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周寶珍聽說兒子回來了,心下又驚又喜,顧不得細問急急的坐了暖轎來了老王妃這裡,還沒進門就聽得一陣歡聲笑語。
「是誰在裡面?」周寶珍疑惑,這個時候不該有客人上門才對。
三梅含笑上前回到「回王妃,瑜郡主和張儀賓同世子一道進京了。」說著揭帘子請她進去。
周寶珍笑著進門,轉過屏風就見有一小兒立在當間,正對著上頭的老王妃說話。
「祖母,您不知道父親他有多厲害……兩軍對陣,南詔有人上前叫陣,說的話很是不堪,龐將軍是個急性子就要應戰,不想父親卻不允,直讓對方叫喚了好一陣子,咱們這邊的人急的不行,不想父親突然策馬出陣,那馬狂奔百仗有餘,父親掩身在馬腹之下,兔起鶻落一箭便射落了對方的主帥,如此大變突生,對方頓時亂作一團,咱們趁勢進攻……」
老王妃沖她使了個顏色,繼續笑眯眯的聽孫子說兒子是如何英勇,百戰百勝。
蕭瑜見了調皮的沖她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的起身,來朝她的方向走來。
周寶珍撫著肚子靜靜立在那裡,半年未見看身形朝哥比走的時候長高了半頭由余,她心下有些激動。
「珍姐兒,我和阿擒幫你把兒子送回來,你可怎麼謝我呢。」蕭瑜走過來,扶了她的手臂在她耳邊低聲說到。
周寶珍看她一眼,生了孩子的蕭瑜比之前豐潤了些,只是面上頑皮的神色不減,可見日子過的順心,兩人從小玩的好,說話就也隨便些「必定是你路上貪玩,不然何至於這個時候才進家門?不罰你就算好的了。」
蕭瑜吐了吐舌頭,笑到「你還別說,若不是朝哥急著回來,阿擒也不許,我還真想一路玩到過完年才進京呢。」
似乎是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的聲音,朝哥回過頭來,見到挺著肚子的母親,他先是一愣,像是有些疑惑,繼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朝她奔過來。
「兒子給母親請安」
「朝哥——」周寶珍一激動,眼淚就掉了下來,看著跪在地下的兒子就要去拉他,」好孩子,快起來讓母親看看。」
如果說朝哥離開前還只是個精貴玉秀的富貴人家小少爺,那麼此時的朝哥無疑有了很大的不同,他長高了晒黑了,臉上的輪廓一脫之前的精緻柔和,而帶上了幾分英氣,眼中有了鋒銳,當然同父親也更像了。
周寶珍情緒激動,一時摟著兒子哭個不住,朝哥無奈伸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轉而向祖母投去求救的眼神。
老王妃收到孫子的眼神,沖他笑了笑,繼而說到」好了,珍姐兒你還懷著身子呢,小鷹長大了總要放出去的。」
「是」周寶珍擦了擦眼淚,緊緊攥著兒子的手,含笑答應到「媳婦如今算是明白母親以前說的話了。」
老王妃點頭,笑到「都是這麼過來的。」當年她也是看著兒子出一次門就不同一次,心裡也不是不失落的。
「好了,你也見過我同你母親了,到前院去吧,祖父還等著你呢。」眾人坐下說話,老王妃看著孫子慈愛的吩咐到。
「是。」朝哥從母親懷裡出來,站直了身子恭敬的應到。
「跟世子的人誰在外頭?」老王妃點了點頭,朝門外揚聲問到。
不一時就見七星從門外躬身進來,跪在地下給眾人行禮「奴才七星,給太妃,王妃和郡主請安。」
老王妃看了他,臉上的神色很是和氣,「王爺既然放心將世子託付給你,可見你是個妥當的,這一路你幸苦了,一會兒出去自己去帳房領賞吧。」
朝哥帶了七星退出去,娘兒幾個留在房裡說話,蕭瑜帶來了封地上的消息。
「四嫂生寶哥兒的時候因為孩子個頭大,很有些艱難,四哥平日里那麼沉的住氣的人,那天也嚇白了臉,不過好在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不過親家太太不放心,到底押著讓她做了雙月子才罷。」
「親家太太做的對,很該如此,咱們家又不是那等吃不飽飯的,身子總是要緊的。」老王妃聽的懸心,又問一句「那孩子可還好?」
蕭瑜笑,「母親只管放心,寶哥兒胃口好,兩個乳母還不夠吃呢,如今不過半歲,個比我們家鵬哥兒也不小。」
老王妃一聽這個就樂的合不攏嘴,笑到「小孩子家家,就該嘴頭壯些才好呢。對了你跟女婿進京,鵬哥兒可怎麼辦?」
蕭瑜的長子,在她離開封地時剛滿了十三個月,「母親放心,我走的時候婆婆將鵬哥兒抱到房裡去養著了。」
「哦,這就好。對了二丫頭剛生了孩子,女婿和米家人待她可好?」二姑娘出嫁許久不肯和女婿圓房,這王妃是知道的。
說到二姐蕭瑛蕭瑜不免抱怨兩句「我也不知二姐怎麼想的,這麼些年跟二姐夫一直彆扭著,這兩年總算好了些,頭幾個月二姐生了悠姐兒,二姐夫倒是挺樂呵的,不過米夫人不怎麼高興就是了。」
老王妃想兒女婿同四女婿不一樣,他是家裡的長子又成婚多年,如今二丫頭們能給他們家生個孫子,婆婆心裡不樂意也是有的。再有米家是文人,家裡規矩大,沒有兒子是不行的。
「哦對了,吳側妃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突然說要出家,那時候二哥正好在府里,後來也不知怎的,就做主讓她做了在家的居士。」說到府里的事,蕭瑜突然想起吳側妃的事來,提了一句。不過因為吳側妃一貫是個淡然的性子,對什麼都不甚熱情,所以她突然說要一心向佛,蕭瑜倒也不覺得如何奇怪。
