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醫學研究
張凱無精打採的躺在一片甘蔗地中,用雙手做枕呆望著藍色的天空。
這片苷蔗是旅順張府的院子中的主要農作物。院子中原來張凱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假山花石,現在已被蘇娜指使下人與兵士使用炸藥爆破作業后變成了碎塊,現在已經被丟到了牆外。理由是,要在院子里種東西,當然不能在田裡留下無用的石頭,這是會影響收成的。
宅院一角的幾間房子也被拆掉了,僕人們在那裡搭了個巨大的木棚,棚里立了個由幾隻巨大齒輪帶著轉動的怪機器,據說是用來榨甘蔗的。而且是由著名設計師——老黑負責全權設計製造的。這機器尚是欠帳的,還不曾結算。
這台賒來的機器是使用畜力作業的,所以又把馬棚改成了牛棚,並養了幾頭騸過的公牛。張凱只是嘆氣道:「幸好蘇娜不是很喜歡吃豬肉。」
張府的後院有一處非常有情趣的池水,張凱年初的時候在池中種了些荷花。還養了一尾尺多長,據說有百數十年壽命的金尾鯉魚。那賣魚的賭徒信誓旦旦的說,這魚是從他爺爺的爺爺就開始養了。後來年歲久了,魚兒升級了,就被供做家中的守護神。他若不是因為欠了許多賭債,而且老婆和宅子也都賣過了,實在沒什麼可以變賣了,這才賣了這尾「宅神」。
有「收集僻物嗜好」的張凱與那賣魚的賭棍還價了半日,最後用五十兩的銀子買了那條魚回家。老黑知道了,跑來指著張凱大笑道:「你與我五十兩銀子,我使人買上幾百尾給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有。你有這個閑錢,不如先把欠帳還了吧。」說罷把手一伸,往地上一坐,不走了。
張凱惱羞成怒,派了兵士在賭檔抓了那賭棍。先打了一頓板子再審,那賭棍竟然仍道那條魚確實一百多歲了。他求鄰里來作證,鄰居們竟都道那魚很多年前就被他們家養著了。一個鄰居還不屑的道,上次他欠了賭債,被追上門來。債主問:「你是拿老婆還是拿這魚抵債?」這賭棍想了一會卻道:「你還是帶我老婆走吧,她才跟了我沒幾天。」
張凱得了這麼稀有的生物,最重要的是由此堵住了老黑的嘴巴,可以暫時不用還債了,心裡很是高興。於是就放了那賭棍,而且幫他的老婆贖了身。只是他老婆再也不肯和他過日子就是了。
此後,每遇到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張凱就跑到院後來喂這條金尾鯉魚,一面丟著魚食,一面把心底的許多「見不得人」的事,偷偷告訴這尾頗有靈性的鯉魚。金鯉浮出水面,嘴巴一張一合,尾巴來回輕擺著,似乎真的在聽張凱說些什麼。
這鯉魚本來有個名字,是叫做「金鯉王」的。張凱嫌這名字俗氣,硬是給它改了名字。張凱強詞道:「反正你年紀這麼大了,還什麼王不王的,就叫『老鼻子』吧。」
鯉魚到是覺得無所謂,每日仍然歡快的吃著張凱撒下的雜谷和小蟲。張凱對「老鼻子」的悠閑生活羨慕不已,至少魚兒不用舉債度日吧。時日久了,一人一魚,相處得似兩個老友一般默契。
張凱離開前曾和老友道:「等我回來,就給你找個小老婆,如何?」
魚兒不知為何竟然擺了擺尾逃到深水中去了。於是張凱就等它浮上來,等了好久都不見,這才扁了扁嘴去了碼頭。
剛回到旅順的第二天一大早,張凱就念起「老鼻子」。於是,他來到後院的水池邊想找老友發發牢騷。但是張凱驚奇的發現,水池子沒了,代替它的是一個儲存「肥料」的大坑。張凱大驚之下抓住親兵劉二就問道:「那池子怎麼回事?池水呢?怎麼都變成了大糞。」
劉二許久不見張老爺,很激動的恭敬回答道:「老爺,二夫人種了許多甘蔗,缺了些肥料,就把池中的淤泥挖了出來,補到院子里的甘蔗地里了。再後來,就順勢把這池塘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張凱卻抓著劉二的脖子,緊張的問道:「那老鼻子呢?就是那尾大金鯉魚。」
