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孩與薩滿教
當年夏天,張凱決定去東海各部落去尋求各個部落的支持,甚至他們的歸順。大明洪武年間在這裡設置了個奴兒干都司,下轄三百餘個衛所,其指揮所在特林(今俄國境內,下距黑龍江口一百五十公里左右)。但是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奴爾干都司撤銷,下屬的衛所則繼續存在。不過由於上一級建置取消了,明朝對這些衛所的控制也減弱了。很多僅是名義上的。這裡山多、地廣、人稀。張凱決定讓屯民們自由發揮,用軍隊保護他們開拓發展。
為了不讓東海女真的神經過敏,他只帶了二十幾員精銳。張凱穿了一套仿歐洲騎士全身甲的白鋼甲,全重三十七斤,這是他著老黑廠里定造的。他覺得穿了很威風,而且很安全的樣子,至少如果野人們射的流矢是傷不到他的。全然不問老黑嘲笑他這是烏龜殼,也不管胯下小矮馬對突增重量的抗議,保命第一。
於是,一行高大英俊的騎兵,簇擁著張凱與一個黃臉漢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女真人行向密林深處的小道。小道的兩旁都是參天的松樹和橡木,一路上不時有鳥群驚起,或者幾隻松鼠兔子之類的小動物被驚嚇得逃過士兵們面前。
黃臉漢子是親兵劉二,那老女真人留著古怪的發辯在腦袋上盤成一圈,勾婁著背,他自稱精通附近十數個部落大部分的語言,張凱看著他一臉老松樹似的皺紋,就相信了他,於是他就成了張凱高薪聘請的翻譯官。
這日清晨,微微起霧,空氣濕潤芳香,嗅了這樣美妙的空氣,可以讓人從內心發出幸福的微笑。這支隊伍正準備從湖邊的宿營地出發,張凱坐在小湖的岸邊,劉二正在伺候他穿那身「麻煩盔甲」。身後的士兵們,都準備就緒的列著幾個縱隊,翻譯也牽了馬過來。
突然間,小湖邊那充滿著鳥叫的樹林里躥出來一隻人立著、跑得飛快的狗熊。張凱晃了晃腦袋,掀開漏勺似的面罩,眨了眨眼確認了一下,真讓人難以置信,那確實是奔跑著的狗熊,那狗熊兩條熊腿靈活之極,不時跳過攔路的樹根、並且扶著碩大的雄腦袋躲過斜伸出來的樹枝。狗熊的一隻熊爪拿了一根竹管子,另一隻熊爪抱了個密封的罐子在胸前。
狗熊沒有理會出現在小湖邊的眾人,它縱身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跳進了湖水中。然後一根管子隨著氣泡冒出,立在水面上。眾人愕然,張凱剛準備繼續思考下去,突然間,「嗡嗡嗡……。」一群特大個的馬蜂飛來,它們在水邊盤旋了一會,沒有找到那隻狗熊,但是它們很快就找到了遷怒的對象。
於是,它們向這群嫌疑犯發起了衝鋒,張凱大駭。再此緊要關頭,眾士兵無不忠心護主,有的沖了過來擋在張凱身前,對準馬蜂開槍。但是很快就被驚馬甩下馬來,摔得周身疼痛,一時間無法爬起。馬蜂們蜂擁而上,直蟄得張凱身邊那幾個尚未上馬的衛兵在地上直打滾、哭喊。有幾個騎士在揮舞著鳥槍,要槍斃馬蜂時,馬匹受驚,他們被驚馬帶在叢林中狂奔,紛紛被旁邊伸出的樹枝撞下馬,摔了個七昏八素。只有劉二在原地大肆揮舞著手裡的毛巾,似是想趕走這些小東西。他馬上因為過於活潑的表現被馬蜂選為主攻目標。
張凱想逃跑,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這身打扮跳近湖裡,恐怕會因為太重,無法打撈上來吧。所以他經過急中生智,馬上決定逃進樹林的灌木從中,但是奔跑中他被被震動下來的面甲造成的不良視線所困擾。再加上過於慌張、超速行使、慌不擇路等逃跑大忌,他迎面撞上了一棵大樹,「咣當」的一聲,張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還在地上彈了兩彈。當他準備爬起來時,發現馬蜂已經離開了那個被蟄得豬頭一般的劉二,它們被他發出的聲音所吸引過來。張凱捂住臉上盔甲的縫隙,開始企求老黑把這龜殼打造得天衣無縫。