老王妃想起之前兒子同她說過的事,在心裡一嘆,這麼些年了她到底放不下,如今兩人既然都將餘生托給了佛祖,倒也不失為一種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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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時候蕭紹果然沒有回來,對外只說還在軍中,然而他究竟在哪兒周寶珍也不知道,好在有兒子陪在身邊,對她來說也是個安慰。
這個年京里京外過的還算平靜,除夕宮宴周寶珍因為有孕在身沒有參加,據回來的蕭瑜說今年的宮宴甚是冷清,太后和皇帝都早早退席離開,倒是慎親王跟前圍了許多人。
事情發生的沒有一絲預兆,誰也說不好流言到底是從何處穿出來的,說當年太后偷龍轉鳳,當今皇上並非天家血脈。
流言很快傳遍了京城上下,當然這中間還夾著一件別的事,說是大年初一祭祖時,先皇的靈位突然摔在了地上,這事瞞不了人,當時好多跟著祭祀的宗親大臣都看見了。
朝上暗流涌動,太后和皇帝包括王府都對此事保持沉默,大臣們看小皇帝的目光不由都充滿了狐疑,然而這樣的事除非找到鐵證,不然並沒有辦法驗證。
二月里,周寶珍懷孕已滿九月,早在年前老王妃就將產婆和乳母都選好了,養在府里。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最近幾日莫名有些心緒不寧,總像是有事要發生。
老王妃將她挪到自己的院子里待產,府里的氣氛外松內緊,家裡巡邏的兵丁增加了一倍,七星和程風全副武裝,整日帶人守在院子周圍。
這日宮裡傳出消息,大長公主突然發難,帶著宗室親貴進宮,借口先帝不滿,趁祭祖之時示警,且皇帝年幼又身懷有疾,不利江山社稷,讓太後下詔廢帝,另擇賢明之人。
太后自然不會同意,雙方各有依仗,一時僵持不下,宮裡宮外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此事從宮裡波及到宮外,從家事變成國事,終於在慎親王捉到一個婦人,說是皇帝生母時,達到了高/潮。
在金鑾殿上見到這個婦人別人猶可,小皇帝的神色卻明顯有些慌亂,他憂傷的眼睛里盛滿了擔憂。
薛氏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皇帝的生母,只說慎親王等人有心污衊,然而明眼人都看的出,小皇帝同她生的甚為相似。
終於在僵持幾日之後,街面上傳來刀兵之聲,街上到處有人嚷嚷,「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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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亂作一團,慎親王打著「誅妖后,匡複社稷」的旗號發動兵諫。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和小皇帝的依仗便是定南王府,所以活捉王府家眷,逼迫定南王就範就成慎親王等人的首要目標。
所幸王府早有準備,老王爺一身戎裝親自披掛上陣,老王妃於後宅坐鎮,其實府中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然而此時城外也未必安全,且周寶珍臨盆在即,單氏才剛出了月子,孩子也還小,都不適宜挪動。
外頭有隱約的廝殺聲傳來,周寶珍這幾年也算經了不少事,心中倒並不如何害怕,只是肚子卻一陣緊似一陣的疼,她抓著椅子扶手,皺眉有些艱難的對老王妃說到「母親,我怕是要生了。」
她很快就被送進了產房裡,同生朝哥時一樣,產婆看著到生估計還需要些時候,她抓緊時間洗澡吃東西。只是這孩子大約是個慢性子,這裡眾人提著心盼他出生,他卻又沒了動靜。
外頭激戰一日夜,後院的女眷都跟著提醒吊膽,周寶珍迷迷糊糊睡了幾次,肚子一時疼一時不疼。直到第二日對方也沒能攻進府里來,倒是宮裡突然出了怪事,太后和小皇帝都消失不見了。
帶兵圍困皇宮的寧王撿了個大便宜,稀里糊塗的就被人拱到寶座上坐著去了。慎親王得到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自己幸苦半天,怎就被人摘了桃子,自是不能如此善罷甘休。
王府門前兵退如潮,老王爺手握長刀立於門前,看著那些人的背影一聲冷笑,就這點本事還想當皇帝。
很快慎親王和寧王的人就打到了一起,周寶珍聽說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必又是表哥在弄鬼,只不知他的人現在躲在什麼地方看熱鬧。
如此眾人吃過飯,正想著去歇一歇,滿城裡突然又嚷嚷起來,說是慎親王殺了自個的皇叔,坐到金鑾殿上了。
京里亂成一鍋粥,然而就在第三日一早,定南王蕭紹突然奉太后和皇帝入城,大軍壓城勢如破竹,慎親王倉皇出逃。
之後皇帝上殿宣布遜位,將皇位禪讓給了定南王蕭紹。定南王自然堅辭不受,如此幾番推讓,最終才在眾人的跪拜聲中登上了寶座。
前後不過三日,金鑾殿上卻三易其主,眾人都被弄懵了,也不知這回的皇帝又能在寶座上呆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