劉二翻著白眼掙扎著:「被二夫人吃……了啊!二夫人那日忽然道:『這魚好肥啊,還不曾吃過金色的肥魚哩。』那魚兒抵抗了許久,我們與它鬥了幾日,最後抽幹了池水才在泥中抓到它。當晚二夫人親自下廚把那魚煮了一半,另半尾要大夫人做了生魚片……。」
「太殘忍了!」張凱暴怒,隨手把劉二推到了坑中,衝進廂房就要尋蘇娜拚命。但是見了大著肚子,躺在那裡待產的老婆,如何使得出氣來。當時立刻使用變臉特技,轉怒為笑,說了幾句蹩腳的笑話,就衝出來撲倒在甘蔗地里大哭起來。
惠子順著哭聲,跑過來搖著張凱的肩柔聲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老黑又來催債了?那台轟隆轟隆響的機器,他要兩千兩銀子的,不若我們退還給他算了。」
張凱泣不成聲的道:「嗚嗚,沒事。我……我,只是一時感嘆生死無常,加上就要做老子了,心裡太高……興了。嗚……。」
哭了許久,張凱心裡沒那麼難過了,安慰自己道:「就當是殺魚滅口了,這下更加不用擔心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如果慘糟殺害的魚兒泉下有靈,也許會因為抱怨張凱不為它復仇而詛咒他吧。
第二天,張凱含淚問蘇娜道:「那金尾鯉魚味道如何?」
蘇娜撇著嘴道:「難吃死了,要多難吃有多難吃,我還沒吃過這麼難吃的魚。簡直氣死我了,那麼多難吃的魚肉,我都閉上眼吞了下去。我還以為吃了那麼老的魚是可以成仙的,那就不用怕牙痛了,誰知道竟吃壞了肚子。」
張凱低聲安慰自己道:「我就知道它的肉是不好吃的。」
古往今來,民間是不缺少「忠臣與奸臣的鬥爭」的傳說的。朝中有幾個清流御史一直緊盯著張凱的,這幾位正是傳說中那大大的忠臣。他們正想盡辦法要扳倒這個外聯權臣,對內勾結宦官內宮,而且滿朝大肆賄賂朝臣的大奸臣、大弄臣、大奸商和釋門敗類。
其中一個叫王真的御史,參了張凱一本道:「今駐旅順海軍總督張凱,私養了一尾百齡金尾鯉。古人云,鯉魚一躍龍門便化龍。這金尾鯉又是鯉中極品。旅順尚有刁民雲,那尾金鯉就要和張總督一同化為龍身了。依臣看,這張凱定是有不臣之心的。」
張居正剛拿到這份奏章,心裡也有點嘀咕,這種事實在是不好說,自古以來確是有不少心有異志的傢伙養些異獸或搜集些異寶,到起事時就拿出來,指著異物說其行事乃是從天命的。這張凱年初才安插了幾個親信在雙城與海參威,去年還安插了親信在東番島。他只當是得力的手下,這麼一思來,張凱這人確實有了不小的勢力了,難道他……。
不幾日,東廠密報,那尾傳說中的百歲金尾鯉,已經被張凱的蠻子老婆沾了醬油給吃了。
張居正呆了一會才搖頭道:「蠻子就是蠻子,真是暴棄天物啊。」此事也就這麼算了,雖然王真懷疑張凱老婆吃掉的是個替身罷了,但是卻一直找不到什麼證據,很是讓王真為此惦記了很多年。
在張凱的心底,有這麼一處理想的家園。
當陽光明媚的時候,在一個小院中的滿是綠意的草地花園上,院中的一棵大榕樹下,他把頭枕在一個美麗溫柔的女孩的膝蓋上。他躺在草地上,舒展著四肢。迎面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周身浸泡在青草與花朵的香氣、美女的溫柔與涼爽的春風中,還有一個可愛的呀呀學語的孩子。
「那將是多麼美好啊!」張凱感嘆著。
但是現在通通幻化成了甘蔗,張凱又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我現在看到的都是幻覺,都是幻覺……。」願望總是和現實相背的,「等孩子出生以後再打點花園吧,我還要養一條很可愛的大狗。」張凱拿定主意,不在胡思亂想。他今天該去上班了,已經在家裡偷懶了許久了,積累了大半年的公務,不知道秘書們處理得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也在偷懶捏?