很快的企求中的他就發現這顯然是奢求,一隻機靈的馬蜂從他腰間鑽了進去,在其中盤旋了良久以後,它對準某條軟搭搭的東西就是狠狠的一下。張凱發出一聲高昂凄慘的叫聲,他用左手開始劇烈的拍打自己的檔部的鐵甲,馬蜂在其中越發受到刺激,更加活躍了起來,它使出了攻擊連續技。張凱痛苦之下只好去解那連在腰上的鐵甲,終於,在又一次完美的攻擊之後,馬蜂發現它自由了,由於戰利品過於龐大,無法攜帶,它只好放棄,它加入戰鬥隊形,繼續攻擊其他的敵人。
張凱準備用眼睛視察一下,腰間「要塞」的損失情況。可以,又一隻英勇的馬蜂立刻就發現了「破綻」,它從他面甲的縫隙中鑽了進去,馬蜂擺動著屁屁上的毒刺,經過翅膀的加速后,狠狠的對準張凱左眼皮就是一下。成功后,它好不容易,拚命抖動翅膀才把毒刺從深深陷入的目標上拔出來,接著成功撤退。
張凱又是發出一聲更加凄慘的叫聲,他扔了頭盔,捂住了臉。不過,他還是很擔心的低下頭來,從迅速腫起的眼縫中,看了看那條腫得不成樣子的東西。張凱翻了翻腫得只剩細小縫隙的眼皮,昏死了過去。幾分鐘后,馬蜂將軍覺得它的棒小夥子們已經狠狠的教訓了這群不要臉的盜賊,二十幾個目標被全數擊倒。它在空中劃了兩個圈,整理軍隊,檢閱后搬師回朝。
馬蜂離開了,張凱則很快醒了過來,他覺得他實在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昏過去。他看了看躺了滿林子的精銳部隊,嘆了口氣。他一瘸一跳的用兩手分別扶著一個傷處,沖劉二走了過去,他準備嘉獎他,這個勇敢的傢伙,他把自己成為吸引敵人火力的目標,這實在太偉大了。
劉二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那臉早已腫看不出產地和型號了,黃臉都腫得成紅臉了,他躺在地上,張大著嘴,斷斷續續的發出瀕死般的呻吟聲。
張凱舉步艱難的移動到了湖邊,他拿起一隻鳥槍,打算幹掉那隻狗熊。他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打死它!我要把它打成蜂窩熊。」
冒著氣泡「咕咕」的兩聲,狗熊從水裡冒了出來,它抓著罐子走上了岸,身上四處噴出水柱來,它坐在地上,然後把腦袋拿了下來。被狗熊一系列反常的動作驚呆的張凱,這才發現,原來是個美貌的少女穿著一身熊皮,那女孩的頭髮都結成一個個小辮子,小辮子們隨著少女輕輕擺動的頭,把水珠撒播向四方,凌晨的金色朝陽透過樹枝間破碎的間隙照在四散的晶瑩水珠上,映著那雪白的瓜子臉,映著那雙充滿野性的晶瑩的黑眸。
張凱看著光華下的少女,看著那黑寶石般的閃爍著光澤的雙眸,只覺得不爭氣的心臟劇烈的跳了起來。少女擺動著濕漉漉的頭髮掃了張凱一眼,似喜還羞的粉臉上兩團紅雲生起,白了張凱一眼,然後皺著精巧而微微上翹的小鼻子,用珠落玉盤般的聲音說道:「舞竹!」
「呀,還是外語。」張凱那因過度刺激而幾乎空空如也的腦袋裡這麼想著。
這時幾個輕傷的士兵也爬了起來,他們圍住了那女孩,女孩看了看這群不懷好意的男人,道了句:「峰露!」然後迅速扯脫了熊皮,從裡邊跳了出來。眾男人看了那玲瓏的嬌軀上只在要害處圍了兩圈短鹿皮的少女都直了眼,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直勾勾的看著,似乎都忘記了疼痛。
少女轉了轉黑亮的眼睛,撇了撇小嘴,突然間把一直緊握的那通氣的管子沖一個士兵丟了過去。良好的訓練立刻表現了出來,幾乎呆傻的士兵沒有用手,也沒有用任何工具去接觸這個不明物體,他迅速的低下了腰躲了過去,良好的訓練和快速的反映神經,這個動作幾乎已經記憶到了他的身體上。少女抱著罐子突然間沖他奔了過去,彎腰的士兵正伸出雙手準備緊緊的抓住她,並且,再也不放手。
