直在這邊。葯抓住來,他讓我打開查看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就走了。」小宮女笑著說,一派的天真可愛。林秋禾點了下頭,起身道:「剛好我還有些事情要忙,就這樣的大小的火一直熬到剩一碗水就好。不要慌,如果過會兒擔心的話,我就讓程御醫陪你走一趟。」
林秋禾說著起身,進房裡寫了張字條,折起來放好這才又出來找了程卓。
程卓看著她,「你到時脾氣好,跟個小宮女也能說上話。」
林秋禾把寫好的字條遞給程卓,低聲道:「麻煩師兄過會兒陪那個小宮女走一趟,趁著沒人的時候把這字條給蘇婕妤。」
「這……?」程卓一愣,林秋禾卻道:「師兄放心,我自然是不會害師兄的。我還有事兒要出宮,這件事情還請師兄幫我才好。」她說著臉上就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焦急的神色,程卓聞言點頭,「你放心就是了。」
林秋禾這才起身匆匆離開,出了御醫院的門口她遲疑了一下又朝著之前看到林森和那個小宮女的方向走去。
這次她細心留意果然就看到了一旁灑落的湯藥,而那附近,不是只有一塊鵝卵石。實際上,那個地方被丟了五六塊的鵝卵石,若是路過的人沒有留意的話踩到了也是正常的。她蹲下伸摸了摸其中一塊石頭,只覺得上面有些油膩膩的感覺,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果然是有些油味。
只怕是林森還沒有來得及過來收拾現場,這才留了下來的吧。
林秋禾蹲在那裡低頭看了片刻,腦子裡面幾乎已經亂成了一團麻。
林森是怎麼察覺的,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一定很多了,不然怎麼可能會特意布下這樣的陷阱給一個小宮女,又費盡心機看了小宮女的葯呢?
她半響才回過神,抬頭就見林森站在不遠處。他見她看過去就露出了笑容,道:「奴才見過護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