儘管張凱經過了自我開導,但心中總是有點疙瘩,老想尋個事物出出氣。到了現代,我們是叫這種不幸的事物為「出氣筒」的。
古代的張凱來到旅順海軍大帳,坐在案后,拿了只毛筆在一張白紙上塗著圈圈。「老黑就算了,我還欠了他不知道多少銀子,他不來找我麻煩就謝天謝地了。老周那麼忠厚,也算了吧。兩個老婆,我又怎麼捨得捉弄她們,再說還不知道誰是被出氣的那個。小達比的心還不在我這裡,再一捉弄,怕是離得更遠了。嗯……。」張凱每濾過一人,就在圈上畫了個叉。
張凱隨手取過來公文,粗粗看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訓練很正常的消耗了他許多銀子、糧食和火藥,錢到是一分沒省下來。除了出現了幾起士兵擾民的小事件。
「就是他們了。」張凱獰笑著露出了緊緊咬在一起的牙齒。
張凱招手讓劉二過來,吩咐他道:「你速去將那幾個擾民的兵士押來,本官要升堂辦案。」
劉二奇道:「那幾個兵士上月就處罰過了啊。」
張凱不滿道:「那我就不能再處罰一遍嗎?」
劉二頓時無語,速速去了。過了一刻,劉二領著一隊軍士,押了三個囚犯行了過來。
張凱立刻拿了驚堂木,狠狠的敲在案台上,興奮的大喝道:「跪下。」
劉二剛進門就被嚇得一哆唆,先跪了下去。
張凱揉著震得發麻的右手訕笑道:「對不起啊,真是太迫不及待了,好久沒審人了,所以叫得早了些。不是叫你呢,是叫那幾個犯了事的傢伙,快、快、快,升堂、升堂。」
劉二又想起了下場悲慘的老齊一家,不由為這幾個犯了小錯的士兵擔心不已。
軍士合唱過「威武」兩字,劉二一聲令下「升堂。」於是三名人犯就規規矩矩又整齊的跪在了堂下。犯人們被興奮的張凱嚇破了膽,頭也不敢抬,只聽前方傳來一陣溫和中有股子雀躍味道的聲音,那聲音道:「你們幾人都犯了什麼錯啊?」
一個犯人壯了膽子回答道:「小人等在營外買酒,歸來時不知怎的鬼迷心竅,竟然把一個老漢養的雞給殺來吃了。前月,為了這事營官已經打了小人等十數軍杖,還罰了半月的軍餉。」語氣中夾雜了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張凱伏在案上,撐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眾犯連連點頭道:「這樣啊,原來不過是一隻雞罷了。」
眾犯鬆了一口氣齊聲道:「是啊,只是一隻雞,小人等已經誠心悔過了。」
張凱卻瞬間轉作傷心狀道:「我付了你們那麼優厚的薪水,你們還在外惹事生非,造成如此壞的影響,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眾犯齊齊配合的作痛哭狀道:「小人等對不起大人啊,下次一定改。」
張凱又嘆了一口氣道:「沒有下次了,你們聽說過『殺雞駭猴』這個故事嗎?」
眾犯先是一呆,然後駭得紛紛磕頭如搗蒜的求饒道:「大人啊,小人確是罪該萬死,求大人饒恕小的一命啊,小人上有……。」
放鬆了身體,張凱悠閑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拿了根牙籤剔著牙中的肉片道:「萬死到是不必,不過你們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那個孤苦無依的老漢啊。你知道你們殺了他的什麼雞?那可是只正在孵蛋的母雞啊。這下問題就大了……。」
眾犯大駭,不解道:「一隻雞能有什麼問題?」
張凱拿了牙籤指著眾犯怒喝道:「爾等還不知悔改,沒了那雞,老漢的小雞怎麼孵出來?那雞又怎麼傳宗接代?老漢又要靠誰來贍養?你們怎可以覺得這事小得很呢?」
眾犯中一個麻臉漢子小聲道:「不若讓小人等認了那老漢做乾爹,以後讓小人等用心服侍他老人家吧。」