但是,少女卻突然間跳了起來,空著的那隻小手在他頭上輕輕一撐,像一隻小鳥一樣輕巧的翻了出去,她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翻了一個筋斗,少女落在地上后稍一停頓,一弓腰便躥了出去。那根丟出的管子正好落在地上彈了起來、落下、又彈起,她手一伸,準確無誤的抄住了那根管子。
女孩就似一隻跳躍著的、在清晨受到驚嚇的小鹿般,迅速的消失在清晨的湖邊。
鳥語花香的森林間隙中,清朗的陽光絲絲的照耀在湖上,湖面還微微蕩漾著細小的波紋,並且反射出一片片的光澤。如果沒有地上呻吟的士兵們,如果沒有身上的劇痛,張凱幾乎懷疑是在夢中,或者是在天堂遇到了一個天使。
「好漂亮的……!」痴痴看著少女背影的張凱,良久才醒覺,他看了看身邊那群發獃的士兵隨口接著道「身手啊。」他又沖舉起槍的士兵搖了搖頭,面對早已消失的目標,士兵們只是木然的舉著槍。
過了良久,周圍一片寂靜,張凱突然想起一事,問道:「翻譯呢?」
「在這裡。」老人從邊上一處灌木中靈巧的鑽了出來,瀟洒的撣落了身上的灰土和落葉,毫髮無傷的老人從容道:「剛剛那女孩說的兩句話是『無恥』和『廢物』的意思。」
張凱嘆了口氣道:「多美妙的聲音啊。」他眯著一隻已經腫得只有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看地上的劉二,劉二的口中正模模糊糊道:「我腳……卡住了,卡住……了,走不了,快……拔……拔……拔出來。」張凱看著劉二卡在樹根中的腳,決定取消給劉二的所有獎勵。
一行去時英武的士兵,狼狽而凄慘的回來了。他們做了兩個擔架,一個抬了張凱,一個抬了劉二。張凱身上的某個地方在見了那迷樣的美麗少女之後更加腫大起來,而且他越腫越痛,痛到以至於無法走路。至於劉二,周身被蟄得腫了兩圈,只還剩下一口氣罷了。多了兩個重傷號,張凱只好下令返回,對於部隊如此不堪一擊,張凱非常的不滿意,他決定以後多增加一些被野生動物意外襲擊的訓練。
張凱問了那翻譯,那少女可能是乞列迷部落的人,於是派了人扮做商隊,去乞列迷部落打探。張凱告訴他們,如果沒找到那女孩,他們可以不要回來了。
不久探子回報道,那穿了熊衣的少女可能是乞列迷酋長的小女兒,據說她時常扮做狗熊去偷蜂蜜吃,因為熊皮比較厚的原因,另外據說也把盜竊案全部嫁禍於狗熊。最後她害得那一山的馬蜂見到狗熊就狠狠的蟄啊蟄,她的族人時常能在山上撿到一兩隻被蟄昏死的狗熊,以至有些族人以撿狗熊為生。直到他們領地附近的狗熊都紛紛逃走了,不逃的話就會被馬蜂蟄死,就算僥倖不死,卑鄙的人類就會把受傷的它們吃掉。可憐的熊族,替人頂罪,簡直比竇鵝還要冤。
張凱聽到了那少女的消息,鬆了口氣,心又活躍起來,跳躍著久久難以平息。在聽到那少女部落在上次遇到她不遠的地方后,迫不及待的看了看差不多養好的傷,就下令道:「集合防禦部隊外的所有精銳士兵,立刻出發。」這次不再是二十幾人,他足帶了五六百人,還帶了四門大炮,至於在深山老林間怎麼運這些東西,張凱就懶得問了。
大官們只管下命令,具體的事,士兵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炮手們輪流換班的推著那四門大炮,他們用肩扛、用手抬、用牲口拖、不畏艱險的賣命的運送著大炮。軍人的心雀躍著,軍人的血也都沸騰了,他們等待著一場血與火的戰爭,等待著一個偉大的功勛。軍人們鬥志昂揚,遇水搭橋,逢山開山,逢林開路,他們要殺掉所有的敵人,無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他們都要殺、殺、殺,戰鬥、戰鬥,永不停止的前進、再前進!
