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月牙花

月牙花，能解百毒的神草，千年發芽，千年長成，生長在懸崖峭壁。

等等！

懸崖？還峭壁？

我呸！這是哪門子的懸崖峭壁！

人家明明就長在懸崖頭，圓月一出來，它就舒展小葉子，美美地盛開，風吹過，這小葉子小花朵扭得多歡快。任何人只要夠個手，就能採到。

師傅又在戲弄我！我想這噬心一說，鐵定也是他胡謅的！可惡的老頭，活該被紅娘姐姐修理。

「平凡，我去了！」陳柔迫不及待地爬上崖頭，伸手輕易地採下了月牙花。

下一瞬，圓月消噬，天地混沌，黑暗鋪天蓋地的捲來。

隱隱中，有些妖冶，不尋常的氣息溜進鼻端，心念一動，我倏然大驚。這越來越強的氣息，不是別的，竟然是妖氣。

魂淡，這種破地方沒有土地神就算了，居然還會有妖。唉，難怪天庭在六道的聲譽越來越差，你瞧瞧這妖的生存能力比仙的高這麼多，這麼多……再這樣繼續下去，仙界一定會被淘汰的~~

「平凡，你在哪裡？我好怕！」前方傳來陳柔的高聲呼救。

我想回答她，可是那股妖氣生生壓制住了我的行動能力。口不能言，身不能動，我整個成了一個木頭人。小姐，真是對不起了，不是平凡不想幫你，是凡間的妖太厲害了，我動不了了。

別怕！

清婉動聽的聲音傳入我耳，隨之眼前的黑色慢慢淡去，我能清楚地看見陳柔了，她正一動不動地趴在崖頭，手裡緊緊握著月牙花。而在我的驚異中，有個逐漸清晰的曼妙身姿擋住了我的視線。

「仙子，別怕！」憑空出現的人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相貌平平，卻有著一雙明亮如月的眼睛，熠熠生輝，輕盈淼淼。她用手指輕觸我的眉心，「仙子可以說話了！」

妖啊……妖啊……妖，活的妖！

紅娘姐姐，救我！

我吞吞口水，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瞪她：「大膽妖孽，你想幹嘛？我可是仙子，你別胡來！」

「別怕！」她再次出聲安撫我，唇邊掛著一抹淺笑，我竟看痴了，「仙子來此，可是為了月牙花？」

「當然。你沒看到我們都摘下來了！」

她看著我，表情高深地說道：「你們還不能帶走此物！」

「為什麼？」我微微挑眉，嚷嚷道：「難不成此山是你開，此花是你種，要采此花，我還得聽聽你的意見！你是妖怪中的土匪嗎？」

聽聞我的話，她立刻噗嗤笑出了聲，但是很快又收斂起來，保持最初嫻靜的模樣解釋道：「仙子誤會了，我說得是『還不能』，沒說你們一定不能！這月牙花並非俗物，你們要想拿走，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嚯嚯，我沒聽錯吧，這小妖兒的膽子忒肥，居然公然威脅本仙子，「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你可以去向觀音大士提意見！」她淡淡說道，「我是奉她的旨意在這裡看守此花，不讓凡人誤采、誤食此花。」

觀音大士熱衷於渡妖成仙的事，我早有耳聞。想當年，白娘子的事可是在天庭火了好幾個月吶，眾仙茶餘飯後都在八卦此事。眼前的小妖，想必也是受到了觀音大士的指點，指不定哪天就成同僚了，還是好好相處為妙。

「那你說，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可以把花給我們？」

她轉頭看向陳柔，道：「如果她現在放棄手中的月牙花，我可以保證她安然無恙。若是不願，就只能以物換物，日後還要飽受噬心之痛。」

「喂，好姐姐。我們能不能商量下，高抬貴手一次呢？」我討好地勸她，「佛不是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你把花送給陳柔救人，而且不罰她，不是更積功德，能夠早日得到成仙嗎？」

「不行。」她斷然拒絕，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無奈，嘆然道：「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況且，需要此花的人並不是仙子你，自然這決定接受條件的人，也不會是你。」

我無言反駁，只能幹著急地瞧著她現身在陳柔面前，和陳柔說著什麼。片刻后，天地閃過萬丈白光，女妖憑空消失，我的身體能夠自由活動了，當下迫不及待地跑到陳柔身邊，想要知道她和女妖做了什麼交易。

陳柔迎風立在崖頭，月光輕輕地墜落在她的眼裡，碎成點點。她捂住胸口，笑著說道：「平凡，我想家了。等他好了，我們就回烏鎮吧！」

望著她眼瞼下暗黑色的月牙印記，我的心中百感交集。沉吟了片刻，道：「好，平凡也想家了！」

以顏換藥，願卿一世安然。

寧文清，她的情，你當真瞧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