張凱暗道:「偷了一隻雞就換了個爹來,到也划算。不過,怎能就這麼便宜這幾個混蛋啊,事後你們也大可也烤了那老漢。總要讓所有的混蛋軍士都引以為戒才好。」張凱眼睛一轉,拿了個主意道:「現在有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們若是做得好,不但免去責罰,本官還有賞。」
眾犯聽了有賞先是一陣歡喜,一犯卻醒悟似的苦著臉道:「大人莫不是要把小人等調到高瘋子的前鋒營吧?」另外兩個聽了這話也歡喜不起來了。
張凱想了一會才記起來那「高瘋子」就是高大壯。自從得了那匹好馬,高百戶就每日玩命的操練那群兵油子,大叫著要士兵們和他一起報答張凱的知遇之恩,是以得了這麼個外號。
張凱笑著溫和的道:「這個任務比在前鋒營可光榮多了。」
眾犯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在那魔王的手下,就算不死也是要脫層皮的。」但是又見張凱一臉壞笑,麻臉的那個不由心驚膽戰的問道:「那不知……,大人分配的是什麼任務啊?」
張凱一本正經的道:「孵……蛋。」
眾犯呆若木雞道:「孵蛋?」兩旁軍士也是一愣。
「是啊,你們當是去做什麼?我只是要你們代替那隻被你們殺害的母雞的工作,在兩個月內,每人孵出最少十隻小雞來還給那老漢。我會派人輪流監視你們,你們不許抓雞來代替,自己想辦法,或者自己孵。」
「人怎麼孵得出小雞來啊。」眾犯哭喪著臉道:「若是孵不出呢?」
「若是孵不出,這就是你們的終身制職業。」張凱言罷,命劉二找了一隊最忠心的士兵押了這三個犯人出去。張凱命令他們必須對這三人嚴加看管,防止三人自殺。並且把雞籠建在校場邊上,讓每個士兵都能看到他們的樣子,用來做嚴格軍紀的宣傳品。
過了兩日張凱就把這事忘記得差不多了,記起自己應該有個隨身的私人醫生來救命,這可是大事件。於是就給孫家老二去了信,央他派個最出色的醫生過來。理由到是冠冕堂皇的,就是要建立一所高質量的軍隊醫務所,原來的那個軍醫所的主診大夫和幾個大媽私奔了。雖然也有傳說那大夫是被她們綁架了的,不過搜索隊或者說是救援隊,並不曾找到他們,這件事,時日久了,在好事之徒的嘴巴里也成了另外一件傳奇。
大明皇家海軍俘虜到的佛郎機敵酋「弗朗西斯科」也隨張凱來到了旅順。張凱安排他和翻譯司馬冬在一起,由司馬冬負責「教化」這個番人。司馬冬「感激流涕」的接過了這一光榮的使命。
剛到旅順的次日,這個老外就砸開餓司馬冬居室的大門,他衝進房中,激動的對司馬冬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司馬冬有氣無力的問道:「想起來什麼?」老外興奮的貼著司馬冬那睡眼朦朧的臉道:「我想起來那隻鳥是什麼了,你知道嗎?那隻鳥可能是只鵜鸕。」
「鵜鸕?」司馬東鄂然的看著面前的大鼻子。
「就是那個在人洗澡時會襲擊人的鳥啊,你難道沒見過它嗎?我昨天碰到了一隻,我還以為你和它很熟的。」
弗朗西斯科每日盡情的裝瘋賣傻,只求野蠻的敵人早日放了他。終於有一天,他又等到了敵人酋長對他的召見。
弗朗西斯科小心翼翼的面對著張凱,他對張凱初次印象並不好。在他眼裡,張凱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他並不知道,張凱馬上就會幫助他徹底完成了這一形象的著色。
張凱難得的給了番子一把椅子坐。他這兩日無聊之極,所以就找了這老外聊天,順道儘可能的搜集西方的情報。其實真正的目的,只是張凱很喜歡看他裝瘋賣傻手舞足蹈的小丑摸樣罷了,相對那些畢恭畢敬的僕人兵士,這個老外要有趣的多。
但是張凱很快就發現這老外想糊弄他,這個一腦袋紅毛的傢伙,總是一副興奮的樣子,口中說著一些無用的廢話或者錯誤到荒謬的鬼話,張凱對他感到厭惡了。
「西班牙是這個世界上大的國家,太平洋是我們偉大的西班牙帝國的內湖……。」
「我們偉大的教皇把中國賣給了西班牙,我們為此付出了一百個馬蹄金……。」