軍隊在山林中艱難的行了半月才來到乞列迷的山寨的附近。一路上為了不被意外襲擾,士兵門不論白天黑夜都打著火把,防著蚊蟲。張凱在腰間也多圍了條布巾,遠遠看去,像是個穿了條裙子的鐵人壓在可憐的小馬背上。
目的地到了,張凱抬頭看去,那是一個靠在山崖下的用泥土牆和木柵欄圍起來的小山寨。寨中炊煙渺渺,看規模,估計能有近千戶人家吧。在這附近,已經算得上是大勢力了。
張凱讓士兵們圍住山寨,就開始叫那翻譯叫門。忽然,寨上牆內站起早有戒備的上百人,人人手裡拿著搭著箭的獵弓。當頭的是個高鼻樑乾瘦的女真老人,那老人嘰哩呱啦的先問了幾句。翻譯道:「他問我們來做什麼的,他說他是大明的乞列迷衛指揮使,請大人三思,他們的武士也不是懦夫。」看來這麼大隻隊伍,是不可能瞞過在林間生活的獵人們的。
張凱斬釘截鐵的道:「你與他說,我來是因為他女兒的行為嚴重的傷害了我,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麼和他成為親家,要麼就是仇人。」
翻譯嘰哩呱啦的說完,過了一會又轉過身與張凱回話道:「他說,他女兒說你很無恥,而且你已經被馬蜂蟄廢了,他女兒不想做活寡婦。」
張凱氣得七孔生煙大罵道:「誰說老子被蟄廢了。」他跑近寨前,見那女孩正在那酋長耳邊低語,見了他過來,還指著他哇哇大叫。
張凱招手讓那翻譯過來,翻譯在上百隻利箭的瞄準下,抖著小腿極不情願的走近張凱。士兵們對如此英勇的張大人,敬佩不已。
張凱讓翻譯道:「你告訴他們我很正常,不信可以給他看看。」張凱邊說邊脫了布巾,除去腰間鐵甲,把那未消腫的東西,對著寨子亮像,他還順便撒了泡尿。
卻不知道身後那些士兵們的熱血與激情越發高漲起來,他們只當張凱在挑釁敵人,好激怒敵人讓他們跑出土城來受死。他們為張凱這種不顧自己安危,也要減少士兵傷亡的舉動暗暗感動不已。
那老人忙幫他翻譯,寨上酋長看了看,又轉臉想與女兒說話。卻發現,女兒正張了一張短弓,眯了眼睛,瞄住張凱腰間,正要發射。酋長忙抓了箭桿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若是射傷了他,他那些部下如何肯甘休。」女兒氣得扁了扁小嘴,用力把弓丟到地上,把身子轉過去,不看張凱的醜態。
張凱見寨上沒什麼反應,穿了褲子,沖炮兵揮了揮手,又豎了一根指頭,指了指寨邊的山崖揮舞了下手。那炮長心領神會,調了一門炮,對準山崖就是一炮。「轟」的一聲巨響,眾女真人只覺得腦袋一陣「嗡嗡」做響,就見山崖冒著煙塌下了一大塊。又見張凱又揮了一下手,全部的士兵,一齊前進了兩步,數百人一邊敲打著盔甲一邊齊聲大喝道:「殺……。殺……。殺……。」
震天的殺氣讓酋長心裡立刻明白,他這個小寨子是無法與全副武裝的明軍抗衡,況且還有那些大炮。張凱見敵人猶豫不決,撓了撓頭又讓那翻譯道:「他女兒若是嫁給了我,我保證她天天有糖吃。」翻譯拉長了臉把這句話翻譯了過去。卻見那城頭少女跳了起來道:「吾埋力,吾埋力。」翻譯奇怪的看著張凱道:「她說嫁給你了。」
張凱得意的開懷大笑,眾士兵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被張凱用來逼婚的。
張凱笑得眼睛只剩下了一條縫,他三下五除二的扯下了盔甲,拿了一包禮物,拉了翻譯跑到寨門前。寨門打開,張凱只顧色迷迷的,死死的盯著那少女,直看了好一會,那翻譯不耐踢扯了扯他的衣角,輕喚「大人,大人?」張凱這才醒悟,用袖子擦了擦口水,把禮物呈給了那酋長道:「岳父大人,這是小婿的聘禮。」
酋長看著張凱那笑到全部露出的兩排白白的牙齒,還有那兩條笑得彎成月芽的眉毛,嘆了口氣,隨手打開盒子一看原來是一盒子黃金、寶石和一盒酥糖。酋長取了一把黃金寶石放入懷中,把酥糖遞給了女兒,拉了站在一旁不耐的撮著一雙狼爪的張凱笑呵呵道:「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啦,這是我的小女兒蘇娜。請你以後好好的待她,可不要欺負她啊。」
張凱佩服老酋長這麼開心的就把女兒交了出來,卻不知道這小魔女已經在寨內挑起了數十起決鬥,寨中勇士損傷十數人。酋長蘇柟老早就拿這個寶貝女兒沒辦法,現在有這麼一個這麼有「誠意」的女婿,巴不得早點把麻煩嫁出去。
張凱帶了這女孩和十幾個她的族人回到了海參威,領隊的是個壯實的叫蘇山的女真漢子。張凱與他們族人約定一個月後成親,到時候他會把這周圍所有山裡的東海女真的頭人全請來,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的。這女孩初離開山中,在城中好奇無比,又不會漢語,給張凱鬧出了無數的麻煩。張凱看著女孩摸摸這裡,揪揪那裡的調皮樣暗道:「又要慢慢做一次老師了,不過還好,我教育經驗豐富啊,嘿嘿嘿……。」
送女孩來的族人領隊蘇山道:「我們八日後,還要向天神祈福,要先回去。」張凱好奇道:「你們的天神是在那裡主持的?歡迎外人參觀嗎?」蘇山思了一下方道:「天神廟在不遠的陵集山中,外人可以去,但是不可以說話。」張凱點了點頭,決定和那女孩一起去看看,順道祈了福,再培養培養感情,也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與能見到的女真人表示一下自己的友好,設法博得他們的好感……。好處實在太多了,怎麼可以不去?
他就先吩咐下去,打探一下,這個天神廟的勢力如何。
薩滿即女真語「巫師」的意思,薩滿教即是一種原始的巫教,多信奉天神地神與薩滿巫祖。
張凱一行人打扮成尋常的女真人摸樣來到了陵集山中,附近的女真人每年的春天,都會舉行一個與神靈溝通的儀式。
那天神廟是個很簡陋的建築,以木板搭造,不過三四個房間的規模,張凱看了以後覺得很掃興,滴咕道,還沒他宅子里的廁所大。
蘇娜興緻勃勃的看著聚集起來的女真人們,卻發現張凱不知道跑那裡去了,她四處找了一下沒有找到,就放棄了尋找,滿不在乎的坐在族人中嚼起蜜干來。
神廟前有一棵巨木,巨樹也不曉得有多大的年紀了,傳說在第一個女真人誕生與神鳥降下的果實的時候,它就在這裡給女真人遮擋風雨了。
夜幕中,天神廟前燃起數堆篝火,幾處篝火堆的中間的空地上有個身著灰袍的巫師,他便是眾多頭人尊敬的大薩滿。大薩滿的頭上戴著一個上部插滿各色長長鳥羽的樹皮面具,左手裡拿著一隻燒焦的樹枝,他在那裡拿著「樹枝」在那裡舞動著,口中念念有詞,時而高昂的吟唱著巫語,時而畫著圈子跑來跑去。篝火的周圍圍滿了東海女真的頭人與族人,他們虔誠的跪在那裡雙手扶在地上,由大巫師帶領著向天神祈福。每年頭人們都會聚集到這裡祈福,順便商議一下各族的事務與糾紛。
蘇山告訴蘇娜,那隻樹枝是天神的雷火淬鍊過的,是有著神的力量的東西。看到蘇山虔誠的跪伏在地上,蘇娜也跪了下來,她眨著大眼睛望著潔凈的夜空,合著雙手默念道:「希望我和我的孩子們都有足夠的蜜糖,有禦寒的衣服穿,遠離疾病,天神保佑。」
儀式開始了,大巫師的口中發出奇怪的嘯聲,然後他開始攀上神木,這正是與神靈勾通的一種方式,大巫師的身手矯健,幾分鐘后就爬上了樹梢。他抓著樹梢仰天大喊,眾頭人也仰天大喊,之後,所有在場的女真人們也仰天大喊,祈禱著天神讓他們豐收。
大巫師突然對著天空一招手,他的身體就隱隱發起光來。
所有的女真人都看到了,他們驚呆了,往年祈福不會如此啊,難道是?