「……。」張凱生氣得一句話都不說。
「大人,您知道,我對大明國尊貴的土地過敏,我的鼻子已經開始發癢了。眼睛看東西也不清楚了,我還得了夜盲症,必須回國看病,我應該回國找個神父給我祝福或者放點血……。」
張凱決定給這個老外一點點教訓,「臭洋鬼子找死啊,想糊弄我,也不看看張大爺我是幹什麼的。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司馬冬看到了張凱臉色的轉變,但是他沒給這個談興正濃的老外提個醒,也許這是他擺脫這個大喇叭的最佳時機。
張凱突然道:「我知道有一種辦法可以治療夜盲症,而且可以讓你眼睛變得特別好。」
弗朗西斯科意外而感興趣的道:「是嗎?我可以試試嗎?是什麼樣的療法呢?」弗朗西斯科暗道:「也許這種療法可以讓我在回國后發大財,現在應該是恭順的套出這個酋長秘訣的時候了。」老外忘記了一句西方的古老諺語,那就是——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
張凱認真的看著弗朗西斯科道:「胡羅卜,吃那種東西就可以治療你的眼睛了。在那之前先讓我們測一下你的視力如何吧。」張凱說完,就去案台上用毛筆畫了個粗糙的視力表。然後把視力表掛在離弗朗西斯科兩丈外的牆上,用筆桿指著,開始問這個「e」或者那個「e」是往那裡開口。
弗朗西斯科很配合的告訴張凱他只能分辨上面三行,下面三行完全看不清楚。
張凱點著頭完成了會診,他拍了拍弗朗西斯科的肩膀很確定的道:「你的視力確實非常需要這種治療,放心吧,我會幫你完成治療的。幾個月以後,你可以看清楚一千丈以外的蒼蠅是公的還是母的。」
弗朗西斯科驚嘆的道:「噢,那太神奇了,不過,怎麼才能分辨公蒼蠅和母蒼蠅呢?它們看起來完全一樣啊……。」
張凱不耐的道:「衛兵。把這位弗朗西斯科先生帶到禁閉專用的小屋去,每天只許供應他三頓胡羅卜。兩個月一個療程。」張凱打手勢告訴司馬冬,這一句不要翻譯。司馬冬很配合的告訴弗朗西斯科,他馬上就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弗朗西斯科很感激的握著張凱的手,他還吻了張凱的手背道:「您真是太仁慈了,願上帝保佑您。我替我的妻子和七個孩子感謝您的慷慨大方。」
半個小時以後,弗朗西斯科發現他被關在一個奇怪的醫務室中了,這裡好像監獄啊。然後他發現每天的菜譜是:早上胡羅卜沙拉也就是生胡羅卜;中午是炒胡羅卜,主菜和配菜分別是胡羅卜和胡羅卜;晚上是胡羅卜湯,配料是胡羅卜、水和更多的胡羅卜。
一個星期過去了,弗朗西斯科每天吃的東西,除了胡羅卜還是胡羅卜。弗朗西斯科開始感覺到胡羅卜是一種很可怕的食物。兩個星期後,弗朗西斯科就得了胡羅卜恐懼症,他一見到那桔紅色的東西,就開始抖個不停。
弗朗西斯科曾經央求衛兵把菜譜變一下,比如把早上的胡羅卜沙拉換成中午的炒胡羅卜,或者換成晚上的胡羅卜湯也行。但是他的請求遭到了拒絕,每日仍然是這麼三道菜,連分量都不變分毫,雷打不動。
過了三個星期,他求衛兵把胡羅卜葉子給他留下來,那東西可口極了,前幾天,偶爾有一小片的綠色葉子沒清理乾淨,被送了進來,那綠色的小嫩葉可口極了,弗朗西斯科發誓那是他吃到的最好的東西,甚至把這一感受寫到了他的自傳中。
但是這個要求得到了衛兵的拒絕。衛兵嚴肅的說:「大人的命令上只說給你供給定理的胡羅卜,但是沒有包括胡羅卜的葉子。」
第一個月過去以後,司馬冬帶了文房四寶前來探監,只見一片漆黑的小屋中兩隻閃閃綠光的眼睛。司馬冬嚇了一跳,還以為看到了一隻餓狼。所以司馬東沒敢進屋,他在屋外按照張凱列的問題開始審問弗朗西斯科,弗朗西斯科有問必答,只是不斷央求著司馬冬能給他換一道菜,換啥都成。
司馬冬得到了他所需要的資料,這個翻譯官對衛兵道:「大人有令,給這番人換一道菜。」弗朗西斯科趴在鐵欄杆上,淚如泉湧,枯瘦骯髒的右手不斷的划著十字,用含糊不清的西班牙語表達著對上帝的無限感激。
但是當他聽到司馬冬說道:「把中午的炒胡羅卜全部換成蒸胡羅卜吧……。」弗朗西斯科樂極生悲,咕咚一聲就昏死了過去,最近他的漢語在學習央求用語后突飛猛進,這句話他聽得很明白。
衛兵把了把銀髮病人的脈,搖了搖頭嘆息道:「這番子,最近總是昏死過來、昏死過去的,每次昏倒,我都以為他死了,卻不想活了這麼久。」
衛兵回過頭來又問道:「為什麼要換了煮的?」
司馬冬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大人只是說給他降低些膽固醇,而且用煮的是不用多少油的,現在油價很貴。」
衛兵仍然疑惑的問:「什麼是膽固醇?」
「可能是某種讓人容易昏過去的東西吧,大人實在是太聰明了,他是那麼博學多才,學富五車,我對他的景仰……。」
蘇娜很順利的生了個男孩,張凱鬆了一口氣,他幾乎叫來了旅順所有經驗豐富的接生婆進行會診。結束了焦急不安情緒的張凱,抱著那個還在哭鬧不停的小嬰兒,仔細的看了又看。「和我蠻像的嗎!」張凱笑著輕搖著孩子,又是興奮又是開心,這做父親的感覺真是奇妙極了。
「我要讓他比我更聰明,也要他永遠快樂,我要給他很多東西,很多……。」張凱決心要親自教育自己的兒子,還有很多計劃讓這孩子成為各種各樣的偉大人物。
張凱抱著「小強」湊近了蘇娜,好方便產後虛弱的蘇娜可以抱到孩子。「這孩子真漂亮啊,你看他像不像我?」張凱嬉皮笑臉的道。蘇娜白了張凱一眼道:「像你就完蛋了,當然是像我。」張凱也不爭辯,只是笑著。
張凱正在大帳中制定著新型艦船的招標計劃,設計要求還有工期等等。
這時劉二報告道:「大人,那三個孵蛋兵的看守來彙報說,他們把蛋孵好了。」
「都孵出來了?」張凱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巴能塞進一隻小雞。
「我不過是想捉弄他們一下罷了,本以為他們不過在雞蛋上蹲幾個月馬步而已,竟然真的孵了出來,他們怎麼做到的呢?」張凱簡直好奇死了。
「他們怎麼做到的?」
「小人不知。」
「走,帶路,去看人類孵的小雞。」至於公文,先丟下吧,去看人類創造的奇迹更重要些。
校場就在大帳外一里許路,走了一會就到了。張凱老遠就看到那三個人犯坐在地上,身上身下站滿了幾十隻小雞。其中一個人犯的身上穿了一身縫滿了羽毛的怪衣服,張凱恍然大悟道:「你是穿了這身衣服扮做母雞去孵蛋的嗎?」
羽衣怪囚哭道:「大人,小人……」才剛開口就泣不成聲了,「嗚……終於孵了出來……。是小人無能,拖累了他們兩人。」
張凱看著他的怪樣,忍著笑道:「嗯,你乾的很好,你孵了幾隻小雞出來啊?」那羽衣的停了哭聲有些羞愧的道:「小人孵的最少,只孵了十隻小雞出來,剛達標。其它的雞蛋,都被小人坐碎了。」
「哦,你都這個樣子了,竟然孵的最少?那誰孵的最多?」張凱看了看另外兩人。
另一個麻臉囚犯忙道:「小人孵的最多,足有三十隻。」
「這麼多?那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人搭了個密封的灶台,在外面溫上火,裡面堆上些保暖的棉衣,小心的看護了許久。總算是黃天不負有心人……。」說著也哭得語不成聲起來。
張凱好奇的看著最後的一人,那人一張黑臉上正布滿著龜裂似的痕迹,似是要褪皮。他緩緩的道:「小人到不是用灶台和屁股來孵的,是用自己的肚皮孵化而成。」
「這麼厲害?」
「那裡那裡,小人想了許久才想到這麼個辦法。小人先穿了件黑厚的棉衣,那些雞蛋就放在懷中。每日太陽出來,小人就在太陽下曬著太陽,待肚皮熱了,就去暗處陰著,若是冷了再出來曬。如是用了一月半,僅孵兩批,只有十四隻。」
張凱感嘆著他們的想像力與智慧,不由覺得自己乾的有些過分。就按照他們孵出的數目給了他們每人一筆不多的賞錢,大約一隻小雞一錢銀子。給的多了,怕那些當兵的都來學,給的少了,覺得讓他們吃了這許多苦實在是不應該。