場面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不敢發出聲音,他們靜靜的眺望著大巫師,只有火燒暴樹枝的聲音偶爾響起。樹梢上的大巫師的上半身緩緩俯下,他大喝道:「吾乃天神是也,你們虔誠的信奉我。在你們大難臨頭的時候,天神特地降臨人間,給你們指點一條生路。」
眾頭人大駭,磕頭如搗蒜,一個年老的頭人哀求道:「天神救命啊,小人等實在不知有何大難。」
那巫師在樹梢之上手舞足蹈的指著遙遠的北方道:「在北方,我看到那裡有一股非常貪婪的勢力正在向這裡擴張,幾十年以後,兇狠的盜賊就將在這裡把你們洗劫一空。」他話峰一轉,又指著南方道:「我看到在那裡,南方的女真人里將誕生一個強者,他將征服你們,奴役你們,你們的男人將跟隨他的姓,女人將成為他的附庸,三百年之後,你們的後代將與他的後代一同滅亡。如果想找到生路,就去海邊吧。那裡有一個溫和公正的聖人,他會解救你們,帶領你們走出災難,走向繁榮……。」
夜空之上繁星點點,樹梢離地有近百尺的距離,樹下的眾人全部聽到了巫師的大喊。他們死一般的靜,他們都被驚呆了,夜空之中只有大巫師的餘聲在山林間不停的回蕩著。
說完后,那巫師就慢慢的攀下了樹木,他身上的光芒在夜風中漸漸消散。
當他落到地上的時候,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弟子們忙上去把他扶住,一人探了探師傅的鼻息道:「大巫師神力透支過度,現在很虛弱,我們把大師扶進去休息一下吧。」
待扶走大巫師,眾頭人忙圍坐在一起,紛紛問道:「天神說的是真的嗎?」一個道:「也許是真的,我的族人在北方部落的蒙古人那裡聽說那裡來了兇殘的羅剎人,他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
又一個道:「南方的女真看不起我們,稱我們叫生女真,他們也時常襲擊我們,把我們的孩子抓去做奴隸。」「……」「……」經過討論,他們決定先去海邊尋找那個薩滿大神所說的聖人,了解一下他的心胸。
蘇娜突然想起一個有勢力的傢伙,她喃喃道:「難道那個聖人就是那個壞傢伙嗎?」
大薩滿的房內,眾弟子退下留下他一人。這時,一個身影從黑暗中浮現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張凱。一身黑衣的張凱狐狸似的笑了笑,輕聲道:「你的嗓門可真大啊,我在屋子裡都聽清楚了。你做得太好了,連我都以為天神說話了。」張凱取了一個沉甸甸的黑皮袋子,遞給了巫師。巫師取下了面具坐了起來,他露出一副乾瘦的黃臉,臉上高鼻深目,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正看著張凱。
他看了看袋中的寶石與黃金,隨手放在一邊道:「你的磷粉還挺好用的,我還要一些。還有你的許諾,讓我薩滿教成為所有女真人唯一的神教,你不要忘記了。」張凱坐在大巫師對面,摸著無須的下巴微笑道:「我不會忘記的,只要你支持我,我就支持你,這是我們互利互惠的約定。」
巫師立了掌道:「若違此誓,定被薩滿天神懲與地獄永遠受苦。」
張凱聽了此誓,心中笑得越發開心,他立刻與巫師擊了掌,口中卻莊重的道:「若違此誓,定被薩滿天神懲與地獄永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