張凱看著疲憊的三人,反省著自己不應該因為空虛無聊,就變著法子折磨別人的行為,心下很是慚愧。他下令讓三人回去歸隊,這件事,就記錄在冊,也算是一件特別修行吧。
很久以後,這三個人的名字出現在記載家禽養殖史的書上。三人在有記錄的情況下,用三種不同的實驗方法進行了家禽的人工育種。三位科學家先驅在「人類的家禽孵化史」上寫下了濃重的一筆。
在返回大帳的路上張凱被衛兵告知,仲海醫學院派了位博學的大夫來。張凱大喜,這意味著他的小命又多了一道保險。於是速回了大帳,剛進帳門就見到一位老者負著雙手站在下座處,正在打量著屋內的擺設。他腳下還放著一隻葯簍和一個葯鋤。那老者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到了穿戴著官服大搖大擺的張凱。
老者不慌不忙的行禮道:「老朽蘄州李時珍見過大人。」說罷撩了裙擺就要下跪,張凱見了那葯簍和葯鋤先是一呆,就想起了孫大爺,心裡升起一陣溫暖,就對這醫生很有好感。待聽了「李時珍」這三個字,身心劇震,忙奔去扶住了已經半禮的醫生。張凱口中直嚷道:「使不得,使不得,先生這太折煞小子了。就是要拜,也是小子拜先生才是。」說罷,張凱先做了個深揖。
李時珍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道:「大人何必如此?老朽何德何能值得大人如此。」
張凱腦子一轉已經想起了說詞:「李先生一生辛勤,活人無數。尤其是先生整理草木醫藥的資料,實在是功德無量。將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先生的書而獲益啊。先生如此慈悲胸懷怎能不讓張凱敬佩。」
李時珍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他去年被高薪請到名聞天下的「仲海醫學院」時,就被院門上的八個大字所深深打動,那八個字就是「傳醫天下,活萬萬人。」
李時珍收集了自己的書稿,把《本草綱目》的初稿捐獻給了「仲海醫學院」。沒想到立刻就得到了眾大夫極高的評價。當張凱的信來到時,許多大夫都表示願意為這位對醫學研究慶囊相助的當朝二品大員效勞。只有李時珍不曾有興趣,他正在傾心修改著他的草稿,研究著幾個顯著的病例。
但是任命下來時,被選擇的恰恰是他,李時珍無奈,只好放下工作帶了兩個弟子趕來張凱這裡上任。其實好奇的時珍也是很想見見這位毀譽參半的年輕人的。
張凱的熱情與推崇讓他很意外,大夫很少機會被如此的尊敬,尤其是張凱這麼大的官。相比之下人們更尊敬巫婆、神漢與和尚、尼姑什麼的,人們也更願意去崇拜一尊泥人或者一塊怪石或者一棵老樹。
時珍與張凱相見恨晚,張凱的謬論每每讓時珍感到大受啟發。這日中午,張凱拉了時珍去看他的醫學成果。兩人帶了衛隊行了不一會就到了一間單獨的小黑屋外,時珍見那暗處閃現著兩點紅光,舉了火把走近一看,一蓬頭洉面的紅毛人,那毛人的兩隻大門齒呲在外面,兩隻尖耳朵高豎著,張凱嚇了一跳道:「嚇,基因變異了?」
時珍亦駭然道:「這是什麼東西?」
弗朗西斯科見有了人來,一看是張凱忙道:「張大人,求你放了我吧,我現在眼睛好到可以在大白天看到星星了。」張凱抬頭看了看天道:「不是吧,這不可能啊。看來你要再吃兩個月的胡羅卜。」
弗朗西斯科聽了這話立刻口吐白沫的昏絕過去,渾身肌膚浮現一種詭異的桔紅色。
隔著鐵欄,時珍好奇的緩緩行近給實驗體把了脈,良久才凝重的道:「大人,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中毒癥狀。」時珍停了一下,舔了下嘴唇有些興奮的道:「我,我可以研究他嗎?」
「研究?沒問題。」張凱擺了擺左手,指著昏迷的病人道:「把他送你得了。」